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有些有些漠然的盯着地面，身旁林舒然的哭喊声简直震耳欲聋。而绑架她们两人的绑匪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坚持本心，让那群乌泱泱的“家人”们势必在她们两个人中选出来一个。


    “不要管我！一定要救姐姐，姐姐才刚回来没多久，我死了没什么，但姐姐可是刚从狼窝里逃出来啊！”


    林舒然声音转小，低声啜泣，听得林霖有点想笑。


    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这种时候为何还能注意到这种细节，林母盯着她似乎上扬了一点点嘴角尖利喊道:“你妹妹在替你求情！可是你呢，你居然还在笑，我们当初就不该把你找回来，你这个白眼狼！”


    所谓的侯府世子的未婚夫神情复杂的看着她，从林霖这个角度观察，至少变幻了十多个神情，最终眼里还是饱含了失望，“我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舒然争，你这个恶毒的女子，要害你妹妹到什么时候。”


    而她的父亲和二三四五哥更是神情激动，“我们选舒然！林霖这个恶毒的乡野女子根本不能和我妹妹（女儿）舒然比！”


    听着这五花八门的叫喊声，山匪的刀在她的脖子上紧了紧，割出一条血线。


    “既然你们都选林舒然，”山匪反手将刀插进林霖的肩膀上，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到山崖边，“那林霖姑娘，你还是去死吧。”


    一股难言的冲动支配了她，在倒下去的前一刻，林霖说出了她这辈子觉最恶心的话，“既然这样，此生我们不复相见！”


    摔下去的那一刻，林家那一群人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侯府世子更是跪地大喊“不”。


    眼不见心不烦，林霖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的身子极速下坠，这群人早干什么去了。


    在落地时，一股钻心剜骨的疼痛席卷她全身，随后，一股寒冷的气息将她逐渐包围。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刻，一个奇怪的声调在她脑海里响起，“你想要复仇吗？”


    她死都想！


    那个声音好像听到了她弥留之际的呼喊，继续说道:“我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但你需要把你的未来的安排交给我。”


    “你想要改变你的命运吗？”


    “……会比现在更坏吗？”


    “不会，你反而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林霖笑了，“像我这样的人的未来也能有用啊，既然如此，你拿走吧。”


    能活下来，剩下的一切又如何呢，抱着这样的想法，林霖彻底昏了过去。


    在她昏死的一刹那，一股温柔的蓝光将她包裹，修复着她摔碎的后脑勺和其余各处摔破的肢体，那个声音幻化出一个浅蓝的光影，神情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在蓝光将表面的伤痕恢复如初后，光影将林霖托举上岸，让她顺着水流飘向远方。


    “你的未来，我真的很期待。”


    ……


    林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干旱的土地，撕裂的天空，以前的爹娘打骂着她，却给她冠以“霖”之名。一转眼，林家人带回了她，给予她温饱，却泯灭了她的生命。


    大火炙烤着她的身子，让她迷迷糊糊，每个地方都有火光，她该从哪里出去？


    林霖伸手抹了一把汗，拖着步子朝着火光跌跌撞撞地走去。


    似乎有什么声音存在于火光后，只要她突破过去，就能醒过来，就能去复仇。


    “这孩子真是烧糊涂了。”男子看着床上的女孩通红的脸颊和嘴里不成语句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哪掉下来的知道吗？”女子利落的拧了一块毛巾，搭在林霖头上。


    “不知道，要不是鱼钩钩住了这孩子的衣服，我都发现不了她，看样子她已经在这条河里飘了好一段时间了。”


    想到此处，男子放下手中的水盆，转头叮嘱女子道:“老傅，我给她抓点猛药，先治个急，你在这里看着她，有什么情况叫我。”


    女子摆了摆手，拧着眉头拿下了那块微微发热的毛巾，“老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听着男子很快远去的脚步声，女子眼里温和下来，“也算你与我二人有缘，若有能力把你救下来，帮你报个小仇也不是不可以。”


    在帮林霖脱掉落水衣物时，傅成欢自然发现了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陈年伤痕，这个女孩应是受了家里人的虐待。


    连她看到这种伤痕，都有些心惊胆战的。


    到底是恨成什么样，才会如此折磨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呀，还偷懒呢？”


    林霖被吓得一激灵，双手下意识离开桌面。


    果不其然，一双筷子重重敲在桌面，敲醒了她浑身上下的睡意。


    “砍完柴了吗？这么悠闲，”许秋意摇头晃脑的走到林霖面前，像个私塾先生一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莫不是把我的教导都当耳旁风了？”


    “……”


    “还是你想让老傅教你？”


