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岔路
作品:《登临塔下》 轻飘飘金闪闪的梦在瘸子面前关电视机似的“啪”就结束了,他直挺挺地掉回自己的硬板床上,黄狗很早就已经醒来去别的地方觅食了。有关梦的回忆贯穿了他的太阳穴,瘸子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惜事实已经发生,再闭嘴也不能把话收回。他看了一眼神像前已经燃尽的香,打扫干净香灰便扶着腿出了门。
万金花经历五日的自我惩罚后就取得了人们的原谅,当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准备继续前去做施工的领队时,她的两个双生子手牵手回到了家中。
“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们俩死在外边了呢。”
银铃儿说:“死外边你俩还省事儿呢。”
“我真是不如没生过你们俩!”
万金花站在修塔队伍的末端不断回忆起自己失败的母女关系,不管是与下一代还是上一代,她都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剩下那个本该与她成为共同体的小白菜,却逐渐长大挤压她在明月庄的生存空间。万金花对这一切的发展感到疑惑不解。李得彩背着手挪过来对她说:“莲花台的位置固定好了,东西全都搬过去了,一会儿我就上去。”
万金花看着尚且空无一物的高架子想象那里会出现的宏伟塑像,她对这次修塔怀抱着和自己死里逃生的雪夜一样的憧憬,也怀揣着相似的疑问,她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幸福都寄托在这尊巍峨的神像上,那么自己的痛苦呢?好像也和它脱不开关系。
“你看。”李得彩掏出一张叠得如同破抹布般的纸,上面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塑像草图,不过从他用各种颜色标注的重点来看,成品必定会艳惊四座,成为明月庄所在城市最伟大的艺术品。“我就这样塑,你说行不行?”
万金花白了他一眼,“我说不行你就不做了吗?”
“嘿嘿。”李得彩叼着烟斗发出和小白菜十分相似的笑,这让万金花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她忽然发现过去登临塔的选址会正好遮挡住这个季节的阳光,现在她站在房屋、河流和农田的夹缝中,太阳像是抓犯人的手电筒,对准她照了一束下来。
“万婆子。”不知是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把万金花吓了一跳,她脱口就骂道:“神出鬼没的,要死啊!”
“万婆子,是我。”瘸子脸上尴尬地赔着笑,“得彩师傅呢?他已经过去了吗?”
“你有什么事儿和我说是一样的。”
“万婆子你误会了,我就是来找你的。”瘸子不断搓手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婆子,你当年见着天师的时候,是怎么个情形?”
他问的太直接,万金花脑子还没转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瘸子又接着说道:“婆子,真让你说着了,我这十几年来都听你的,安分守己不作恶,老老实实吃素烧香,昨天晚上,天师真的显灵啦,他就站在我的床边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是托你的福啊!”
“什么?”万金花感到无比诧异,瘸子若不是疯了,就是要用这个故事达成他的目的。神婆子自己心知肚明,她二十岁时梦见吉祥天师在眼前显形的事是靠自己一张嘴编出来的故事,小白菜所谓的三仙汇首就更是凭空编造出来预备夺取她地位的一步棋,她没有见过,这个瘸子怎么会见过呢?想来他是个学人精,编故事也只是照抄别人的。
“你说你见到了他,那他与你说了什么话?”
“啊……”这让瘸子怎么开口呢,哪怕他在心里将犯有大不敬之罪的李得彩和英明神武的神婆子划分得清清楚楚,在知道了万金花不仅不责怪李得彩,还把过错全都自己担着的时候,即便不能理解,也知道不能当着万金花的面直接点名李得彩的罪名,他只是恨李得彩,并不想赔上自己的性命。“我……他问了我很多话,我也说了很多,但是一睁开眼睛,就全忘记了。但是万婆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行,好,你说的是真的,你今天就是拿着这殊荣跟我炫耀来了。”
“我不是啊!万婆子,我是来感谢你的。还有,还有……”瘸子走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你千万要看好那塑像!”
万金花从鼻孔里喷出一股鄙夷的气流,“你放心吧,这塑像啊是不会变成畜生的。”
瘸子落满灰尘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他想象一双牲畜的眼睛代替了天师神像上漂亮眼眶的位置,像河岸边圆润的石子,像他尝过几次的黑葡萄。“是啊,婴儿怎么会变成羊羔呢?是瘴气进了他的脑门,可是瘴气是哪里来的呢?”瘸子想着。
他没有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明白了自己做梦的原因:“我懂啦,天师就是给我派任务来了,我可得抓着这个瘴气鬼!”
