陈铭生笑了，记忆中八年前那个浑身是刺、叛逆不羁的少年，跟现在眼前目光坚定、心怀梦想的航天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陈铭生开口问：“小天，毕业以后，你怎么打算的？”


    “北京飞控中心，酒泉卫星发射中心都想要我。”杨锦天给陈铭生夹菜，“哥，多吃点虾。”


    陈铭生点头，“决定了吗？是不是准备留在北京？”


    “不是，我已经想好了，去酒泉。”


    陈铭生一愣，有些意外，“去这么远吗？甘肃到辽城，两千五六百公里呢！”


    “西宁到云南边境，不也是两千多公里，你当年不也是说走就走。哥，你那时候，比我还年轻吧，二十二岁？”杨锦天笑了，“二十二岁的你都敢一个人勇闯毒枭，二十六岁的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杨锦天端起酒杯，跟陈铭生碰了一下，然后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哥，我最开始不喜欢你，后来真的越来越佩服你，”杨锦天继续说：“姐姐在我爸妈去世之后，对我影响很大，她让我走出辽城，有机会进到北航，是你，让我走得更远，你在很多时候，告诉我，什么是韧性，甚至什么是男人……”


    陈铭生给杨锦天倒满酒，跟他碰杯，杨锦天举起杯子，又是一次一饮而尽。


    陈铭生笑了，“小天，你慢点喝。”


    杨锦天夹着盘子里的凉菜，继续说：“哥，其实咱们俩，挺像的。你父亲早早牺牲了，我是后来父母双亡，家庭的变故，真的让人措手不及……后来，上学搞科研，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每次想到你，就会莫名的有一股力量。”


    杨锦天继续吃菜，然后缓缓地说：“这次毕业，选择工作的地方，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酒泉，因为这次，我也想像你一样，做个真男人！”


    “真男人……”陈铭生笑了，“你现在说我是真男人了，以前，你看我的眼神，都能杀死我。”


    杨锦天笑了，他举起啤酒的杯子，跟陈铭生碰杯，“哥，彼此彼此，我那时候也觉得你看我，像在看一个垃圾……”


    陈铭生一口干掉大半杯酒，“可能我们做警察的，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一不留神就显得太凶了，其实，我没有那个意思。不过，跟你一起玩的那个刘元，真不是什么好人……”


    杨锦天问：“哥，你当时怎么看出来的？“


    陈铭生说完继续闷头吃饭，“我不是看出来的，我是闻出来的，你们当时在KTV，我站在门口，闻到了□□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


    “有异香，我说不好，但我能闻出来，”陈铭生继续用筷子夹菜，“你那个同学刘元，估计吸毒了……”


    “他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家里背景也很硬，当时，跟我打架，还闹到学校……”杨锦天拿起啤酒起子，又打开了桌上剩下的两瓶啤酒，他把一瓶酒推到了陈铭生的面前，然后继续说：“开始闹那么凶，后来居然就偃旗息鼓了，真想不通……”


    陈铭生听到杨锦天的话，神采有些得意，他挑了一下眉毛，抿了一口杯中的啤酒“是我用他xidu要挟他的。”


    “什么！？”杨锦天几乎震悚，“哥……你是说你要……要挟刘元。”


    陈铭生轻飘飘地点了点头，继续吃菜。


    陈铭生想到，那天，他靠在门边上抽烟，杨昭跟着家长们去看校园围墙的监控，他看到刘元从门里出来，跟在队伍的最后，他淡淡地开口，“小子，你在KTV 里xidu，他们还不知道吧……”


    刘元抬头，看到了阴影处陈铭生狠戾的目光。他有些慌乱，“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陈铭生撑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你不想把麻烦闹大，别找杨锦天的麻烦。”


    刘元急了，“杨锦天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


    “他是我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学生xidu，还教唆未成年人xidu，你知道是什么处分。相比打架……”陈铭生吐了一口烟，淡蓝色的烟雾缓缓而出，“你可以自己掂量掂量，到底该怎么做。”


    刘元眼睛里面的光一下暗淡下去，他看着陈铭生，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陈铭生从回忆里拔出来，继续用筷子夹菜。


    杨锦天没想到，那个时候，他曾经那样针对陈铭生，可是他居然不计前嫌地帮自己，帮他化解了很大的麻烦。


    杨锦天愣愣地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陈铭生举起杯子，跟他碰，他才回过神来，他直接拿起了旁边的啤酒瓶，站起来，一脸认真地说：“哥，我干了……”


