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灵溪幻境1

作品:《小女不才,掐指一算

    裴景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也许是死了罢。


    他生前造下许多杀孽,该是入地府的……


    不过这地府怎么有道光?


    真是刺目。


    裴景明皱眉,睁开了眼。


    短暂的恍惚后,入目的是一间干净敞亮的小屋,空无一人。


    身上的伤隐隐作痛,裴景明艰难起身,拿起自己被放在一旁的铁剑,挪向敞着的门口。


    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裴景明的动作比脑子快一步,在那人刚露面时,他的铁剑已然举起,直指对方面门——


    “大人剑下留情!!”


    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人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你怎么还在这?”裴景明放下剑。


    不是让她走了吗?


    柳拾月手中捧着药碗,闻言轻哼:“我不在这,大人您就死在山里头了。”


    裴景明默了一瞬。


    “……为何救我?”


    柳拾月:“啊?”


    “我们相识不过五日,我待你不好,你为何救我?”


    男人的身形摇摇欲坠,本就血色不足的脸此刻更加苍白,那双黑眸却比往日更沉,似乎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


    柳拾月垂眸,有些心虚。


    昨晚她骑马下到半山腰,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


    万一裴景明被杀了,下一个不会就轮到自己了吧?归根结底是她坏了凶手的好事。


    再万一裴景明没死,与凶手两败俱伤,那自己不闻不问,会不会被他记恨上?她一个小老百姓,可没办法跟只手通天的紫衣司指挥使抗衡。


    柳拾月越想越慌,看到那枚紫色的烟花弹后,调转马头向山上狂奔而去。


    她还是得抱牢指挥使的大腿。


    现在这位指挥使说——


    “问你话,发什么呆?”


    柳拾月猛然回神,露出花儿一样的笑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更莫说是与我有五日之缘的大人!而且大人挺好的,不仅给我很多银子,还……还送了我一瓶金疮药!”


    柳拾月绞尽脑汁,终于想出几个裴景明还算温和的瞬间。


    裴景明:“……”


    他不是傻子,分得清肺腑之言和花言巧语。


    不过分那么清楚做什么呢?也是他傻,竟会问那么蠢的问题。


    胸口血气翻涌,裴景明掩唇咳了几下,拄着铁剑,慢慢走回床榻,半倚在床头,闭目缓气。


    柳拾月把药递给他,目光无意间落到角落里:“欸,这盆还没倒掉吗?”


    “什么盆?”


    裴景明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下一秒就看到了一个装满血水的铜盆,应当是大夫给他清理伤口时留下的。


    他手上一抖,药碗“哐当”一下砸在榻上,漆黑的药汁全洒在被褥上。


    柳拾月正准备端盆,却见这头又出了状况,连忙跑过来。


    “大人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


    “不用,”裴景明哑着声打断她,“把那盆子端走。”


    柳拾月见他脸色苍白,额冒虚汗,以为他有什么隐疾是大夫先前没瞧出来的,不禁着急:“大人您不能讳疾忌医呀,您到底哪里有毛病?”


    裴景明拂开她四处乱摸的手,忍着怒火:“我没病!劳烦你,把那盆端走!”


    “……”


    柳拾月动作慢了下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男人,带着几分探究。


    裴景明不知道她在打量自己。


    他头晕脑胀,心里憋着火,却因为知道某人是好意而无从发泄,只能在心里腹诽她没眼力见。


    蓦地,他听见姑娘问——


    “大人,您该不会……晕血吧?”


    真是难得的犀利。


    裴景明:“……我没有,你想多了。”


    柳拾月想起先前在员外家,他也是因为衣袖上沾了血渍而脸色苍白,那时她还以为他是太爱干净,容不得一丝脏污。


    原来并非如此。


    一个靠杀人步步高升的暗卫,竟然晕血?


    柳拾月正惊奇着,忽觉周围凉嗖嗖的。


    她下意识往裴景明那边看去,却见男人已不复先前“脆弱”的模样,黑眸盯着她,死气沉沉。


    不过几秒功夫,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柳拾月不知道原因,但直觉危险。


    “……那个,您慢慢休息,”她抱着弄脏的被褥,缓缓退向门,“我先去……收拾一下……”


    男人不语,只盯着她,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柳拾月连视线都不敢轻易转动,一步步向后挪。


    “过来。”


    他开口。


    柳拾月:“我……”


    裴景明:“别让我说第二遍。”


    “……”


