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颂时怔住了。


    房东突然发过来的一句话让她在深夜里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脊背宛如爬过冰凉黏湿的蛇，让她浑身一激灵。


    她急忙回道：“您确定是我吗？我那几天都不在，您看清楚了吗？”


    房东静默了一会儿，发过来了一段视频。


    余颂时打开一看，是一段监控录像，对着的就是民宿502门口，右上方监控录像显示的时间是9月3日凌晨三点，在民宿门口有个白色人影，“她”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接着“她”来到了门口，对着门口进行瞳孔识别，门咔哒一声开了。


    “她”没有立即进去，而是警惕地环看四周，似乎在看有没有在跟踪她。


    接着，“她”似有察觉，停了下来，抬头精准地看向了监控摄像头的位置。


    而镜头外的余颂时突然有种窥视被发现的感觉。


    然而一切在她看见那张脸的时候，毛骨悚然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那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那就是她！！


    余颂时心里悚然一惊，一下子坐直了，那种莫名的被窥视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心里，她警觉地四处环看，房间里并无任何异常，一切似乎只是她那瞬间的幻觉。


    房东又发了一条消息：这是你吗？因为她通过瞳孔识别进去了。


    余颂时一时间百感交集，她既不能否认这不是她，又不能承认这是她。否认呢，她确实通过瞳孔验证进去了，监控中的人确实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承认的话，又显得自己前后矛盾，自己先前找房东退钱，说自己没去，等房东拿出监控录像了才承认自己其实有去，这不是显得自己弄虚作假想骗钱吗？！


    她正纠结着，房东又发了一条消息。


    房东：没事的，如果您这边确实为难的话，我已经把钱给您退回去了。您请查收哈。


    这么好？！


    余颂时查看自己的账户，果然多了500星元。


    好房东！她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输入：谢谢您！


    后面还加了许多感叹号，来表示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


    房东回了句不用谢。


    等到对方的头像显示下线了之后，她又打开了那个视频，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甚至暂停截了好几张图，还是没看出什么异常。


    她不信邪，又从头看了一遍，这次她逐帧暂停，再认真地一一查看，发现在那个人影靠近民宿门口的时候，由于光线投影问题，她的影子在走廊拉长，然而就在走廊旁边的出口，有一个不属于她的黑影一晃而过。


    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如果不是余颂时逐帧暂停，把每个角落都扫一遍，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余颂时反复拉扯进度条，想琢磨这个黑影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那个黑影只是一晃而过，甚至连是不是个人都无法判断，也有可能只是墙上或者哪里的树影。


    可余颂时就是本能地感觉不安。


    她翻了下排班表和日历，决定这周末去下西河小区探探究竟。


    第二天，余颂时按照往常，照常到了收容所里上班。


    这些学生们到得比昨天快得多，才九点开头，教室里就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人。


    余颂时扫了一眼，4号和14号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一节课上得非常顺利，没有学生捣乱打架，大家都非常乖巧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光屏学习，而余颂时只需要站在讲台上盯着系统，充当人肉摄像头，监督他们直到下课。


    第二节课，余颂时能够认得大部分的人了。


    比如，那个背后裸露着银白色人造脊椎的改造人是1号，他从第一节课开始，就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从来不参与任何讨论，也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安静得过分。


    她发现1号的动作弧度非常小，坐在位置上坐姿非常板正，他又非常瘦小，坐在那里就如一根笔直的竹竿支起了脊椎，皮肤下的肉绷得极紧。


    余颂时看见他下课的时候，慢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像行动不太灵敏的机械人一样，笨拙地往外走，等他转过身的时候，余颂时能清晰地看见他背后裸露的那根银白色机械脊椎。


    他背部脊柱的位置像被挖了一个长而狭的洞，里面裸露出淡红色的血肉部分，机械脊椎镶嵌在中间，闪着冰冷的金属质的银光。


    她有去查过1号的档案，上面说1号是因为父母起了贪念，去黑暗森林像捡一些稀有木材回来卖钱，意外感染了吸血蚰蜒，吸血蚰蜒悄无声息地寄生在皮肤底下，父母们没发现，等到蚰蜒吸饱了血，钻破皮肤而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1号那时候才十岁左右，他还在地毯上玩玩具，抬头一看，父母还在对他露出亲切的笑容，眨眼之间，因为吸血而膨胀了几倍的蚰蜒从眼睑下皮肤钻了出来，皮肤像被撕裂的纸帛，骤然四分五裂，他呆愣在原地，脸上溅满了父母的血肉，而一只蚰蜒就这样爬上了他的脊背。


