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作品:《折青枝

    不知道因为什么,自从决定去建善寺,苏青梧就奇迹般地再没有梦魇了。


    每到晚上,院墙另一边仍有陶埙声响起,悠悠荡荡地传过来。


    苏青梧却并不是因为陶埙声才睡得好了,反而现在因为陶埙声,她又睡不好了。


    她总控制不住地算着时辰,看看外头的陶埙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通常要过了子时一刻,院墙那边的陶埙声才会消失。


    苏青梧一贯亥时就歇下了,那陶埙声却一直吹到子时。


    苏青梧睡不着,就一直听那陶埙声,也听到子时。


    结果便是几日后她眼下的乌青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又变重了些。


    苏青梧想跟祝无晏说,以后不用再在晚上给她吹陶埙了。


    因为她知道他在隔墙的那一头保护她,她晚上已经不再做噩梦了。


    更不用每晚都吹到那么晚,他自己也要休息的呀。


    但是苏青梧当着祝无晏的面又说不出口这些话,更何况祝无晏从来没承认过那陶埙是给她吹的。


    他说他是睡不着才吹的。


    虽然苏青梧不太相信就是了。


    最开始的时候,苏青梧是信的,以为只是碰巧祝无晏想吹陶埙了。


    但接连每晚都是,苏青梧也不傻,自然明白过来。


    不然怎么祝无晏只在晚上她要睡觉时吹陶埙?


    而且祝无晏住在东院,他却每晚都跑到西院来吹陶埙。


    不正是因为西院和她的院子挨着吗?


    苏青梧思来想去,实在不忍祝无晏每晚在院墙那头守到那么晚。


    最后,苏青梧决定让小荷帮她传话。


    小荷传话完,回苏府的时候,寡言少语的廉成亲自送她出将军府。


    “廉护卫,就送到这里吧,苏府就在隔壁了。”


    “……多谢小荷姑娘。”廉成诚恳道。


    小荷疑惑:“廉护卫谢我什么?”


    廉成面无表情,但眼神里透出那么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来。


    “谢小荷姑娘劝三公子晚上不要再吹陶埙。这对三公子,对我们,都好。”


    三公子守着苏小姐,他和花鼓就要守着三公子。


    这样没日没夜地守下去,又不是铁打的人,谁受得住。


    小荷传完话,晚上的陶埙声终于停止了。


    苏青梧也如释重负,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一晃就到了月底了。


    宫里大张声势地准备元光帝的祈福之行。


    二十八一早,元光帝声势浩大地离宫,带了两百禁军随行护卫,出城进山。


    为民祈福是大事,在宫里,如今最受宠的虽然是淑妃,但以皇家名义祈福进香这种事,元光帝还是带的皇后在身边。


    帝后加上随侍的女使、侍女和小太监,再加上两百禁军,不可谓不声势赫奕。


    帝后车驾后面,还有世家和百官,出城的马车成群结队,见首不见尾。


    苏家的马车也在其中。


    出门前,苏夫人还在纳罕,这回苏青梧怎么突然有了兴致去建善寺。


    苏青梧本来以为,她同母亲说她愿意去,母亲应当是高兴的。


    但是苏夫人好像并不怎么高兴,反应平平。


    苏大人与苏夫人一驾马车,苏青梧和哥哥苏霖一驾马车。


    苏青梧问哥哥:“哥哥,陛下钦点祖父这回同行,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青梧之所以不用犹豫,跟着一起去建善寺,也是因为这回,年过花甲的祖父不能待在家中,而是被陛下钦点,也要去建善寺。


    “怎么问这个?”苏霖道,“算算……约摸七八日了,陛下甫一定下建善寺之行,就下了旨意,让祖父这回务必和圣驾一同去建善寺。”


    苏青梧一算,陛下的钦点尚在母亲跟她说建善寺之行一事之前。


    也就是说,母亲早就知道祖父一定要去建善寺了。


    但是那个时候母亲分明说祖父和以往一样不用去的。


    苏青梧莫名有点觉得,阿娘好像有点不太想让她去建善寺。


    这是为何?


    苏青梧和哥哥亲近,便把自己的疑惑同苏霖说了。


    苏霖笑道:“阿娘最疼你,你又懂事,阿娘大约是怕你委屈自己,所以想拿祖父做借口,让你安心留在家中。”


    苏青梧眨眨眼,心里隐隐有些不对的感觉,但细想又没什么不对的。


    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城。


    清明才过不久,山间尤浸润在连绵雨丝浇灌后的湿漉之中。


    这时节里,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湿意,尤其出发得早,晨露未干,撩开帷帘吸几口外头的空气,便觉得好似不过片刻,连身上的衣裳也沾湿了。


    刚出城还好,越近山,官道上越湿,不少坑洼不平的路上还是一段一段的泥泞。


    马车走得越发慢下来。


    走了一段,马车突然停了。


    兄妹怕是马车陷进泥里,正要掀开帘子查看,外头苏霖身边的随从彭兴率先撩开帘子。


    彭兴表情有些为难,看了外头一眼对二人说道:“大公子,二小姐,祝小将军在外头……”


    “祝无晏?”苏青梧疑道。


    彭兴未及说话,一双墨青缎面绣银雀穿花纹的便靴,一脚踏上了马车。


    随即少年锋利俊逸的面容从门帘外探出,秾艳狭长的凤眸含笑。


    “阿梧,兄长,可否同乘?”


