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大哥
作品:《共犯》 魏逊没有随他一起来,问他在做什么他也没说,警惕心上来或者是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的萧怀远在他走了后才起身,背上了他的霜雪剑。
朝闻宫在他母亲珍妃的寝宫附近,离皇帝的寝宫却稍远,好在他赶过去不算久。
一个身着黑色劲服的人迎他进门,他的眼角有一道粗重的疤,应是锐器所伤,另有一个和他身量长相都差不多的人,不过他不关心这些。萧怀远急切地向前走去,皇帝躺在榻上,发丝如蓬草。
他想叫:“父王”却发不出声。
另一个黑衣人守在塌边,俯身和皇帝说了些什么,皇帝挣扎着要起身,漏出一只龟裂的手,沟沟壑壑,绝不像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人的手,被那人按了下去。
黑衣人对萧怀远道:“二殿下,我是秦落。”
秦升也走来:“见过殿下。”
萧怀远分别朝二人致意,而后就要上前,被秦落一把拦了下来,他登时就要拔剑。
“怀远。”
萧怀远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见着皇帝慢慢挪动起身,靠在床头。
只一眼,他判定这绝不是重病。而是毒。
世上有一种毒药,可令人加速老化,误食之人,纵使是年轻力壮的汉子,一夕衰颓也命至尽头而形如枯槁。
这种药有过记载,传闻最先在吕族发现,有一人不识而一村覆灭,竟无一人可知到底是何物,是什么模样。
重病之人,若是还有一丝机会,凭着求生的可能,心气还在,脉象虽细却韧,面容浅色依然润泽;但若是中毒,就像是腻子掺沙,愈发灰败。这些他书上写的,他也只知道个大概,却能判断出,皇帝此番并不是重病,极有可能是那种不知名的毒。
只是这样看来,仍离死不久矣。
这就是今天叫他来的原因吗?
难过、懊悔、担忧、还有莫名的不知什么情绪,隐隐约约地一齐冒上来,令他应接不暇,不知道到底该为什么反应。他的母妃虽因他的出生得了封号,听起来也是个珍惜的意思,但再之后他见到皇帝的日子还是屈指可数。到底是珍惜,也只有那一瞬罢了。他是皇帝,天下人的君主,那么多人的父亲。总之他也长到这么大,借着和萧衡一起念书的时候偶然叫他赞赏了下,他记着这个就好了。
皇帝久不露面,谣言四起,萧衡走了,宫内乱成一锅粥,他能做些什么?他能做的就是知道皇帝想起自己了巴巴地跑过来,看到他这么个样子。
然后呢?他要怎么做?他该怎么做?
萧怀远不自觉眼热,收了霜雪,站在床边。
皇帝已经是眼睛都睁不开了,轻轻道:“怀远。”
他又道:“许久没见着你,竟然已经这样高了。前些日子和你母妃叙旧,她叫朕多来看你,朕记到现在。你这小红点的印泥,还是珍妃日日研制的,说着保你平安。朕一开始还不信,见着你长这么大,倒是有了实感。你有时间,也应当多去看看她。”
衣料底下,萧怀远攥紧了手,低垂着头,应了声是。
“你坐近些,朕看看你。”
萧怀远僵硬着步子走过去,蓦然皇帝皱皱巴巴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拍了拍。视线落到肩后,皇帝道:“你这剑,叫霜雪吧,好名字。”
霜雪剑,通身银白,出鞘如落雪,挥剑凝寒霜。
萧怀远道:“多谢父王赐予。”
皇帝闻言苦笑了下,萧怀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陛下。”秦升适时出声,打破了略有些寂静的气氛:“时候不多了。”
萧怀远正疑惑着,皇帝叹了口气道:“你说吧。”
秦升应下,直直看着萧怀远道:“有消息传,太子殿下在郢城。当时宫中追杀他并非是陛下的命令,他们表面去追萧衡,实际半路就停了下来。然后——一齐服了毒药,死了。”
“死了?!”萧怀远一震:“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秦升有些艰难地点头,道:“我们追出去后发现,服毒自尽那一批很有可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追了许久,尚未出城却死在半路,很难不令人怀疑。除了我们的人暗中追随太子殿下之外,另有一批人,太子殿下每到一个地方就大肆寻找追杀。太子殿下在明州南下,而后天降暴雨,阻断了他们的路,我们的人...也跟丢了。”
萧怀远满脑子都是“追杀”“跟丢了”,尤其秦升最后补的:“至今下落不明。”
皇帝再次叹了口气道:“是朕之过。怀远,朕要嘱托你一件事。”
“朕知道有些难做,你听着。萧衡如今下落不明,出走个这么些天,对宫中变化怕是也不了解,若是你找到了他,将他带到朕面前。”
“废黜太子之位并非朕的本意,太多的你们还不甚了解,你且去找他,秦升秦落自会助你。”
“南边,明州。”萧怀远喃喃,又听皇帝道:“郢城。”
“郢城?”
