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2021—别扭

作品:《他像一棵树

    2021


    丁知乐的大二下学期寡淡无味,课程较多,几乎每天三点一线,宿舍、教学楼、食堂,学校周遭的商超与景区逛了遍,再逛也没有新滋味,跨城市游行在病毒肆虐的年代可能性为零。


    宿舍狭小,难有自我活动区,众人自发装了床帘,关上帘子是夜间,掀开帘子就是白天了。宿舍关系一般,20年底又有那么一场不愉快的争吵,除非必要,四个人几乎不交流。


    影视剧常有亲如姐妹的舍友关系,设身处地想,这种概率太低,彼此来自不同城市,家境与认知存在差距,每个人对未来的发展又不同,相互理解已经很难,成为好友是奢望。


    这种别扭的宿舍友谊夹在同学情和闺蜜情之间,不上不下,比班级大多数人熟,做不成无话不谈的好友,关键时刻却又无法让彼此缺席,比如帮A去浴室送澡巾,借B用自己的洗衣液。


    丁知乐努力过,但结果显而易见,大家并不领情,好在丁知乐看得开,不领情就佯装无事,掀开自己的帘子,任凭帘外风吹雨打。


    夏天很快到来,结束最后一门专业课,丁知乐连夜坐了晚班飞机,隔一天是李良月二十周岁生日,李爷爷给李良月订了庆生酒店,考虑到朋友们和大人同坐一席尴尬,李良月自己又订了午饭。


    周照还没放假,李良月集训的小姐妹大多断了联系,还有些朋友达不到庆祝生日的亲密,真到了生日这天,李良月反倒开始发愁。


    李良月的□□生日设置在了生日前一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弹出了好友的生日祝福,李良月还在想是谁暗恋她,暗恋也没暗恋明白,一打开链接发现是黎一诺。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久远了,初中毕业后两人再没有联系,高中虽在同一学校,但不在同一班级且是冤家关系,这个生日祝福实在匪夷所思。


    李良月忍不住回了她:“大姐,我生日是明天,不过祝福收下了,祝你也天天开心!”


    这感觉像喂了蝇子,还说蝇子是香的。


    另一边黎一诺也在线,面对李良月挑衅加感谢的话,神经非常刺激:“不好意思哈,朋友有点多,生日记得有点乱,我微信都有备注其他朋友生日的,□□这边忘了。”


    李良月没有黎一诺微信。


    过去多年,两人碰到一起,战火还是要燃烧,硝烟依旧浓烈,高傲的自尊心驱使,李良月不甘示弱,又怼了回去。


    半夜三更,两人开始不眠不休地乱怼。


    然鹅,结果是可观的,昔日互为“假象情敌”、死敌的两人,最后加上了微信,还喜笑颜开地聊起昔日男神,最后两人一拍即合,黎一诺参加李良月的生日聚餐。


    丁知乐不止惊讶,还认为自己做了噩梦,她们俩怎么会握手言和,怎么会怼上两句就呵呵大笑……


    与黎一诺一起赴宴的还有黎一诚,他比中学时代高了,也比那时候壮了,面貌上的变化比身体更大。初高中他留着盖额头的碎发,现在头发上挑,很健康的小麦肤色,笑起来一排白牙。


    大学是最好的美容院,黎一诚身上有难以抵抗的阳光气息,丁知乐忍不住偷瞄了两眼。黎一诚就坐在丁知乐对面,她的小动作他全看在眼里,毕竟是昔日好友,黎一诚体面地笑了笑。


    黎一诺和李良月见了面就喋喋不休,无意听她们闲聊,无奈两人声音太大。


    “不不不,既是大学校友,又是同事,巧得不得了!”


    “谁追得谁,他能软下身段来?”


    “就他追的啊,有什么软不下来,听说死缠烂打的,人女孩一开始不喜欢他,只是咱不是他的菜罢了。”


    “这么扯啊?”


    ……


    丁知乐在一旁,又是尴尬,又是挠痒痒般的新奇:“谁?你们说的谁?”


    李良月听完黎一诺描述的细节更伤心,悲痛地和黎一诺抱在一起:“你哥好朋友。”


    “我哥?”


