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陆可买了早餐回来，给大家分好，就坐下宣布道：“爷爷奶奶，今天开始，我要出道了。”


    陆欣欣眼睛闪闪“哇”了一声，说：“可是哥哥，你不是都放下三年多了吗？业务能力还捡得起来吗？”


    陆可垂眸：“我尽量。”


    奶奶有点犹豫：“那你……大学怎么办？”


    陆可重新抬眼，安抚道：“工作不多的，我主要是给一个品牌做代言——我们大四也没多少课，应该不太会冲突。”


    奶奶目光亮了点，还是不放心：“代言？可是，不是都是大明星才能做代言人吗？我们小可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吗？”


    问题问到了点上，陆可吃着东西，声音含混：“嗯，试试。”


    奶奶看看他的表情，更紧张了：“对方……不会对你有什么企图……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坏事吧？”


    陆可：“……”


    老太太委婉的方式，简直明显得连陆欣欣都听得懂。


    陆可哭笑不得，解释道：“正经公司，就‘新锐科技’啊——也是正经老板。”


    陆欣欣眼睛一亮，没忍住，欢叫了一声：“严明煦？！”


    陆可轻点了下头。


    小姑娘立刻眉飞色舞，对还在迟疑的老太太欢快道：“奶奶！是严明煦！超帅超年轻的总裁！哥哥跟他混，不亏！”


    这个“混”字就很灵，完美应对奶奶担心的那个“企图”。


    陆可简直无奈，失笑敲了下小姑娘的脑门。


    小丫头捂着额头嗷嗷叫着躲开。


    老太太还是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过严明煦是何方神圣。


    但既然陆欣欣都知道，她也就放心了些。


    但她还是不太理解，问：“新锐不是家科技公司吗？那怎么会找个小孩子来代言？”


    陆可喝着豆浆，心想，这谁知道？


    您要再问下去，我都不敢去了。


    眼看祖孙俩的交流被绊住，这时，出院后，不被点名就不参与家庭谈话的爷爷，眼睛却忽然聚起光。


    他看着陆可，插嘴道：“我们家小可，从小就很有艺术天赋。唱歌跳舞讲故事，永远闲不住！”


    一家人望向他，陆可笑着应声：“是嘛？”


    老爷子点头，目光清亮，聚焦点却穿透陆可，落到了记忆的远方。


    他边回忆边说：“他说长大要做大艺术家，从小也总报艺术班，可我和他奶奶舍不得——因为这条路啊，太苦！明星们都大起大落，那些奋斗一生还寂寂无名的，就更多了！”


    陆可缓缓点头：“确实。”


    爷爷目光收回来，落到陆可脸上，接着道：“小可还小，但你是大小伙子了。这种事，能自己做主——如果非要走这条路，那你要学会自我保护，知道吧？”


    陆可：“嗯。”


    老爷子确认着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是真的听进去了，才放心道：“好好干，认真对待！祝你能拿个好结果。”


    旁边，奶奶的眼睛又变得湿漉漉的。


    陆欣欣则似懂非懂地看着大人们。


    陆可明白，自己这就算跟家里人达成了共识。


    他朝爷爷扬起笑脸，亲热道：“谢谢您，我会努力的！”


    上午去烘焙店辞职，店长表情里都是不乐意，嘴上却说：“我就知道！你这么好看，条件这么好。心不瞎的话，是该出个道的！”


    她去收银台后面，抽出个红包，“啪”地拍到陆可手里，说：“现金。有点仪式感！快点点！”


    陆可打开红封数了数，抽出三张：“多了。”


    店长刷得卷翘的眼睫毛飞得老高，在几个角落射来笑眼的同事围观中，得意道：“这是奖金！我跟你说了呀，你来了之后，我们奶茶咖啡都快成主业了！你每天做那么多杯饮料，老客户点单你还要负责送。这点高温费，应该的！”


    同事们的围观笑容里，有不少羡慕的成分。


    陆可做过好几份兼职工作，有些店对员工恨不得扒层皮。


    主动发奖金的，这还是第一位。


    他挺感激，但不是为了钱。


    他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娇小的店长，真诚道：“谢谢你，王姐。”


    说完，把自己口袋里的一个信封也递给她。


    店长被他一个拥抱，抱得脸红扑扑地，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个娇羞的小姑娘。


    看到陆可递的信封，她大眼睛猛闪，露出兴奋又害怕的表情，轻声说：“这……情书啊？诶，这边边有点儿皱……”


