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到了。”盈悠目光平静，“大庭广众下，应该不能强抢人吧。”


    “他又没正式纳章燕儿为妾，除非官家，谁也带不走她，何况我也不是吃素的。”齐大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找你的小伙伴们玩吧，待会就别去看了。”


    盈悠目送齐大人离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齐南了。


    齐南正守着章燕儿，看到盈悠还有闲心朝她眨了下眼睛。盈悠走上前去：“郑姑娘呢？”


    齐南小声道：“在和丞相夫人赏花呢，待会应该就过来了。”


    “丞相夫人？”盈悠张了张嘴，齐南点着她的额头，轻轻威胁道：“我可告诉你，别乱发好心，他家指不定在心里想把你大卸八块呢，待会乖乖站在一边知道没？”


    盈悠看着一脸希冀的章燕儿，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郑持英亲昵地挽着丞相夫人，两人身后乌拉拉跟着一群官员夫人，时不时吹捧丞相夫人养了个好女儿。那丞相夫人一看就是出生大家，气质雍容华贵，眉眼锋利，听到那些官员夫人的吹捧也只是微微一笑。


    章燕儿看了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她和丞相夫人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儿女都不想认她。


    582xx感受到一丝抓马的气息：“那郑持英之前都没怀疑过亲娘另有其人，看来丞相夫人对她的确是精心培养了。”


    盈悠有些厌恶道：“再好也没用，终究是抢了别人的孩子。”


    齐南笑着拉着章燕儿，迎面走了上去：“夫人。”


    丞相夫人看见丈夫政敌的女儿，倒也不生气，反倒笑着说：“齐姑娘，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果然是人中龙凤，齐大人一贯教子有方啊。”


    齐南爽朗笑道：“夫人真是折煞小辈了。”


    “听说你最近和忠国公府的元五姑娘私交甚好，怎么不见她陪你一起呢？”


    齐南苦恼道：“哎呦，夫人您是不知道，太后娘娘经常宣她入宫伴驾，她那张嘴巴可是犀利的很，又爱记仇，我哪敢使唤她，万一告我一状哪吃得消啊。”


    见她诽谤自己，盈悠眯起眼睛。


    齐南又笑道：“不过她对女人倒宽容些，只告男人的状。”


    郑持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元盈悠肯定没少在太后面前说父亲和哥哥的坏话。


    丞相夫人笑呵呵道：“姑娘家娇蛮了些，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眼见他们要走，章燕儿着急地上前一步，郑持英看到她，有些惊恐地抓紧了丞相夫人的手。


    丞相夫人这才注意到齐南身后还有一个人：“这位是？”


    章燕儿目光坚决：“回夫人，我是持英的亲娘。”


    她不敢看郑持英厌恶的眼神，齐南笑道：“我也是前不久遇到这位章夫人，她拜托我找回她的儿女，我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哪有不应的理，没想到还是熟人呢，可真是缘分啊。”


    丞相夫人有些冷淡：“这位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吧。”


    后面的官员夫人没想到还有这场大戏可看，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丞相家的两个孩子不都是正室夫人所出吗？”


    “不过人家敢认，多半不是假的，估计是身份低微才养到正室夫人膝下的吧？”


    “啧啧，那岂不是把人家生母给赶出去了。”


    郑持英咬着牙，脸上浮现了恼怒的红云。


    “怎么会认错呢。”齐南笑道，“府上的遂公子明明和这位夫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


    丞相夫人问道：“持英，你认识她吗？”


    郑持英恨恨道：“我不认识！”


    齐南挑眉：“郑姑娘，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可她的确是你亲母。”


    “我亲母生下我和我哥哥就死了，这位夫人，你倘若真是我的亲母，怎么不在丞相府，反倒住在了齐府？”


    “我亲母当初是为了我和哥哥前程着想，特地送到母亲膝下，这才是为人母应该做的。”郑持英冷笑，“夫人倒是反过来的，怎么可能是我亲母？”


    盈悠闻言心下了然，多半是丞相特地教郑持英的。他在赌，赌章燕儿不敢在亲生儿女前说出真相，在告诫她若是为儿女着想，就该牢牢闭上嘴。


    果不其然，章燕儿不说话了，大家又在猜测她是否是骗子。


    “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齐南歪着头，“郑姑娘的意思是说，若是生母身份卑贱，就应该把孩子拱手让人，全然不顾骨肉亲情么？我朝律法可没这个理。”


    “她身份不明，多半是个骗子。”郑持英皱眉。


    “持英。”章燕儿哽咽了，“娘的确不光彩，但是我是被迫的啊！是你外公把我卖...”


