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措辞
作品:《星光落在手心里》 最后一门生物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走廊外的香樟树梢正被一阵骤起的秋风吹得沙沙作响,带着几片卷了边的枯叶打着旋儿从窗边掠过。
收完卷后的考场里先是静了一瞬,接着骤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叹。
“卧槽!完了啊,又完了,什么垃圾联盟,出的题目那么恶心?!”
“金毅程就是有毛病,我们学校什么水平没点数吗,一定要和这种联盟一起……”
“真没话讲了这题目,我物理最后一题题目都没看!”
……
彼时正是两场考试中间的休息时间,走廊上挤满了从考场回教室的学生,校服与校服摩挲出沙沙的响动。
今天虽是晴天,可外边的风却格外大,吹得窗户“哐哐”地响。
只是三班教室里早乱成了一锅粥,中间围着的五六个人正拿着全班第一的试卷对答案,纸张翻动时的“哗啦”声混着夸张的哀叹声,几乎响得要盖过窗外的风声。
“我完形填空怎么只对了六个啊我去!”
“别叫了,我续写跑题了!我真的没看懂那个题目在干嘛啊?!”
……
当然也有没对答案在整理课本的——接下来还有一场地理考试,但是对于三班来说月考是已经结束了的。
估计等会儿就要开始上课了。
顾星迩慢吞吞地收拾试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她没有对答案的习惯,但难免还是会听见身边别的同学讨论的声音。
“星迩,物理最后一个单选题你选了什么?”陈知栀从人群中钻出,凑到了顾星迩面前,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
顾星迩翻开试卷看了一眼:“B吧,但是我不会这题。”
“没事没事,我们就是问一下看看选哪个的人多。”说完,陈知栀已经转身钻回了人群里:“我同桌也选B诶,我觉得就是B!”
顾星迩心不在焉地将视线从她的背影上收回,余光却忽然瞥见斜前方的讲台上靠着个男孩子正侧着身和另一个男生说笑。
少年单手撑着讲台桌,校服袖口被卷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的脸上挂着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只见他好像说了什么,对边的那个男生突然在他肩上推了一把。
少年不怒反笑,把试卷塞回给了那个男生,打算回位置。
贺书辰很没良心地嘲讽了一顿姜竞停的物理,正打算撒手离开,岂料一回头却对上了一个女孩的视线。
可惜稍纵即逝——她见他转头,马上便垂了眼。
他心尖一颤,随即一脚踩空了讲台上高一级的台阶,慌忙间,他立马伸手抓住了桌沿,可手肘却“咚”得一声碰在了上边。
“!!”
还好没摔!
“我靠你干嘛?怎么还摔了?”姜竞停吓得赶紧伸手去扶他。
贺书辰顾不上回答姜竞停和胳膊关节处袭来的剧烈疼痛,抬眼看见顾星迩已经拿着水杯走到后门门口了,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
她应该没看见。
姜竞停见贺书辰没反应,也顺着他的视线向后门看去,刚好顾星迩走了出去。
“……”
真是色令智昏啊。
他刚暗自在心里“啧啧”了几声,然后就听到贺书辰劫后余生一般开了口:“……没事。”
姜竞停一脸什么都懂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贺书辰一眼:“出息。”
他是真没想到贺书辰这小子平日里看着那么浪,在这种事上却是这样一副面孔。
贺书辰心有不甘,此时此刻又确确实实无话可说,要是让姜竞停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因为这种事碰着了,那岂不是要被笑死了?!
于是他最后垂死挣扎道:“你懂什么。”
这是肯定句。
他对她才不是姜竞停以为的那种想法。
彼时还是下课时间,走廊上挤满了对答案的学生,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混着秋日的凉意扑面而来。
顾星迩贴着墙根穿过人群,却在楼梯转角看见化学老师老刘和另一个班的老师抱着一摞试卷往办公室走。
老刘的老花眼镜滑到了鼻尖,正对着旁边的老师摇头叹气:“这张试卷那个电极反应式太难了,估计没几个人能写出来…….”
“我刚刚收试卷随便瞟了一眼,基本都空着,写了的要么错了,要么反了,出那么难试卷不知道干嘛……”
顾星迩立马将刚刚还困扰着自己的念头抛开,规矩地叫人:“刘老师!”
“哎好!”老刘一看见自己的学生就很温和地笑了起来:“你考得怎么样啊这次?”
顾星迩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感觉不太好,原理那个方程式一直写不出来。”
“没事没事,”老刘拍了拍她的肩:“下午我们班就有化学课,到时候好好听,不会多来问。”
等顾星迩接完水回到教室,班主任已经送完答题卷回来了,正在讲台上教育班级,整个三班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不吱声——
“吵什么吵?都考太好了?!我们班是考完了,别人班还有一门地理要考,教室里走廊里都吵成这个样子,想干嘛?!”
