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序曲

作品:《日月晦明

    谢欢容提着宫灯在殿外来回踱步,明颐踏入宫门时,正撞见小公主将木盒往身后藏,盒里飘出和崔怀逸手炉极相似的药香。


    “明姐姐还疼不疼?”谢欢容杏黄的斗篷扫落满地碎玉似的月光,耳尖泛红,将木盒往明颐怀里一推,“母妃说这个白玉膏最能祛疤,我特地去尚药局求的。”


    不等明颐回过神来,小公主已经挽上她的手,“明姐姐别学裴哥哥,疼了就要说。”


    木盒上还有小公主手心的温度,明颐心中一暖,任由谢欢容牵着她往寝殿走,她望着灯火里的小女孩,忽然想起玉门关冬夜蜷在草垛里的幼兔。


    懂事,明理,不过分骄矜——谢欢容和谢珩这两兄妹,都被德妃娘娘教养的很好。


    明颐刚一跨进正殿门内,刚要福身行礼问安,颜舜英便走上前亲自扶她起来,执起她挨过打的手来细细察看,带着薄茧的指肚抚过明颐掌心的红痕。


    “崔家那孩子可是已经给你烤了熏药的手炉?”


    她点点头。


    估计德妃也知道,伴读每次替罚时,崔怀逸都会给裴谨烤他的手炉。


    “阿珩是个莽撞的,总连累小谨,今日你头一次去文华殿便受了委屈,倒是本宫疏忽,没提前嘱咐好欢容。”


    烛火突然晃了晃,德妃的影子漫过纱窗。


    “回去切记好好敷药,别像本宫一样留疤。”


    颜舜英伸出手来,掌心赫然盘着道蜈蚣似的旧疤。


    明颐呼吸一滞。


    “小时候骑马摔下来时被石子擦破的。”颜舜英的手抚过明颐唇角的磕痕,像在看她,又像第一次见她一样,在透过她看自己的舜华,“塞北哪里找得到毓金宫这样好的药,于是就都留了疤。”


    ***


    往后几日,文华殿格外太平。真像明颐取笑裴谨时胡诌的算学题那样,“其小诤也,可宁谧十日;大诤也,则安闲半月”。


    那卷龟兹农书已夹在太子让裴谨核对的户部鱼鳞册中送进了东宫,杨太傅的《周礼》平淡地讲着“春官宗伯”,偶尔谢瑜私下还会讥讽太子“与匠人为伍”,谢珩刚要拍案,总在看向裴谨时收回话头。


    一切都很安稳地在既定的轨道中行进。


    唯一的遗憾是,她至今没有见到太子的真容。


    不知不觉间,更漏声已然催走半月光阴,天气比起明颐刚到金陵时更添了几分暖意。


    暮色染透文华殿的琉璃瓦,杨太傅布置完抄书的功课便先行离开,几位皇子倒是还得再留一会儿完成任务。


    “明姐姐快看!”完成了功课,正趴在窗棂上向外张望的谢欢容突然转身,满脸期待地对明颐招手,“尚服局送春猎骑装来了!”


    这话一出,文华殿算是起了骚动,所有少年少女的目光全都投向了窗外,谢珩随意把狼毫摔在案上就要往外冲,却被裴谨轻轻拽住袍角:“殿下《大宗伯》注疏还剩三行未抄完。”


    “裴谨,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


    谢珩哀嚎着栽回桌案前,怎么看裴谨都嫌不顺眼,见他面前的青瓷盏里正浮着朵菊花,便报复式地夺过茶盏一饮而尽,却被苦得呲牙咧嘴:“你还是人吗,连喝的茶都苦的要命!”


    明颐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注意力重新被谢欢容的话吸引了去——她只听礼仪嬷嬷讲过宫里有春猎的习惯,如若有机会亲身参与,倒还真有些期待。


    进宫后,能再次骑在马背上的机会显得弥足珍贵。


    谢瑜丢下笔跑到窗边张望了半天,翡翠扳指磕在窗框上叮当作响,示威似地对着谢珩挑了挑眉:“听说今年猎场新进了批波斯宝马,不知道今年七弟有没有些长进,是不是连易弦表姐都比不过。”


    正望着某处出神的易弦听了这夹枪带棒话,连搭理的欲望都没有,只是冷笑了一声便权当耳旁风。


    “表姐的骑射是太子哥哥亲自教的,自然厉害,说得好像六哥能比得过一样。”谢珩倒是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我听说波斯马性子最烈,六哥还是当心些自己,别摔个好歹惹人笑话。”


    “五哥也算半匹波斯马,平日却是话也不吭一声的,怎么没看出五哥性子烈?”


    谢瑜见呛谢珩呛不过,反而把矛头对准了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的五皇子谢璧。


    这话一出,连明颐都忍不住想掴他个大耳光了。


    谢璧哪里招他惹他了?


    明知道胡姬之子是谢璧最卑微的痛处,谢瑜还非要好死不死地用刀子捅过去?更何况拿马作比,又是怎样的侮辱?


    “殿下慎言。”


    崔怀逸也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句,谢璧却依然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抬头看了眼谢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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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没有耻辱,没有愤怒。


    就是这抬头一眼,明颐惊奇地发现——谢璧的右瞳竟然是蓝色的!


    这便是西域血脉吗?


    她不知道谢璧的淡定究竟出于不敢得罪这个弟弟的懦弱还是更深层次的原因——谢瑜的目的是挑衅他,那好,既然谢瑜就想看他羞耻,看他愤怒,他就千万不能遂了这个弟弟的愿。


    上天并没有给这一个插曲更多发酵的机会,尚服局的掌事太监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抱大箱子的宫女。


    大太监先向几个主子问了安,而后挨个箱子展示。


    “这箱子里是六殿下与七殿下的。”


    “这是崔公子与裴公子的。”


    “这是九殿下的,陛下今年许了殿下和明姑娘同去春猎。”


    明颐心下一阵欢喜,在金陵憋了将近一个月,她终于又能骑马了!


    “这小箱子里是郡主和明姑娘的。”


    四个箱子一一拆完,还是谢珩先发声,“公公,五哥的呢?”


    “诶呦!陛下没吩咐老奴五殿下的事,竟让奴才给浑忘了,该打该打。”那公公说着,便作势要扇自己耳光。


    还是谢璧先开了口,这是明颐第一次听见谢璧说话,声音倒是比几个弟弟更清冽些,“不劳公公费心了,去年的骑装还在,再穿一年也是一样的。”


    那太监连连赞颂着谢璧的明事理知大体,让人一看便知是客套的官话,在场连最正义的谢珩都没说什么,明颐便知道,五皇子在宫中受薄待早已成习惯了。


    可怜了五皇子,这样的出身,是连争一争的机会都不配有的。


    “德妃娘娘和贵妃娘娘的骑装都送到了各自宫里,几位殿下若是没什么事,老奴便先告退了。”


    这话一出,殿中诸人均愣了一下。


    德妃颜舜英是将门虎女,春猎自然年年要伴驾的。往年春猎,均是由德妃伴驾,崔贵妃留在宫中代管六宫事务。自圣上继位起,似乎年年如此。


    崔家大房在关中祖宅当地头蛇,二房崔尚书在朝中为官,太子的生母先皇后便是崔尚书的亲妹妹,贵妃崔妍是三房的长女,皇上继位后为笼络崔家势力才纳入宫中封了贵妃,长于闺阁之中,估计连马都不会骑。


    所以,崔贵妃今年也要参与春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