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大天使的火焰长剑’在哪里？”


    路拾半蹲下来，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笑意远不到眼底，深棕色的瞳孔像一个无机质的玻璃球，冷淡地与梵高对视，梵高想移开视线想逃跑，可实际上他浑身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身畔已陷入火海。


    梵高：“……”


    他艰难地呼吸着：“……她……在副本里……留下了古卷的一页……火焰长剑就记载在上面……”


    路拾：“很好。”


    他伸出手，带着火的右手扯过梵高的黄毛，迫使他抬起头，露出脖子上的动脉，像菜市场杀鸡前的预备动作。


    “第二个问题，杀了你，能得到什么？”


    梵高瞪大了双眼，血丝密密麻麻爬上眼球，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挣扎声音，舌头却不听使唤地抬起来：


    “识别并击杀……副本boss……得到以该boss特性制成的……道具……”


    路拾再次笑了：“很好。”


    “第三个问题。”


    ……


    吴成业举着那本书来来回回翻了几圈，急得要死，方南星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安慰他，“唉，也……也不用太担心，毕竟系统还没有播报死亡信息是吧？”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蓦然响起


    【玩家梵高[街头艺术家]死亡。】


    “啊？”


    方南星先是一愣，“等等？！谁死了？”


    下一秒，吴成业手中的乱码书突然发烫，他手一抖，没拿稳，书飞了出去。


    轰隆！


    下一秒，翻动的书页中的某一页忽然冒出冲天巨焰，一只浑身着火的鸟从火焰中飞出，须臾飞向目瞪口呆的两人身后，方南星和吴成业下意识回头一看，路拾已经站在活动室门口。


    火焰和鸟收拢成一条细线，飞回他发间，变回一只很普通的银色发圈。


    “走吧。”路拾笑笑，转身，“快点。”


    “我说你急什么？”方南星拍拍他肩膀，咧嘴一笑，“那啥祸害遗千年，你这个组长鬼精的，肯定有后手的嘛，你担心什么？”


    “组长！”


    吴成业没理他，跟了上去，“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路拾低头看了看掌心，轻描淡写道，“几乎用掉了我最后一点火种，然后拿到了一个重要道具和第二块一块骨骸……还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见组长没有要接下去说的意思，吴成业便不再追问了。


    这时，狭窄的地下甬道里忽然响起一阵“叮铃铃”的电话铃声，乍一听有点吓人，方南星一个激灵，下一秒才发现这铃声是从路拾口袋里传出来的。


    路拾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仿佛知道什么了似的笑了，然后按下通话键。


    “喂。”


    “[记者]，你好。”那边传来很有特色的轻飘飘的嗓音，是古关河，“[街头艺术家]死了，你应该也听到了。”


    路拾“嗯”了一声，“然后呢？”


    古关河：“你干的？”


    出乎方南星意料地，路拾轻易承认了，“嗯，是我。”


    古关河：“考虑见一面吗？我们可以合作。”


    方南星冲路拾使眼色，小声道：“这B肯定想弄死你！”


    路拾：“好，市中心图书馆见。”


    方南星：“……”


    “你怎么答应他了？”挂断电话，方南星立刻凑了过来，急道，“他怎么可能跟咱们合作？[街头艺术家]一死，他不就专心对付我们了吗？”


    “我知道。”路拾耸耸肩，“总不能一直躲着的，而且我们需要立即结束副本。至于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与此同时，北美。


    “南陆【朱雀】……好久不见了。一宁，你知道他吗？”


    “知道一点。”女人靠在墙边，低头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西蒙那个装货跟他有仇，是吧？”


    “没错。”黑暗中那人幽幽道，“那曾经是个很可怕的对手，只可惜，曾经。对了，你知道吗？据说他是由【青龙】看管的。”


    “……”


    黑暗中，女人抬眼看向那个背影。


    “哼……”


    一声冷笑。


    小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跳动的火苗下，桌上书页忽然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噪音，令人心烦。一只涂满蔻丹的指甲从阴影中伸出，狠狠按住书页，这本书停留在中间的位置，这一页上，花体字密密麻麻，写着什么奇怪的符号。


    下一秒，这只手拿起一旁的羽毛笔，沾满墨汁，开始在书页上疯狂涂抹起来！


    眨眼间，这一页就只剩下潦草凌乱的黑色线条，那只美丽纤细的手毫不客气地翻过一页，再次涂抹起来。


    “唰——”