万金花说:“你们都是糊涂蛋,竟然都不知道瘴气是怎么来的,我都说了,天地中诞生出来的,动物牲畜孕育出来的,孤魂野鬼转变来的!”
“动物牲畜,动物牲畜……”
当瘸子一边皱着眉一边憨笑着去寻找瘴气源头的时候,慧慧刚刚结束了她对李春生的日常诊疗,自从李春生的眼角受伤之后她就极力坚持要这么做,我常常觉得时间在慧慧身上表现得生生不息,不像我这般死寂,也不像李春生那样虚无,时间在她身上有始无终,这让她更加关注着当下的时刻,过往的不顺都会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成为微不足道的小土块,而未来则是源源不尽的大海。
慧慧问李春生:“初七那天,我以为那火是你故意引起来的。”
“点火的不是我,我只是让它烧得更快,更旺些。不过当时光看着小白菜了,还真没注意到李观水看到了李得彩点火。”
慧慧对此不解,“李得彩,他为什么要放火?还是在那种场合,他也疯了不成?”
“不重要,慧慧。只要小白菜还在我的预想中行事,别的现在都不重要。”
“那李观水呢?”
“看看他接下来的举动吧,我会应变。”
李春生发了话,继续刨根问底下去就没有意义,于是慧慧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我有别的问题要问你,你不让李月来去找李观水,是不想他参与太多,是吧?”
李春生靠在椅背上把头后仰,闭着眼睛说:“你看出来了。”
“我看出来了,但我不太明白。”慧慧在李春生对面坐了下来,“既然寄托了人的身躯,不如趁这个时间重新体验一次人生,我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李月来,就这么置身事外,你不觉得他太孤单了吗?”
“一直以来他做得很好。”
“他只是习惯了。”慧慧绕到李春生的背后按摩他的太阳穴,“习惯了,不代表他就应该继续这么做,对吧?”
“可是慧慧,你也说过,我们都有各自要解答的难题,你要理解生命,我要理解人,他要理解死亡。我想这三者归根到底是统一的,不过是起点,过程,还有终点罢了,缺少任何一个都是不完整的。我是出不来了,但李月来可以,既然他从未踏进这条河流,那最好以后都不要,他应该继续做一个清醒的旁观者,靠得太近,就不识庐山真面目了。”
慧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轻抚过李春生眼角长长的疤痕,“你想得该不会是那个吧?”
“你有想法大可以说出来。”
“你还真像个老师。”慧慧顺着疤痕往下,抚摸过李春生的颧骨和下巴,“我们这地方,尚缺一位正神。他需要刚正不阿,不可偏私,还需要对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淡然处之。”
“你也这样想过不是吗?更何况,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我想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很残忍,李春生。”慧慧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从人世而来,你却要他与人世再无瓜葛。只是因为他合适?燃灯星君没有向你许过愿望,怎么也被你牵着走呢?你该问问他的意见。”
“只是一个建议,他可以拒绝。司掌死亡的燃灯星君,本就不该参与太多人间的事,这会害了他的。但是慧慧,你要为人启蒙明智,但人一生的道路并不是在启蒙的时刻就决定好了的。所以我想,如果你要理解生命缘何发展出亿万计的道路,就应当多看看人的不同面目,美好的需要,丑恶的更需要。这就是你和李月来要走上不同道路的原因。”
“小疯子。”慧慧落下这么一句,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们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李春生睁开眼睛,持续了半日的头疼已经舒缓了许多,“那我祝你们一路顺风吧。”他重新戴上了小季老师赠送的那副眼镜,“我要去给小白菜上课了。”
慧慧也一挥手道:“我也走了。”
“你去哪里?”
