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身份尊贵的人就不能到小摊上去吃口面了？”


    “兄弟，我看她是不想说实话。”一人目露凶光，恶狠狠道。


    两人仅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从袖口里拔出匕首，朝北牧野刺去。


    刀尖近在眼前，北牧野脚下后撤一步，侧身躲过，反手扣住歹人手腕，一记反拧，锃亮的匕首掉落到地上。


    眼见另一人朝童生刺去，墙边倚靠着趁手的竹竿；她足尖轻点一根竹竿底部，接住顺势倒下的竹竿，双手握住，一记横扫，将歹人打贴到墙上。


    歹人吃痛地闷哼一声，捂住被竹竿扫到的胸口，“这小姑娘的功夫底子不弱，有点厉害，还真是小看她了。”


    “哼，只是有点厉害吗？”北牧野一手持竿，一手负在身后，形容潇洒自在。


    “口气倒是不小。”另一人狠道，“先抓住她！”


    两人同时动手。


    北牧野持竹竿，戳其肋，扫其下盘，压其肩；化竿为枪，双手用劲，抽向另一人头脸，再刺得他连连后退。


    一寸长，一寸强。二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全然被压制，不能近身分毫。于是乎两人射出暗针，却被北牧野舞动竹竿一一接下；末了，她得意一笑，“也不过如此！”


    不过须臾，两人便被打成了猪头，被童生用麻绳捆住手脚，不得动弹。


    北牧野丢掉竹竿，拍拍手上的灰尘，一脚踩上其中一人的脊梁骨上。


    “现在该我问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呸，休想知道，我们是一个字都不会吐的。”


    北牧野走到一旁的石墩坐下，“唉，这话我都听腻了。那我换个问题吧。薛灿被抓，窃取名册的计划泡汤，你们西玄潜卫为何还盯着他的妻女不放？”


    能有如此身手，行动又畏手畏脚，而且还和薛灿有关；北牧野能想到的，就是潜卫的漏网之鱼了。想来这二人是不想薛灿透露太多的秘密，所以以家人威胁他。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他如果敢背叛组织，背叛西玄，我们就杀他妻儿，叫他一家人不得好死！”


    “去你大爷的，去你大爷的！”童升挥舞起他的小肉拳，一人脸上来了几下。


    “青鸟。”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高墙上瞬身跳下来，单膝跪在北牧野身后，等待命令。


    “把人带回去审问，将剩余躲在暗处的西玄探子一一拔除。”


    “是，少主！”


    北牧野和童生从鸡笼巷出去，与三名普通打扮的男人擦肩而过。


    对方显然认出北牧野的身份，但有任务在身，选择假装不认识。


    “郡主，是司空大人手底下的人，看样子也是去寻薛灿妻儿的，要不要派人跟着他们？”


    “不必了。”北牧野放心答到。


    以司空大人的作风，不会行出龌龊之事。


    “西玄潜位准备对薛灿妻儿动手的事，想办法传到司空大人耳朵里去，也该让牢里的薛灿知道此事的利弊了。”


    “行，找几个人假扮成路人演演戏就行！”


    牢狱中。


    “密探名册已经被你们找回，司空大人究竟还要从我嘴里审问出些什么才满意？”薛灿被绑在刑架上，一脸不屑地笑道，“我已认罪，将我杀了吧！”


    “你如此着急去死，究竟是为何呢？老夫想不明白。”司空震捋着胡子，并不受其影响。


    薛灿脸上的皱纹有一瞬间的抖动，绑在手腕处细细的彩绳与他粗糙的形象格格不入。


    “大人究竟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好了，何必浪费时间。”


    “你能如此坦诚，倒也叫老夫好办。”司空震躲着步，不急不缓问道，“密探名册虽然已经找回，但究竟还有没有抄录的副本流落在外？”


    “没有。”薛灿否决的果断。


    司空震不语，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眯着眼，转头通过牢里小小的一方窗户，看向外边。


    中秋节虽已过，但属于京城夜间的热闹却不会停歇。


    城西有两棵百年的老树，无数男女在树下祈祷，能与有情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如今成了人们口中能缔结姻缘的神树。


    “不过是迷信罢了，我就不信拜了它的男女，最终都结为了夫妻！”李自成一如既往的扫兴。


    “李公子，话可不能说大了，小心被神树听到，给你记上一笔，不让你找到心爱的姑娘。”北牧野转动着折扇，身侧是提剑守护的郁离。


    郁离束着简单的发髻，只一朵蓝莲簪在乌发间，与北牧野今日着装相衬。她气质出尘，引得无数男子频频回头，却在看见她手中长剑后，立刻缩回了眼神。


    北牧野在李自成狐疑的眼神中凑近他，“李公子，我这儿有个秘密，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李自成白她一眼，别过头去。