    陆可：“……”


    店长果然不是一般人，心里揣着被递情书的剧本，却还是当场就把信封打开，抽出了里面的几张纸。


    定睛之后，她还念了出来：“老客户辛迪不喜欢纯甜，她的摩卡可以用一点焦糖来调；丹妮不喜欢牛奶，换成燕麦奶效果不错；平台回头客ID‘我要减肥啊啊啊啊啊’，喜欢波霸珍珠，出餐时多给她放小半勺，她就会很高兴……哇！”


    她扬起手里的纸，抓住陆可的手臂，眼冒星光说：“我就说，最近生意那么好！你连平台客户的意见，都记下来了！”


    陆可笑笑。


    旁边刚才还眼露羡慕的同事们，现在都成了欣赏佩服又害怕的模样。


    店长忽然眼圈有点红，眼里的水光也闪了闪。


    陆可拍拍她的肩。


    几秒后她才轻吐口气笑起来，也上前，还给陆可一个拥抱，然后说：“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陆可笑：“借你吉言。你也一样。”


    跟烘焙店的同事们都打过招呼后，陆可如约去星耀娱乐，见林东。


    循着新地址到达现场，看着伫立在面前的一栋居民住宅楼，他愣了一下。


    正以为自己走错了，就看到林东从这栋居民楼里喜气洋洋地出来，眉开眼笑地跟他握手：“来啦小可！欢迎欢迎！昨晚跟你发完短信后啊，我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哦！严总也很高兴！凌晨三点还回了我邮件，说‘好’！哈哈哈哈……”


    他拉着陆可往楼里走，说：“艺人合同你要没意见的话，先沿用原来那份。代言是项目合同，严总说法务部在拟了。我先带你认认家，把能申请的福利都申请到位！”


    陆可听他说星耀是“家”，心里动了动，问他：“怎么星耀在这儿？”


    林东听明白了，回头朝他笑了笑，笑容里不乏疲惫：“你原来来那会儿，还在市区有栋办公楼吧？哎，那时候我们虽然也不是什么巅峰时期——星耀开局即巅峰，哈哈——但也是齐头整脸的。艺人有近一百，前台后台各部门的人员加起来，有三四百呢！但现在……”


    他回头朝陆可笑笑：“都跟你一样，能跑的都跑了。”


    陆可一窘。


    林东倒没什么责怪的意思，继续带着他往前走，边走边介绍，也接着说：“没跑的，基本上都是没什么上进心的，或者是有心无力的……也没人去管你们跑不跑……反正，现在拢共剩不到四十个人。大部分都是还没混出名堂的老萌新了……负责人嘛，基本上什么事都找我……当心！”


    陆可经他提醒，避开了脚下台阶上的一块豁口。


    这栋楼外形普通，里面相当破旧。


    作为一栋相对封闭的办公用楼，墙上居然会偶见什么人漆的开锁广告。没有电梯，楼梯扶手锈迹斑斑，台阶边上也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整个氛围很丧，真实存在动不动就摔跤的风险。


    林东说：“我倒不是没处去，就是签进来的这些孩子实在没人管，有的也很乖……”


    他说得真情实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但总体看来，星耀不就从一家货真价实的公司，变成个草台班子了？


    林东突然止步回头，认真地看着陆可，热情陡升八个度，说：“所以小可，你是我们的救世主啊！”


    陆可有点无语：“……过誉了。”


    林东：“不！我说真的！你好好干！等你把新锐和你个人的名气都打响，混出头，我们公司就有希望了！新签的这些孩子……”


    他每说一句，陆可就出一点汗。心想自己这么有能耐，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林东正说得激动，旁边出来一个人。


    看模样二十几岁，一双眼睛看到陆可，就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打量着陆可，懒洋洋叫林东：“林老板，新人啊？”


    林东回头，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说：“这就是陆可。小可，这也是公司的艺人，你们都是同事，啊，叫柯子泓。”


    陆可：“你好。”


    柯子泓眉目间那份似笑非笑带上了调侃的味道。


    他噘了噘嘴，说：“噢。还真长得不错。不过林老板，新锐不是做人工智能的吗，高智商的那种？我们这群人，能代言那个？”


    林东皱眉“啧”了声，看样子是想要骂人的。


    但大概觉得两个孩子第一次见面，伤谁面子都不好，就勉强忍着火，对柯子泓说：“你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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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干嘛去，回头再聊！”


