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月考扬才名(完)

作品:《逼着嫡兄科举为官

    《自挂东南枝》成为近年来夫子们检查诗词基本功的一种方式了。因为配上乐曲,旋律带着无法形容的魔性,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念。更别提搭配之间也有些韵律韵脚的存在,念起来也会朗朗上口。会让心志不坚定的学生跟着曲调走,忘记原诗词的搭配。


    只不过国子监到底是官学,看不上这种“哗众取宠”的小道。


    没想到眼下竟被贺柏用上了。


    看来贺柏也是人才啊。


    旁观者想着诗词的来历,似笑非笑的看着倒数第二斋出身的贺柏。有机警的自觉领悟过来了:以贺柏的表现来看,约莫他也是想要先倒数而后一飞冲天得甲等,被赞一句秦枫刻苦的才子。


    结果没想到江佑翎更豁的出去,不是倒数第一,而是铆足劲来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当然眼下这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热闹。


    轻笑着,旁观者还有些开口催促起来:“江佑翎,就这《自挂东南枝》你还要装模作样的踌躇啊?不管是真会还是假装第一次听闻,不都应该眨眼间就会吗?毕竟这些诗词都是经典诗词,朗朗上口,特别好记!”


    贺柏唱完最后一句后,还傲然一甩袖端得傲骨铮铮的架势,斜睨着江佑翎:“可别说你连六连元的成名曲都不会!”


    坐在屋檐上的江佑鑫听得一句句嘲讽的话语,急得都想张口大喊一句是真不会。但嘴巴一张口,就被左右人给捂的严严实实了。


    “未来江侯爷,咱们掺和进去,性质就变了。弟弟的事情就弟弟们自己去解决。”


    “再说了,你弟弟若是心机颇深藏拙趁着现在露一手,那你以后长点心眼防备一二。若是你弟弟真狗屎运了是个天才,你就好好栽培呗。所以你老实看着就好!”


    “尉迟老大说得对,看你弟那脸色,不是穷途末路,还有招。”


    听得左右两个难得对自己也算真心诚意交好的发小这般开口,江佑翎唇畔紧抿成线,神色复杂的看向江佑翎。


    此刻江佑翎冷静下来了,忽略自己对《自挂东南枝》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学着贺柏的模样,从头到尾带着些调哼唱出来:“……知否知否,与尔同销万古愁!”


    末了,也学着贺柏的动作,也甩袖子。


    贺柏不敢信的看着江佑翎。


    其他人不知道,他自己还是知道自己的缺漏的,有几个音场的不准。但没想到江佑翎竟然完完全全能够做到一模一样。


    就好像先前真从未学过正确的诗词一般,是第一次接触。


    否则按理会停顿,会思考下一句到底是什么啊!


    就在贺柏皱着眉头思忖到底什么原因时,许誉惊诧的看看贺柏又看看江佑翎,结巴着开口:“你……你……你真一字不落,甚至走音的音调都一模一样?!”


    江佑翎欣赏着贺柏瞬间乌黑的脸,慢慢悠悠回应许誉的问题:“我记忆力模仿能力都还行。”


    毕竟,测过智商后,他才能被爷爷指定上精英继承人的课程。后来,爷爷走后,时代浪潮冲击之下江家逐年下坡路,他为了一丝认可拼尽全力证明自己的智商证明自己的价值,拼命的学拼命的练人情世故,种种规划被精确到了秒。


    如此锻炼之下,这种记忆复述,完全不值一提。


    浑然不知江佑翎是多才多艺,许誉听得人笃定的回应,开心的双手举起大拇指赞誉。


    江佑翎笑笑,而后冲第二位一抬手:“请出题!”


    第二位出题者看了眼贺柏。


    贺柏回过神来,立马给人使眼色,示意出最新修建好的《明史》——江佑翎就算三岁开始启蒙,就算有些天赋,但也不会十岁就开始读史书!


    第二位闻言立马去拿《明史》。


    一抬手,发现有点重后,他双手用力抽出《明史》的一卷,开口念叨:“就这段,居正以御史在外,往往凌抚臣,痛欲折之。一事小不合,诟责随下,又敕其长加考察。给事中余懋学请行宽大之政,居正以为风己,削其职。御史傅应祯继言之,尤切。下诏狱,杖戍。给事中徐贞明等群拥入狱,视具……呃……”


    第二位眉头紧拧,盯着“橐饘”看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到底什么字,挠挠头。


    贺柏见状探过头一看,毫不犹豫:“就到这为止。”


    “对!”第二位闻言立马看向江佑翎,挑衅着开口:“一百来字的一段话,让人刮目相看的倒数第一小天才,你需要一炷香时间默背吗?”


