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08

作品:《我在等那一个契机

    高二上学期一晃而过,高中生活已经过半。


    期末考最后一门结束,黄昏降临,李千莹从楼上跑下来到一班喊人去校外吃饭。


    喊了好几个。祝瑶包含在内自不必多说,竟然还有她早八百年的同桌陈逾白。


    考完试就只有两种学生类型,一种是考完死不对答案的,另一种就是死都要对答案的。一路上叽叽喳喳围着陈逾白问解题的声音就没停过。


    陈逾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冒的,回应别人的声音很哑,鼻音有点重,时不时还咳两声。


    祝瑶听着他们说话,拉过李千莹问:“怎么突然要请客……”


    “秘密。”她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校外餐厅的生意很好,考完试出来放纵的学生也不少,一堆人找了一张桌围坐下来点菜。


    对答案的热潮还没结束,陈逾白大概实在没办法了,伸手拿起点菜的圆珠笔,翻过菜单的面儿,直接“唰唰”几笔列出式子,“懂了?”


    祝瑶往纸上的答案一瞥,嗯,她做对了。


    没多久,点的几道菜就上了。


    江然终于问到了此行的目的:“李千莹,怎么突然要请我们这帮老同学吃饭?”


    闷着头吃的祝瑶也停下来,静静地听。


    李千莹放下筷子,翻了个白眼说:“怎么着,没事不能请啊?”


    江然耸肩摊了摊手:“我没这么讲哈。”


    “好了,开玩笑。”她故作轻松道,“是有个事儿得说一下。”


    李千莹:“下学期……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江然的筷子停滞在空中,扭头问:“啊?为什么?”


    “我要出国了。”她说。


    一中出国的学生不在少数,而且高二这个时期是出国的高峰期,李千莹早就考过雅思,出国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餐桌上寂静一瞬,随后就七嘴八舌了起来:“恭喜恭喜啊,脱离高考的苦海!!”


    “去哪个国家?”


    “苟富贵勿相忘!”


    祝瑶在其他人问得七七八八了之后,才抿了抿唇问:“那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千莹:“不知道呢,不知道会读多久。”


    本科,硕士研究生……也许还有。


    四年,七年……还是更久。


    一次分别后,可能换来的是永久分别。


    这句回答说出来时,她好像也很感伤。


    似乎……也有很多不舍。


    一群人插科打诨把伤感的气氛赶跑,桌上又恢复热热闹闹的景象。


    祝瑶低头眼神放空了会儿,然后说要去冰柜里拿瓶饮料,短暂逃离餐桌。


    今天话一直很少的陈逾白倏然出声:“麻烦顺便帮我拿一瓶。”


    自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上次说完话之后,这还是他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


    “要什么?”


    “随便。”


    江然也搭了句:“也给我带瓶冰可乐。”


    祝瑶“哦”了声。从鼻息里叹出一口气,感觉脑子里乱作一团毛线,还来不及整理,低头快步出了包厢。


    她打开冰柜门将两瓶一模一样的冰水拿出来。澄澈的液体在包装内清脆地发出晃荡声,指尖晕染上水珠。


    少顷,她又打开柜门,将其中一瓶放了回去。


    祝瑶叹了口气。


    感冒成什么样了,还喝冰的,不要命了。


    她转而问老板娘要了热水,随后揣着回去。


    “怎么这么久啊。”江然接过她递来的冰可乐。


    “等水烧开,花了点时间。”她温声回。


    懒洋洋歪在椅背上的陈逾白眉梢一挑,神情微妙地摸了下杯壁,感觉到温度后,手指往上敲了敲,没说什么。


    “开水??”江然笑出声,“他说随便,真就这么随便啊。”


    祝瑶顿了两秒,撇开视线,装没听到。


    李千莹说:“怎么啦,给我省钱啊?饮料也值不了多少。”


    “没有啊……”


    奇妙的误会。但祝瑶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一群学生出校门吃了顿“散伙饭”,再一如往常地回去。唯一不寻常的就是,李千莹喝了酒,有些微醺。


    她抓着祝瑶的手臂,倒在阶梯的台阶上,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于是索性就坐在台阶上开始哭。


    祝瑶手足无措,只好坐她旁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问怎么了。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出国。”她说,“这里有我喜欢的一切,好讨厌在一切变得熟悉起来时,突然离开。”


    祝瑶说我知道,进入一个新环境很难。


    千莹用不太好使的大脑回忆说:“哦对,高一刚开学那会儿你就是这样,孤孤单单的。见第一面的时候觉得你特别高冷,身边一直没有朋友,感觉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那种关系。可是突然有一天,我瞥见你盯着窗外的雨看,那一帧好像一幕电影的画面,描述不出来那是怎样的感觉,但当时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冲动,我想跟你说说话……所以明明有那么多可以调换作座位的人,我偏偏去找你了,我是故意的……”


    祝瑶的心霎时一颤,纷繁错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讲着讲着千莹又岔到了另一个话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里人不想让我和男生做同桌,是因为我有‘前科’吗?”