    林霖闻言打了个哆嗦，立马起身夺门而出。


    独留下身后那几声放肆的大笑在屋里萦绕。


    如若说许秋意是笑面虎，那傅成欢就是一匹狼王级别的孤狼。


    这一年半以来，她在许秋意的手底下尚且还能喘息几口气，在傅成欢手底下那是丝毫动弹不得，每一招，每一式，均朝着她的命而来。


    于是她正经功夫倒没学到多少，逃命的功夫倒是一个顶俩。


    “宿主，别这么泄气，你这不是学的挺好？现在已经可以在傅成欢手底下狠狠喘过三口气了。”


    “……001，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只能喘三口气，这还叫做学得挺好？”


    林霖愤恨的将手中的斧子劈向眼前的树干，“照这样下去，我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啊？”


    那道自称为机器声的未知声响又长叹了口气，“你就是为了报仇学这些？”


    “……不然呢。”


    “那你就只能进步到这里了。”


    林霖停下手里的动作，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对手就只有那种高度，他们甚至都不够真正阴险，真正狠毒。你把他们视为你的对手，你又能强到哪里呢？”


    001不再言语，独留下一个心烦气躁的她，心烦气躁的砍着柴火。


    她如果不去报仇，不想着报仇，那她又能干什么呢，说得倒是轻巧。


    天外来物，坏人道心！


    ……


    傅成欢静静地喝了一口茶，看着自己的半个徒弟垂头丧气地搬着木头，眼中多了几丝莫名的意味，“被你师父骂了？”


    “没有，他还没有挺温和的。”


    “那，这柴为何劈的歪歪扭扭。”


    林霖逐渐回过神来，看着冒着木刺的柴，有些失落的蹲下身，“二师父，你说，我是不是进步的很慢，一直以京城里那群人作为目标，这一年多以来，一直都是这种水平。”


    傅成欢拿起桌上的刀站起身，轻笑了一声:“不知是何人向你传输这些观点，但你既然有精力想这些东西，想必是练得还不够。”


    “给你五息，跑的越远越好，别让我抓到你。”


    傅成欢话里未尽的意味林霖自然明白，看她二师父擦刀的架势，林霖立马抛下手中的柴火，向着远方竭力逃去。


    什么眼力，什么高度，有命才能达成，要是被二师父砍了，她连活都活不下去，还在这里伤春悲秋个什么劲！


    不知跑了多久，她估摸着是到三息了，刚喘口气想回头看一眼，就瞧见一个模糊的白影向着她那个方向袭来，手里提着的东西和地面蹭在一起，闪着些许带亮的火花。


    林霖心道，这下是完了，指定不能向前方直直逃跑，更容易被抓住，望着那闪着寒光的刀被傅成欢直直举起，她连忙拐了弯跑进山林里去了。


    刚转了弯没多久，“轰”的一声，树木倒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她二师父的声音也从烟尘中精准的传向她的耳边，“跑起来，不要停下，若自暴自弃，你也不用出师了。”


    林霖绝望的看着眼前的树，一咬牙，做了个决定。


    她从地上摸了一把沙子，三两下爬上了树，把沙子和树叶混合在一起，胡乱塞到袖口里。


    听着越来越大的声响，她又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不能总是逃跑，大不了这一次拼了，她二师父看在多月情谊的分上，说不定还会给她留个全尸。


    想着这里，林霖调稳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双目死死地盯着逐渐向这里蔓延开来的烟尘。


    那道身影逐渐近了，傅成欢手里提着刀，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这片林子里，最终在距离林霖藏身的树前站住。


    风静静地吹拂着刀客的发丝，她闭上了双眼，拿着刀默不作声。


    或许今日她真能逃脱？林霖握着树枝，丝毫不敢懈怠，紧紧地盯着那道身影。


    一有风吹草动，她便立马仍下袖中的飞沙，找机会逃命再是，正好她体力也休养的差不多了。


    终于，树下的人动了，她举起了刀，双眼看向林霖藏身的方向，刀柄朝着树上疾速飞驰。


    林霖立马离开自己的藏身地，把袖中的飞沙、走石、树叶一股脑的向傅成欢扔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后继续朝着前方奔逃。


    没走几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林霖一惊，立马回身，挥动着树枝向那人面门方向直直刺去。


    可惜，她还是没有那人动作快。


    傅成欢看着林霖的眼睛和脸上的薄汗，捏碎了右手的木枝，眼里多了些许欣赏的意味，“不错，你可以从我这里出师了。”


    “二师父……”


    “虽然攻击招数一团乱，躲藏的也不是很到位，但逃跑的样子也有几分你大师父当年的神韵了。”