“去一个美好的地方。”
后来慧慧向我详细转述了她和李春生之间的谈话,仍不死心地询问我是否有迫切想要做的事。而我不出所料令她失望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之前想帮他,现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问她是否可以给出一些建议,慧慧说道:“那你应该好好享受李月来的一生。”
“什么意思?”我问道。
“置身事外的是燃灯星君,又不是李月来。要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如回家一趟吧,当神仙这么多年,也挺累的吧。”
几日后我看着孟明达向我递来的酒铺子里的新酒,“东栏醉,你尝尝。”抿了一口,觉得口感有些发甜,与酒的名字不甚相称,我便始终握着杯子没再往嘴里送。孟明达接着说:“我知道你是来问季有兰和李……李……”
“李小潭。”
“哦对对,我记性不好,总是记不住那个姑娘的名字。你放心吧,她们好着呢,有周老师在,不会亏待她们的。”
“嗯。”其实我今天并没有特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季有兰和李小潭的近况而来探访的,只是眼下李春生和慧慧大部分时间顾不上我,才来他这里消磨一些时间。李春生的那句“别去”又将我打回过去游离在所有人之外的生活,明月庄有我没我一个样,过去为曾产生的情绪波动而感受过的欣喜也一并烟消云散了。
孟明达看我许久不说话,点了一根香烟给我问道:“你咋了?失恋啊?”
“滚。”
这人口无遮拦,递过来的烟倒是比麻子那儿的好多了。我看着墙上一尘不染的左小青的相片问他:“挂了得有十七年了吧?”
他吐出长长的一口烟,“有了。日月如梭呀,不久前还给繁枝换尿布呢,准眼高中都要毕业了哈哈哈哈哈。”
“孟明达,你相信人有来世吗?”我问。
“啊?”他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之后拍着胸脯说道:“转世投胎都是唬人的把戏,我说唯物主义才是正道,死了就是死了嘛,尘归尘土归土,我不信那玩意儿。”
“要是真的有呢?”
“啊?”我今天问的着实有些多了,“有就有呗,咱也不能改变他吧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孟明达总是在对话中发出各种各样的笑声,好像任何情况都不能令他沮丧似的,他拉近椅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说:“不过我想啊,这转世投胎也不完全好,要是一个人活得特别绝望,他要是知道死了还会再来,这不是折磨人吗?所以啊,就算是真的,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其实我们的本质从来都不是肉眼可见到的东西,心脏不是,大脑也不是,一切附着在躯干上能够被他人感知的东西,不过是由本质生发出来的绒毛而已,人的生命历程,就是用这些绒毛从外界汲取营养物质,供养本质的过程。而这本质被称为“灵”,是随着世上万事流转而不断诞生和消亡的活着的细胞。人有生死,灵也一样,人的欢欣、满足、幸福使它饱满明亮,而悲苦、挫折、伤痛使它干瘪黯淡,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它最终都会通过死地之门,在我面前经过淘洗与判断,来决定下一世的身份,它将随着新生命的第一次呼吸重新开始,直到某次的生命旅途还未走到开蒙就终止,才会彻底消失化为尘土,而这又为新的灵诞生提供了养分。
在了解了这样循环往复的规则后,我更加对生死这件事感到迷茫,既然一切都会在周期结束后重来,那么开始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有用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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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事都成了略过皮肤的微风,没有捕捉的必要了。
我说:“要是好人有好命,恶人遭报应,有的人因为善心而在下一世得救,有的人因为作恶而在下一世朝生暮死,你觉得如何?”
“不就该是这样的吗?”孟明达脱口而出。我却有着不同的观点,“但记忆和经历都被洗刷了,谁知道是奖励还是惩罚,这还有意义吗?”
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那这阴司判官,可得刚正不阿才行,该奖的奖,该罚的罚。咱们平头老百姓,那就好好体验好好活呗。”
我回头看着孟明达,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回答。“你干嘛这个眼神看我?你是判官啊?你非得问我,来都来了,把这辈子过踏实了就好,想那么多干嘛。”
“你刚刚说体验?”
“对啊,不就是体验吗?难不成知道了会死就不要生下来了?这两头的事儿最不能掌握了,咱们把中间经营好就行啦。诶你,问这些是,在写小说吗?”
和孟明达聊天有时候真想站起来踹他两脚,“是,出版了你看吗?”
“看啊,我买五十本送人!”
我笑了,有点像密封的汽水瓶子终于被拧开了瓶盖,忽然觉得身上不再那么紧绷。我又问他:“你说,人有可能与别人没有任何联系地活着吗?”
