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当余颂时就要去往西河小区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任务搅乱了她的计划。


    清早，比闹钟更早响起的是陆晏清的视频电话。


    余颂时尚未清醒，她以为是闹钟，迷迷糊糊按下了接听键，光屏弹了出来，陆晏清的影像出现在了她眼前，她揉了揉眼，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直到那个影像开始说话，余颂时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她本来就半醒的睡意这下彻底被搅乱，陆晏清还未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被余颂时抬手一挥，啪地关掉了。


    鬼才会在周末清晨打电话过来。


    加班也不带这样加的啊。


    余颂时打了个哈欠，深秋的清晨布了些突如其来的凉意，她把被子轻轻一裹，打算重新陷入更深的梦境之中。


    然而陆晏清像打定了主意似地不放过她，床头的手环又开始无休无止地聒噪起来，像万把尖利的针刺进她的神经网络，扰得她不得安宁。


    鬼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睡得着。


    余颂时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她怨气颇重，像加班了十几天还没收到一点加班费的社畜，给她个引线就能把地球炸得渣儿都不剩。


    她怒气冲冲地按下陆晏清的视频电话，鬼气森森地喂了一句。


    陆晏清的语气有些焦急，她一开口就说：“有紧急任务，需要你过来。”


    余颂时：“可是我——”


    陆晏清打断了她：“地址已经发在你手环上了。会有补贴。”


    余颂时拒绝的话已经到了舌尖，又堪堪咽了下去，打了个转儿，话到嘴边变成了：“多少钱？”


    “不清楚，5000到10000不等。额外完成有功劳的话，上不封顶吧。”陆晏清嘴皮子快，利索地讲完了所有话，像在赶什么时间，“你快来吧，要多少我给你申请，好吧。”


    余颂时挂了电话，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从半梦游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然后跳下床，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


    正好昨天为了去西河小区准备好的一大包东西还摆在角落里，她背起背包，随便从冰箱里抽出一个面包就出了门。


    按照导航上的地点显示，这个地方在市中心的富人区附近，是个有名的高档小区。名字也十分有意思，叫世纪雅居。


    陆晏清给出的地点在世纪雅居的A楼。


    余颂时到达世纪雅居附近，远远看去，世纪雅居是一排红瓦白墙的别墅，傍山而建，星罗棋布地散落在绿茵草地之间，配色还挺治愈绿色的。


    她下了车，从大门走了进去，陆晏清给她开通了权限，门口的机器人扫了她的脸，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余颂时到达A楼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一群特警和工作人员，他们身穿制服，神色严肃，行色匆匆，似乎在讨论什么非常为难的问题。


    她刚靠近，就被一位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拦住了。


    “您好，请出示您的证件。”工作人员戴着头盔，全副武装，声音憋在头盔里，听起来闷闷的。


    在路上，陆晏清给她发了个电子工作证，上面写着外兼助手，想必这应该就是她以后的身份了。


    她调出电子证件，交由工作人员核验之后，工作人员冲她点点头。


    “请穿好防护服，佩戴好头盔进入现场。”工作人员稍微避开了一条道，像个无情的机器人似地重复道。


    余颂时早已准备好了，她再次检查了一遍头盔的密封性，一切良好后，她对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工作人员拿出精神测量仪在她额头上扫了下，测量仪发出滴滴两声，显示一切正常。


    工作人员给她打开了警戒线，余颂时钻了过去，顺利地到达了A栋别墅外面。


    别墅是双层的，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和浴室，二楼是书房和卧室。


    陆晏清的消息很准时地传到了她的手环上。


    “二楼卧室。”


    余颂时顺着旋转楼梯到达了二楼，她一眼就瞥见了卧室门口站着的陆晏清，她靠在墙上，神情透露着疲惫，她一抬眸，正好与余颂时撞上了视线。


    余颂时抿了抿嘴，无故感觉有些紧张，她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在里面。”陆晏清推开了卧室的门，转头对她说，“你做好点心理准备。”


    余颂时心想这能有什么的，直到她看见了卧室里的场景。


    她顿在原地，一时间生出了想扭头就走的冲动。


    然而陆晏清伸出了一只手，把她像提小鸡一样提溜回来。


    卧室里充满着浓烈的血腥味，墙上，地板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洁白的床单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他半边的身体用床单遮上，嘴微微长着，目眦欲裂，表情定格在惊恐的那一刹那，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然而余颂时的目光却无法从他的肚子上挪开。


