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确认秦明玉平安的喜悦还没维持一刻。


    他就看着眼前两人对弈的温馨场面怔愣住了。


    更刺痛人的是，那人还趁师姐不备动手动脚。哪里来的孟浪混混？


    ——你没看到秦明玉的不适吗？乱动什么手脚！


    垂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泛白的指间在掌心留下几道深痕。


    秦筝想要不管不顾地与那人打斗，可是秦明玉尴尬避开的反应告诉他冲动不得。


    压住胸口翻涌的厌恶与不适，他小步疾走，驱使着僵硬地身体走入院中。


    柔顺的白纱让他的面容模糊着看不清。


    刚从错愕中缓过来的秦明玉抬手牵住秦筝递来的手，刚刚被棋子浸染的凉意一下就被他温热干爽的掌心驱散了。


    很自然地让秦筝扶她起来。


    虽然看不到秦筝的脸，但总觉得他情绪不对，和他温暖的身体恰恰相反。


    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小爷还没碰到过这样的事。


    虽说秦明玉不是陪乐讨趣的人，可自己不过好心帮她拂去落花，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盛启乐有些不快。


    骄衿自傲如他，没想过这不快是源于可能来自任何其他人的冷落，还是源自眼前人的不适。


    盛启乐自觉不快，也不想轻轻放下这个不识好歹的医女。


    看懂了她冷淡的回避，他偏要让秦明玉也难受。


    挥手打散风格迥异的黑白棋子，他撑起身。


    看不懂两人的戒备似的模样，故意走近秦明玉身边转了转。


    眼看着女子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才舒心，满身畅快：“你要的侍女也接来了，我就不屈尊陪秦姑娘打发时间了。”


    “至于冰室，我王府也不少你的，一会儿就给你送冰来，要是不够，打发侍女领就是了，不必通传。”


    盛启乐觉得自己能谅解女子的行径，还没有忽视她的请求。


    实在是太体贴了。


    人怎么可以无理取闹成这样。秦明玉想说话又无语凝噎。


    做鬼太久了，来到这的前十年碰到的又是秦筝、秦怀玉这样的正常人。


    她已经很久没碰到这样令人扶额的人了。


    为了任务顺利完成、早一日投胎转世，秦明玉选择忍一时风平浪静。


    看着他无端自信的样子，头一次见面他问话时还算得上端正的五官，现在再看已经是面目可憎了。


    礼貌而克制地朝盛启乐笑了笑，她启唇：“那真是谢过盛公子了”。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秦筝的手指，示意他放松身体，不要冲动行事。


    言语谦逊，举止有度，可盛启乐还是不得劲。宽慰自己何必跟一个小女子较劲，也不想自讨无趣，就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从自己刚刚起身开始，秦明玉就一直怕得紧攀着侍女的手。


    他还是宽宏大度点给她一个喘息之机吧。


    于是院内两人就目送着盛启乐挂着诡异笑容离去了。


    插上门闩，隔绝了外人的视线后，秦筝才取下遮挡面容的帏帽。


    和秦明玉想的不一样，秦筝面色很沉静，难道刚刚他的阴沉只是自己的错觉？


    两人走回屋中，秦明玉本想先商讨行动的，她已经有想法了。


    可秦筝不理，只是接一盆清水沾湿帕子，闷声不语地为她清理。


    湿润柔软的布料拂过她的耳廓，湿濛濛的水汽隔绝了外界的风声、鸟鸣声，只有近在咫尺的秦筝拿着帕子一次次抬起又落，和皮肤摩擦的声音。


    可能自己最近是虚火旺盛了，沾染湿润水意的肌肤怎么不觉清凉，反而有些发热滚烫？好奇怪。


    仔细地将秦明玉纤长匀称的手指一根根擦拭过，秦筝又拉着秦明玉坐到铜镜前，说是她发髻松散，非要重新挽一个花样。


    秦明玉确实觉得发丝垂坠着难受，再加上或许是这个世界本地人的优势，秦筝会做许多漂亮发髻。


    “待会儿用过晚膳都可以歇息了，你也不嫌累？”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手上却把木梳递给秦筝，随他去了。


    清除了一切那臭男人的气味后，秦筝心中的杂气也散尽了，看似毫不在意地开口：“盛启乐果然和师兄说的一样，任性无度，还感觉不甚聪明”。


    今晨从相府出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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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和大师兄在医馆会合了。两人细细核对分析了掌握的盛家几人的特点。


    盛启乐，不用承袭王位，又是老来得子颇受宠爱，在京中跋扈霸道的名声人尽皆知。


    不过先前怎么没人发现他还不甚聪慧呢。


    秦筝满脸都是平淡如水的神色，言语间却在意极了。手中轻缓地把弄着秦明玉柔顺的长发，心神却在关注铜镜中秦明玉的反应。


    果然，她起身时隐隐的抗拒不是自己的错觉，秦明玉才不会看上那样糟糕的人呢。


    秦明玉认同的表情从奇怪的角度未解了这两日秦筝不安的心。


    “不说他了。秦筝你可得记得，不止我，对任何女子都要以礼相待，懂吗？”秦明玉心中一阵恶寒，十分把握自己第一个工伤出现了。


    她扭头握住秦筝正在分发的手，暂停了他的动作，眼中满是要他引以为戒的意味。


    再三郑重保证之后，秦筝俯身，温和坚定地说：“我永远都不会像他那样的，师姐，难道你这都不信秦筝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虽然没有更多的接触，只是双目相对。秦明玉却觉得自己被他眼中的灼灼星光刺伤了。


    “当......当然没有。”相处这么久，对秦筝知根知底，她当然知道他不会。“难道师姐还听不得你一个保证？”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秦筝坚定的保证。


    为什么呢？全然是任务的要求吗？秦明玉忽然说不出理由。


    秦明玉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她心慌时总是不正面回答别人的问题。秦明玉你话间毫不怀疑我对你尊敬，也不排斥与我的相处。


    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些对阿筝的喜欢呢？思及此，秦筝更觉得此时秦明玉面上升腾的红晕实在可爱。


    秦筝突然咧嘴笑了，明媚阳光的五官焕发出神采。一定是距离太近的原因，害秦明玉晃神了一瞬。


    他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以免触到秦明玉谨慎的距离线，把她太早吓退。


    他今晚有别的话要说。


    人生苦短，秦筝不想再自怨自艾。如果秦明玉始终不向他更近一步，没关系，他会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