    “怎么了？”陈铭生笑了，“坐下慢慢喝，喝酒不能这么着急！”


    陈铭生说了几遍，杨锦天才重新坐回椅子，他看着陈铭生继续吃菜，自己却一直没动筷子，“小天，吃菜啊，”他给杨锦天碗里夹了一块排骨，“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那么激动干啥。”


    吃完了饭，杨锦天陪着陈铭生穿过校园，去最近的地铁口，路上，正碰上了杨锦天的研究生导师。


    杨锦天先打招呼，“彭老师。”


    借着北航的路灯，陈铭生看到了一个年轻的面孔，带着很斯文的眼镜，可是透过眼睛，睿智而博学的光却闪动着。


    杨锦天开口介绍，“哥，这是我研究生导师，彭老师。”陈铭生很有礼貌地主动上前握手。


    杨锦天接着说：“彭老师，这是我哥……其实是我姐夫。”


    穿着黑色风衣的彭老师微微怔了一下，转身露出笑脸，“久仰大名。”


    陈铭生有些尴尬地一笑，“哪里哪里。”


    杨锦天和彭老师简单聊了两句论文，然后告别，分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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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老师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铭生一眼，陈铭生有些不解，但是，他对大学的老师，像彭老师这样的知识分子有莫名的尊重，他只是依旧用笑脸回敬，目送彭老师走远。


    回程的途中，陈铭生有些不解，“为什么你的研究生导师，看到我，会说久仰大名。”


    杨锦天笑了，跟陈铭生讲出了一段过去的事。


    那是杨锦天研一的时候，杨昭出差来北京，她抽出晚上的时间，约杨锦天吃饭。


    那天，杨锦天正好上彭老师的课，下课，他问彭老师一个专业问题，两人就一起走出来，教学楼外，杨昭等在路边上，等杨锦天出来，她远远地喊了一句“小天。”


    深秋的风裹挟着校园的梧桐叶片片飘落，路边，杨昭穿着一件驼色大衣，裹着厚实的羊绒围巾，披散的长发，被风卷得有些凌乱。杨锦天回头，她对着杨锦天的方向嫣然一笑，路灯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的光芒和美丽，震撼人心，夺人心魄。


    就是这一瞬间，彭老师被杨昭的美击中，又是一次课程，彭老师向杨锦天打听起杨昭。


    “杨锦天，那天路边上等你的女生是谁啊？”


    “哪天？”杨锦天一点也记不起来。


    “上周五。”彭老师回答得很笃定。


    “女生？”杨锦天挠挠头，蓦地反应过来，“那是我姐。”


    “你姐还挺漂亮的。”


    “嗯，”杨锦天突然反应过来，“彭老师，你不会看上我姐了吧。”


    彭老师脸一红，继续问：“所以……你姐有男朋友吗？”


    杨锦天没想到全校师生眼中颇具魅力的彭老师，居然一眼就看上了姐姐，他笑嘻嘻地说：“我姐没有男朋友，我姐孩子都有了，她都结婚多少年了……”


    “结婚了？！”彭老师喃喃道：“那你姐夫一定很优秀……”


    杨锦天笑了，“我姐夫是个很厉害的警察，我觉得他挺有魅力的。”


    “是吗？”彭老师的语气有些酸，他一直在心里感叹，怎么没有早点遇见，过了很长时间，彭老师都一直忘不掉那个深秋路灯下的剪影，虽然他没有跟杨昭说过一句话，但是，单看那个剪影，他就知道，他错过了世上很不错的一个女孩。


    陈铭生听完故事，暗暗地笑，“除了你姐的厄瓜多尔前男友，还有这么优秀的仰慕者，我有压力了……”


    杨锦天笑了，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啤酒上头，他开始“你有啥压力，当年的薛淼大哥，我公开在学校宣传是我姐的正牌男友，你不还是成功击败吗？”


    “还有这事？!”


    “嗯，薛淼大哥请我吃日料，我甚至还带回家给舅舅舅妈见过，害，他不行，我姐当年心里全是你，就像你给他下了什么蛊一样……”


    陈铭生听着杨锦天半醉半醒的话，忍不住喃喃道：“你个小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