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狐妖偷心(完)

作品:《小女不才,掐指一算

    厚重的木头柜子自中间裂开,咣当两声砸在地上,烟尘四起。


    短衫麻裙的姑娘缩在地上,惊声尖叫。


    “……”裴景明闭眼,“再叫我割了你的舌头。”


    柳拾月立马捂住嘴,弯弯的眼里堆满讨好。


    裴景明:“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柳拾月掸掸裙子上的灰:“大人不让我来,民女自有门路。”


    “……你就这么闲吗?”


    柳拾月不理他,兀自走到陈尸板前,却被熏得险些背过气去。


    她掏出手帕围在脸上,对走近的裴景明道:“大人就别赶我了,万一我能找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呢!”


    裴景明冷笑:“随便谁都能找到线索的话,陛下要大理寺和紫衣司做什么?”


    柳拾月不语,细细打量起三具尸体。


    其实她拿了银子后真打算走人了,她就是个小老百姓,跟李直也没关系,吃饱了撑的要跟着裴景明这尊大佛。


    只是顾夫人泪眼汪汪的模样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漂泊不定、居无定所,在徐州城的这些年,全赖顾夫人照顾生计,她不能忘恩负义。


    就算最后帮不上忙,她尽力了,至少问心无愧。


    只是现下……


    柳拾月揉了揉脖子,仰天长叹。


    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查案的,连裴景明都看不出的端倪,她区区一个算命的又能有什么发现?


    她也不嫌地凉,一屁股坐下,脑袋还在不死心地转。


    转着转着,不自觉转回了最熟悉的领域——


    李直死在极阴的丑时,员外郎家的花园又因阵法扭转了阴阳,阴时阴地,凶手取走了尚在跳动的阳脏心脏……


    柳拾月突然福至心灵:“大人,您可还记得李直的生辰?”


    裴景明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报出了一串年月。


    “……果然如此!”柳拾月掐指一算,激动地跳了起来,“大人,我可以再看看另外两人的案宗吗!”


    裴景明扫了眼自己又被拉住的衣袖:“……”


    这人怎么老喜欢动手动脚的,不是腰带就是袖子,举止之无礼,半点不像个姑娘家。


    裴景明:“又发现什么了?”


    柳拾月神秘一笑……


    更深露重,城外驿站的厢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此处是裴景明来徐州查案的暂居之地,此时此刻,房里的案几桌椅都被挪到了墙角,女子盘腿坐在中间的空地上,一手拿着本朝舆图,一手执炭,在地上涂涂画画。


    裴景明看着那有点像阴阳两极的图案,皱眉:“你在做什么?”


    柳拾月叼着块饼,含糊道:“大人莫急,就快好了!”


    话落,她又画了个圈,然后把舆图放在那阵法图上——


    “成了!”


    她蹭地爬起来,顾不得发麻的腿,龇牙咧嘴地跳到裴景明旁边:“大人你瞧,发生命案的滁州、韶州和徐州,是否都对应着法阵上的黑点?”


    裴景明:“是又如何?”


    柳拾月将自己的猜想娓娓道来:“对于这个案子,官府一直是以无差别杀人来推论的,但是我看过案宗后发现,以阴阳五行的角度来看,三个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无一不死于阴时阴地,案发当天都下过小雨,甚至三人的生辰八字都是阴年阴月阴日,但是凶手取走的,却是心脏!”


    男人原本靠在门边的身子渐渐站直,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慢:“取走心脏……有何讲究?”


    柳拾月:“我曾在书中看过这种秘法,以极阴之人鲜活的阳脏为引,施法者自身血液为介,再辅以其他,历经六个九九八十一的轮回,可炼神丹……”


    女子回眸看着男人,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中晦暗不明:“亦可制奇毒。”


    “毒?”裴景明眉峰上扬。


    “是,”柳拾月鲜少如此正经,“据说以此法制成的毒,当世无解。”


    裴景明:“……这法阵如此邪性,你从何得知,当真可靠?”


    柳拾月默了片刻:“恕民女不能奉告……但是大人,这阵法是千真万确的,而且照此推断,凶手定会再次行凶!”


    “……”


    裴景明的目光转移,落到地上。


    舆图与法阵重叠,除了用朱笔圈出的三个州外,还有个黑点空着——


    “灵溪镇?”


    柳拾月颔首:“此处仍是徐州地界,我们此刻前往,后日晚前定能抵达。在几百人口的小镇上找个人,想必难不倒指挥使大人。”


    今时今刻,裴景明没再说不许她同往的话,只是出于谨慎,他还是问了一嘴:“本朝疆域辽阔,你确定只有这一处吗?”


    “我确定。”女子毫不犹豫地对上他的眼,烛火映在她清澈的眼底,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甚至隐着几分自傲——


    “而且我确定凶手一定会下手,因为错过这次,再要等时机恰当,就是三年后了。”


    裴景明:“……好,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柳拾月潇洒一身,没什么好收拾的,想了会,她决定给顾夫人去封信,告诉她事情有了转机,让她莫担忧顾员外。


    刚推开门,身后的裴景明突然开口:“柳拾月。”


    这是他第二次唤她名字,第一次是在县狱,他怀疑她是杀死李直的凶手。


    冰冷的声线带着怀疑试探,如毒蛇般,一点点攀上柳拾月裸露在外的皮肤,让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你究竟是什么人?”


