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从窗口喷涌而出的瞬间，松田阵平平日里那层漫不经心的伪装在此刻被彻底撕碎，只剩下瞳孔里翻涌的猩红火光。


    直到确认安全隐患已可控，先前按住他的警察们终于松开了手。


    松田阵平几乎是立刻冲向公寓入口，“研二！”他的呼喊混着身后的救援声在楼道内回响，人也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冲去。


    一层一层地搜索，每向上一层，他的心情也愈发焦灼。这样的爆炸强度，直面炸弹的萩原研二......他不敢深想，只能凭着本能向上攀爬，耳鼓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像要撞碎胸腔。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层了。就在踏上那一级台阶的刹那，一道熟悉到让他心惊胆颤的身影就这么平静地躺在他的眼前。


    “研二！”松田阵平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也浑然不觉。他伸出手，指尖悬在萩原研二鼻端，当触到那缕平稳的气息时，浑身紧绷的力气骤然抽离，他重重瘫坐在满是灰尘的碎块上。


    “你这家伙......”他咬着牙骂了句，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消防员们将萩原研二抬上担架，松田阵平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往救护车跑。路过巷口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一位银色长发的男子正抱着位女性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怀里被风衣裹得严实的女性的手腕，不知为何让他心头窜起一丝熟悉感。正想回头询问对方，却被前方医护人员的呼喊拽回思绪：“患者有没有基础病史？爆炸时是否接触过有毒气体？”


    “没有基础疾病史，不确定是否有接触有毒气体。”松田阵平回过神，连忙上前说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护人员飞快扫了眼监护仪：“目前处于昏迷状态，但生命体征暂时平稳，心率、血压、血氧这些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不过爆炸冲击波可能造成隐蔽性损伤，具体得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你稍后可以到米花中央医院急诊科了解情况。”语速极快地交代完，救护车的车门便“砰”地合上。


    松田阵平望着远去的救护车尾灯，直到那抹红色彻底消失在街角，才用力攥紧拳头压下想要追上去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转身快步走回爆炸现场进行勘察。


    *


    萩原研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浮在一片由金色光点组成的暖洋里，分不清是清醒还是沉睡。只觉得每一寸的灵魂都被妥帖地裹在其中，既温暖又舒适，连指尖都泛着融融的暖意。


    所有的思绪全都变成棉花，在这汪暖洋里慢慢化开，变成抓不住的棉丝慢慢飘走。


    好像有人在隔着水面在呼喊他，声音很远很模糊，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想伸手去抓，手指却被暖流包裹得发不出力，萩原研二索性顺着这股暖意往下沉，沉进更深更温暖的地方。


    耳边没有喧嚣，只有流水的白噪音，不用思考，只需要把自己整个交付出去，泡在这无边无际的暖洋里，连灵魂都像是被这些金色光点修复，舒适得令他发困。


    萩原千速将便利店的袋子放在桌上，看着病床上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的弟弟，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低声叹了口气：“已经快一个月了，研二他还是没醒吗？”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强烈的外界刺激，导致大脑进入保护性抑制状态。”松田阵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随手拆开对方带过来的饭团，一口塞进嘴里后回道，目光却始终没离开病床。


    萩原千速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这一个月你天天泡在医院和警局，别到时候研二还没醒，你先倒下了。”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交给你了。”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炸弹犯的线索，绝对不会饶了那个混蛋！


    幸好澪突然领了任务要去大阪，不然要是被她知道研二变成这样，以她的性子......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愈发觉得时间紧迫。


    *


    被大家惦记的萩原研二，是在一个很平静的午后醒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侧目看到趴在病床旁睡着的母亲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医院？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苏醒的他，气色红润得根本不像昏迷了一个月，反倒像是刚从一场安稳的睡梦中醒来，眼里还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茫。推门而入的萩原千速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连手里的袋子掉到地上发出声响都没有察觉。


    萩原研二看着门口僵住的萩原千速，疑惑道：“姐？”