    ……


    【滴滴滴！！】


    【警报！警报！副本即将坍塌！！】


    【警报！警报！副本即将坍塌！！】


    【警报！警报……】


    ……


    系统提示忽然疯狂响起，古关河站在市图书馆边，脚边放着一个保险箱，他低头看着手表。忽然，光线忽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迅速变红变暗，他抬头一看，只见太阳已经变成一团扭曲蠕动的红色线条。


    远处的高楼也开始从上往下，一点点崩解成线条。


    发生什么了？


    [记者]干的？


    一辆黄色小面包车从十字路口那边疾驰而来，“刺啦——”一声停在图书馆白色大理石台阶下急刹停住。三人从面包车上走下，古关河注视着穿着白风衣的青年，慢悠悠地开了口，“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是要快一点。”路拾走上台阶，在古关河身前三步处停下，“你也看到了，副本要崩塌了，三十分钟之后就会波及到这里，我们都要完蛋。”


    古关河：“你找到‘大天使的火焰长剑’了？”


    “没有。”路拾微笑道，“从某种程度上说，它应该在你手上吧？”


    古关河挑眉：“哦？”


    路拾：“一张羊皮卷，和那份文件在一起。”


    古关河伸手，从系统空间里拿出那份从方南星手上抢来的文件袋，翻开来，里面的确夹着一张泛黄的书页，“这个吗？”


    “应该是。”路拾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沾满血的画笔，“给我。”


    古关河：“凭什么？”


    “我们可以交换。”路拾招招手，示意吴成业走近一点，从他手里接过装有骨骸的袋子，“你拿骨骸，我拿长剑，怎么样？”


    古关河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路拾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等着，过了两分钟，古关河才慢吞吞道，“好吧。”


    方南星在一边看着，大为震惊，没想到交涉居然这么顺利。


    路拾从他手里接过羊皮卷。


    那上面和之前那本书一样，只有一团意义不明的乱码。这并不是真正的把一样东西降维到下一叙事层，不过是毫无美感地粗鲁塞进去而已，才会出现解析失误的乱码，就像把mp3的音频用txt打开一样。


    [街头艺术家]的能力，或许称为“封印”更合适，所以M学社的人才会把他带到这里封印眢。


    路拾拿起画笔，在羊皮卷上随意画了一道线。


    下一秒，羊皮卷上冒出亮光。


    那道裂缝迅速扩大，路拾把手伸进裂缝中，片刻后缓缓拿出来。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形似十字架的红色长剑，长度大约半只手臂，剑身闪耀着令人目眩的金红色光芒。


    【名称：大天使的火焰圣剑】


    【类型：武器】


    【品质：传说】


    【剧情相关：与副本有关】


    【使用方法：剑刃所过之处，黑暗无处遁形。】


    【描述：一把被人封印在古老卷轴中的神器，但它也只是碎片而已。】


    【其他：“那红色的十字架在他手中闪耀，月光透过玻璃将鲜血洒在地面上。”


    ——《末代吟游诗人之歌》】


    拿出来的一瞬间，路拾就把长剑收进了系统空间，他把装有骨骸的布袋朝古关河扔过去，“你看看能不能拼起来。”


    古关河也从保险箱里取出了自己的骨骸，至此，眢仅剩的五块骨骸已经彻底集齐，分别是头骨，脊椎，肋骨，以及两块大腿胫骨。


    古关河将它们按照顺序摆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几块骨骸随着靠近不断震颤，最终合在了一起，并以此为基础开始生长出剩下的骨头，眨眼间，地上已经出现了一具完整的骷髅，在大理石上挣扎扭动着。


    方南星在路拾身后，看得心惊肉跳。


    系统提示：


    【副本目标眢已经出现，请立即用相关道具杀死它。】


    骷髅上已经开始生长血肉，血淋淋的无皮的脸上眼球最先长出来，那眼珠子倒还水灵灵的，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的人，浑身瑟瑟发抖，仿佛他们才是怪物。


    路拾：“好了，可以杀了。”


    古关河忽然道：“等下。”


    路拾抬眼看他，眼神冷淡。


    背后，崩塌的地方距离他们已经只有三个街区，仿佛顷刻间就能到达，古关河却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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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一点都不急。


    “呼……”