    北牧野一笑，用他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们和牒网暗中见过了！”


    只见李自成双目微张，瞳孔震动了一瞬，随后夸张地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又急于逃离的神情，“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连辩解的话，都找得很生硬。李自成佯装嫌弃地“啧”了一声，顺势离她远远的。


    北牧野炸他一炸，果然有效果。


    看来礼朝牒网的探子就在使团周围，只是没听影卫汇报使团和什么异常的人接触过，难道是躲过了影卫的眼睛？又或者……


    一个人影浮现在北牧野脑海中，是朱媛媛！


    “阿野，你这扇子好看，花了不少钱吧？双倍价钱卖于我如何？”杨珏凑了上来，盯着她手中那把黑纸描金扇，喜欢得很。


    “本郡主差的是钱吗？”北牧野在他艳羡的目光中挥开折扇，轻摇两下。


    “你还能差什么！”杨珏沉思不解。


    两人交谈着，没注意反向而来的人流。


    谢承匀轻轻拉了一把北牧野，免得她与行人相撞。


    “小心。”


    北牧野抬眼，正对上谢承匀低下头看向她的那双好看的凤眼，清冷中含着一丝牵挂，不似作假。


    他的发丝被晚风吹拂，轻抚过北牧野的耳畔；夜色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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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无情却有晴。”北牧野看得出神。


    谢承匀竟想伸手去捂住这人的双眼，叫她不许调皮捣蛋，终是克制住这股冲动，提脚先一步离开此地。


    “嗯，想不到还挺害羞的嘛！”折扇轻点北牧野的下巴，她露出得逞的笑。


    站在一旁无人在意的杨珏，恍然大悟。


    两棵繁茂的古树枝叶交缠在一起，亭亭如盖；树身上缠着许多红丝绸，是有情人祈福所系。


    “果真壮观！”杨文洁赞叹道。


    “是啊！”赵景民附和道，抬头仰望。


    “谢公子，各位，写福带的地方在那边，走吧！”北牧野用扇指了指。


    谢承匀随众人一同前去，却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正盯着自己，侧头便望见北牧野身侧的郁离，同野兽护食一般不善。


    赵景民不禁好笑，“你可惹上大麻烦了！”


    人群拥挤，一女子慌乱中后撤一步，正巧撞上前行的李自成。


    李自成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快速与那女子拉开距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左右张望。


    “抱歉，冒犯了。”兜帽下只见皓齿红唇，声音犹如一股清澈的灵泉，自天上来，流进李自成的心田，使他镇定下来。


    “栾清！”北牧野惊呼一声，有欢喜。


    “阿野！”


    女子抬起头，一双清澈无暇的双眼流露出得救了的神情，似有星辰闪烁其间。


    人群之中，无意的一眼，李自成却愣住，如当头一棒，被人抽走了灵魂，呆若木鸡，无故又生出紧迫感来。


    “你怎么偷跑出来了？”北牧野帮她把帽檐往下拉了拉。


    “有晓月陪我。”


    正是秦栾清身侧略微乔装过的女子。


    “今日父母有客要宴，无暇顾及我，我以早歇为由，得空出来透透气。”秦栾清牵起北牧野的手，与她一同往祈福处去。


    “出来透气怎的来了这里，莫非是有意中人了？”北牧野笑道。


    “唉！”


    叹息声像一只手抚过李自成的心弦，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两人身后，细听她二人的谈话。


    郁离察觉到他，不动声色阻隔在他身前。


    李自成顿觉羞愧，脸色微红。


    “并非有了心悦之人，而是想向神树祈福，遇到良人才好！”


    闻言，李自成的心被一双纤细的手轻轻放下。


    北牧野察觉出她话里的愁思，“可是你父母要为你议亲？”


    李自成的心又被那个可恶的人抛到高高的天上。


    “母亲前日旁敲侧击与我说，寻常女子到我这般年纪，已经嫁做人妇了。”


    北牧野皱眉，无声叹息，“可你今年才十六。”


    是的，十六。花一样的女子，花一般的年纪，却被世俗道德用红绳五花大绑了，丢进花轿里，送到或许连一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家里。


    北牧野当然觉得不值，甚至恐怖。


    姻缘神树下，人来人往，言笑晏晏；人来人往，眼中唯他；谁能发觉此处竟还有一个悲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