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悠和乔希儿的见面并没有什么互扯头发的精彩桥段，两人出乎意料的都很平静。关佑和关棣勋静静地站在母亲身旁，唐楚悠紧了紧搂着关佑的手，似乎想从女儿身上汲取些力量。


    两个女人静静地对立着，乔希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她把身旁的小男孩儿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儿子，关赫。”即便年龄尚小，男孩儿的五官也称得上精致，只是眼神少了些童真。


    说罢乔希儿又往前推了推旁边的女孩儿：“这是我女儿，关乔龄。”即使站在妈妈这边，关佑也不得不承认关乔龄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儿，像个真人芭比娃娃。手里的香奈儿钻石包无声地昭示了乔希儿对她的宠爱。


    “好了，我们大人商量事情就让他们孩子去旁边玩儿吧，刘妈你带孩子们去点些吃的。”乔希儿看似客气地说着，却根本没给唐楚悠任何说话的机会，她压根儿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


    而唐初悠似乎还没从见到乔希儿的震惊中缓过来，暂时落了下风。关佑感觉出母亲的心不在焉，捏了捏母亲的手，示意着她和弟弟的离开。


    于是一个奇妙的早上，四个有着相同姓氏的孩子因为难以言喻的原因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关乔龄要了草莓杯子蛋糕和草莓奶昔。关棣勋面前是他最喜欢的焦糖布丁，一端上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匙子。关佑和关赫倒是很巧合都点了舒芙蕾。


    “你也喜欢吃舒芙蕾吗？这是我姐姐最喜欢的甜点。”关棣勋到底还是小朋友看到同龄的孩子就忍不住开始搭话。


    关赫抬头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关佑。女孩儿安静地吃着甜点并不多言，尽管已经清楚她的身份，但是关赫的内心并不排斥这个姐姐。


    “我们去逛商场吧哥哥，我想要毛绒玩具。”关乔龄嗲声嗲气地撒着娇。刘妈看那边两位女士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谈话就报备一声，带着四个孩子去了商场。


    零几年邦尼兔品牌刚刚入住北京国贸大厦，关乔龄就有了好几只。今天她还想再买一只，这样就能凑齐所有颜色了。她拉着哥哥立刻就奔向了Bunnies。


    关佑和关棣勋倒是第一次去，关棣勋对这些娃娃不怎么感兴趣，早早转出去玩儿了。关佑好奇地盯着一只只长耳朵兔子，一只紫色的小兔子静静坐在架子上，耳朵内部和脚底都绣着小小的碎花，或许是看着太柔软关佑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旋即又担心弟弟乱走也跟着出去了。


    “哥哥，加上这只白的，所有颜色我都有咯。”关乔龄拉着哥哥一块儿走了出来，只是关赫手上除了有只白色的，还拿着一只小的紫色兔子。


    “送给你的，你说是你自己拿零花钱买的就行，免得阿姨问起不好回答。”关佑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关赫已经想的这么周到，自己又确实想留着，于是她抬眼看着关赫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了小兔子。这是关赫送关佑的第一个礼物。


    只是后来关佑每一年生日都会收到一只长耳朵兔子，这一只紫色的如今正躺在来多伦多的行李箱里。


    这一天对于唐楚悠来说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接到姐弟俩上车，她反常地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拥抱。然后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出了神。


    北京真大是所有梦的终点，是遍地黄金的地方唐楚悠想着，可是她现在才觉得人要得到那些妄念里的东西非得受一遍抽筋剥皮的疼，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她转头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孩子眼神晦暗不明。


    关佑初三那年，乔希儿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取名关以安，乐以忘忧，一世长安，她希望这个孩子是平安的。而唐楚悠疯了，因为受不了永远活在希望里又永远得不到渴求的。那天下着濛濛细雨，关家的司机来接走了姐弟俩。空气里潮潮的，像挣不开的网。


    十四岁的关佑对许多事已经心知肚明，她担忧地牵着弟弟的手，关棣勋的眼神却还是从前懵懂的样子。


    关佑从口袋里掏出唐楚悠被精神病院带走时塞在自己手里的最后一根话梅棒棒糖，递给了关棣勋：“阿勋，吃了糖，以后都必须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妈妈离开了今后都要靠我们自己才行。”关棣勋已经能够明白这些话的分量，但他仍然是乐观的，聪明冷静的姐姐一定能够随时解决问题。


    车子一直往城外开，上了些山路才在僻静处停下，关家的别墅到了。比想象中还要华贵低调些，象牙白的外墙典雅，掩饰着一些暗潮涌动。


    进了门关佑终于见到了妈妈屡次翻开相册指给她的人，老人脸上少见岁月的痕迹，目光依旧如炬。“爷爷好，奶奶好。”关佑乖巧地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位长者问好，顺手推了推弟弟，关棣勋赶紧也跟着问好。


