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锦点点李云芳的鼻头：“哎呀，没想到家里居然出了个小馋猫。”


    李云芳在她怀里扭起来，一叠声地叫着姐姐。


    明华在旁边看着，倒是有些羡慕她们姐妹的感情。她家中只有兄弟，并不曾有姐妹，并没有体会过姐妹之间这样亲密的感情。


    话虽这样说着，李云锦依旧叫了丫鬟将东西送进来。


    丫鬟端上两个古怪的果子。一个颜色艳丽的红，果皮上还有绿色的鳞片，看上去张牙舞爪的。另一个也不相上下，黄色的表皮糙得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凸起，倒好像是武士的铠甲一般。


    明华郡主捏着帕子，好奇地戳了戳那紫红色的果子：“这莫不是番邦来的？”


    李云芳更是直接凑上去闻了闻，眼前忽然一亮，指着那黄色的果子道：“香香的。”


    “我原以为宫里什么稀罕物都见过了，”明华摇头笑道，“倒是在你这儿开了眼。”


    李云锦就笑，指着那两个果子道：“这个叫火龙果，这个叫菠萝。”


    火龙果，倒是有几分火的架势，就是这龙……


    明华还在想着，就听李云锦示意丫鬟去切了再送过来。


    等切好的果子放在盘子里送上来，明华不由“呀”了一声。


    火龙果外表看着热烈，内里居然是白色的果肉，里面嵌满黑芝麻似的小籽，像撒了墨点的羊脂玉。


    倒是那叫菠萝的果子，原本就香香的，切开之后更是香飘十里，放在桌上都能闻到一股酸甜的香味。


    两人面前被摆上勺子，都迫不及待地拿了起来，冲着自己看中的果肉舀了下去。


    明华的舌尖刚触到果肉，便睁大了眼。那口感奇妙极了，软糯如酥酪，带着泉水般的清甜，比御膳房的冰碗还爽口。


    那边李云芳试着咬了一口菠萝，顿时酸得皱起小脸。


    可转眼间，酸味底下藏着的甜味泛上来，混着奇异的芬芳，像是把整个盛夏的阳光都含在了嘴里。


    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她也顾不上擦，又急急咬下第二口。


    两人一时间顾不上其它，只顾着埋头苦吃。等都抬起头来，看着各自面前的空盘，一时间都有些羞赧。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果盘，明华的耳尖微微泛红。她轻咳一声，擦了擦嘴角：“这果子……倒是别致。味道比许多贡品都好。”


    李云芳直接许多，满怀期待地盯着李云锦问：“姐姐，这两个果子都好好吃，从哪里弄来的呀？”


    李云锦笑道：“从之前合作的商人那里弄来的。他走南闯北的，又交友甚广，具体来自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好，只听说是南边来的。我留了种子，若是种活了，明年还能吃上。”


    “真的？”李云芳欢呼一声，明华也不由露出期待的神色。


    转念她又想到这等稀罕物必定价值不菲，今日自己吃的，大约也是孤品了，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歉意：“拿两个用来招待我，也太破费了些。”


    “果子种出来就是给人吃的。”李云锦摆摆手，“若是不拿来招待你，放着反倒糟蹋了。”


    明华突然想起什么，蹙眉压低声音道：“这‘火龙果’的名字……带个‘龙’字，怕是不妥。”


    李云芳闻言紧张地捂住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云锦。


    后者毫不在意，从容道：“放心，我已给陛下送了一份。若觉不妥，陛下自有圣裁。”


    明华这才舒展眉头，又忍不住瞥了眼空盘子。那果子的味道似乎仍在口中滚动，令她忍不住又一次回味起来。


    南边，有这么好吃的果子啊。要是能去看一看就好了。


    明华畅想的时候，陛下正对着面前的几个火龙果和菠萝露出笑容。


    看到对面叶凌云满脸的不高兴，那笑容就更甚了。


    “叶卿啊，”皇帝故意拖长声调，“你这外甥女倒是不错，知道朕喜欢新鲜玩意儿。”


    叶凌云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陛下，臣以为……”


    “以为这东西应该送给你，朕不能贪图口腹之欲？我猜你就会这么说。”


    叶凌云额头青筋一跳，又听皇帝接着道：“朕偏偏不听。”


    他拿起一个菠萝掂了掂，叹道：“这玩意儿长得倒是威风，跟朕的冠冕似的。”他忽然笑起来，“就是那火龙果名不副实，哪有一点龙的样子？”


    “陛下若觉得不妥，不妨赐个新名。”叶凌云硬邦邦地建议。


    皇帝摆摆手：“番邦之物，本就这个叫法。朕要是连个果子名都计较，岂不成了笑话？”


    叶凌云不死心：“那臣代县君请陛下……”


    “滚蛋！”皇帝笑骂着扔过去个奏折，“赏赐朕自有主张，轮不到你操心。”


    待叶凌云退下，皇帝亲自挑了品相最好的几个果子，让太监送去坤宁宫。剩下的也不分了，等几个大臣议事的时候，大家一起尝一尝罢了。


    皇后宫中，皇后正让宫女给自己按摩，以缓解自己的头疼。见到果子，又听说是陛下送过来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见状连忙上前道：“陛下说这叫火龙果，这个黄的叫做菠萝。南边来的稀罕物，是青萝庄那位县君进献上来的。”


