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玲大概能猜到又是自己弟弟路上遇见的带回家了，看着弟弟脸色很差，也没敢多问。


    抱起轻飘飘的小姑娘笑着哄道：“姐姐给你去洗脸洗手，然后吃饭好不好。”


    等李艳玲抱着小草去院子里洗脸，老太太看了眼还挂着泪珠儿的果果扭头问李延勋：“咋回事？”


    “她叫苏小草，父亲在半岛牺牲了，从西城那边跑过来卖冰核儿的，她奶奶病了，钱全被她一个叔叔抢走了，您能看出来她多大了吗？十一岁了才这么大点，抱着都能磕到骨头。”


    说着李延勋泪流满面，这还是孔秀兰在儿子长大后头一次看到他哭，堂堂男子汉，平时总是笑的没心没肺的，这会儿嘶哑着嗓子难过的像个孩子。


    男儿两行泪，一行悲河山，一行泣苍生。


    听到这话心里也难受的很，生气的问道：“她们街道办就没人发现吗？”


    王老太太没想到四九城也有这种欺凌烈属的事情，脸色严肃：“能发现小草就不会长成这样了，虎子，等吃完饭了带着先去看看啥情况吧，也不知道她奶奶病情咋样，先带人去看病，事情回来再说，要真是他们失职，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也要找上面问个明白。”


    孔秀兰麻利的去给小草热了馒头和菜。


    “快吃，小草，馒头多着呢，不够婶婶再给你拿。”


    小草怯生生的吃了半个，把剩下半个拿到手里小声道：“小草吃饱了，可以拿回去给奶奶吃吗，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呢。”


    这句话让孔秀兰彻底破了防，抱着小草大哭道：“可怜的闺女啊，遭天杀的。”


    李艳玲也难受的抹着眼泪哽咽道：“刚给她洗脸换衣服和鞋的时候，她身上好几处淤青，脚背也都，也都磨破了，冻疮的伤疤都好几处到现在还没好。”


    王老太太也很难受，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温和的对小草问：“小草，告诉奶奶，身上伤是怎么来的？”


    小草听到这话像只受惊的小猫，躲到孔秀兰怀里：“小草听话，叔叔不要打奶奶好不好。”


    李延勋忍不住一脚踢散板凳：“啊~！奶奶，我一定要送他去打靶。”


    吓的炕上爬着的小六斤都哭了起来。


    孔秀兰抹了把眼泪松开小草安慰：“闺女，吃吧，你得自己先吃饱了才能回去照顾奶奶，馒头和菜还多着呢，婶儿这就去给你奶奶装馒头和菜去。”


    小草吃完饭之后把自己换下来的鞋和衣服抱的紧紧的，李艳玲蹲下身来给小草擦了下嘴：”小草，把衣服和鞋给姐姐姐姐等下洗了补补，然后再拿给你好不好。“


    小草的鞋子一只大一只小，上面有笨拙的补丁，一看就是小姑娘自己手艺。


    李延勋把小草抱到车子上，小草挣扎着下来跪倒在地对老太太和孔秀兰磕头：“小草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谢谢你们，小草以后长大一定报答你们的。”


    “傻孩子，快起来，跟你虎子哥哥去看奶奶吧，没事的，有我们在呢，你奶奶病一定能看好，不担心噢乖。”


    等三叔骑着自行车出门之后，妞妞乖巧的跑到奶奶身边用小手给奶奶擦着眼泪，小大人的哄道：“奶，奶奶不哭呢，妞妞都不哭鼻子了呢。”


    孔秀兰手捧着女儿递过来的小草衣服和鞋子，心中颤抖，搂着妞妞嚎啕大哭。


    刚还安慰奶奶的妞妞嘴巴一瘪也跟着奶奶哭了起来。


    .......


    小草家住的院子格局跟李延勋南锣鼓巷家差不多，只不过小草和奶奶住在前院倒座房，两间房子门口有一块空地，堆满了小草捡回来的柴禾，几只破烂鞋，碎瓶子，半块砖瓦，还有许多烟盒子和火柴盒子。


    “奶奶，看我给您带什么吃的回来啦？”


    屋里稍显昏暗，露着棉絮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子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胳膊，老人听到孙女声音，勉强扭过头来：“小草儿回来啦，奶奶不饿，你快吃吧。”


    这时老人家才看到李延勋，惊疑道：“同志，是不是小草捡了你们家的东西，我让她还给您。”


    “这是虎子哥哥，我卖冰核儿碰上的，他说带您去看病，婶婶还让小草给您带了吃的回来呢。”


    说罢小草高兴的把馒头和菜拿给奶奶，又麻利的端起小板凳给锅里添上水开始烧水。


    “老人家，小草乖着呢，孩子说奶奶病了，路有些远，我给送回来，我能替您看看吗？我爷爷也是医生。”


    老人家收回胳膊，又觉得有些不礼貌：“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我没事，不用检查。”


    “您不用担心，我叫李延勋，是东城区交道口街道办的，我能过来，就是大概猜到一些事情了，您要相信政府，会给您做主的。”


    老人家还是摇摇头拒绝：“没事，都是小草和您瞎说的，我们都好着呢，好着呢。”


    “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小草想想吧？而且，我这次闹个天翻地覆也要替烈属讨个公道。”


    “好孩子，不值当啊，为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当啊，就是可怜我这孙女啦。”


    看到老人家情绪激动，李延勋赶紧扶起半躺着安慰：“奶奶，您别这样，我扶您吃点东西，咱慢慢聊。”


    小草正烧火，也顾不上了，跑过来熟练的给奶奶垫起了枕头。


    通过了解，李延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苏小草父亲苏忠民牺牲后，为了照顾孤寡，当初的领导问了老太太意见后，在盘查了亲友关系后，找到了现存的唯一亲人，小草嘴里的叔叔苏忠和，其实都是出了五服的。


    这苏忠和也很乐意进城来‘照顾’，但谁能想到开始两年还好，后面这人在城里染上了坏习惯，工作也不去干了，拿着领的钱吃喝玩，天天不着家。


    而这院里也是奇葩，和南锣鼓巷哪个院子相差不了多少，院里都想着这家现在没了顶门立户的，不少人有吃绝户打算。


    联络员也是对小草家的情况视若不见。


    这苏忠和因为手脚大，开销高，在院里欠了不少钱，家里不少东西都被用各种还账方式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