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自一年前小产后，身体便每况愈下，每每寻来太医，总是说用上几个月的药便能调理好。”


    “瞧着一年了也不曾见效，后来皇后娘娘索性便不再服药。前些日子又偶感风寒，现下情况怕是糟糕得很，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妙。”


    苏公公领着沈季瑶朝椒房殿走去，一路上仔仔细细地说着皇后娘娘这一年来的症状。


    “多谢苏公公。”沈季瑶自腰间取出一以金丝线纹着的荷包塞到苏公公手心里，淡淡地笑道，“一点心意，还望公公收下。”


    这些银子是自打她决定欲入宫起便开始攒的，虽攒的不多，倒也先能应付这几日的打点。


    苏公公并未客气，他掂了掂手心的银袋，旋即揣进绣着花边的袖内。


    不成想，这姑娘虽是民间女子，却生得极其标致，连人情世故都亦能顾及。


    言行举止之间，更是一点也看不见乡野之态。反倒更似大家闺秀中的女子，温雅娇美！


    难怪右将军特意着奴才多加照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苏公公神色自沈季瑶身上匆匆一瞥，略带着赏识的语气道，“姑娘若真要谢，还得谢右将军。”


    沈季瑶问言，困惑顿生，却也顾不上多加思索苏公公之言。


    眼下，最要紧的是过了皇后这一关。


    ###


    椒房殿外。


    一着锦绣百花裙的丫鬟见着苏公公行礼道，“苏公公。”


    苏公公点了点头，一面将手中拂尘换了方向，一面对着沈季瑶笑着道，“姑娘奴才便送到这了。”


    “这位乃陛下寻来的沈姑娘，玫熙你且领着她取皇后娘娘跟前吧！”


    待到玫熙应声后，苏公公才离了椒房殿。


    他这一年里头，细细数着，来这椒房殿的次数也不上五次，比不上梅妃含香殿十之一二，却总是觉得这椒房殿有一股浓浓的死味，叫人生生待不下去。


    看着苏公公跨过殿门槛后，玫熙脸上瞬间露出鄙夷之色上下打量着沈季瑶。


    这异样的神色，至叫沈季瑶心里发毛作痒。


    一直到进了寝宫内，仍是心有余悸。


    远远地隔着一道珠帘，沈季瑶见到一散着发髻躺于美人榻上的女子，一条毛绒毯子铺盖在她身上，怀里还窝着一只猫。


    不似皇后，更似是妃子一般。


    沈季瑶俯身作礼道，“民女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吓到了，皇后怀里的猫蹦了出来，四处蹿动，最后停在沈季瑶的脚边，蹭着她。


    似是喜欢她的模样。


    玫熙见状旋即蹲下身子抱起了猫转进珠帘后，又重新放回了皇后怀中。


    “这家伙，总是养不熟，倒不如扔了。”


    皇后轻抚着白猫，碎碎念念地说着，语气倒不似玩笑话。


    她将白猫丢给身后的丫鬟，懒懒地说了一句“还是老样子。”


    眸子间却划过一似恨意。


    身后的丫鬟便抱着那白猫走出了寝宫。


    “你唤作什么？”皇后下了榻，漫不经心地看向珠帘外跪着的沈季瑶。


    “民女——沈季瑶。”


    “民间的？”原本还未曾在意的皇后，此刻已然心慌而坐起。


    见状，玫熙搀着皇后娘娘缓缓起身，穿过珠帘行至沈季瑶跟前。


    “抬起头来。”


    沈季瑶垂眸抬起头，微风拂过时，她鬓发骤乱，面纱也被掀起一角，露出她白皙纤嫩的脸蛋。


    “是陛下喜欢的模样。”皇后脱开玫熙的手，绕着沈季瑶行了一周，良久方才开口道，“陛下封了你什么位份？”


    “美人，嫔妃？”


    皇后进宫五年，头一年里还与陛下算得上恩爱有加，第二年间便生了变故。


    皇上自民间寻来一女子，便是现如今恩宠有加的梅妃。


    自梅妃进宫以来，皇后与皇上便心生隔阂，加之争吵不断，便连最后一丝眷顾也没了。


    现如今，她除了还空剩一个皇后的头衔，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原先倒是曾怀有一子，只是中途流产，最后还落得个多病的下场。


    倘若着世间从未有过梅妃，许是如今这盛宠便是本宫的了！


    皇后曾不只一次萌生此等念头。


    今日，她倒觉得，从前自己的想法错了。


    本宫早该想到，皇上既会倾心于来自民间的梅妃，便必定会倾心于其他女子。谁能保证一个男子今生今世只待一人好。


    更何况，这人还是天子！


    瞧瞧，陛下果真是又泛了情于民间啊。梅妃，今儿个起，终于有人能替本宫好好收拾收拾你了。


    皇后心中暗想着，烈红的唇下亦划过一丝笑意，看得直叫人心底发凉。


    “娘娘，民女乃陛下寻来的照料娘娘起居的女医。”


    “女医？”皇后面色变得极快，瞬变冷下脸嗤笑一声，指责的语气同玫熙道，“既不是妃子，你领入本宫这里做甚？”