    江佑翎回应的很果断:“不需要现在就能复述。”


    说完,他慢慢的在脑子里回忆第二位开始抽背的一幕幕,跟着有样学样的演艺起来。


    全场听得从流畅到最后支支吾吾的一声“呃”,没忍住不约而同“呃”了一声,神色复杂的看向江佑翎。


    这……这一声都带着些“讨打”的嚣张感了。


    贺柏气得脸黑的都能滴墨水,他气得将《明史》朝江佑翎一递:“这两个什么字?”


    江佑翎看着映入眼帘的“橐饘”,静默的搜索了一下自己两辈子所学的知识。


    见江佑翎拧眉思忖的模样,围观者啧啧称奇:“什么字啊?那么难?”


    “这哪里来的文章啊?”


    “…………”


    一直静默的监丞听得不带遮掩的话语,垂首遮掩住自己眼里的一丝嫌弃。要不是蔡祭酒背景深厚坚持不削减荫生名额,主持教化为主,他定要把这些不学无术的荫生全都赶出国子监。


    国子监就是有这些荫生,在坊间的名声才会一年年的不如希望大学!


    与此同时,嗡嗡声愈发响亮催促着江佑翎飞速结束了对知识的搜索。他十分真诚的看向贺柏,“贺兄,说好了一人一次机会,且字要符合《新编对相四言》的常用词。第二位考校的兄弟遵守规则,你倒是愈发不遵守啊。这种生僻字我怎么会认识?”


    没想到竟然敢当众承认自己不认字,贺柏惊诧:“你——”


    “贺柏!”监丞扫了眼天色,眼角余光看向大门,带着愠怒开口:“遵守规矩!下一个!”


    瞧着监丞话语中蕴含的火焰,贺柏弯腰称是,眼神看向即将抽问的第三个。


    第三个有数,行礼之后直接拿着书,问:“你既确定《新编对相四言》中没有这两个字,那说明你将新相对四言背熟了,那不妨说说这书第三百六十个字是什么?”


    这问题一出,许誉暴跳如雷:“你这明显就是找茬!谁记字典还会记忆字的顺序?”


    “那我也不介意他从第一个背到第三百六十个字啊。”第三个抽问者笑盈盈的回应道:“怎么,怕了?”


    “这样怕了,可不利于江佑翎营造才子之名啊。毕竟像六连元记忆出众,那是真能倒着背诵的。”


    “要想当才子,可不是那么容易!仅仅凭借一次考试倒数第一一飞冲天成正数第三,远远不够啊,只会让人说他装!”


    “记忆力可是最基础的一关了。”


    这番话说得也合情合理,还有饱受挑衅历练证明才智的六连元黎元庆为证,许誉压着火气,带着担忧看向江佑翎。


    江佑翎冲人一抱拳示意安心后,便张口回应:“放心,我不会装,我这就背给你听——”


    第三位看着张口的江佑翎,赶忙扭头去找《新编对相四言》。


    贺柏见状也帮着从堆积如山的书籍中找这本最基础的启蒙读本。


    一行人找到之后,迫不及待对照起来。


    手中无书的众人是抓腮挠耳,翘首看两方人马的神色借此判断正误,更有甚者还冲屋檐上冲人喊:“赶紧让书童送本书进来啊!”


    屋檐上的众人:“…………”


    江佑鑫因兄长的身份,倒是被自家同窗紧急塞了一本《新编对相四言》。他恨不得自己此刻两耳都能化作招风耳,能够将江佑翎的背诵听得清清楚楚,恨不得自己眼睛能够成铜铃……


    “你这手别死拽着,翻页啊!”凑在江佑鑫身侧的同窗举着自己数数的手指头,用手肘推着江佑翎肩膀,急声道:“这都三百一十二个了,马上就是答案了!”


    江佑鑫紧张的擦了一下自己不知何时溢出的汗珠,忙不迭翻页。翻页之后看着映入眼帘的字,他都觉因为紧张密密麻麻的看不太清楚了。毕竟他身侧还有同窗掰着手指头帮着计算数字。


    而被抽问考校的江佑翎还没人帮他计数。


    被担忧的江佑翎表示自己有数,念完第三百六十个字后便戛然而止。


    拿着书本对照的所有人这一刻都瞪圆了眼睛看向江佑翎。贺柏为核心的小团体更是脸青青紫紫的变化,互相大眼瞪小眼:“没错?”


    “就这个字?”


    “就算提前装模作样,也不会闲得背这种工具字典书吧?难不成江佑翎真是天才?”


    “不可能!要真是天才,那破落户江家明知道盛世重文,那不赶紧显摆自家出了个文曲星啊?”


    “或许是因为庶子呢?那什么也很常见啊!”


    江佑翎听得某些人带着恶意脑补各种嫡庶之争,后院隐私,直接沉着脸:“还没抽问结束,你们就怕了?又开始乱污蔑我乃至江家?既如此,不如早早去吃屎!”