    李良月意识到措词失误,赶忙补救:“涂白,我记得杨文帆和他关系挺好的。”


    涂白和杨文帆关系当然好,李良月还给丁知乐转发过这两人前几月的聚会图,两人就照片细节谈了足足两小时。


    “噢。”丁知乐夹起一块蟹排,不咸不淡地答。


    天气本就热,室内空调开得温高,火锅冒出的热气熏得眼睛疼,丁知乐连忙把脑袋往后撤。黎一诚的眼镜在热气下起了雾,纸巾在她这旁,她连忙将纸巾递给他。


    镜片很厚,近视眼摘了眼镜看不清,胡乱擦拭一通,再带上发现镜片更花了,不服输的黎一诚又擦了遍,动作□□许多。


    这通架势看得丁知乐一愣一愣的。


    “你朝一个方向擦,来回擦肯定花。”没带过眼镜,但丁知乐会拖地,她认为是一个道理。


    黎一诚照做,擦后的镜片果然清晰发亮。


    “聪明!”黎一诚举起大拇指,“你近视了吗?”


    丁知乐没近视,眼睛遗传了丁凯莉,疯玩电子产品和熬夜看小说都没把眼熬坏,上次体检发现眼睛还能看到5.2。


    午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散场时几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青春期的小打小闹没必要提,现在想来是会抱在一起笑的程度。


    “诶,黎一诺你当时为什么没去参与……战斗?”


    她们谈到初一的那场“战争”。


    “因为我觉得你打不过我。”黎一诺做鬼脸。


    李良月把蛋糕涂在黎一诺右脸:“狗屁,明明是怂了。”


    黎一诺不屑:“因为你和丁知乐,一看就是狠人,打架能玩命那种,我怕了,怕了还不行吗?哼!”


    李良月想丁知乐参与晚上的聚餐,但丁知乐听到她说,她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伯伯伯母还有舅舅舅妈姑姑姑父以及阿姨姨父都要去,丁知乐属实怂了。


    黎一诚考了驾驶本,兄妹俩开车来的,黎一诺被朋友接去做美甲了,黎一诚问丁知乐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未免太尴尬,两个人,一男一女,而且之前熟悉现在不熟……


    两人肩并肩走着,不远处正好看见一个人影。


    “杨文帆!”


    杨文帆回头,脸上有浓重到化不开的情绪,但他嘴角分明向上。


    丁知乐有了推辞借口:“两步路,就五百米,正好可以消消食。”


    她小跑着奔向那个身影,黎一诚耳边还回荡着她的声音:“回见!”


    这段路丁知乐和杨文帆来过很多次,她和人打架不成反受伤,他背着她从这里走过,他们骑着小电驴一起觅食,吃完晚饭特地下楼散步,又或者,她被余小虎骗,还是他……


    丁知乐特别想说句矫情的话,尽管没有眼睛没有哭,心脏已经泪流成河了。


    杨文帆就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看着她朝自己飞奔而来。


    丁知乐拍杨文帆肩膀:“你什么时候回的家?”


    他们这学期一直有联系的,这样说话应该不过分。


    “初中同学吗?”杨文帆没回答她的问题,“聚起来不容易。”


    她猜他想说,你为什么跑过来,和你同学叙旧多好,但她不敢质问他,她怕话一出口,如纸般薄的关系就破了。


    “你回……嗯,有周溪的家吗?”她想,这样说话就不过分了。


    杨文帆看她:“我回。”


    两人回到周有才家时,家里只有周溪在,小丫头在沙发看武侠片,杨文帆问小丫头最近发生的事,丁知乐翻出了老周珍藏的茶叶,水壶里的水偏凉,泡出的茶水大打折扣。


    丁知乐勉强咽下茶水,抓了自己的纸杯,又捎带了杨文帆的,将茶水倒在水池,重新烧了热水。


    冰箱里有牛蹄筋和腊肠,丁知乐拿出后放在桌台上,正思考晚上做什么菜时,杨文帆喊住了她:“你在忙什么?”


    “我……”丁知乐一阵慌乱,“你晚饭想吃什么?”


    杨文帆眼睛发亮:“你要下厨吗?”


