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盈悠看着躺在床上的章燕儿问道。


    “大夫说是急火攻心，休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盈悠点点头：“出去说吧。”


    齐南笑道：“如今满大街都在传呢，丞相家的孩子大不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丞相府给淹了。”


    “就怕让他们挺过去了，你说章夫人舍得去官府告他们吗？”


    “难说，虽然郑持英伤了她的心，但毕竟是她的亲女儿。”


    “若是她狠得下心，告到朝堂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问题就在于她舍不得啊。”


    盈悠轻声道：“丞相那边是不是一直在联系你们？”


    “嗯，说来真是有意思。”齐南嗤笑，“那老不死的还让郑持英在信里道歉呢，还说想和娘私下见一面呢，你信么？”


    才叫人家去死，转眼娘就叫上了，盈悠接过信，细细看了起来，她皱眉：“不对。”


    齐南问道：“哪里不对？”


    “不是丞相让她写的，应该是郑姑娘自己的注意。”


    “知道章燕儿到底是谁的才几个人，眼下还只是猜测。蒋家哪怕是为了自己也绝对会维护丞相，只要他们死不承认，就还有的掰扯。这封信送来不反倒坐实了？”


    齐南不可置信：“难不成她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不过是恶意还是善意，就说不准了。


    盈悠背过身去：“喂，你看我和章燕儿身形是不是差不多？”


    “你比她稍微高一点——等等，你想干嘛？”


    “去会会她。”盈悠笑道，“你找一个人模仿章燕儿的字迹偷偷送过去，就说齐家的人看管得严，她只能等半夜再溜到某个地方见面。”


    “你这是把自己当诱饵？”


    盈悠眯起眼睛：“牵扯的人当然越严重越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我得先和我娘商量一下。”


    盈悠叉腰：“你娘万一不许怎么办？”


    “那就换一个人呗。”齐南扭捏道，“再说了，你声音和相貌也不一样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盈悠不满道，“你怎么回事，我这可是帮忙把事情闹大。”


    她叹了口气：“你总不能事事都听你娘的吧？”


    齐南低头不语。


    “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盈悠微笑着安抚她，“放心吧，我命硬的很。”


    ——


    赭大夫给盈悠戴上一张面具，慢慢勾画起来：“五姑娘，这画像上的人是谁啊？”


    齐南央求她爹画了一幅章燕儿的画像。盈悠随口扯道：“我最近不方便出门，就随便找了名妇人。”


    赭大夫拿起一面镜子，盈悠看着镜中的陌生的人脸，微微一笑，能有八分相似，在夜色的掩盖下足以骗过大多数人的眼睛。


    “多谢赭大夫了。”盈悠眨了眨眼，“我偷跑出去玩的事，您可千万别告诉我表哥。”


    赭大夫无奈道：“五姑娘，最近可不大太平。”


    “您放心吧，我和齐家的姑娘一起呢。”


    盈悠深夜从齐家出发，她已经和齐南商量好了，等她出门后过一会再跟过去。


    她一个人披着披风隐没在厚重的夜色中。


    盈悠按照约定来到郊外。郑持英素衣银簪，清冷的面庞在月光下轻轻蹙着眉，衣角被夜风吹拂，让人平白心生怜悯。


    盈悠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压低声音：“持英。”


    郑持英听到她来了，也不回头，自顾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银锁，缓慢开口：“就算我是你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陌生人了，你为什么这么想与我想认呢。”


    盈悠见她语气平静，甚至柔和了不少，心中大吃一惊，郑持英不会真是后悔了吧。


    “这也难免啊。”582xx唏嘘道，“突然发现自己亲娘是陌生人，谁能受得了，她也才十六岁年纪，估计是性子太好强了。”


    盈悠垂下眼眸，这次是她把人想的太坏了。她有些替章燕儿感到庆幸，起码她心心念念的孩子还是有希望回到她身边的。


    于是，她帮章燕儿解释道：“你外公当年被流放，为了多卖点钱就把我卖到了花楼。到了后面，丞相硬生生把你和你哥哥夺走，把娘赶出去，原先的那些家人利用了我，却反倒嫌我丢了他们的脸面，这世上只有你和你哥哥才是娘仅存的亲人了。”


    郑持英咬着牙，盈悠看到她的眼睛里似是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582xx欢呼：“她被说动了，你赶紧加把劲啊！”