    “娘娘，这人是苏公公领到椒房殿外的。”玫熙伸手搀着皇后，眼珠子一转，道：


    “想来，许是陛下知道这些日子亏待了娘娘，有意找补呢。”


    “娘娘何必驳了陛下的颜面，如此不是又将陛下往梅妃的怀里推了去？”


    玫熙说的话句句在理，皇后的神色也稍缓了些。


    “哼，也难为他，尚能记得本宫。本宫那未出生的孩子便也不算白白牺牲。”


    “西厢房那边尚空了一间房，你便搬去那吧！”


    皇后揉着有些犯痛的太阳穴，一手轻搭在玫熙手心，转身进了里屋。


    ###


    西厢房内，是个堆放杂物之地。


    灰尘遍地，梁栋之间还悬着未断的蜘蛛网。显然，这地从未有人来过。


    沈季瑶推开门时，大吃了一口灰，被呛得小脸通红的。


    玫熙见之冷笑一声，小声嘀咕着狐媚胚子之类的话。


    沈季瑶虽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然看脸色也能猜出定不是什么好话。


    “玫熙姑娘，我一人留在这收拾便足够了。”


    她挤出一抹笑意，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正准备拿出些银子打点，却见玫熙不带正眼地说道：


    “不过一乡间野丫头，还真当自己有什么能耐呢？竟以为本姑娘会留在这帮你收拾这些破烂。”


    话语一毕，玫熙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独留下沈季瑶一人，暗自收拾好心情，继续收拾屋内。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当真说的没错！


    不过才进宫不到几个时辰，便见识到了。


    好不容易才将厢房收拾有些似人住的模样，沈季瑶累倒瘫软在木床上，须臾间就沉睡过去。


    她素来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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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今日竟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梦中，隐约听到一女子叫唤她，待到她转身时只见一同她样貌一模一样的女子站于她身后。


    沈季瑶当即惊了一跳。


    “你，你是何人？”


    那人却摇着头，眼底含着泪看向远处，一句话未说。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沈季瑶见着一穿着淡绿色罗裙的女子行礼道，“奴婢画琉，见过姑娘。”


    画面落到画琉口中的姑娘时，竟是与沈季瑶并无差别的女子。


    沈季瑶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女子，却只见一片白茫茫。


    她怀着忐忑的心境，转身小心翼翼探入那有些虚弱的画境……


    一直到天色大亮，被强光刺眼，沈季瑶方自梦中醒来。


    还不等她从那怪异的梦中缓过神来，便闻一女子自称道，“奴婢画琉，见过姑娘。”


    沈季瑶当即惊醒。


    她看向画琉时，一切竟与梦中所见之景并无出入。


    不，不可能。我定是还未睡醒。


    沈季瑶捏了捏自己的小脸，察觉到一丝痛意后，心越发地慌乱了起来。


    梦，怎可和现实混淆？


    “沈季瑶，赶快醒醒！”


    她一个人在厢房内踱来踱去，轻拍脸蛋絮絮说着。


    画琉一来便见沈季瑶这般神神颠颠的，倒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可又听见沈季瑶三个字，画琉彻底相信，自己并未走错。


    “姑娘，将军担心姑娘一人在宫中，特派来伺候姑娘的。”


    一模一样，当真一模一样！


    莫非，昨夜的梦是个预知梦？


    一直到了响午，皇后传来召意，沈季瑶方才确定昨夜之梦确确乎乎是个预知梦。


    ###


    椒房殿内。


    数位妃子各怀心思地你一句我一句。


    沈季瑶候在外头听得真真切切。听了宣召方才进了殿，霎时间那些妃子悉数安静了下来，目光也随着沈季瑶缓缓移动。


    她虽只穿着一件清河碧波裙，乌发仅以一青色布带相系，淡雅至极，确别具一番新意。加之今日未佩面纱，娇小粉嫩的脸蛋，露于众人眼底，尽展媚色。


    在众人目光之下，沈季瑶小心翼翼地行礼问候道，“民女沈季瑶见过各位娘娘。”


    皇后娘娘抬手示意起身，她手中的念珠亦随着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众人的目光方自沈季瑶身上转向念珠。


    “娘娘手中的念珠，若是臣妾没记错的话，是前几日内务府新呈进的，据说只此一件。”容嫔本就是皇后身边之人，故此顺着念珠牵引话题。


    “这沈姑娘果真如梅妃一样，是个美人胚子。”淑妃却似未曾听见容嫔之言一般，自顾自地说道，“本宫记得梅妃四年前初进宫时，便是这般不染世事的模样。”


    淑妃明面上是夸着梅妃，实则有意无意地道出梅妃居心叵测。


    梅妃只是淡淡一笑，以示回应。


    没觉着吃到好处的淑妃又将矛头对准了失宠盛久的皇后，“娘娘身边留着这样一个美人，可得小心着，万一哪天皇上见着，那可不得纳入后宫啊。”


    淑妃的话，同沈季瑶梦中所见全然相同。她知道淑妃接下来的话，必定要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果不其然，淑妃便带着似是看戏的神色问道：


    “沈姑娘，心底可有如意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