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七十一章
作品:《杀不死的宸王妃》 卿婵从未见过裴子弈对谁如此温柔,哪怕是当初她与他仅有几次的短暂交集,他也始终保持着疏离与客套。
捏着酒盏的手指节泛白,金镶玉步摇垂下的珍珠坠子随着她压抑的颤抖在耳畔轻晃,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絮,雪羽金线绣的袖口突然被酒渍洇湿。
原来是她失手碰倒了酒壶。
“王妃当心。”身后侍女上前替她擦拭。
这边的响动声有些大,惊扰到了不远处的裴子弈与苏瑾。
在感受到裴子弈视线投来的一瞬间,卿婵的脊背刹时绷得笔直,连额角都沁出了汗珠,只短短一瞬裴子弈便转开目光,她猛地攥住案几边沿,虎口处生生压出两道红痕。
侍女收拾桌案的动作,也恰巧替她遮掩了慌乱。
待收拾好她面前的桌案,侍女复又替她斟了一杯才退去,卿婵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在喉间蔓延,令她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唇瓣泛白,才勉强压下那股想要冲上去质问的冲动。
她只想问问裴子弈,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苏瑾?
为什么她行,自己就不行?
她不怕死,她只想嫁他。
但他当时走的那般决绝,她误以为他此生必是终身不娶才肯作罢。
既然还要娶亲,那当初为何要走?!
她不信,不信裴子弈不知道她对他的情愫。
就算不知,那满京的流言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他如何不知?
卿婵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她的目光依旧无法从裴子弈身上移开。
“今日的醉虾倒比往日鲜甜,”裴之礼忽然将青玉碟推到她面前,指节叩在虾壳上的脆响刺得人耳膜生疼,他眉眼含笑,声音却像淬了冰的刀刃,“王妃怎么不动筷?莫不是心里堵的难受,吃不下这满桌的美味珍馐?”
卿婵倏地回头死死盯着裴之礼,裴之礼笑吟吟凑上前去,唇边的笑容越发大了,“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看人家如此恩爱,让我猜猜我家王妃此时心里作何感想啊?哦,对了,提醒你一句——”
裴之礼又往卿婵耳边凑去,低语道,“这宴席上可不止他一人,我劝你还是笑一笑,不然让旁人看到你这副神情,他们该如何想啊?”
说着拉开一些距离,仔细端详着卿婵的表情。
只见她眼中含恨,唇边却牵起一抹柔情似水的笑意,裴之礼愉悦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吸引来了裴行谦的等人的目光。
裴之礼故意拔高了声调,“王妃何必羡艳旁人,你若想,本王亦可如此。”
戏台上正唱到《紫钗记》里李益为霍小玉描眉的桥段,卿婵深吸几口气,若是细看便能看见到她唇角微微抽搐,却不得不保持着得体的笑意,脸上飞起一抹娇羞,“戏文而已,王爷不必当真。”
裴之礼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目光却始终落在卿婵身上,仿佛在欣赏她的表演,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卿婵从碟子里拈一枚蜜饯金桔入口,黏腻的糖浆刹时在嘴里迸散开来。
可她的心,却极苦…
与她同样心觉苦楚的,还有严明嵩。
相较于卿婵的遮掩,严明嵩的目光却始终未曾从苏瑾身上移开。
先前苏瑾一直未到,他本就担心,尤其是还听到了那样的传闻,他都已经快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离席去寻她。
可对面还有他的母亲,当他对上母亲望向他的目光时,他…还是没勇气离开。
幸而,最后她来了。