    郑持英没想到她居然真有脸面说出来，恼怒道：“住口，你真不要脸！”


    有好事的人问道：“她到底是什么出生？”


    “多半是从那地方出来的，不然郑姑娘怎么死活不承认。”


    一道一道戏谑或是鄙夷的目光投向章燕儿，章燕儿听到自己女儿这么说，心痛的和刀割一般，盈悠有些不忍地想上前一步，却被人一把揽住。


    她抬起头，是齐大人。后面有不少同僚名士被齐大人引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齐大人含着笑意的眼睛淡淡瞥了她一眼，膀臂的力气却大的惊人，不许她挣脱开。盈悠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疯狂：“嘘，重头戏来了，你不要坏了事。”


    丞相夫人高高在上道：“若你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就算你是被卖到那种地方，为了名节也该自尽才是。”


    章夫人险些要站不住，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她，她缓慢地抬起眼睛，轻声哀求道：“孩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总不能让我去死吧，我的确是真心想着你——”


    郑持英看着周围那么多人，理智已在崩溃的边缘，她过去的十几年间一直都是身份尊贵的丞相嫡女，就算是王公贵女也得对她客客气气的，如今突然冒了个这么身份低下的女人，害她抬不起头来。


    她失控吼道：“为我好？那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诅咒父母去死，这在贺朝可是大不孝。


    眼见目的达成，齐大人也就松开了盈悠，盈悠赶紧跑过去，章夫人脸色发青，两眼翻过去直直往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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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遂匆匆赶来，齐大人严肃道：“郑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什么。”


    “是啊，就算是天家也不许咒骂亲母啊！”


    天家都被搬出来了，何况丞相家也实在不占理，和丞相家交好的，此时都当起了缩头乌龟，至于看丞相不顺眼的，此刻不踩更待何时，什么大逆不道家风败坏都说出来了。


    盈悠两指往章燕儿鼻下一探，已是没有气了，她顿时冒出冷汗，大喊：“都别吵了，快找大夫！”


    现场顿时一片兵荒马乱，郑遂护送着丞相夫人和妹妹离开，走前怨毒地看向盈悠和章燕儿。


    盈悠害怕不已，她的良心此刻终于沾了上风，她明明知道章燕儿会被狠狠羞辱，却还是为了打倒丞相利用了这个身份悲惨的女人。


    ——


    回去后，二姐大发雷霆，难得对盈悠发火：“我就知道那齐家不靠谱，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盈悠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二叔父突然推开门，他问道：“是不是你指使的？”


    盈悠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冷笑：“怎么，丞相让你杀了我？”


    盈悠站起身，二叔父阴鸷地盯着她，开口道：“丞相夫人想见你一面。”


    *


    丞相夫人坐在主位上，盈悠走进去时，兰淑芸正好在和她说些什么。


    盈悠行了一礼：“盈悠见过夫人。”


    “这么客气做什么。”丞相夫人笑道，“我呀一直想见见你。”


    “582xx，她们刚才在聊什么？”


    “丞相夫人嫌兰淑芸没用，连小辈也拿捏不了。”


    盈悠礼貌道：“我正好也有事想找夫人呢。”


    “哦？”


    盈悠看了兰淑芸一眼，丞相夫人见状道：“国公夫人，你不用陪我了，快回去歇息吧。”


    眼下只有她们两个人，盈悠也就免了客套：“夫人，今日的事伤害到您我很抱歉，但为了不牵连到您，算我唐突，您可以和丞相和离么？”


    丞相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自古以来，凡是犯了事的，就没有不祸延妻儿的。夫人为什么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呢？”


    “呵呵。”丞相夫人被她逗笑了，“五姑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夫妻本为一体，况且大家族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要和我夫君共同进退的。”


    “即使是错的您也无所谓？”盈悠看到对方轻视的眼神，淡淡地收回目光：“我明白了。”


    “夫人找我是想谈章夫人的事吧？”


    丞相夫人语气高傲：“那个女人到底要多少钱？”


    “爱子之心无价，岂能用钱衡量？”


    “我劝她不要为了一时意气冲动，若真是为儿女好，她就不该相认。”


    话不投机，盈悠笑了笑：“既然我们说不通，那也不必再说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夫人您。”


    丞相夫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对他如此不离不弃，倒也免除了她的愧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