    丁知乐点点头。


    “我给你打下手。”杨文帆大踏步走来,丁知乐忙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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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我来,我来,我厨艺进步了的。”丁知乐举起锅铲,“今天你就安心坐在那儿当观众吧,一切交给我好不好?”


    杨文帆不在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她看。


    周有才晚上又要加班,葛欢回来的时候,丁知乐已做了两个菜,看着手里的凉拌菜和卤肉,葛欢发起了愁:“念念,我买了烧鸡和肘子,还有凉皮和凉拌菜,收拾收拾,我们尽快开饭吧。”


    夏天食物坏得快,吃饭也图鲜,菜做多了反是累赘,丁知乐收拾完锅台便去餐桌吃饭了。


    丁知乐入座最晚,她就座时葛欢正和杨文帆说话:“你怎么不帮念念忙,那么热的天,让念念一个人忙东忙西,你这个当哥哥的心里过得去吗?”


    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客套,丁知乐听了反发闷。


    “抱歉念念,是我不对。”他不向后妈解释,反倒和她道歉。


    没有道歉的必要,她也受不住这个歉:“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是我想展示厨艺,阿姨,文……他说了要帮我的,我拒绝了。”


    他在她咬字“文”时抬头看了她,不过只是瞬间。


    丁知乐用洋葱凉拌的牛蹄筋,这道菜工序不复杂味道还可以,见杨文帆不怎么夹菜,她便献宝似的将牛蹄筋夹了过去。


    腊肠用青椒炒的,青椒没有辣味,但是脆脆的,很爽口,丁知乐又夹了一大块腊肠给他。


    丁知乐夹了多少,杨文帆就吃下多少,很给她面子。


    葛欢察觉了两人举动,玩笑似的推杨文帆胳膊:“你第一天回家吗,还用妹妹帮你夹菜?”


    丁知乐抢答:“我让他尝尝我的手艺,阿姨,你也多尝尝,很好吃的。”


    葛欢笑得讳莫如深:“这兄妹俩感情真不错。”


    “姐姐,为什么不给我夹菜?”周溪在啃鸡腿。


    “吃鸡腿还有那么多话,真够了周溪同学。”丁知乐皮笑肉不笑地揶揄她。


    周溪腮帮子撑得满满当当:“不公平!姐姐偏心!”


    “偏心就偏心到底!”丁知乐用手套撕了另一半鸡腿,径直放在杨文帆碗里。


    杨文帆倒很沉静,余光瞥了葛欢一眼,乖乖将鸡腿啃了。


    “阿姨,我妈买了两箱燕窝,我带了一箱给你。”闷声不响地,丁知乐提了茶几上的礼品盒。


    葛欢早看见了盒子,忙谢丁知乐:“那么贵的东西,我也吃不出好来,拿回去你和丁姐吃吧。”


    “要的,要的,女人四十一枝花,不说阿姨年龄,旁人还觉得我们是姐妹呢。”天知道,有一天丁知乐会和葛欢说起这种话。


    杨文帆没有在家里住的打算,况且房间早成了周溪的,他家里有空,不必让周溪去和她爸妈挤。丁知乐行李箱在丁凯莉家,丁凯莉不在家,周有才家有她的生活用品,她计划在家住上几天。


    葛欢前些日子给周溪开了中药,晚饭吃完她便熬药去了,杨文帆饭后没多久就要走,见他换鞋,丁知乐也跟着往门外走。


    “我回家。”杨文帆解释。


    丁知乐:“我知道。”


    杨文帆没想明白她想说什么,朝室内喊了一声:“阿姨,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


    葛欢应了,杨文帆套上外套就开门,丁知乐没换鞋跟在他身后,他开始疑心:“我回家。”


    “我知道你回家。”他目光太盛,“我送送你不行吗?”


    杨文帆没说话,慢下步子等她。


    下楼到小区门口这段路不长,两人的尴尬与生疏将时间无限延长,一问一答,扯的话题全是温和无伤,且肉眼就能辨别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人也成了这种关系,明明偶尔的聊天还很愉快。


    最后的最后,杨文帆将话题驳向“正常”:“多注意身体,别太挑食。”


    丁知乐又瘦了,和她聊天时她明明说自己胖了好多,双下巴都露出来的程度。


    “嗯,我知道了。”


    最不像丁知乐说的话,现在正从丁知乐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