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凌禾飞从噩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额头上全是汗。


    他坐起来时带的风，都让他浑身一抖。


    此刻凌晨五六点，房间里静悄悄，凌禾飞听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孟衡……孟衡……”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脚刚刚碰到地面，整个身体就朝前一倒，摔在地上。


    肘关节一撞就变红……


    他偏瘦，一些地方没有脂肪就容易受伤。


    膝盖一蹭就破一点皮。


    但他立马打开床头柜盒子，拿出平安符戴上。


    昨晚取下来，没想到忘记戴上去了，才让恶鬼有了可乘之机。


    他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没有被脱下来……或许是自己做噩梦了。


    孟衡不在，凌禾飞担心孟衡昨晚会不会和恶鬼撞了个正着，被吃了。


    他害怕到几乎没有了力气，急忙看向书桌，发现电脑屏幕上，有一份写完的电子档作业。


    有头有尾，中间还有备注。


    这证明孟衡是从容写完了作业的，没有出事……


    落款是孟衡，还多了一句话：好好吃饭休息，别担心我，我晚上再来找你。对了，你太瘦了些，以后要好好吃饭。


    凌禾飞看着孟衡的留言，想到孟衡的笑容，再想到他死状凄惨……自己必须要搞清楚这只恶鬼是谁。


    替孟衡报仇！


    凌禾飞心不在焉地打开房门，发现一个助理还在沙发上坐着，醒着的。


    凌禾飞愣了愣，询问他昨晚是否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助理摇摇头：“没有。”


    凌禾飞拿出了一张纸，递给助理：“麻烦帮我查查谢寥寥和苏思是谁？”


    助理点点头。


    凌禾飞原以为这件事情要过段时间才有结果。


    结果上午，助理就打来电话。


    电话里，助理的语气有些奇怪：“谢寥寥昨天刚刚回国，然后苏思失踪一年了。”


    凌禾飞愣了愣：“失踪了？”


    助理说：“他父母离婚后，双方各自再婚，定居国外，平时也不怎么和他联系，我们去想办法找苏思的时候，然后还有人再找苏思……”


    “这才知道苏思失踪一年多了。”


    苏思不是淮大的学生，他学跳舞的，但是早就退学了，也没有上大学，之前跟着杨晨鬼混。


    后来苏思和谢寥寥闹出事情，还死了人，谢寥寥出国养病，国内的熟人也以为苏思躲去了国外。


    警察调查时，才发现苏思的身份信息全部还在境内。


    交叉询问后，得知最后一个见到苏思的人居然是谢寥寥。


    而谢寥寥表示最后一面是她想办法放跑了苏思，希望对方报警……结果……


    谢寥寥一直认定是苏思怕事躲起来了。


    结果这么多人都在找他，都没有结果，谢寥寥才意识到苏思可能出事了……


    助理欲言又止，没有说出来，但是凌禾飞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不说，凌禾飞猜测可能和孟衡有关。


    孟衡生前是淮大学生，而且还是校园论坛表白墙里多次被捞的极优Alpha。


    他生前在学校里为人活泼开朗，长相英俊，身材健硕高大，也不乱来，不和别人鬼混。


    孟衡成为了一些OMEGA眼中完美的Alpha配偶。


    他就算死了，还是有学生时不时讨论他……


    凌禾飞原以为是孟衡的死爆出新的消息……


    他穿上外套，出门准备去上课，边走边登上学校论坛。


    凌禾飞猛地停下来，死死看着页面。


    有人说孟衡疑似杀人后、畏罪自杀。


    【你们听说了吗？谢寥寥回来了，她去警局做笔录了，说孟衡曾经囚禁过她和苏思，苏思失踪了，怀疑被孟衡杀了。】


    【啊？不会吧，人家不缺什么，干嘛杀人。】


    【但是谢寥寥说得有理有据，另外就是你们谁知道苏思在哪里？】


    【那个，我可以作证，孟衡死前的几天，我的确又看到苏思缠着孟衡……之后苏思不见了，孟衡也坠楼死了。】


    凌禾飞紧捏手机，双眼通红，这群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孟衡没有杀苏思的理由！


    凌禾飞转身离开，和老师请了假，他直奔警察局而去。


    不过他没有进去，而是坐在车里等待……


    *


    警察局里。


    谢寥寥裹着披肩，披散着头发，坐在椅子上。


    她将当初的事情全盘拖出，只是掩盖了杨父有违禁品的事情。


    杨晨现在死了，杨父只想替自己儿子讨一个公道！就算把一年前害死孟衡的学生们全部拉下水都没关系！


    当初他压着不准说的事情，现在这群人终于说了出来。


    凌禾飞来到警察局，坐在车上等待着。


    此刻，谢寥寥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桌子。


    警察提出的问题，她没有回答，只是呢喃：“我们只是给他注射了过量的违禁药剂，他跳楼身亡和这个无关。”