    “……”


    “裴大人不是早知道了嘛,”柳拾月转身,冲他笑,“民女就是个算命的。”


    ·


    二人快马加鞭,自山间捷径穿行,终于在第五日傍晚走出了连绵群山,俯瞰,灵溪镇好似近在眼前。


    柳拾月浑身都快颠散架了,从马背上滚下来,不顾地上泥泞,大咧咧一躺。


    “大人,我真跑不动了……您自己去吧,我在这等着。”


    裴景明倒没什么感觉。


    他曾为一封密诏昼夜不停行了七天七夜,跑死了几匹千里马,如今这点路,尚不够他兴奋起来。


    他低眉看着柳拾月。


    姑娘四仰八叉地赖在地上,闭着眼喃喃有词,不知又在算什么东西。


    裴景明扔给她几块碎银:“不必等我,你休息好自行离开便是。”


    碎银轻便,但这样的高度抛下来,砸在身上也是有些疼的。


    柳拾月感受着这痛苦的快乐,眼睛依旧没睁开:“多谢大人,大人真是人美心善菩萨转世……”


    裴景明冷笑,勒马欲走。


    柳拾月睁开眼,看着男人策马下山的背影。


    他骑得很慢,从容不迫,倒像是去踏青一般。


    柳拾月爬起来,右眼又开始跳。


    “……大人!”


    她还是追了上去。


    “……”


    柳拾月跑到他近前,缓了缓:“大人,我这右眼皮从昨日就开始跳了……”


    裴景明皱眉:“平日神神叨叨地画符掐指便算了,如今眼皮跳也是上天在指引你了?你就是太久没睡觉了。”


    柳拾月:“……”


    就多余提醒他!


    虽气,她还是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大人也别总想着呛我,我方才为你算了一卦,此行可谓九险一生!”


    裴景明不以为意:“我每次行动都是九险一生。”


    “……哎呀!”柳拾月跳起来,硬是把符塞进男人的衣襟里,“多些小心总不碍事,大人若平安,那自是我昏了头乱说,可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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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个什么差错——”


    男人直起了身子,柳拾月再够不到他的胸膛,只能顺手拍拍他的胳膊:“我这符纸,说不定真能助大人化险为夷!”


    “……”


    一人一马渐行渐远,柳拾月躺回原地,闭目小憩。


    与裴景明相处时日虽短,但她觉得传闻也不尽然是真的。


    他固然疾言厉色,手段狠辣,心却是明的,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顾员外,都不曾屈打成招。


    他是真的想抓到凶手,让百姓免受侵扰。


    夜风有些凉,柳拾月躺着躺着,真有些困了……


    但她没想到自己今日这么背,躺着睡觉都能被山坡上滚下来的人砸到——


    “……谁啊!”柳拾月费力地推开身上的男人。


    粗布麻衣,体格健硕,看上去像个猎户。


    这猎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见还有人躺在这里睡觉,忙道:“哎呦小姑娘,这里睡不得啦!上面有人要杀人啦!快逃吧!”


    杀人?


    柳拾月心间一紧,抓住他:“大哥,你可有看见一个紫衣男人?”


    “就是他把我推下来的,再晚一步我估计就没命了!”猎户一脸心有余悸,“那魔头一身黑,手上不知戴了什么,又长又尖,戳到身上肯定没命!”


    柳拾月还想再问,可猎户急着逃命,三两下扒开她的手,往山下冲去。


    “欸……”


    柳拾月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


    蓦地一阵风刮过,她缩了缩肩膀,转头看向那密林深处。


    山中黑得快,此刻已然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约听到金戈之声,似是有人在打斗。


    “要不……我还是先走吧……”她慢慢朝马儿挪过去,“他那么厉害,应该没问题的吧……”


    与此同时——


    “铮——”


    银甲与铁剑的碰撞发出巨大的铮鸣,裴景明被逼得后退几步,虎口隐隐作痛。


    他这才正眼打量起面前的人,这只用残忍的手法一连取了三条人命的“狐妖”。


    他又高又瘦,银色面具下的瞳仁细长,手上的银甲尖利无比,轻轻一划便足以见血。


    最诡异的是他的身法和招数。


    毫无套路可言。


    就像山林里的猛兽,每一次进攻都是本能。


    裴景明已经很久没用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了。


    此时此刻,深埋于骨子里的兽性苏醒,让他血液沸腾。


    对面的人缓缓蹲下身子,是最后一击前的试探与蛰伏。


    “咣当——”


    裴景明扔了中看不中用的铁剑,自袖中拔出两柄短刃。


    锋芒翻转间,倒映出男人漆黑的眼……


    几息功夫,两人便过了不下百招,最后一下,裴景明的短刃刺进了对方腰腹,而他的胳膊上也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痕迹。


    鲜红的血弥漫,掩盖了裴景明眼前所有的景象。


    嗡——


    耳鸣声愈演愈烈。


    裴景明踉跄了下。


    这一下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尖锐的银甲毫不留情地划过男人的肩膀、胸膛、腹部……


    方才姑娘强行塞于衣襟内的符纸飞出,随风打着圈,晃晃悠悠落在枯叶堆上——


    ‘我方才为你算了一卦,此行可谓九险一生’


    ……真是乌鸦嘴。


    裴景明艰难地避开攻击,脑中的混沌让他没去注意,对方在看到那张符纸后,进攻的动作顿了一瞬。


    也是这一瞬,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裴景明掏出怀中的烟火弹,奋力扔向空中——


    这是紫衣司专用的信号弹,但是此刻附近不会有紫衣卫。


    他不知道有谁能看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他。


    纯粹是本能的求生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