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作品:《金签》 结束了一家子貌合神离的欢迎饭席,关佑上楼回房间准备整理一下东西,她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一番卧室的装潢。
关佑之前和母亲弟弟一起住在朝阳公园旁的一处楼盘,那倒也是靠市中心的好地段。从小到大关佑和关棣勋的吃穿用度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供得起的,可住进关家如迷宫一样的别墅,关佑方才知道母亲为何不肯善罢甘休。
母亲曾经做梦都想住进来的房子,自己和弟弟却以这样的结局名正言顺的搬了进来,关佑心中莫名酸楚。她想起了东北小镇的姥姥姥爷。
以往过年的时候,母亲都会带自己和弟弟回去。每当回到那里,母亲忽然就变成了高傲的白孔雀,她和弟弟永远是一众孩子里最出挑最惹眼的。她倒不是没有听过邻居对母亲的议论纷纷,可是她从那些土气农村妇人的话语里分明也读出了眼红艳羡。
姥姥姥爷对母亲从来只有冷眼相待,他们一辈子都是本本分分的工人接受不了女儿没名没份的给别人生下孩子。但姥姥还是会用粗糙的手拉着自己和弟弟去看冰雕,姥爷也会偷偷给自己指包了硬币的饺子。母亲走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悄悄把攒了一年的存折塞进母亲包里。
爱这个字太过沉重而复杂即使关佑聪颖过人,十五岁的年纪还是理解不了。东亚人的一生都像潮湿的雨季,我们做不到纯粹的爱也没能够决绝的恨。爱太像枷锁困住了自由的灵魂。
关佑眨眨眼,呼了口气,将眼泪生生吞了回去,继续收拾行李。衣帽间狭小温暖庇护着少女难掩的孤寂。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以往的晚上姐弟俩总一起找些东西玩儿,关佑以为是关棣勋来找自己拼拼图,于是应到:“进来吧。”门开了进来的却是关赫。
关佑跪坐在地上,头发长长得垂在腰间专心地叠着几件衣服,她久久没听到弟弟声音,疑惑地抬头向外望去,门口站着关赫,绸缎质地的灰蓝色睡衣像流动的暗河,他斜倚着门,站在阴影里却面对着光。
关赫扫了一眼衣帽间,目光在角落里的三只兔子上停住,嘴角微妙地向上勾了勾。
“有什么事吗?”关佑开口问道,三年未见的人如今已经高出自己不少,需要仰起头才能对话了。
“没事儿,奶奶叫我来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关赫滴水不漏地做了回答。
“谢谢奶奶,我们暂时没什么需要的。”是惯常的客套关佑心想。
“嗯。”关赫点点头,“另外你和哥哥能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很开心,这是真心话。”关赫看着关佑眨眨眼睛笑了笑。
“好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收东西,另外唐阿姨的事你们也别太伤心。”
关佑思及两人母亲之间绝不算和睦的关系没想出来关赫说出这番话的立场,愣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了句“好。”
关赫带上门走出去又当着关佑的面恶趣味地瞟了眼角落里的兔子。关佑跟随视线也转头看过去,瞬间明白了其中原委,无厘头的小孩儿把戏,关佑挑挑眉。
又是一阵敲门声,声音活泼很多,这次是真的关棣勋,他带来了没拼完的拼图。
其实关佑知道一个秘密,那是一次意外。
大约是刚刚上初二,说起来关佑成绩一直不错,从来没让唐楚悠操心过,但开始学物理的时候却有些吃力。于是她主动提出补一下课。在孩子培养这方面,不论是关佑还是关棣勋唐楚悠倒都是上心的。没费多少功夫,她就把关佑送到了朝阳区一位小有名气的物理老师家中。听说老师手下还带出过好几个物理竞赛金奖。
那天倒是平常,上完课唐楚悠有事儿没处理完,就把关佑留在谭老师家里写会儿题,说是晚些时候再来接孩子。关佑也不是第一次留下,自己老婆还在家里,谭泽海没有多担心就自己出门去了。
许是真的有些急事,又或是造化实在弄人,关佑没有先等来妈妈,倒是先等来了喝醉酒回家的谭老师。平日里不苟言笑,颇有些严肃的谭老师摘下金丝半框眼镜,脸上竟挂上了两片红晕,关佑有一丝惊诧。
白永吟是谭泽海的妻子,平时对来家里补课的孩子们都是温声细语的。看见醉醺醺的丈夫回来她慌忙上去接过外套,把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想要把他往卧室里扶。男人毕竟个子高,有些沉,白永吟拖着费力,又觉得有些丢人向关佑歉意地笑了笑。
谭泽海显然是醉得不轻,头垂着,埋在白永吟的肩上,喝酒后有些大舌头,嘴里嘟嘟囔囔的:“乔……乔希儿她当年凭什么这样对我?”
关佑手中的动作一瞬间顿了顿,微微睁大了眼睛。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喝多了。”白永吟赶紧劝道。
谭泽海像是听到了什么难堪的话,忽然提高音量,扬起头激烈地说道:“我凭什么不能说?,凭什么?我告诉你他关家的第一个孩子还是我的呢!”