    皇后点点头，看着果子数量也不多，问了太子那里没有，连忙又让人分一半给太子送过去。


    分完了，才让宫女切了一个火龙果，一股清甜味道蔓延开来，倒是让最近的愁绪都散了几分。


    看了看剩下的，她一时间倒是有些舍不得送给太子的那几个了。


    太子刚踏进东宫院门，太子妃便迎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殿下，母后刚差人送了稀奇果子来。”


    “可是那火龙果和菠萝？在父皇那儿尝过了，那火龙果滋味甚妙，那菠萝倒是有些过酸了。”太子笑着牵过她的手，往内室走去。


    进了屋子，玉盘里的菠萝与火龙果均已切成月牙状，果肉摆在一起，一白一黄，煞是好看。太子拈起一块火龙果，亲手递到太子妃唇边：“你尝尝。”


    太子妃就着他的手轻咬一口，甜滋滋的，令她不自觉眯起眼，好一会儿才笑道：“果然好吃。殿下也吃。”


    说着，给太子也喂一块。


    太子抿了一口，转手再取一块自觉过酸的菠萝，笑道：“孤是觉得这个太酸的，你尝尝。”


    太子妃小心翼翼咬一口，先是一愣，随即睁开眼，笑道：“这酸甜……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话未说完，又忍不住咬下第二口。


    “不觉得太酸么？”太子看得牙根发软，“朕在父皇那吃时，险些酸出泪来。”


    太子妃却已接过整块菠萝，吃得津津有味：“我就爱这口爽利的酸。”转眼间，盘中菠萝已去了大半。


    太子望着她吃得欢快的模样，不自觉地揉了揉腮帮子，光是看着，就觉得牙根泛酸，不用说像太子妃这般接连不停了。


    等她回过神来，盘中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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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空如也。


    看着空空的果盘，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我今日真是嘴馋，竟把一盘都吃光了……”


    太子望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忽然心中一动。这些日子太子妃似乎口味有些变化，晨起时还多了些慵懒，日里也昏昏欲睡……


    他定了定神，叫人去传太医过来。


    太子妃疑惑不解道：“殿下？我只是多吃了些果子……”


    “还是看看稳妥。”太子握住她的手，语调中不自觉带上期待。


    太医匆匆赶来，手指刚搭上太子妃的脉门，眉头就跳了跳。


    片刻后，他笑容满面向两人道喜：“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妃娘娘，此乃喜脉，已是两月有余了。”


    太子妃震惊地抚上小腹，满脸不敢置信。


    她旁边的贴身宫女也茫茫然难以相信：“可娘娘上月的月信明明正常。”


    太医忙解释：“娘娘见红并非月信，乃是胎气未固之症。需好生调养才是。”


    太子喜得在殿内来回踱步，一连声地吩咐宫人小心伺候。


    待太医开了安胎方子退下，他回头来将太子妃的手摸了又摸，方才起身笑吟吟道：“孤这就去禀报母后！”


    太子妃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时间居然难以理清自己的心情。好似是高兴，又好似只是怅然。


    最后，也只是笑了笑，对自己说：“哎呀，那清韵要不高兴了。她是不想要弟弟妹妹的。”


    一低头，一滴泪落在裙摆上，消失了。


    太子到皇后宫中的时候，后者正倚在窗边看花，远远地就看见太子一路从外面进来了。


    还没进门，太子就一叠声地叫着母后，进来之后，喜滋滋地说：“母后，太子妃有喜了！”


    皇后猛地站起身，眼眶瞬间红了：“当真？太医可确诊了？”


    “千真万确，太子妃近日格外爱吃酸的，方才把一整盘菠萝都吃了。儿臣想着和上次约莫有些相似，特意叫了太医来，果然是有了。”


    “好好好！”皇后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也带上了激动之色。


    一面吩咐太子这些时日要小心谨慎好生待太子妃，一面又担忧太子这些日子无人陪伴，询问是否要给他安排几个暖床的人。


    太子哭笑不得，还来不及说话，又听皇后吩咐嬷嬷：“快把本宫那份菠萝给太子妃送去！”


    他一时间，倒是说不出什么话了。


    母后只是太过关心自己，到时候，自己拒绝就是了。


    皇后不曾发现太子的想法，她吩咐了一群人之后，突然想起来，连忙道：“这果子可是李县君那里来的？既然太子妃喜欢，不如派人再去问问李县君，可还有多的。”


    “胡闹！”皇帝正从外面进来，通传的声音和他的斥责声一同传来。


    他大步走进来，眉头紧锁：“李县君是朝廷的县君，可不是奴仆。你这般派人去问，她就只能想办法再找。可若是找不到呢？”


    皇后顿时觉得委屈：“臣妾只是想……”


    “儿臣代太子妃谢过母后美意。”太子连忙打圆场，“不过那菠萝性热，太医说浅尝即可，多了反倒不好。”


    皇后连忙道：“那就算了，一切以身体为重。”


    皇帝这才缓和了脸色。皇后一面过去请他坐下，心里却忍不住想，那李县君若年岁相当，能入东宫做个良娣该多好。


    可惜太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