    还好领居家听到了惨叫和哭声，及时出来查看并报了警，救了1号，没让他被完全寄生。


    可是，当送到医院的时候，他的脊柱已经被蚰蜒啃噬了大半，只能给他植入人工脊椎，使他勉强可以直立行走。


    虽然可以继续生活，但被蚰蜒啃噬过的伤口像一个巨大的填不满的黑洞，伤口传来的刺痛每日每夜地折磨他，他甚至在每个梦里都能听见蚰蜒趴在他背上大口咬啮血肉的声音，那声音令他头皮发麻，他开始出现严重的幻听，幻觉，他觉得每个人在说话的时候都会发出虫子口器咬啮的声音，他不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送进了第一收容所。


    缺了半边脑袋的是2号。


    2号也非常神奇，因为他的脑袋，是他自己咬掉的。


    他是档案里少有的有记录原名的人，他原名叫林翊。


    在十六岁左右，无父无母的林翊为了谋生，进入一家制药厂工作，他的工作就是呆在光屏前，监督流水线机器人，定时保养机器人。


    偌大的制药厂，只有他和另一个仿生人在工作。


    而那个仿生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制药厂为了保证工作效率，会另外安排一个机器人或仿生人轮岗。


    于是每天，林翊面对着一整个工厂的机械以及旁边一个一模一样但没有感情的自己。


    制药厂在郊区，周围几十里，荒无人烟，甚至连鸟啼都未听见过一声。


    林翊为了工作，就住在制药厂里，每天上班下班，日子过得逐渐麻木。


    有时，夜里惊醒，他披上衣服，往小窗里看出去，另一个自己还坐在光屏前，默默充着电。


    渐渐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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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现了精神恍惚的现象。


    他开始觉得自己不是真的林翊，而站在他旁边，每天面无表情地盯着光屏，在机械之间来回穿梭的仿生人才是真的自己。


    而他每日的工作，是给自己充上电，然后看自己不停地工作。


    像站在旋转轮上不断奔跑的仓鼠一样。


    有一日，他觉得自己灵魂出窍，飘到了外面，他飘到了流水线机械旁边，在巨大的机械手落下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头放了上去。


    他看向工厂上方，窗户里露出一个人影，是他自己。


    他自己在冷酷地看着他，动也未动。


    机械手落下的瞬间，巨大猛烈的疼痛袭来，他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震惊于他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他神智已被污染，再也不能回去工作，只能来到第一收容所。


    余颂时花了一晚上的时候研究了每个人的档案，给他们归类并努力记住每个人的编号或是姓名。


    她想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也许只有这点微薄之力了。


    下课后，14号找到了余颂时，他努力地剥开自己的树藤，说道：“谢……谢……你……”


    余颂时眨了眨眼，然后啊了一声，笑着说：“不谢啊，还是我应该道歉，不小心把你的……树须斩断了。咳。”


    14号摇了摇头：“没事的……断了……正好……”


    他缓慢地转身离去。


    余颂时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这样，一晃到了周末，余颂时在周五晚上就计划去西河小区探个究竟。


    她打开系统商店，决定先来看看有什么可以携带上的道具。


    商店里只有三个东西，一个是清洁枪max，需要耗费1000系统值，上面的说明书写着：清洁枪max，比清洁枪耗费更少的精神值但能打出更大的伤害。


    余颂时考虑了一下，决定划到下一个。


    下一个的介绍是话筒（小蜜蜂），上面写着：小蜜蜂，能放大你的语言效果，压抑污染物的行动速度，甚至可以短暂让污染物丧失行动能力。


    听起来很有用，而且只要500系统值。


    余颂时想了下，决定购买话筒。


    第三个是黑板擦，上面写着：能够让人忘掉最近的某段回忆。


    需要系统值：5000


    这……有点贵了。


    并且目前似乎也没什么用，余颂时犹豫了下，还是只买了话筒。


    也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形式送到我手里？余颂时点了购买之后，心里突然好奇。


    接着，她打开和房东的对话框，给房东发消息。


    “请问周末两天有人订房了吗？我想订周六一天。”


    房东这次倒是非常迅速地回复了。


    “没有。您直接在网站上预订就好。”


    余颂时松了口气，登录了网站，订了一晚的民宿。


    做完之后，她正打算睡觉，就听见门口传来响动声。


    她起身前去门口，看了旁边的监控一眼，发现没人。


    她拉开门，低头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小箱子。


    上面没有寄件地址和寄件人，但却写着她的地址和名字。


    余颂时拆开箱子，发现里面正是她购买的话筒。


    原来是这么送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