“那怎么能叫活着呢?那只是存在!”他把烟斗狠狠地戳到烟灰缸里熄灭,“李月来,你没遇着什么事儿吧?不像你平时说话的风格。你要不,回家跟你爸吃个饭吧,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尽浮夸,眼看着我要把烟头戳到他胳膊上才收敛了动作。
不过他说的在理,人不能只是存在,而是要与他人产生联系。从这一角度来看,也许我还是能做些什么的。
“你,能不能给月儒月贤她们介绍份工作,远一点,但也别太远。”
孟明达也好像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你神神叨叨地搞半天就为这个呀?早说嘛,我帮你留意着,这不难办。”
“行。”时候不早了,我想的确可以回家一趟,“酒我拿走了。”
“你不是不爱喝这个吗?”
“我送人。”
这东栏醉我喝着觉得太温吞,酒不如其名,给李春生倒是正好。回到明月庄的时候星星已经挂上了夜空,我把酒坛子放在了他的桌上,就回了李有福那个满是孩子的家。
我这屠户老爹从年轻时起就早出晚归,白天杀猪,夜里抓鱼,清晨卖鱼,回家来往地上一趟就呼呼睡去。我在房顶上看着除我之外年龄最长的妹妹李月儒和李月贤正在度过她们日复一日的饭后生活。李月儒看到了我,朝我喊道:“哥!”
我将过去李有福陆陆续续塞给我的话梅糖抛给她们,很快剩下的八个孩子就像鸭子一样围拢来向她们讨要糖果,又很快地散去做各自的事,最小的妹妹李月眉拽着大姐的裤腿咿咿呀呀地说:“睡,睡觉。”
李月儒捏捏她的脸蛋,“好,小眉去睡觉,但是今天哥哥来了,我不能陪你,你去找书姐姐,和书姐姐一块儿睡好不好?”
“好。”李月眉迈开短了一截的右腿,慢悠悠地回房去了。
我这时候才从屋顶上下来,坐在李月儒和李月贤旁边的井台上,她们两个并排坐在一张麻绳编的秋千里晃悠着,我问她们:“自己做的?”
李月贤说:“我做的!”她患有唇腭裂,从小就不愿多说话,但是手工技艺了得,明月庄里也没有人能比得过她。我对她们两个说:“我托人帮你们在外面找份工作吧,以后能照顾你们自己。”李有福泛滥的善心拯救了她们的性命,同时却也将她们困在这里,孩子不断地被捡进来,她们作为保姆的生活就无休无止。
“现在也够,哥。”李月儒说道。除了在家里自有的田地上种瓜果蔬菜,李月贤还用她的手工活儿一周一次拿去集市上卖,她手艺灵巧,卖得也不错,有时还能碰上预定的单子,日子就这么紧巴巴地过到了现在。
“你得想想以后。不能一辈子都在这儿。你们每一个都要有自己的生活。”
李月贤说:“可是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妹妹们和月良怎么办,他们的年纪还小,总要有人来照顾的。”
“李有福捡孩子都快捡成幼儿园了,他这善心分一点到骨气和头脑上你们也不用过得这么紧巴巴的。”我说。
李月儒说:“哥,要是没有爸,我们连一岁都活不到,我也想出去呢,但现在帮着家里是咱们几个的责任。他早出晚归,九成的钱都留在家里了,咱们难,他也难。”她低下头去,慎重思考了一下我的提议,“这样吧,要是真有合适的,我去,月贤就在家里,继续卖她的小东西,这样就多一分家用了,怎么样?你既然是托人找的,要是咱们一个都不行,你也会难堪吧。”
她已经计划得足够缜密,我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了。这个家里只有我和李月儒的身上没有先天的残缺,这样的安排的确更合理些。
“我说过他了,再捡进来就送去外面福利院,不会再让你们养着。”类似的话我已经说过好多遍,李有福前不久想要抱养仓库里婴儿的行为也证明这作用不大,“其实可以的话,这几个小的……”
“哥!”李月儒打断了我的话,“至少爸还在的时候别说这个了,行吗?”
我点点头,“抱歉。”
“送你,哥!”李月贤举起了她手中的小把件,是一支用木头做成的短笛,打了红色的流苏坠子做装饰。
我久违地在家里的床上度过了安稳的一夜,这个孩子众多的小房间居然在夜里安静得出奇,没有哭声也没有吵闹,只有微风般的呼吸声,略过我的皮肤。我没怎么睡,看着窗外由漆黑到逐渐发白的天色,第一次短暂地摆脱了燃灯星君的身份,而只是作为李月来和名义上的家人们躺在一起。第二天从浅薄的睡眠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一条薄毯子盖在我身上,李有福见我醒了,憨厚地朝我笑了笑,便推着他的三轮车出门讨生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