    被这么一挑衅,站在台上要抽问的众人当即忍不了,一个个上前,寻着各种自觉难度的,拗口的字句来验证。


    江佑翎淡然回应。


    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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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的流逝随着江佑翎一次次的复述模仿正确,前来围观看热闹的众人表情都随之肃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江佑翎。


    瞧着人在灯火照耀下,因为笃定因为自信,愈发都有些明艳的眉眼,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屋檐上的江佑鑫。


    这江佑翎若真是藏拙的天才,那江佑鑫恐怕此刻对人最是恼恨不过了。


    除却宅斗隐私外,他们着实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缘由,让人藏拙到弄个倒数第一来。不过江佑翎也够眼皮子浅的,以为自己得了白大人的好感就能显露才智来了?


    回应完最后一个抽问者后,江佑翎感受着院内隐晦眼神的流淌,他是干脆直接抬眸看向了屋檐上的江佑鑫。


    他这般不带遮掩才智,亦也是厌恶心烦了从前的过往,考好了不行要顾全原配的哥,考差了不行对不起继承人的身份。是不管如何做都能被找茬挑出错来。


    现如今,在没有WiFi的世界,他能坚持活下来,唯一的念头便是争取自由随性。


    故此,他绝对不会再掩盖任何的锋芒。


    被万众瞩目的江佑鑫紧张的手指都掐进了掌心。他自打能够出门参加宴会,自问见过不少重重有色的眼神,那种羡慕的酸涩的鄙夷的,甚至高高在上视蝼蚁的眼神,他都算经历过。但……但不管哪一种场景,都没有今日这般让他觉得难堪。


    在学堂内,他能够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江佑翎这个庶弟生而克母。


    可现在……


    江佑鑫视线慢慢移到江佑翎身上,无数的揣测浮现脑海中。甚至他都觉得江佑翎是真有些随了那个心机爬床母亲的心机。


    难怪爹不让我跟他玩!


    暗暗笃定着,江佑鑫又莫名觉得自己挺委屈的,觉得自己娘也委屈:“江佑翎,你先前入学考试是藏拙吗?”


    看着站直身问话的江佑鑫,江佑翎敏感的发觉人口吻中的委屈。没忍住带着些羡慕看着被爱包围的哥哥,他开口字正腔圆道:“我是真不会。先前没有接触过任何书籍以及书写。”


    万万没想到江佑翎还咬定了说自己先前真不会真没学过,贺柏环顾四周一圈,而后直接开口质问江佑鑫,仿若替人愤慨的模样:“你们江家破落户还琢磨后院打击庶子?”


    这话语中除却真真先入为主的偏见狭隘之意还蕴含着对整个江家的轻蔑不屑,听得江佑翎都有些烦躁。


    又是家族落败的桥段。


    当然家族他目前不想理会。只是自古以来兄弟姐妹不和睦,根源更多在于一家之主!


    而不是女眷!


    公平着,江佑翎没忘记自己入学之初就跟嫡母约定好的设定,声若洪钟,力求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免得某些人又又又造谣起愿意给他支付三万两“择校费”的金主!


    “我是身体孱弱,养病为重,因此没接触过!别用你自己的井底之蛙眼见来琢磨其他家族,行吗?”


    “就是!”江佑鑫愠怒着回应一声后,看着自己分辨不出具体容貌,但瞧着又几分精神的江佑翎,静默了一瞬。


    想想爹的愠怒又想想外祖等人的循循教导,最后江佑鑫朗声道:“江佑翎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信你!按着先前我跟你交代的事,你下一回月考争取考更好点。”


    “相比被嘲倒数第一的哥哥,从今天起我更希望自己能成为天才的哥哥!”


    ——就算江佑翎是个心机庶子,那江佑翎成器江家也不会再被嘲破落户了。


    全场全都翘首看向江佑鑫。


    江佑翎也缓缓抬眸看向说的字正腔圆,甚至双眸熠熠生辉。乍一仰望,似比星辰还耀眼的纯粹渴求眼眸。


    不由的眨眨眼,江佑翎再一次定定望过去,想要自己擦亮眼睛,分辨清楚,与此同时在心中暗暗揣测着——或许是因为封建时代嫡长子继承制给了大哥安全感,所以他完全不在意有个成器的弟弟会压住他的光芒。


    越想,他越发觉得自己这种揣测正确。


    但他又觉得自己挺贱兮兮的,一听得这话,他忍不住开口回应一句:“好。”


    贺柏瞧着兄弟俩一问一答,一次次失败的火气直接蹿到了嗓子眼,让他咆哮出声:“呵呵,像六连元那样的真天才九岁都能成秀才公了!还是小三元!”


    “所以呢?”江佑翎嗤笑声不带掩饰,“真天才能让子孙五代为侯,九代为爵爷。你与其羡慕,倒不如清明节上香时先自我反省反省是不是不够虔诚,让祖宗动怒无法庇佑你们。否则你怎么只能用别人家的师父别人家的状元爷举例,而不是用自家祖宗为例呢?”


    全场轰然大笑,有人笃定着:“有记忆力有针锋相对回应的能力,不是个书呆子,是个天才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