虽然…是为了等待裴子弈而来迟,但只要她能安全无虞的出现,那其他便已无谓。
琉璃盏映得严明嵩眼底泛起细碎金芒,目光落脚处是苏瑾正用银箸戳着碗底的蜜渍樱桃,发间那枚金缕映月步摇随动作轻轻晃动,琉璃珠子晃出的光晕晃的他慌了神。
那是她以前嫌麻烦从不爱戴的首饰,她曾说不喜步摇的繁复和重着,行动极为不便。
可今日,她却为另一个男人改了喜好。
想到这里,严明嵩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宠溺与眷恋。
“奉国公以为如何?”户部尚书突然搭话,问的是方才席间大家畅聊的赋税改制一事,只是严明嵩哪里能听得见一句,此时见他问,只垂眸遮住眼中情愫,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而后便将青玉盏中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同僚忙拽了拽户部尚书,并对他摇了摇头,悄悄指指严明嵩又指指苏瑾,递给他一个不可说的眼神。
户部尚书只一心扑在政事上,对于京中八卦传闻向来两眼一抹黑,猛地被人打了一番眼色,愣是不明白其中之意。
幸亏对方摇头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主要也是严明嵩不在状态的行为太明显,恰巧又有人同他搭话,尚书大人便去和旁人聊天去了。
没了打扰的人,他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苏瑾,心中满是苦涩与不甘。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
可直到看见苏瑾正与裴子弈并肩而坐、笑语晏晏时。
他才明白,有些感情,注定是无法割舍。
严明嵩的眼中只有苏瑾,而对面女眷席中,苏茵的眼中也只有他一人。
苏茵的银筷尖在缠丝玛瑙碟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自开席起严明嵩的目光便像生了根似的长在苏瑾身上,眼中满是深情与眷恋,他何时用那般眼神看过自己?
偏她与母亲被困在女眷席脱不得身,什么也做不得。
“尝尝这酒酿圆子,”庄氏将玉盏端到女儿面前,红宝石戒指划过乌金木桌沿,顺手将苏茵手里的银筷取了放在碟子上,重重拍了拍她的手背,“仔细烫着。”
“母亲…”苏茵双眼满是痛楚,却不是因为庄氏手重,而是因为心中的痛。
“快尝尝,”庄氏依旧笑吟吟的,“你不是一直喜欢咱们家原来厨娘做的那道酒酿圆子么?自人家走后旁人做的你再没吃过一口,今儿可是这道菜可是出自御膳房之手,你若不尝尝可是要后悔的。”
说着,舀起一勺来,直接喂给苏茵。
一颗颗白玉珠子样的晶莹剔透的圆子软糯弹滑,入口时外皮柔嫩,内里绵密,咬下去的那一刻,糯米的香甜在唇齿间化开。
酒酿的汤汁浓稠顺滑,带着微微的酒香和甜味,香而不浓,甜而不腻。
“好香。”苏茵毫无准备的被喂一口,原不想吃的,谁知却随着咀嚼吃出了其中滋味,连带着将她心中的苦涩都掩盖住了。
是她非常喜欢的味道。
“母亲就知道你喜欢的,若不先尝尝,你定然不知自己如此喜欢,对不对?”庄氏意味深长道,“换做旁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庄氏实在头疼,自己这丫头平时都好好的,每次一沾着严明嵩就变的一点城府都没有,今日宫宴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家呢。
严明嵩一点没有顾忌,回去后自有郑氏教训,但茵儿这般带着明显醋意和不愿的情绪,直白的写在脸上,若让旁人看见,不是白白给人添了谈资?
况且,郑氏也在呢,虽然人家坐在前面,离她们远,但若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心里自然要对茵儿有看法的。
婆母最忌讳儿媳善妒,若是二人成婚,严明嵩自然少不了要有房里人。
那苏瑾是严明嵩喜欢却得不到的,可日后若是再有他可心并能纳进来的,茵儿也要这般看待人家吗?
郑氏能不多想吗?