    盈悠连忙补充：“娘之前不去找你们，是因为丞相把我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整整八年。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想你好，但是持英，你不能对娘太残忍啊，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郑持英闭上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气：“走...你快走。”


    怎么好好的又赶她走了？582xx察觉到危险靠近：“快躲开！”


    盈悠都来不及回头，一根粗粝的麻绳突然从身后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并且不断收紧。盈悠双手用力将绳子往反方向拉，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持英泪眼婆娑的脸，再往上看到了郑遂狰狞扭曲犹如魔鬼的面庞。


    “啊...啊啊...”她努力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气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是那么清晰。


    郑氏兄妹以为她一直在喊“儿，儿啊”。郑遂目光一暗，突然猛地加重手上的力气！


    “你个贱人...”他咬牙切齿，看盈悠的眼神如同在看仇人。郑持英已经受不了了，她扑通一下痛苦地跪倒在地，牙齿都在打颤：“哥，算了，算了！放她走吧！”


    盈悠眼前一阵发黑，章燕儿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了要回儿女，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结果他们竟然要杀了她，特别是这个儿子，真是不如生块叉烧包。


    齐南怎么回事，还不来...


    “持英！”郑遂呵斥道，“你以为这个女人有多少真心？哼，她让齐南在后头偷偷跟着呢！幸好被咱们的人拦住了，也就你傻，不信父亲的话，你真想把咱们家毁了么！”


    盈悠绝望了，本想让齐南逮个现行，结果自己要折在这了，齐南她不会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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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


    582xx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嚎啕大哭起来，盈悠忽的有些感动，还有些伤心，祖母还有姐姐、姨妈他们知道了的话该有多伤心。


    郡主她上战场会避开灾祸吗，丞相还有精力害她吗？


    还有赵玄济...


    她的手慢慢泄力垂了下来，直到昏过去的前一秒，盈悠依旧没有从郑遂的眼里看到一丝悔恨与眼泪。


    “唰！”


    一道剑声划破夜空，盈悠听到了郑持英的尖叫声，她倒在地上，脖子没了桎梏，一瞬间空气都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刺痛的如同刀割一般，盈悠控制不住地咳嗽，尝到了喉咙里的血腥味。她努力转过头，郑遂也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捂着手臂，他的手腕是空的，一只断手血淋淋的躺在远处。


    赵玄济泛着冷意的目光收回，他的剑上还染着血迹，盈悠看着他修长如画的背影，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表哥...”话说出口，盈悠自己都被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赵玄济看到她脖间深深的勒痕，轻声道：“不能说话。”


    齐南终于带着一堆官差姗姗来迟，他们举着火堆，看到这副场景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怎么办？那不是丞相的儿子吗？”


    “是啊，赵大人怎么也在这。”


    齐南呵斥道：“还不快让大夫过来，再把他们带到官府。”她匆匆跑到盈悠身边，盈悠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手乱挥。


    你一身功夫都练哪了，居然还被人发现了！我差点交代在这！


    齐南看着她的脖子，愁道：“完了完了，我娘要骂死我了。”


    盈悠差点被她气晕过去，白为她担心了，等等，老娘还得去告御状呢。


    赵玄济从大夫手里接过药膏涂在她的脖子上，盈悠现在完全开不了口，一动脖子就疼。齐南贴心地让人找装草堆的大推车来，好让她躺着。


    赵玄济用手帮她撑着脖子，盈悠沉沉睡去。


    *


    醒来时脖子疼的更厉害了，盈悠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在哭，就听见梅双慌忙道：“别动！”


    梅双用棉花沾了些水给她擦嘴，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儿，她叮嘱道：“赭大夫说了，你脖子上的一圈肉被勒伤了，得等它慢慢长好，这几天你就别说话了。”


    盈悠脖子底下垫着软软的丝绸枕，一动也不敢动，她试着咽了口口水，差点没把她给疼死。


    梅双继续在那哭，哭的盈悠心里不是滋味，她举起手比划，梅双宽慰道：“我知道，你想问老太太，大家都瞒着她呢，你就放心好了。”


    盈悠伸出一根手指，梅双会意，她找来张纸，又给盈悠的指头上沾了墨。


    盈悠在纸上摸索着，扭扭曲曲写了两个字。


    别哭。


    梅双见状哭的更凶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齐大人轻轻推开门，齐南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梅双看到她们，显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盈悠倒是很激动，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丞相那个老东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