    柯子泓却抄起胳膊，朝陆可说：“小陆，你很聪明吗？”


    林东火了，把陆可挡到身后，上前抓着柯子泓的肩膀，把他扳转身，说：“比你聪明！你去练歌，去练舞！走走走！”


    柯子泓被推开两步，却不恼，笑道：“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咯！”


    林东露出“没救了”的表情，拉着陆可往上走。


    边走边开新话题，想要把柯子泓带来的烦躁气氛隔离开：“小可，你别看我们这楼破，里面还是挺全面的。不但有艺人的宿舍，还有好几个训练室，每天都有值班老师来辅导……”


    上到最顶楼，这里显然是所谓的办公间。


    林东跟他说了声“你稍等我一会儿”，就进了其中一间，好像是跟里面的工作人员要什么东西。


    这时，柯子泓跟了过来，很熟似的碰了碰陆可的胳膊，眼睛笑得弯弯地，轻声道：“哎，陆可，听说你是我男神钦点的？你都做了什么呀？”


    陆可往旁边移开半步。


    这位不用说，又是个把这个圈子看成垃圾堆，自己还希望走狗屎运，能被哪个瞎了眼的有钱人捡走当宝的玩意。


    被这种人当做同类，真够晦气的。


    柯子泓还不放弃，还是嬉皮笑脸，歪着头看他，说：“我男神那么有钱，又有资源和人脉——你呀！有的捞啦！”


    陆可冷冷看着他，反击道：“你就是来捞的？”


    柯子泓笑起来，抱着胳膊摇了摇，觉得很好笑似的说：“是呀！这个圈子，谁不是为了捞？难道是为了追求艺术？为了取悦粉丝？哈哈哈哈哈！”


    他像触到了好笑的机关，捂着嘴低声吃吃笑，另一只手还来拍陆可的肩：“哎你别装了好吧！”


    陆可两根手指拎起他的手，丢到旁边。


    这下，柯子泓的笑眼里蓄上了几分锐利的光。


    不知是被陆可的嫌弃惹恼了，还是他本来就在恼火。


    他站直身，嘴角勾出个恶狠狠的笑容，说：“哟，别生气呀！我开个玩笑。你看，现在你得到了我男神的垂青，那就是人生坐上火箭了。到时候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一家公司的兄弟啊！”


    边说，他边注意到陆可眼神的变化。


    然后他就赶紧后退。


    这时，林东笑眯眯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陆可的表情，顿时收了笑，朝楼下看了一眼。


    回头问他：“又是刚才那小子？”


    陆可没说话。


    林东手里拿着套钥匙，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还是跟公司申请一下，给你把住处安排在外面吧？严总很重视你，这点预算肯定不难……”


    陆可：“不用。”


    他家就在这座城市，又不是非要住在宿舍。


    再说，要是真搞特殊，到时候落在柯子泓那种人嘴里，就更像是他被人包了似的。


    光是想到这个，就浑身不爽。


    再说了，人人口中那么高高在上的严氏总裁，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机会，他至今也想不出一个光明磊落、站得住脚的理由。


    是真像严明煦说的那样吗？


    还是说，这里面……


    林东察言观色，劝道：“你别把他那种人的话放在心上，那是个混吃等死还要拖人下水的玩意儿！”


    陆可咬了咬牙：“我不是那种人。”


    林东以为陆可的意思是，他不是把那种混账话放在心上的人。


    他放下心来：“那就好！那我带你去……”


    这时，陆可手机一震。


    是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陆先生，我是张助。现在方便来一趟爱智慧创业园吗？严总想亲自带你熟悉一下我们即将上市的产品。】


    陆可把手机递给林东，问他：“这是哪儿？”


    林东一看短信内容，喘气都急了几分，拉着陆可转身往下走，说：“爱智慧创业园？就是新锐科技总部，核心部门都在那边。那你宿舍就先不去了，我们直接过去！”


    陆可被他拽着跑得有点乱，却还是对某些疑点敏感道：“他亲自带我熟悉产品？CEO那么闲的吗？”


    林东没听出他话里的赌气，头也不回道：“可能嘛？我入职三年多，昨天才跟他第一次见上面，说上几句话！”


    还都是关于你的。


    为了不引发不必要的联想，林东忍下了这一句。


    然而，只是这么掐头去尾的简单陈述，却还是让陆可暗暗捏了下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