    路拾忽然感觉有人在他脖子边吹冷风。


    他头也没扭，手上寒芒一闪，大天使之剑掠过一道陡峭的弧度，将身后的不知名生物劈成了两半，余光中，白衣鬼惨叫着被剑刃上的圣光烧成了灰烬。


    剑刃所过之处，黑暗无处遁形。


    下一秒，一个脸色青白的小孩出现在古关河身侧，他嘻嘻一笑，歪了歪头，接着那只脑袋就掉了下去，无头小孩浑不在意地捡起自己的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开始像拍皮球一样在地上拍起了自己的头。


    路拾的影子里探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天级异能【地狱变】：将一定时间内杀死的、并且灵魂存在的敌人，转化为自己的傀儡。


    路拾抵达之前，古关河已经用这个异能将这附近的恐惧生物屠戮殆尽，现在，它们都是他麾下的士兵，路拾手上只有一把圣剑能对他们造成真实伤害，而崩塌的大楼已经近在身后，耳边传来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噗嗤噗嗤”声。


    路拾一脚踹开那只手，趁着那只怪物还没来得及再次遁入影子里，用圣剑扎穿了他的手掌，影子怪惨叫着化为灰烬。


    “你不怕我死了以后爆不出装备吗？”路拾看着古关河，凉凉道，“没有火焰长剑，你打算用什么杀眢。”


    “亲爱的[记者]，你是不是忘了。”古关河眨了眨一只眼，道，“我们明明还有一种通关方式。”


    路拾瞳孔一缩。


    古关河手上忽然生长出两根粗大的藤蔓，狠狠扎进地面，顷刻间从方南星和吴成业两人脚下钻出，将两人捆成了两只巨大的绿粽子，并且高高吊在半空。


    古关河笑道：“我可以杀了他们俩呀。”


    路拾垂手而立，古关河身边的怪物越聚越多，拿着斧头的兽人、趴在地上舌头垂出来一尺的女人、胸腔腐烂的丧尸都在用不同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古关河：“你真的很愚蠢，我要是你，早就把这两个人杀了自己出副本了，难道你还觉得可以跟我抢ture end吗？我一直在担心这一点，还好你比较不自量力——或者是菩萨心肠？哈哈……”


    路拾没说话。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呢。”古关河道。


    路拾终于说话了，他笑了笑，“你想要怎样？”


    古关河很直白：“杀死你。”


    “可以。”路拾慢慢道，“只要你杀得死我，至于他们两个——”


    “你没必要杀了他们。”路拾淡淡道，“他们身上不带一点剧情推进度，影响不了你的评分。我记得PVE本里存活玩家个数还会提高MVP玩家的评分。”


    古关河：“很有道理，你过来。”


    眢的身体已经几乎补完，它抱着腿蜷缩在地上，额头有两个凸起，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嘶鸣，看上去的确很像一个人，古关河一脚踩上去，逼迫其舒展开身体，而后抬头对路拾道：“你杀了它。”


    然后掏出一把造型很奇特的枪，指着路拾的脑门。


    “杀它的同时，我会杀了你。”


    路拾盯着那把枪，忽然吐出三个字，


    “九宗罪。”


    “嗯？”古关河眯起眼。


    路拾笑了，低下头，“原来是他……”


    他走到眢面前，垂下眼睫看着地上挣扎的怪物，举起手中长剑。


    “唔唔……”吴成业在半空中挣扎着，想探出手去。开什么玩笑？！组长的命可比他们贵多了……当年研究所三位博士出手才救下的，怎么能栽在这里？


    “噗嗤——”


    长剑洞穿怪物的身体，与此同时，古关河扣下扳机，子弹旋转着钻进路拾额头，血花飞溅出来。


    吴成业瞳孔剧烈颤动，下一秒，伴随着系统【祝贺各位玩家成功通关】的声音，那道身影蓦然模糊起来，她正在被送出副本。


    那瞬间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南陆组长站在集训操场边，站在梧桐树边从一群D级训练生里随手一指选中她的样子。


    教练大惊：“组长，您真的要选她吗？她综合成绩其实很……”


    “就她吧。”南陆组长转过身，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阳光被梧桐叶切割成碎金，落在他肩头，“训练营成绩不代表什么，我喜欢平庸一点的学生。她要愿意就可以来，当然不愿意就算了。”


    “不是，组长等等……她主要是格斗术太差。连基础擒拿都只有B。”教练小跑着追上去，“小姑娘上前线太危险了……”


    “没事。”南陆组长声音淡淡的，“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