都说了严明嵩的心,要等成婚之后慢慢拉回来。
可茵儿真是…
庄氏叹了口气,决定等回还得好好教育教育闺女,国公府正妻的位子要比那些虚无的情情爱爱重要的多,万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苏茵自是听出母亲话中深意,低头咬着唇半晌后再抬起头来,表情已如初入宫时一般自然,端起面前的酒酿圆子慢慢吃了起来,直吃到宴会接近尾声那玉盏内的汤水踪影皆无,她才放下玉盏细细用帕子沾了沾唇,眼睛再也没往严明嵩身上放过一瞬。
一旁暗暗观察她的庄氏点了点头,这才像样。
亥时末,月上中天。
持续了一晚上的寿宴终于接近尾声。
那戏台之上,麻姑身着五彩霞衣,手持仙桃,脚踏祥云,翩然起舞。
乐声悠扬,丝竹声声,伴着她轻盈的步伐,仿佛将众人带入仙境。
麻姑舞至台前,面向皇上,盈盈一拜,声音清亮如泉水,“臣麻姑奉王母之命,特来为皇上献上仙桃一枚,愿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寿无疆,江山永固。”
说罢,她将仙桃高举,桃身金光熠熠,周围祥云缭绕,戏台两侧的仙童仙女齐声唱和,“愿皇上万寿无疆,国泰民安!”
戏台下方,群臣跪地齐声高呼,“恭祝皇上寿与天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请起,”皇上举起金杯,朗声道,“今日众卿同乐,共庆太平盛世!”
群臣纷纷举杯,君臣同饮杯中酒。
——————
待圣驾走后,群臣纷纷离席,只不过有个先后顺序,裴子弈和苏瑾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存在。
苏瑾可是吃美了,两个时辰的宫宴她从头吃到尾,还给阎之安顺了不少好东西。
一开始吧,她也确实光顾着填肚子来着,可吃着吃着发现,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吃,旁边的裴子弈不是给她剥虾就是给她剔鱼刺,整的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连着让了裴子弈两三回,结果人家也就动了两筷子便不吃了,苏瑾不禁纳闷,一个大男人还是常年练武之人,饭量咋这么小呢?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眼前的美食所吸引,加之有裴子弈在一旁帮忙,也就半个来小时,苏瑾就感觉饱了。
可是问题来了,这么多菜,就她一个人吃其实也没吃下去多少,裴子弈又不吃,那剩下的不就浪费了嘛。
所以,苏瑾在桌下偷摸把锁魂袋打开了,直接往里装显然不现实,毕竟裴子弈又不瞎,那就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苏瑾就开始跟裴子弈聊啊,边聊边偷摸往桌子下面顺东西。
因为一心二用的缘故,苏瑾天南海北跟裴子弈聊了不少,二人聊的还挺投机。
这顿饭,可当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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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关系拉进不少。
这也是为啥卿婵和严明嵩频频看到二人相谈甚欢、频频暗地握拳的缘故。
此刻,俩人再次同行,有的人明显感觉二人的关系,似乎又亲近不少。
这里有的人着重代指卿婵和严明嵩,毕竟没有谁比他们俩更关注裴子弈和苏瑾了。
至于其他人,有聊政事的、有聊闲事的,还有…
“哇!你看她裙子!”薛玉兰惊呼一声,指着苏瑾的裙子不可思议道。
少女们听见她的话,纷纷看向苏瑾的衣裙。
原本这月光锦便是由十二道月华蚕丝所制,日光下显现出珍珠母贝般的冷辉,已是罕见。可现下天色已暗,圆月当空,那锦缎本身便已泛起星砂流淌的细碎柔光。
可那裙摆处,竟还暗藏玄机。
原来,玉京十二重衣坊坊主在制作衣裙时,为了更能烘托出月光锦的特性,将自己珍藏的月光纱捻成风铃状暗褶衬进裙摆,每褶内里以秘法烙着半透明的蝶翼纹。莹润的月光下,层层叠叠的薄纱受光影牵动,在青砖地面漾出粼粼光斑,苏瑾宛如踩着破碎的银河行走,腰间系带缀着的冰绡结,每枚结心都暗藏三粒萤石髓珠,拂过夜色便洇出青莲色的雾霭。
是以,当苏瑾穿着这件月光锦所制的衣裙走在月光下时,仿若身着的不是凡尘应有的,倒像是广寒宫娥失手遗落的半阙月光。
如何不令世间之人惊叹?
