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你说是不是我的事死磕？”


    杨昭用脑袋抵着陈铭生的肩膀，沉思片刻：“其实也不是，只是说，我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怎么一个活在当下？你给我讲讲。”


    “又是杨老师小课堂？”杨昭问。


    “嗯，要不要我去楼上取笔记本？”


    “又贫。”


    陈铭生笑了。


    杨昭顺着沙发往下挪了挪，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开口：“其实生活中，我是一个不太喜欢情绪大起大落的人，外人看来，就觉得我很冷淡。其实我觉得，生活的安排，都自有美意吧。像是塞翁失马，你永远没有办法透过表象去看透本质，与其大喜大落，不如坦坦然然，也许，转角就是惊喜。就像我第一次进派出所，是因为你。我们的开始不太美好，可是结局还不错，不是吗？”


    陈铭生笑了。


    “就像你人生的几次大起大落，你截肢，可能是为了遇到我。我们美国治病，是为了弥补我们那么久的分别，在没人的地方那么久的腻在一起，多好。这一次，让你有了新的腿，也可能还有什么更大的惊喜等着你呢？所以，生命自有美意，是不是？”


    杨昭抬头，看着陈铭生。


    “嗯。”陈铭生郑重地点头。


    杨昭抬头，正迎上陈铭生深邃的目光，映着灯光，澄澈、明亮，就像她记忆中的那样，杨昭笑了，她坐直身子，看到陈铭生的家居服上，留下自己头发上的一大块水渍。


    “衣服湿了。”


    “没事。”陈铭生说着，直接把套头的卫衣拖了，留下紧身的一件黑背心，裹着他身上的胸肌、腹肌，依旧是一样的健硕。


    杨昭饶有兴味地说：“还是以前的陈警官啊。”


    “拉倒吧，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陈什么警官，无名小卒。”


    杨昭摩挲着陈铭生下巴颏上淡淡的胡茬：“一不一样，我知道的。”


    然后，闭上眼睛，吻上陈铭生炽热的唇。唇齿相依中，曾经熟悉的感觉依旧。


    客厅之中，落地灯下，时光漫漫，柔情缱绻。


    是如此普通的夜，又是如此的不同。


    回到辽城的日子，慢慢地又恢复到正常，杨昭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忙碌又成了她生活的主色彩。


    让她感觉有些不同的是，陈铭生也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节奏，他还是习惯早上六点起床，然后出门跑步，顺道买菜，回来的时候，做早餐，叫南南起床，送南南去幼儿园。


    如果杨昭需要出门，他又当起了司机，准时接送，风雨无阻。


    那天，杨昭在楼上的工作室补一个晚清的青花笔洗，中间出来倒咖啡，看见陈铭生在家里收拾自行车。


    “要骑车了？”


    “嗯，李哥群里喊了挺久的，我都没说话。”


    “那你突然出现，李哥怎么说。”


    陈铭生乐了，“李哥问我，你小子是不是移民美国去了？我跟他说，我没去移民，但我真去美国了，我去换了个腿。”


    杨昭一边用咖啡机磨咖啡，一边说：“等你见完李哥，情绪价值又会被他拉满，到时候一定会吹爆你的新腿。”


    陈铭生放下扳手：“应该吧。”


    杨昭抿了一口咖啡：“什么时候去？”


    “下午。”


    “那我去接南南吧，你好好骑，难得尽兴，晚上要是回来晚，我准备晚饭。”


    “你做什么？”陈铭生乐了。


    “买回来吃的能力还是有的。”


    “或者全家煮方便面，我又会分到一个不熟的鸡蛋。”


    杨昭皱了皱眉头：“快修你的自行车吧。”


    “嗯。”


    傍晚七点多，陈铭生骑车回家，推开门，家里飘出披萨的香。


    “乖乖，今天吃西餐啊。”陈铭生把自行车靠在门边上，然后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脱假肢拖骑行鞋。


    “骑了多久？”


    “绕着辽城转了一圈，七八十公里。”


    杨昭蹲下身，看陈铭生右腿的残肢，她担心接受腔不合适，磨破了腿。


    陈铭生看出杨昭的心思：“腿没事，甚至没磨红，”陈铭生笑了，“李哥今天全程盯着我的腿看，说是达到了‘人腿合一’的效果。骑行模式，果然名不虚传，谁用谁知道。”


    杨昭看着陈铭生眉飞色舞的样子：“估计只有你知道了，我们还用不上。”