    祝瑶:“记得。”


    “他,”李千莹抹了抹眼睛,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他,是我初中时的同桌。”


    祝瑶做好了一个倾听者的自觉,“然后呢?”


    “坐了三年的同桌,打打闹闹,互相嘴炮,知道彼此的生日、喜恶、习惯……约好一起考上一中。”


    祝瑶:“你……喜欢他?”


    “什么算喜欢?我只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首先会想到他。想我如果我每次成绩考高一点,他在路过楼下红榜的时候会不会抬头多看几秒,也许会跟身边的人炫耀说‘看,这是我曾经的同桌’;想我在运动会上穿那么花枝招展,像个骄傲的孔雀,他会不会也‘哇噻’一下……想了好多好多。”


    也许是要离开了,李千莹把平常为了保持开朗假象而深埋于心口的真心话全部都抖落出来,而祝瑶却惊诧于她这样的性格竟然也拥有于这么多、这么难宣于口的小心翼翼……与自己如出一辙。


    那是种很复杂的情绪,有关于真挚的友情,有关于难舍的分别,有关于感同身受的青春期情感……


    祝瑶把心中的酸压了下去,顺着她的话问:“那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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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吗?”


    “他怎么会知道?”李千莹蓦地笑了,“在他眼里,我是他‘兄弟’,是两肋插刀,他要是知道,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守在这个身份上进不得,退不甘,患得患失,好辛苦啊,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次,却像失去了千万次。”


    须臾祝瑶也默然了。


    进不得,退不甘。


    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次,却像失去了千万次。


    这些情绪都太真实,太令人动容了。


    “瑶瑶,”李千莹拍了拍祝瑶的肩,因为有些不太清醒的缘故,力道挺重,她哽咽着说,“永远永远不要搞暗恋。”


    既像嘱咐,又像是对自己的劝诫。


    祝瑶心一惊,差点以为自己被看透了,她顿了顿动作,像是安抚小孩一样陪她说话:“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随即把脑袋埋进臂弯中,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暗恋没有结果的。等这场考试结束再说,等这学期结束再说,等上了高中再说,等分到一个班再说,等过了高考再说,等考上同一所大学再说……可是,人生怎么可能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人心会变,目标会变,约定会变,录取分数线会变,努力会被辜负,也许中途会有人截道,意外可能明天就来……各种各样的变故,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说的话最后一句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埋在心底不了了之,所以等不到的……”


    祝瑶的心像是被针刺密密麻麻地扎了。


    “什么时候告白是好的时机呢?反正不是在我最真诚最热烈最纯粹的时间段。大人们才不管喜欢一个人错了没错,他们只要你有用。”


    “我一直在等,等那一个合适的契机。”她叹息着重复说,“可惜从未等到,从未,从未。”


    李千莹哭着哭着突然吸鼻子笑了一声,“暗恋不就是这样吗?永远等不到那一个契机。如果存在,它早就变成明恋了。”


    祝瑶喃喃道:“是的吧……在等那一个契机。”


    “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千莹抬头,泪眼婆娑地问。


    祝瑶安抚的动作一僵,霎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在她的眼神注视下,才缓缓点了点头。


    李千莹了然地笑笑,叹息般:“很多人都有吧。瑶瑶,希望你的喜欢得偿所愿、以后勇敢点吧,也对自己更好一点吧。”


    “那你呢?”祝瑶情不自禁地问。


    “我没有机会了,也不打算和他告别了。”李千莹站起来,抹干了眼泪,重新恢复那副生机勃勃的傲娇样儿,“现实中总要多出一个人来成全别人,没关系,我愿意。”


    “好了,矫情死了。还不快抱抱我?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祝瑶依言照做,眼眶里也酝酿出了湿润,她很笃定、很认真地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很好的人。”


    “那当然了,我要去哈佛,去斯坦佛,去麻省理工,气死那些不喜欢我的人。”


    “我……”祝瑶不擅长表达自己,在这个关口她竟然也幽默了一下,“我会像‘李华’一样,时不时给在国外的朋友写信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要成为很厉害的人。我们在未来见啊。”环抱的双手逐渐收紧,这就是告别。


    一架飞机驶过,航迹云久久不散。


    再见,希望还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