    同行五日,此刻的柳拾月才真真正正感受到,“裴指挥使”这四个字带来的压迫感。


    她别无选择。


    柳拾月把裴景明从山上拖下来后,就在山脚的灵溪镇借了一间空屋子。


    此刻不过破晓,镇民们都还在梦乡,偶尔一两声鸟鸣,让这座匿在山林中的小镇更显幽静。


    床榻上,男人黑发未束,披散落于腰际,苍白的面色不仅没能使他容颜逊色,反而平添几分脆弱的纯。


    但是这一切都被那双隐着杀意的眼打破了。


    柳拾月坐在榻边,紧紧抱着怀里的被褥,试图以之抵抗男人散发出的,凌厉的杀气。


    裴景明抬手,落在女子的羽睫上,感受着她的颤动。


    柳拾月浑身僵硬:“大人……”


    “嘘——”


    冰冷的手划过脸颊、下颚,最后虚虚握住女子纤细的脖颈。


    裴景明:“你不想死在这里吧?”


    “不,不想……”


    凝滞的空气如毒蛇进攻前蠢蠢欲动的舌信,让柳拾月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大人……您不会随便杀人的,对吧,”她看着裴景明的神色,绞尽脑汁想着措辞,“您是好人,您为了狐妖案呕心沥血、昼夜不分,甚至不惜跟凶手搏命,只是为了百姓安宁……”


    “您是好人,您不会随便杀人的,对不对?”


    对面的人默了一瞬。


    柳拾月感觉脖子上的桎梏松了些,然而还没来等她松口气,就听男人道——


    “柳大师真是看得起我,”


    “我抓凶手不是为了百姓,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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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为了正义,只是因为这是陛下的命令。”


    他目光略显怔忪,语气却一如既往的犀利,强硬到不容任何人反驳——


    “我习惯了服从命令。”


    “……”


    鼻腔里的空气渐渐稀薄,柳拾月扣住裴景明的手,眼角溢出泪花。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难逃一死的时候,男人陡然松了手。


    她顺着他的力道倒下,趴在塌边,贪婪地大口呼吸。


    “记住这个感觉,”头顶上响起裴景明冷淡的声音,“若是你敢说出去,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你。”


    “……原来是怕我泄露你的秘密,”


    柳拾月缓过气后怒从中来,抬头瞪他:“可我为什么要说出去呢?你这么害怕,刚才干脆拧断我的脖子好了,还费这么大劲威胁做什么!亏我辛辛苦苦把你从山上拖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她劈里啪啦骂了一大堆,待心底那股火都泄完才闭嘴,却依旧瞪着眼睛,同男人无声叫板。


    裴景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他其实没打算真的动手,可她句句控诉,仿佛他罪大恶极……


    他是错了。


    “……抱歉,”裴景明动了动干涩的唇,“我……”


    “抱歉谁不会说啊?”柳拾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裴指挥使还是想想该怎么补偿自己的救命恩人吧!没有她,明年这个时候,你早就是山上的一具骸骨了。”


    话落,柳拾月扔掉被褥,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解气地踢了脚掉在地上的药碗。


    “……”


    男人叹息,翻身下榻。


    “嘎——嘎——”


    窗外突然响起几声乌鸦叫,裴景明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支起窗户。


    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窗檐上,脚边还绑着一只漆筒。


    这是裴景明用来给皇帝传信的鸟儿。


    今日已是第六天,超过了皇帝定下的期限,他得给皇宫去封信,禀告此案的情况……


    裴景明走回床塌边,几下套上外衣,接着,动作突兀地停在腰间。


    心底隐约浮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裴景明再次检查了每件衣服,又把屋子里所有角落找了一遍,确定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块象征着紫衣司指挥使身份的金字腰牌,不见了。


    紫衣司在各个州府都设有分部,其下暗卫只认腰牌不认人,裴景明失了腰牌,暗卫们便不会再听命于他。


    更难办的是,紫衣司有条不成文的规定——


    腰牌在哪,指挥使就在哪。


    这是皇帝为了保证紫衣司的能力和忠心定下的。


    谁强谁上,这是能力,互相忌惮,无法信任,才能只对天子忠心。


    正因如此,指挥使必须够狠够毒,才能震住底下野心勃勃的手下……


    密折的最后一字终于完成,裴景明放下朱笔,走回到窗边,将折子放进乌鸦脚上的漆筒里,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乌鸦又叫了声,展翅飞起,愈来愈远,逐渐成为天边的一个小黑点……


    太阳慢慢升起,柔和的光芒笼罩着灵溪镇。


    男人摩挲着指间的扳指,眉眼低垂,鸦睫浓密,筛不进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