    杨昭顺手把拐杖递过去：“要先冲个澡吗？”


    “不了，尝尝你做的西餐。”


    “嗯。”杨昭从烤箱里把披萨拿出来，浓浓的芝士香味伴着金黄的色泽让陈铭生眼前一亮。


    “可以啊。”


    杨昭指了指垃圾桶里面的包装袋：“超市预制菜，回来烤一下就行。”


    餐桌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杨昭给自己和陈铭生倒了一杯红酒，南南喝橙汁，刚刚从烤箱里出炉的披萨外焦里嫩，南南唆着手指头，吃得正香。


    陈铭生把披萨往里一卷，三下五除二就是一块。


    “陈铭生，味道怎么样？”


    “不错。”


    “我觉得你可能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以后做饭难不倒你了。”


    杨昭笑了。


    陈铭生继续说：“那我岂不是失去了一个优势。”


    南南补充道：“不会的，还是爸爸做的饭最好吃。”


    日子继续，依旧是杨昭忙工作，陈铭生忙家里还有骑车和健身。辽城凌冽的寒冬慢慢过去，气温上升，春暖花开。


    进入五月，杨昭接了一个大活，要去杭州出差半个月，等她从楼上工作室忙完下来，陈铭生已经把她出差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两个箱子放在客厅的地上，陈铭生撑着拐杖往里面装杨昭的睡衣。


    看到杨昭下来，他指了指箱子：“我看天气预报，杭州比我们这边暖和不少，我给你带的都是薄衣服，东西我都装得差不多了，衣服、洗漱用品，相机，充电器，你再看看。你的化妆品我没装，瓶瓶罐罐的，我分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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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杨昭看着箱子，整整齐齐的东西，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暖意深深包裹，她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搂住了陈铭生的后背，她把头埋在陈铭生的脊背上。


    糯糯地挤出来一句话：“我又想把你塞箱子里带走了。”


    陈铭生笑了：“现在都不演了，直接提要求了？”


    “舍不得你。”


    陈铭生转过身把杨昭紧紧揽在怀里，“一辈子都是你的，还能跑了不成，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打视频，又不是第一次分开了，对不对？”陈铭生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压低声音说着劝慰的话。窗外，带着暖意的春风扬起了客厅的薄纱，飘飘洒洒又含情脉脉。


    这一夜的风缱绻着爱意和温情，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铭记着时光。


    第二天，陈铭生开车把杨昭送到了机场，陈铭生陪着杨昭办好登机牌和行李托运，移步到机场的安检入口，陈铭生停下了脚步。


    “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嗯。”


    杨昭从到了杭州，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每天晚上，都是忙到深夜，临睡前，才看到手机上陈铭生发的一日三餐的照片和南南的视频，杨昭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想着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每天早上，杨昭一起床，就能看到陈铭生发过来杭州的今天预报。


    生：今天杭州要下雨，别忘记带伞。


    生：不要喝太多的咖啡【可爱】


    杨昭看到信息，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晚上杨昭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终于不是午夜时分，她心里想：十点一刻，应该还没睡吧。于是拿起手机，给陈铭生发消息。


    昭：睡了吗？


    生：没呢


    昭：南南睡了吗?


    生：嗯，快十点睡着的。


    杨昭给陈铭生打了一个视频，手机响了两下，被陈铭生接通，透过摄像机的镜头，杨昭看到，陈铭生蹲在客厅的地上，不知道在干嘛。


    “陈铭生，你干嘛呢？”


    陈铭生切换了镜头，视野中，一辆山地车轮子向上出现在镜头中：“修车呢。”


    杨昭趴在屏幕上看：“你车坏了吗？”


    “没坏，我研究研究怎么修。”


    陈铭生放在手中的扳手，扶着桌子蹦了两步，倒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跟杨昭继续说：“一块骑行朋友的车，今天李哥有事，让我带队骑行，朋友车坏了，结果我一个带队不会修车，还挺拉胯的，这不回来补课呢！”


    “怎么补？”


    陈铭生笑了：“小天跟我说过，小事问B站就可以了，一搜一堆，我把零件拆下来，正在捣鼓。”


    “好修吗？”


    “还行，我修过枪，其实就是熟能生巧。”陈铭生从桌子上拿起一杯水一饮而尽，“我最近看上一辆新车。”


    “什么样的。”杨昭放松地坐在床上，一边聊天一边吃水果。


    “公路车，跟我之前那个山地车不一样。车架很轻，是碳素纤维的，轮子很窄25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