平地一声惊雷,关佑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亚马逊雨林中的蝴蝶偶然扇动翅膀时,并不知道两周以后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是因自己而起。就像谭泽海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醉酒后无意嘟囔的一句话,是多年后刺向自己儿子的第一把尖刀。
没办法这是神的恶趣味,命运喜欢重复、推演、巧合。
关佑想起了橱窗里的紫色兔子,想起了男孩递过兔子时状若无意地触碰。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把这个石破天惊的事告诉母亲,她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那天起女孩第一次自己背负了一个秘密。
关赫上初二那年,谭泽海也成为了兄妹俩的家教,关乔龄还没到学物理的年纪,只是成绩确实不好,母亲就让先接触着,也跟着一起补习。对于关赫而言,这位谭老师并不陌生。
小的时候母亲单独带自己出去玩儿时,这位谭老师就常有出现,母亲说这是自己的朋友。只是这位叔叔总是表现的对自己异常热情,让关赫有些不适,他不习惯有陌生人莫名其妙的触碰自己。最可疑的一点是母亲从不在家里说自己的这位朋友,也从不准自己回来说。
关赫很小的时候就有着智商超群的表现,这让乔希儿很是惊喜,她总是状若无意地拉着他在爷爷奶奶面前展示。不出所料,在小关赫七岁点出爷爷棋局中的破绽之后,他被家族寄予了厚望。乔希儿明白她的将来会因为关赫而有所依傍,但看着乔家老爷子对关赫日渐关心,还有一件事情让她深深地恐惧着。
关赫是红绿色盲,可自己和关宥川都不是。
每当关赫表现出对颜色的不确定时,她都会异常急躁,她不止一次地叮嘱过关赫,绝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你是红绿色盲,爷爷奶奶不喜欢有缺陷的小孩。她甚至悄悄地教他如何从别人的反应中判断出颜色。
只是关赫是何等心细的孩子。那是平常的一个周六谭泽海照常来家里的书房给兄妹俩补物理。窗帘没有拉严,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关赫和关乔龄在做各自的题,谭泽海坐在他们对面,目光透过眼镜低垂,专心地翻看着课本。
或许是差生文具多,关乔龄那段时间迷上了集齐各种颜色的纤维笔,题做了两道关乔龄就都不会了,直接交给谭泽海批改。“给我拿只红笔,乔龄。”关乔龄没多看随手递了一只,对于颜色谭泽海像来是谨慎的,但他只觉得红笔的颜色有些深,便以为是阳光的缘故也没多想,低头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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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来乔龄,你过来看着。”
“哦谭老师,这个笔是绿色的那只,我给你拿错了,不好意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谭泽海和关赫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红绿色盲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生理缺陷,它可能代表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父母遗传,潜在血缘关系。
很多巧合的碎片在一瞬间拼接在了关赫的脑海里。小时候母亲,谭泽海还有自己在海边玩儿时,三个人一块儿吃饭。谭泽海想给自己点一份海鲜烩饭时母亲说的是:“他像你似的,也对海鲜过敏。”随后立即缄口不言像是意识到了错误。
有些真相不必说出口也没法说出口,它只适合永远被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人们会假装遗忘掉。关赫没有求证,他已经意识到了答案。
关家的孩子们的确有很多退路,但是爷爷奶奶对于教育却也十分关心。关赫和关佑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关棣勋却有些偏科,理科成绩确实不错,但是语文英语什么的实在让人有些头疼。关乔龄就有些差强人意,确实不是学习的料。不过女孩子在关家终归是用来联姻的,将来送出国,读一个艺术专业,回来学历名声自然也好听。
关佑和关棣勋到关家是在七月份,正值暑假。既然不住在朝阳区,那念书的学校也要改一改,关棣勋和关赫同岁,就直接转到关赫在的班里就行。
关佑刚中考完,成绩的确不错,几所名校都过了线,只是乔希儿到希望她去读私立学校,这样一周才回家一次。爷爷奶奶似乎也有些难以抉择的问题,于是择校的话题就暂时被搁浅了。
但按照以往的惯例,暑假,关家是要安排孩子们旅游的,这次也不例外。
对于这次出游关乔龄是最兴奋的,去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日本,在她的反复恳求下爷爷奶奶才勉强答应。其他孩子们就平淡许多,只是这次是管家带着他们四个去没有大人,这种配置还是新奇。
一个大早上,四个人就收拾好行李准备上专车去机场。关佑没怎么清醒,吃完早饭,早早上车坐在了第三排靠着窗子准备再眯一会儿。
第二个来的是关乔龄,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交流,不过也许关乔龄今天心情实在好,在第二排专座坐下后还转过来给了关佑一根棒棒糖,关佑笑着接下。
关赫关棣勋是一块儿来的,关棣勋正准备上去坐在姐姐旁边,关赫一反常态拉住了他:“哥,你坐前面吧,去机场远你容易晕车。”关棣勋显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应了一声:“哦。”吃棒棒糖地关乔龄也惊诧地抬起了头眼神在关佑和关赫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
关赫上车也没说话也没解释,关佑懒得猜,又往窗子边上挪了挪,靠着打起了瞌睡。
坐车时间长,关棣勋转起了魔方,这是他常玩儿打发时间的。只见他的手上下翻飞很快吸引了关乔龄的目光:“你这个怎么玩儿的也教教我呗。”家里长辈再明争暗斗,孩子之间还是很快就能破冰,不一会儿功夫兄妹俩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呛起了嘴。
关赫看着车里难得的轻松氛围,突然开始有些期待这次日本之行。
快到机场有段路在修,路面有些坑洼,兴许是硌到了什么石子儿,车子一个颠簸。关佑原本靠着左边窗子,重心一个不稳向右前方倒去,幸亏她反应快先伸手撑住了前方的椅背。右侧的关赫慌忙想伸手拉住她,结果不知怎的一只手拉着关佑的胳膊,一只手托起了她的脸。两人以一种极其诡异地姿势对视着,也就一秒都惊地迅速弹开了,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关佑的瞌睡一下就醒了,她只记得隐隐约约闻到了潘海利根香水的味道,是牧羊少年那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