余锦霞越说越生气:“有没有一点纪律意识啊?!考完了不会收拾东西、拉座位吗?就知道聚在教室里对答案吵来吵去!”
顾星迩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悻悻地从后门溜回了位置,中途愣是没敢抬头看班主任一眼。
谁知下一秒她还是成了盛怒之下余锦霞的活靶子——“有些同学我更不想说,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下次自己最好注意点。”
“……”
顾星迩低头装死。
余锦霞骂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她看了眼手机:“还剩十分钟上课,赶紧把位置拉回去,东西也都拿进来,等会没人要的我全部让班长扔了。”
她长久没有发那么大火了,今天属实吓到了班里的人,这边话音刚落,下面就想起了桌椅移动碰撞的“咿呀哐嘡”声。
“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又没上课。”一个男生趁乱和旁边的人吐槽道。
“更年期吧,每次阴晴不定的,本来考得不好就烦,还天天被她阴阳怪气……”
因为在移位置的缘故,教室里几乎有些水泄不通了。顾星迩没法把自己的椅子从前面拖到后面,可那两叠书她又确实够不着。
她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后排的男生,让他帮忙搬一下——一方面是顺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免星期天晚上那样的误会再发生。
毕竟关于那件事,怎么传她都无所谓,反正她撑死待到这个学期结束就要走了。
可贺书辰不一样,他要一直待在这个班里的。
想到这儿,她恍惚间觉得似乎有根细针在她的耳膜上轻轻戳了一下,连带着呼吸都滞了半拍。
怎么好让他人善意的举动被误解,又袖手旁观呢?
顾星迩想,她这是就事论事,和这个人是谁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她只是不愿意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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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因为她去承受一些原本不会有的困扰而已。
何况她如今已经想好不再去听信那些只言片语的残缺故事了,怎么能让他再陷入同样的境地呢?
可她想明白了这点,却又想不明白如何处理才算妥当——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时间,那些所有她惯用来处理人际关系的把戏都显得差强人意,好像无论怎样,都不尽人意。
顾星迩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情况——这小子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走廊上,贺书辰一把拽住了往回走的姜竞停:“我上次给你那叠书你给我塞哪了?找一圈找不到。”
只见姜竞停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说随便塞的,我怎么记得?”
他一想起这小子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就来气,正要避开却忽然看见后排柜子前有个男生正从那个最高的柜子上搬下来一叠书,然后递给边上的一个女生。
那女生是背对着他的,可他还是认出来了。
姜竞停忽然坏笑一声,故意一般开口道:“诶小书,你后桌怎么不找你帮她呢?”
不出他所料,贺书辰听了这话果然愣了一秒,随即立马转头看去。
谁知这一看,贺书辰一下子没反应了,连叫都叫不应。
完了。
姜竞停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刺激他了。
……
下午的化学课果然成了大型灾难现场。
老刘把参考答案传到了一体机上,班里同学的声音从一开始此起彼伏的讨论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唏嘘,到最后干脆没声了。
教室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低沉。
老刘:“对完了吗选择题,我要翻下一面了——你们先别看题目,先把答案抄上去。”
于是下面又响起一片整齐地翻试卷声。
“总共也才十六个选择题啊,我已经错了九个了。”陈知栀欲哭无泪,趁着抄解答题的间隙悄悄和顾星迩搭话。
顾星迩也没好到哪去,她瞟了一眼自己错了七个选择题的试卷,无力地说:“我也差不多啊。”
任凭平时再怎么样,此刻她也无心与旁人周旋了。顾星迩盯着自己卷面上一整片鲜红的字迹,指甲在不知不觉中深掐进了手掌心。
“都抄完了吧?我统计一下,选择题做错少于五道的同学举一下手。”老刘将一体机调回了选择题答案画面:“一二三……三、四……就四个啊?”
“我还以为我们理科班至少七八个总有的,都放宽到五道题了——还有吗?都把头抬起来再看一下。”
顾星迩心不在焉地抬起头,却先看见了贺书辰举起的手。
窗外桂影婆娑,渐上的暮色透过玻璃映了进来,循着少年的轮廓镀了层毛茸茸的淡淡金边,连带着头顶的那一整块也被染成了琥珀色。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夕阳洒在他的手背上,映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晕。
她心里忽然“噗通”一声掉了颗石头进来,顷刻间她忽然觉得胸口袭来一阵剧痛,和国庆那天时的感觉不相上下。顾星迩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指尖微微发颤——这突如其来的钝痛感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垂眼不再看他了,却看见了自己修改得乱七八糟的试卷。
对事不对人,换个举手的人她也是一样的反应,不过是贺书辰刚好是她前桌罢了。
她想起上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回家路上与父亲的争吵,一时之间,心里只剩无边的愧疚和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