    关明威没有发话，打量起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孙子，女孩儿倒是颇有些沉稳的气质，男孩儿看着则有些呆呆傻傻的。


    左边的沙发上倚着乔希儿，长辈在她也不好开口，但是投来的眼光绝不是友善的。


    “好了和你们的弟弟妹妹打个招呼吧，棣勋和赫儿好像还是同岁呢，今后大家都生活在一起要和睦相处的。”关奶奶先招呼了起来。


    关佑闻言拉着弟弟转向了右侧沙发，“好久不见。”关赫先向关佑开了口，这两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关佑生日每年都会收到一只邦尼兔和一张贺卡，都被她认真保存了起来。


    关赫旁边的关乔龄出落得更加漂亮，隐隐有些美剧里meangirl的气质。关佑向她问好时，她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回了句：“你们好。”


    “好啦，这是你们乔阿姨。”关奶奶没有让他们改口，毕竟两方应该都不愿意。


    关佑还是拉着关棣勋陪着小心和乔希儿问了好，和谐相处才是生存之道，只是乔希儿没有任何回应。她从没想过两个野种真会进关家的门，可惜乔家的势力已经不如从前，关家的两个老人也都是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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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心里就算千万个不愿，也只能妥协。


    “好了刘妈带他们上楼去自己房间看看，都是小孩子也要适应一下。”一场不冷不热的欢迎随着关奶奶的话结束了。可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关宥川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听说是出差了，不过豪门夫妻貌合神离的也不是少数。


    关佑站在自己的新卧室里，房间比自己原来的要大很多，复古白色衣柜直通天花板，隔出个小小的衣帽间，床很大，梳妆台也配齐了，往里走拉开推拉门还有一个书房。只是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昭示着老派富豪的审美，也昭示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关佑没有细细欣赏房间她决定先去看看弟弟，关棣勋的房间在旁边二楼的转角处，他还是小孩子，住进新房子自是难掩兴奋，看见姐姐忙拉着她介绍起了自己的房间。关佑也笑着配合，只是笑容下掩盖少女的重重心事。


    “阿勋，一会儿我们要和爷爷奶奶一起吃饭，家里长辈没动筷子前要等着，也不要提前离席，有喜欢吃的也要克制知道不，别和其他人起冲突。”关佑把自己能想到的话都叮嘱了一遍。“我记住了姐姐，你放心。”关棣勋点点头，新生活并不轻松，不过有姐姐在他还是感到安心。


    六点整佣人十分准时得叫四个孩子下楼吃饭。老人到底是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黄花梨木圆桌平时坐着吃饭有些空，今天摆满了菜，暖黄的灯光下倒升起了丝丝缕缕的烟火气。


    待到关老爷子最后坐下，说了两句关心孩子们的话，大家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席间很安静偶尔有人讲几句话。奶奶过问起乔希儿关宥川的动向，猜到他又出去玩了，拧拧眉心，没再开口。


    唐楚悠没疯的时候倒也不避讳和关佑说起关家的产业，关宥川手里握着的不过是关家的边缘资产，够他当个富家公子哥，却也只是九牛一毛。父亲没有能力也没有野心，关家的多数家产仍是在爷爷关明威手中，老爷子是恨铁不成钢但奈何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关佑明白只有讨得爷爷奶奶的欢心自己和弟弟在关家的日子才会好过。


    饭至一半，关佑细心地注意到，爷爷已经是第三次夹起打糊饼。打糊饼是很多老北京人爱吃的，玉米面儿和豆面儿混合，韭菜虾皮鸡蛋做成馅儿咸鲜诱人。这倒是道普通家常菜和桌上的鲍鱼龙虾颇有不同，想来这道菜上桌是有些别的原因。


    关佑在桌下悄悄扯了扯关棣勋的衣角，示意他配合自己。她伸手夹起一块儿打糊饼放进弟弟碗里：“阿勋，你平时最喜欢吃打糊饼了，家里做的和外面买的味道肯定不一样，尝尝。”“谢谢阿姐。”关棣勋乖巧地应着。


    关明威的眉眼明显柔和了几分：“小勋也喜欢吃打糊饼儿，这可是老北京菜，爷爷年轻的时候就爱吃，以后多做。”关棣勋连忙笑着点点头：“家里的这个比外面还好吃呢。”看着两位老人都露出笑脸，关佑的心才稍稍放下。


    只是听得乔希儿冷冷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