    萩原千速猛然回神，“研二？你醒了？”说完不等他回应，转身就朝着走廊狂奔，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急切：“医生！医生！他醒了！”


    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立刻围住萩原研二，一番细致检查后，为首的医生松了口气，“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可他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真的不会留下后遗症吗？”萩原研二的母亲声音里仍带着浓浓的担忧。


    医生闻言耐心解释道：“主要是爆炸的冲击波和惊吓刺激到了神经，大脑相当于保护性关机了一下，就像人突然受了大刺激会暂时懵掉，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反应。现在神经功能已经恢复了，没什么后遗症风险。”


    随后又接着补充道：“再观察半天，要是没出现头晕、恶心这些不适，明天就能出院。回家后多休息，近期别劳累。如果出现头痛加重、恶心呕吐症状，记得随时来复诊，一般来说不会有问题。”


    “爆炸”这两个字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萩原研二的瞳孔猛地放大，脸上瞬间褪去血色，浮现出近乎惊恐的神色。


    “小澪！”他猛地攥住医生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小澪她怎么样了？！”


    被抓得一个趔趄的医生语无伦次道：“你、你说的小澪是谁？”


    “就是和我一起在爆炸现场的女生！”萩原研二的声音因急切而发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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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二，你在说什么？”一旁的萩原千速说出的话，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当时从公寓楼救出来的，只有你一个人。”


    “这不可能！”萩原研二猛地抬头，“爆炸发生时我被她护在身下！我们肯定在一起！是不是救援时没发现她？我现在就去找！”


    当松田阵平接到萩原千速电话，急忙赶到病房的时候，就听到病房里传来萩原研二中气十足的争辩声。


    看来是真没事了。这么想着的他在门外长长舒了口气，随即换上惯有的不耐烦表情推开门：“吵死了萩！这里是医院，能不能小点声啊？！”


    旁边的医生弱弱开口：“那个……你的声音好像比他还大……”


    松田阵平凶神恶煞地扭头：“啊？你说什么？”


    医生被他的气势吓得一缩，丢下句“有不舒服就叫护士喊我，我先去查房了”，便抱着病历夹跑出了病房，连门都没敢关。


    萩原研二没空去管跑掉的医生，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抓住松田阵平的胳膊，“阵平！小澪呢？！他们都说当时只有我......”


    松田阵平挑眉：“她在爆炸案发生的当天就接到任务去大阪了啊，现在还没回来呢。”


    萩原研二愣住了：“大......阪？”


    “对啊。”松田阵平看着好友完好无损的样子，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心情，“幸好她没在这边，不然看到你昏迷不醒的样子，估计警视厅的房顶都要被她掀飞了。”


    “不可能！”萩原研二语速极快地反驳，“在爆炸发生前，小澪就独自来找我，爆炸发生的时候也是她把我护在身下！”


    “研二。”松田阵平看着面露激动的好友，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沉了下来，“爆炸发生后，是我亲自上去找到的你，当时只有你一个人。而且整栋公寓楼我后期勘查过好几次，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萩原研二刚想开口争辩小澪绝对在那场爆炸中，就感觉被松田阵平按住的肩膀施加了几分力。


    “而且，在你被送到的医院没多久，接到外派任务的澪出门时，和班长在警署门口碰过面。”松田阵平看着萩原研二逐渐苍白的脸，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道：“所以研二，小澪她好好的，并没有出现在爆炸现场。”


    一旁的萩原母亲担忧地看着儿子：“要不还是让医生再检查下吧？”


    萩原研二没理会母亲的话，他盯着松田阵平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但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他脑子里乱成一团，难道那些画面，真的是昏迷时做的梦？


    想到这里，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一直沉默的萩原千速终于开口：“研二，你准备去哪？”


    “我要去警视厅。”萩原研二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萩原千速闻言皱眉道：“医生说你还要观察……”


    “让他去。”松田阵平打断她，眼睛里带着了然，“有些事只有当事人亲自确认后才会相信。我会跟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