    傅成欢伸手将林霖捞了起来，“一年半，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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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说已经够了。接下来，你去做你的事情，而我们也要搬个地方了，有缘再会。”


    “我出师了？！”


    林霖指着自己，有些茫然，她居然可以出师了？


    “可您今天还不是责怪过我为何要想东想西的吗？我学成这个样子，也可以出师吗？”


    傅成欢叹了口气，“傻孩子，刚见面的时候还挺机灵的，怎么在我们身边呆得越久，脑子越发不灵光了呢？”


    “总之，一切回屋再说。”傅成欢飞到树上，拔下了卡在上面的刀。


    林霖闷闷地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傅成欢身后。这一路上沉默寡言，就连何时走了回来都不知道。


    “回神，怎得再发呆，已经迫不及待回去了吗？”


    许秋意敲了敲饭桌，唤醒了林霖那迷茫的魂。


    “两位师父，我真的可以走了吗，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林霖伸手接过了许秋意递来的粥。


    “世上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有你要去忙的事，我也有我要继续查的东西，”许秋意的那双眼睛亦如她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温和，“我和你二师父给你备了些礼物，还有我的医经，也给你誊抄了一份，拿在路上可以观摩，也可以当柴火烧了。”


    林霖心里多了些许慌张，一双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惊惧，“那我该去哪里找你们，若有一天……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


    “宿主，我不是告诉过你，你的大师父是传说中的万毒手吗？”


    那声轻佻的机械声线又重新出现在她耳边。


    “闭嘴，你说的话能有一句是真的都顶了天了。”


    那道机械声笑了几声，不再说话了。


    许秋意倒是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啊，嗯……也没什么身份，倒是没有你二师父有名。你二师父是当年刺杀案里的无归刀客，我最有名的那个称呼也就只是个药师而已。你若想找我们，去京城隐庄，找绣十娘写封信，有缘自然会看到。”


    傅成欢摸了摸林霖的头，“我用问题回答你今天的疑问，你若与他们为敌，你该去哪里？你若想进步，你报仇后又想去干些什么？”


    “我报完仇不能回来吗？”林霖的声音有些艰涩。


    “不行，永远都别回来，”许秋意看着林霖的眼睛，神情里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意味，“我不想给你收尸，所以，永远都别回来。”


    这句话落，三人再未言语。


    林霖沉默着收拾了东西，沉默的沿着小溪，骑着马，上了路。


    其间再未回头过一次。


    倒是001看出了她心底的烦闷，不断挑着趣话说给她听。


    “……别吵了，我师父根本就不是什么万毒手，你都是骗我的。”


    “我没骗你哦，只不过你师父的成名战可是螚止小儿夜啼的程度。一个人，毒死了一个城的人，就连无归刀客都没有这样的本事从城里出来，许秋意做到了，那天的天空都是血红色的，遍地都是尸骨。”


    林霖牵住了缰绳，有些不可思议，“你骗人吧，我大师父能干出这样的事？”


    “他们二人本身都不是什么纯良的人，救你也只是因为你很像他们认识的一个人。”


    林霖深吸了一口气，“即使这样，我也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可是你又一次被旁人当做了其他人，说不定还在暗处与其他人进行比较，最后他们终于受不了了，打算抛弃你了。”


    “滚吧，乱人道心的东西，动机可能不纯，但他们也是真心待我的。倒是你，因为当初救了我的命，反而现在用一些不确定真假的东西来扰乱我的思绪，你不会是什么邪门的产物吧，驱邪能驱掉你嘛？”


    那道声音不说话了。


    林霖冷哼一声，骑着马继续奔向远处，想让现在的她因为这点话术就陷入猜忌，真是小瞧她了。


    当初她被绑架的那个山崖离京城实在是太远，赶了大半天，依旧距离京城还有大半路程，为了安全，林霖只能随处找个地方啃了几口饼，抱着马休息起来。


    夜晚的风很凉，虽然身上穿了一件披风，但还是有些单薄，早知道就带件薄被出来了。野外露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事情。


    累了一天，虽然脑海里思绪繁多，但也沉沉睡过去了，只是梦里总有很多道声线，她抓不住是谁，许多张面孔交织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侯府瘸腿世子顾霖洲狰狞的面孔。


    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


    林霖恍然惊醒，醒来时，天边悄然泛起一丝鱼肚白，看起来卯时刚过没多久。


    真是见鬼了。


    林霖困倦的摸着马肚子，头一点一点，刚想要重新睡过去，一道有些清亮的声音朝着她这个方向传来。


    “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你也是去京城参加赏花宴的吗？”


    听到声音，林霖彻底睁开眼，有些警惕的朝着那个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