    谢寥寥突然抬起头，露出桀骜不驯的表情，冷笑说：“不过就是一针违禁药，好东西啊，特地和杨晨哥哥求来的，之前杨晨哥哥给那些不听话的Alpha就注射这个，还不是一个个发情□□。”


    “要不要看看这个OMEGA，不过就是玩了几次，她没胆量报警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居然就跳楼了哎，好可惜，那时候杨晨哥哥挺喜欢的。”


    “思思你快点给孟衡注射，思思都等不及了。”


    “等会儿我们给他拍照吧……注射了……等等，小心，快点按住他……”


    她说着说着就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要杀我，我很听话的，孟衡，求求你别杀我！”


    她额头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警察说：“你怀疑孟衡杀了苏思？”


    谢寥寥激动：“一定是他，苏思逃跑后，孟衡离开杂物室半天了……”


    “他肯定杀了苏思……”谢寥寥似乎陷入了幻想中，表情惊悚，不断地后退，抬手护住脑袋。


    谢寥寥凄厉地喊叫着。


    警方没在锁住她，而是观察着她的肢体行为，试图还原孟衡对她做了什么。


    谢寥寥倒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身体时不时弹跳，似乎就像是被木板重重砸在身上。


    “他拿有钉子的木板往我身上砸，我锁骨好疼，他还割我的小腿一块肉……”


    谢寥寥已经疯了，她的话不一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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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是她左边小腿的确有对应的伤口……


    只是这样的疯子行为并不能做证明。


    警方想让谢寥寥去当初被打的地方演示下，说不定现场还残留了别的线索……


    警方收集好消息，凌禾飞也等到自己这边的律师出来。


    温律师拉开车门，先是打了招呼。


    而后，他将资料递给凌禾飞：“你可以看看。”


    车里，温律师看向眼前年轻的OMEGA，小声询问：“我冒昧问一句，孟衡生前有给你标记吗？”


    凌禾飞摇头：“我分化那天，他就去世了，怎么了……”


    温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了点资料：“你如果被他标记了，的确会误判你对他的认知，孟衡的性格测评一直是危险等级。”


    “我从来没见过他做过一件恶事，”凌禾飞捏紧了文件，“我不能让孟衡死了还要被污蔑。”


    温律师沉默片刻后，再拿出了一份资料，还有一个u盘：“这是多方拿到的资料，我多留了一份，你看看。”


    温律师离开前，认真地说：“我是局外人，所以我可以保证给你的资料没有掺杂任何的私心，从未有过修改。”


    凌禾飞说了声谢谢。


    他有些无助地回到了住处。


    打开视频，这是录像消息，每一段录像右上角都有年月日信息。


    跨度足足有四年，也就是孟衡十七岁到二十一岁。


    录像里，角斗场里，喧闹癫狂的观众们纷纷冲着角斗笼中大喊。


    这场比赛没有裁判，似乎只比生死。


    比武台上，孟衡戴着拳击手套，弓着身体，身上肌肉紧绷着。


    他寻找着机会，一脚踢中对手的腹部，将人踢飞。


    对手撞到防护栏上，又重重摔下来，吐出一大口鲜血。


    孟衡走到对手面前，用力碾压着对方的脑袋，恰好摄像机转到他面前。


    孟衡面无表情地看着画面。


    眼神冷漠到完全不是凌禾飞认识的那个人……


    凌禾飞看完了全部录像。


    每一次录像的时间，凌禾飞都能在手机消息上找到对应的交流。


    ——孟衡，你怎么受伤了？我去买碘伏和创口贴。


    ——你救了一只路边小狗啊，所以摔了，怎么摔得这么离开？


    凌禾飞一时间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已经分不清纠结是孟衡是自己的臆想，还是这份录像是自己的幻想。


    他甚至都觉得厨房里忙碌的助理是不是也是自己的幻想……


    强烈的撕裂感，让他第一次老老实实吃了精神药物。


    起效前。


    他还继续看录像带，电视里传来声响。


    天色越来越晚，阳台外变成蓝调时刻，房间里变暗。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亮着。


    凌禾飞坐得笔直，眼前发花，越看越觉得害怕。


    他厌恶那些血腥画面……就算不是孟衡，他也不喜欢看这些录像。


    在孟衡又一拳将人脸部打变形外。


    凌禾飞口中呢喃：“好可怕……”


    他耳边突然被人吹了一口冷气，耳边传来阴恻恻的男人声音：“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