    “……”兄妹二人都没说话。


    安静了两息,苏青梧看了一眼哥哥。


    才对祝无晏道:“你不是在将军府的马车上吗?怎么要和我们同乘?”


    “大哥二哥都不在,我和我爹坐一辆马车,你也知道那场面。”


    苏青梧滞了滞。


    若只有她,她便应了,但这会儿哥哥在,苏青梧莫名又看了苏霖一眼。


    别扭对祝无晏道:“又没多远,一会儿就到了。”


    “还远着,上山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兄长,真的不能容我同乘么?”


    祝无晏不问小青梅,改问苏霖。


    苏霖自然不介意,但他并不应允,半弯的浓眉温眼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祝无晏的意图。


    他看看妹妹,只温声缓语道:“我都无妨。只要阿梧愿意,我没什么意见。”


    又把问题推回给苏青梧了。


    苏青梧仿佛被捉着了什么小尾巴,立马就做出了抉择。


    “我不愿意!”她飞快地瞄哥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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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对祝无晏道,“祝伯父教导你,是为你好。你与我们同乘,若是祝伯父知道了,怕会觉得是我们在包庇你,阻碍他教导你。我才不和祝伯父为敌。”


    祝无晏:“……”


    小青梅竟连这等理由都想得出来。


    祝无晏脖子都弯疼了,还不让他进来。


    大舅哥的路走不通,他只好继续对小青梅软磨硬泡。


    “我现在下去,也坐不上将军府的马车了。”


    祝无晏一脸无可奈何相。


    出城的马车基本都是按照门第高低,依次跟随在圣驾之后。


    将军府就在圣驾后不远,与严府的马车同行。


    现在再要回去,怕是要骑马才能赶得上,更别说地上还有泥了。


    祝无晏站在马车门口,没进去,车夫又不敢赶马车,怕把祝小将军跌了下去,他可赔不起。


    苏府的马车停了半天了,后头的人终于不耐地催问起来。


    前头是一脸诚恳又无计可施的祝无晏,后头是别府的催促,苏青梧只好松口,赶紧让祝无晏进来了。


    又催马车上路。


    这过程中,苏青梧偷偷看了哥哥好几眼。


    苏青梧看完,更心虚了——她和祝无晏什么事都没有,她做什么要这般避嫌,倒好像他们有什么似的了。


    苏青梧耳朵发烫又发红,只好悄悄低下脑袋。


    祝无晏却凑近,就坐在她身旁。


    “下了将军府的马车,我一直在路边等你,阿梧怎么赶我走,这样狠心。”


    苏青梧:“……”


    苏青梧偷看哥哥一眼,祝无晏,祝小将军,快别说啦!


    “阿梧,你瞧,我鞋都脏了。”


    祝无晏伸出长腿,将鞋底沾染的一点湿泥给小青梅看。


    苏青梧飞快地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看苏霖一眼。


    正对上苏霖笑着看她和祝无晏的眼神。


    苏青梧羞得不行,抬手用胳膊飞快地杵了祝无晏一下。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但细软嗓音里的羞恼,叫人听得分明。


    “别说了!祝无晏!”


    祝无晏闭嘴。


    他看小青梅,薄唇悄悄勾笑,又对上苏霖的眼神,唇角的笑便压下去,一脸正经沉稳的模样。


    苏霖笑着移开目光。


    后半程上山,马车走得更慢。


    苏青梧莫名生起祝无晏的气来,但祝无晏恍若不觉,守在她身边,撩起帷帘,一面用身子挡住山间的寒气,一面指着山间的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给小青梅讲解。


    那是什么树什么草什么花,什么时候开花结果,什么时候落叶生芽,又有什么特殊的药用,能做成什么果腹的吃食。


    别说苏青梧,连苏霖也渐渐认真听起来。


    苏青梧忘了生气,好学得入了忘我之境,几乎贴在祝无晏身上她也未觉,靠着祝无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瞧。


    苏霖亦听得入迷。


    只是他到底稳重些,不由疑惑,祝家小将军从小不爱读书,这满腹的学问,是从何而来?


    祝无晏说的那些东西,在书上未必学得到,更不用说,学得如他那般如数家珍。


    倒好像他不是从书上看来的,而是……亲身经验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