薛玉兰等少女简直羡慕的要死,心中千百遍的质问上天,为什么这件仙气十足的衣裙要让苏瑾这般俗人穿在身上。
老天爷你没有心啊没有心!
相较于薛玉兰等人的暗中嫉妒,裴南熹和江清越二人就直接多了,宴席之上几人离的远没办法说话,好容易散了席,自然要在一起说说话才是。
只见她俩直接快走两步追上苏瑾,拉着她左看右看。
“我的天呀,这就是母后宫里的那匹月光锦吗?”裴南熹经常去皇后宫中,自是见过这匹锦缎的,“这衣裙是怎么做的,也太漂亮了吧?!”
江清越人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腰间发亮的萤石髓珠,叹道,“髓珠还能这么用?太叫人惊喜了。”
薛玉兰等人顿时知道了,这匹锦缎是皇后赏给苏瑾的,当下更是心痛难忍。
要是这匹料子穿在皇后身上多好,她们也就死心了。
可如今…啊!
苏瑾看了眼身旁的裴子弈,笑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个得问宸王殿下,是他请人做的。”
薛玉兰等人一口老血梗在心头,怪不得那玉京十二重衣坊坊主亲自上门为苏瑾制衣,原来是裴子弈请来的。
那坊主…那坊主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苏瑾到底是什么命啊!
原本慢慢坠在苏瑾几人身后的众少女齐齐加快了脚步离开,她们怕再听下去自己非要气死在这院子里不可。
幸而,裴子弈与苏瑾二人已经行至畅春园外了,不然她们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先走。
江清越因为家人的缘故,打了招呼先走了。
卿婵此时几乎已经筋疲力尽,她勉强提着一口气跟随裴之礼离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裴子弈与苏瑾一眼,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严明嵩的离开的背影稍显仓皇,尤其在听到苏瑾的话后,心里一个地方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生疼。
很快,方才还热闹的畅春园仅剩几个留下打扫的宫娥太监,那园们外也只有裴南熹三人的身影慢慢前行。
“噢哟?大哥,不错哟~”裴南熹挤眉弄眼的拐了拐裴子弈。
裴子弈假咳一下,背着手,“多大的人了,稳重些。”
裴南熹笑的非常开心,别看说的是嫌弃她的话,可大哥没有躲她哟~
要知道,放在今天之前,大哥可是站都要站在离她好远的地方呢。
“嘿嘿嘿,”裴南熹伸手挽上苏瑾,笑嘻嘻道,“能让我大哥如此,大嫂厉害了!”
相较于裴子弈的拘谨,苏瑾就显得非常坦然了,“还行还行,一般小厉害。”
裴子弈没忍住,笑了。
裴南熹见鬼一样指着裴子弈,“诶诶诶!”
笑了笑了!她大哥竟然笑了!
从小到大,大哥虽然对她好,但笑?
呵呵,不存在的,她那不苟言笑的大哥,何时这样过?
裴子弈瞪了裴南熹一眼,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行了,你老实些吧,”苏瑾见裴子弈不自在,便岔开话题,“你怎么没跟着一起走?”
裴南熹跟皇子们不同,还住在宫中,之前就是跟皇上、皇后一起来的,苏瑾还以为皇上、皇后走时,她会跟着一起呢。
“我跟母后说了,想和你说说话,母后便同意喽,还特意嘱托我告诉你,不要把旁人嚼舌根的闲话放在心上,”裴南熹说完倒先气吼吼道,“小五真是越长越回去,不管哪里听来的浑话都敢往外说,还你被人劫了?看我明日不打死他!”
“坏了!”苏瑾忽然一拍脑门惊呼道,“我差点给忘了!”
说完提起裙摆,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