    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残忍地开膛破肚，从小腹中间裂了个血洞，从里面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暗红色的肠子，他的肚子被撑起了一个鼓胀的大包，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连上面的薄薄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在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冲破屏障，破茧而出。


    “拿起你的武器，退后。”陆晏清瞥了她一眼。


    余颂时早已经将枪握在手里，她谨慎地看了一眼陆晏清，见她的表情难得显出了紧张这一种情绪。


    紧接着，绷紧的皮肉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血缓缓滴了下来，血洞越裂越大，直到里面钻出了一个像人形的婴儿——但说它像人，又不完全是人形，它长着纤长的四肢，瘦弱的身体，脑袋却出奇得大，让人怀疑那细瘦的脖子撑不住硕大的脑袋。


    它全身皮肉雪白，然而这层皮像是被套上去似的，蒙住了它的一切五官，它的脸上，是空白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余颂时感觉自己的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


    她强忍下自己的恶心，举起了精神枪，等待陆晏清的号令。


    然而陆晏清却一直盯着那个怪物，没有丝毫要下令让她开枪的意思。


    那个怪物行动缓慢，还在床上蹒跚地爬着，后腿拖出一道血红的痕迹。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吸入一口都像刀子刮蹭过肺叶，呼吸之间都带着铁锈味的血气。


    “陆队，我们不开枪吗？”余颂时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


    “先等下。”陆晏清却显得出奇地冷静，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那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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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怪物爬了一段时间，却终于像支撑不住身体一样，倒在了地上，它的四肢从身体上掉了下来，头也慢慢脱离了身体，滚到了地上。


    余颂时神经质地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再被迫接住一颗突然飞出的头颅，这太恐怖了。


    好在那颗头颅并没有飞出来，而是滚了一圈，落在了陆晏清的脚边。


    余颂时正要拿起清洁枪给它一枪，陆晏清制止了她，然后抬起手，干脆利落地开了几枪。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飞溅，那颗头颅就像空心一样，发出几声闷响，从里面渗出了淡黄色的液体。


    余颂时后退了一步，感觉脑子有点发闷。


    “不用浪费你的精神值。”陆晏清示意手下下来清理现场，转身对她说，“这玩意已经死了，造不成精神污染的。”


    余颂时眉尖微蹙：“那……？”


    那叫她是来干吗的？


    陆晏清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立刻就回答：“我怕的是他。”


    她指了指还躺在床上的男人。


    “死者名叫唐志，是联盟污染局的财务处处长，今天被家里的女佣发现死在床上，死状诡异，肚子胀大，里面还有东西在动，当时女佣说，她还看见肚子上有手印。”陆晏清继续说道，“现在无法查清到底是由于精神污染还是异变引起的。”


    工作人员蜂拥而入，正在进行清理现场，拍照，验尸等工作。


    陆晏清做了个手势，让余颂时和她一起出去。


    余颂时会意，跟着她离开了房间。


    两人到了隔壁的书房，陆晏清摘下了头盔，露出了英挺的眉眼和略显凌乱的头发，她抹了把脸，褐色的眼睛看向余颂时。


    “这个案子不简单。”陆晏清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示意余颂时一起坐下，然后点开自己的手环光屏，开始讲解，“你应该懂得一些基本的净化知识。这个世界的污染大概分为精神污染和身体异变，当然还有这两种的结合，比如身体异变可能会引起精神污染，精神污染也会引起身体异变。”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犀利：“当然也有污染不属于这两种，这就是后话了。”


    “今天这个案子特殊在，唐志的身份。他位高权重，是污染局的财务处长，一手包揽污染局的财政大权。通过现场的简单勘测，他应该不是被精神污染的，所以我怀疑……”陆晏清转向余颂时，“他可能是被人陷害，注入某种药物，引起了基因或者身体异变，才变成这个样子。”


    “你知道他今天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余颂时仔细回想了下，不确定地回答：“怀孕？”


    “对。”陆晏清不知想起了什么，略带讽刺地轻笑一声，“有一些传闻，他私生活极度混乱，甚至有恋童癖的嫌疑。这也算是一种因果报应吧。”


    “我刚才拿到了他最近接触的人，医药品以及去过的医院的名单。”陆晏清划到下一张图片，“我发现，他一直在从黑市秘密买入蓝色玫瑰，这是一种催情剂，药液无色无味，可以融入任何液体，此外，他最近频繁使用一种药品，叫AG21。”


    余颂时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陆晏清笑得意味深长：“一种壮·阳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