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家都休息到大中午才逐渐起来。


    在客栈大吃一顿后，又去市场购买了不少粮食和必需品，这才上了客船。


    等人齐后，船便离开港口驶入了大河之中。


    眼见着城市越变越小，众人的心情却是十分舒畅。


    一路艰险不断，终于是安生了。等到了京城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吃喝不愁了吧？


    施黎的心情也是大好，她站在甲板上跟施原说笑，至于施老太则有些晕船，干脆回仓里睡觉去了。


    “老二，这船几多时能到青碧城啊？”


    “不过五六日的功夫。”


    “水路就是快呢，”施原感叹一声，“青碧城里也有一家江海钱行，这次总不至于再遇上挤兑了，我还有六十两银子存在里面呢。好在去年听了云齐的话，把钱放在了钱行里，不然这么来一遭几年的苦汗钱就又没了。”


    “谁说不是呢。”施黎也在暗暗盘算自己还剩下多少存款，“不过青碧城的当家我们不认识，存票也尽数遗失了，只能到了京城在赵家主家的帮助下去官府取得身份才好取钱。去年江海钱行就说要在京城发展，也不知它们开去了没有，如果京城也开了它们的钱行倒是方便得多。”


    看赵林这样子，去了京城怕就打算常住下来了。这两年虽然靠着施黎给她赚了不少钱，但要在京城买下一座大宅怕也有些吃力。这个年代虽然不是现代，但首都的房子价钱那真是一般无二。赵林自小是个享受的主，虽说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但能改变多少实在不好说。


    京城的地界她们都不熟，关系网也不如在扶峰县周围那么好，不知道在京城开书肆能否立足啊。其实经过这场兵灾，施黎也想落户在京城，一般的造反是不太可能造到京城来的，除非是改朝换代。所以如果能在京城住下，安全保障显然要好得多。


    正想着，忽听见云齐在后面叫她。施黎回过头去，只见云齐梳着高高的发冠，手里端着一只碗正对她招手。


    “怎么了？”施黎走过去问。


    “这是找厨房做的一些汤药，说喝了能避免晕眩，刚才阿婆喝了一些果然好多了，我就想着给阿姐你也带一点。”


    “我不晕船啊。”


    “万一呢？”


    施黎只好接过碗捏着鼻子把汤药喝了，不算难喝，但也绝不好喝。正龇牙咧嘴，云齐又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水袋递过来。


    “快漱漱口。”


    施黎赶紧喝了一口清水，这才压下了嘴里的怪味。


    “这是麻糖，含在嘴里，一会就没苦味了。”


    施黎正准备接过去，却被云齐眼疾手快塞进了她嘴里。


    “云齐……”


    “怎么了？”


    “你最近……真有些奇怪。”


    云齐的眼神很怪异，施黎说不上来。


    “有什么奇怪的，以前我也是这么照顾你呀。”


    话是这么说，但施黎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好吧，你还有事吗？”


    云齐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最近又在写一个故事，想着到了京城也得把书斋开起来的，如今在船上闲着也闲着，阿姐帮我去看看吧。”


    云齐说得没错，施黎现在确实是闲着，于是便跟着他到了房中看那书稿。


    云齐的文笔十分不错，只是故事性差些，说实话，施黎觉得他当医生或者画画都要比写故事有天分得多。不过除了天才，其他人都是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嘛，所以施黎也不随便打击他，只是坐在床边仔细看了起来。刚看了没几行，云齐也坐了过来，就紧挨着施黎，让她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阿姐？”云齐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眼神无辜得紧。


    “云齐啊，你坐这么近干什么？”


    “我陪阿姐一起看。”


    “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那也可以看啊，”云齐道，“况且我离阿姐近点，有什么问题阿姐也方便告诉我。”


    施黎就是个傻子也感觉出了苗头，但出于对云齐的信任，她还是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云齐总是找各种借口与施黎独处，而且总会创造一些肢体接触。


    施黎终于确定了，云齐还真是在勾引……不，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引诱……也不是太恰当。反正云齐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开始爱粘着她。


    虽然过去云齐也挺粘她的，但施黎能感到那只是对信任之人的亲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更偏向于男女之间的互动。


    施黎不知道云齐怎么想的，她只觉得别扭。


    即使这么说有点矫情，但施黎确确实实只把云齐当作弟弟。


    她前两年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跟非洲贫困部落的瘦猴一般呢，这两年虽说长高不少五官也张开了，但……但施黎真的很难对一个看着长大的小弟有什么心思。