“郢城。郢城最南边,一有南蛮隐隐作祟,二是最南边,你从此找气,也算便捷。”
萧怀远几乎是立刻应下来:“好,我去。”
终于他看到皇帝颇为心满意足的笑,道:“好、好。”
“朕多年来,疏忽于你。但朕知道,你擅做文章,才气心性足,但只是,不要自傲。朕今日叫你来,也是叫你明白,宫中有乱,是危是安,或许只在一夕之间,世事难料啊。”
萧怀远心里不是滋味,还想说什么,看着皇帝疲惫的神色最终还是闭口不言,沉默地起了身。
秦升送他回去,即将出殿门,萧怀远霍然抽刀架在秦升脖子上,一个翻身将他带至里头秦落看不见的死角,低低道:“传言长胜军除萧衡外无一活口,你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升平静道:“陛下刚给了二殿下命令,二殿下就要反悔吗?”
萧怀远又逼近了些:“不关你事,说!”
“为何不关我事?”秦升道:“二殿下莫非真有反悔之心?另外,你杀不了我。”
“你以为我父王就会信你?”
秦升轻轻笑了下,两根手指头贴上剑身,向上一推,剑身离远了几分。
萧怀远面色铁青。
“二殿下还是要多关心下自己的处境。”秦升道:“知道太子殿下在南边的不止你一人,若是没找到太子,您又该怎么办呢?我和秦落听陛下的,陛下要我们帮您,您一说,我们自然照办。只怕您不知道做什么,浪费了我们的时间。”说到最后一句时,秦升冷了脸:“陛下在朝闻宫之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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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们三人知道,殿下还是要抓紧出发才是。”
*
萧怀远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他能做到的,最后惨然发现,除了他自己,竟是不能依靠任何人。他少时身体孱弱,又只喜欢文书之类,萧衡上战场的时候,他还如蜉蝣一般飘散在各处。纵使是蜉蝣,也以为最后能找到个什么归处,却没料到他这个蜉蝣竟然还有直面未来的时候。
一个人便一个人了,萧怀远收拾好了行李,想了想,带上了林姝送他的荷包。
也当是留个念想了,他这一走,也不知道回来是什么光景。
他不打算跟萧义景说什么,也不要秦升秦落帮什么忙,既然他去找,就只能是他一个人。萧怀远这样想着,系上一根蓝色发带,遮住了他眉间的红印,背着霜雪和满弓出了门。
满地是寒凉的月光,不远处的宫人还在巡视,隐隐有微弱的红光。萧怀远突然意识到: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了、
宫里的新年总是过得特别久,拢共年前和年后,前前后后竟有几月之久。宫人期间忙过年,年后忙着下一个新年,期间穿插着各种各样的日常琐事,这样庸庸碌碌,就像他一样。
萧怀远突然很想去看看珍妃,很想去告个别。
他们也许久没见了,先前那场大病坏了她的记忆,许许多多的事情,包括身世,她已经不记得了。萧怀远猜可能只记得自己出生之后的部分,因为他每次见到她时,她都会高高兴兴地扑过来,叫:“阿远!”
珍妃惊呼,萧怀远敲不过三下她便开了门,一脸惊喜,随后往他的手里塞了件外衣,又顺手关了门道:“我猜来的就是你,怎么这么晚?宫人都睡下了,有什么事情吗?”
她燃了火,火光映照出她身上薄薄的里衣,还有萧怀远背后的霜雪。珍妃愣住:“你要出去吗?”
萧怀远点头。
珍妃的眼神暗了下来,问:“要去哪里呀,远不远,怎么连满弓也背上了,很危险吗?”
萧怀远点头。
珍妃再问:“怎么这么突然,还过来找我——谁叫你去的,你父王吗?”
萧怀远点头。他好像只会点头,他在母亲面前总是显得无比地木讷。珍妃看见了他额上的发带,眼泪霎时留下来:“你怎么还把遮住了,你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它是保你平安的,不要不相信。”
“你父王要你去的,是郢城吗?”
萧怀远猛然抬头,珍妃的大拇指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摁着被发带遮住的红印:“他只和你说去郢城,再没说别的吗?”
她的眼泪流得太凶了,比蜡油融化还要凶,整张脸都斑驳。她不年轻了,或许唯一随之增长的只有她对萧怀远的爱。珍妃将萧怀远抱在怀中,萧怀远顺着弯下腰,任她的眼泪也滴在自己的脸上。
哭完了,她尽力平复心绪,不过说话仍然不大连贯:“你知道、为什么、他叫你去郢城吗?”
萧怀远隐晦道:“我想去找大哥。”
“大哥。”珍妃眼圈儿通红:“阿远,不是这样的。”
已经有太多的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萧怀远堪称平静,然而平静之下总是不免伤痛,尤其看到母亲这样难过。
他问:“在郢城,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