    不过云齐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施黎再怎么明示暗示，他都不管，热情得都有些过火了。


    大概只是青春期少年的荷尔蒙躁动——施黎这样安慰自己。


    云齐虽然一直都很懂事，但说到底，也不过还是个高中小孩嘛，正是年少幕艾的时节，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想开了。


    施黎在心里暗自盘算，等到了京城安定下来后要给云齐介绍几个正当年的女子。


    不过考虑到这个社会女尊男卑，很多女人的品性实在不好，施黎有有些放不下心来。


    就如赵仙稼，人品能力都是不错，但小郎可不少啊。还有赵长安，这么好的人，又那么喜欢渊上，但也有一个通房郎君。


    云齐这么干净的人，如果随便找个人怕是要受不少委屈了。


    心里又添了一桩烦心事，闹得施黎这段日子都憔悴了些许。


    六天之后，船到了青碧城外的港湾，大家伙都兴致勃勃。施黎给每人都发了五钱银子，让大家各处玩去，要买什么也可以自己买。


    一路上的艰险都挺过来了，也是时候让大家放松一下了。


    赵林却不肯下船，还在用功念书，赵长安便陪着她留在船上。


    施黎乐得轻松，带了全家人老小一起下船去了。


    众人先找了一家酒楼大吃一顿，然后才有心情慢慢在城中游玩。这青碧城也是大城，交通便利商贸发达，各种各样的东西与吃食让人目不暇接。


    众人都很高兴，施黎也没有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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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慷慨解囊买了许多零嘴分于众人。


    “若不是急着赶路，其实倒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好好玩耍几日。”施黎道。


    “一天尽想着耍子，”施老太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说道，“唉，也不晓得朝廷什么时候把那些反贼拿下，咱们也好早些回去啊。”


    “是啊，”施原附和道，“不晓得保儿怎么样了，还有我师傅她们，还有天香楼……”


    施老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经历过生死她也看淡了，施原喜欢吃回头草就让她吃吧，自己这么大把岁数了也实在拦不住这年轻人了，只是不知道老天肯不肯开眼，让有情人还能再聚。


    章叔默默走在一旁，他女人死了，自己也一把年龄，实在无法可想，好在还有施家肯继续带着他前往京城。


    刘言言倒对她颇为照顾，或许也是她自己死了家人的缘故。


    云齐在前面跟施黎说着悄悄话，施黎觉得耳朵痒得不自在，想离远点，偏云齐又把她拽得死紧。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一直在城中转到下午时分，又找了家汤饼店吃了一顿晚饭，众人才慢慢朝城外走去。


    手上还拎着不少东西，坐船虽快，却有一点麻烦。就是各种东西的短缺，吃的喝的用的，样样都少，她们坐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船，所以船上的条件只能说一般。


    以前没钱就算了，现在手头宽裕了施黎也不能苦着大家，所以很是买了不少东西拎上船。


    找到赵林和赵长安，把用得着的东西给她们分了一些，又整理了一部分让章叔和刘言言等人拿去给其他人分了。


    船定时起航，夜色逐渐降临。


    施黎最近迷上了在甲板上看星星，船在河里轻轻晃荡，天上的繁星闪烁不动，如果能躺下睡一觉，还真有点——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意味了。


    云齐就是这个时候走到施黎身边的。


    “阿姐，”他轻声说，声音飘散在风里，“你讨厌我吗？”


    施黎微微叹气：“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


    “但你也不喜欢我。”云齐神色失落，眼尾泛起一丝薄红。


    “我不是不喜欢你，云齐，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喜欢跟喜欢也是不一样的。人的感情很复杂，有家人之眷念、朋友之情谊还有男女之情，这些统统是不同的。你还很小，都没长大，又一直在我身边，怎么能分得清……”


    “我分得清！”云齐忽然打断施黎的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云齐……”


    “阿姐，你就不能……不能像喜欢张郎君那样喜欢我吗？”


    施黎忽然有些难堪又有点生气：“云齐，我……我真是和你说不通。”


    云齐也沉默了，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地上砸。


    “别哭了，”施黎无奈递给他一方手帕，“还说不是小孩子，动不动就哭鼻子。”


    云齐接过，自己把眼泪擦干，然后侧头定定地望着施黎。


    “阿姐……”


    “嗯？”施黎也转过头看他，不知不觉，云齐真是长大了不少，是个俊秀斯文的少年了。


    云齐凑过来亲了她一下。


    “这样不算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