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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在等那一个契机》 初赛落下帷幕,陈逾白进了省队,去了省里集训,江然拿了省一后止步于此。
同时进省队的还有分科后来到一班的那个女孩,严薇。这年头什么性别擅长学什么学科的刻板言论已经不流行了,厉害的是不同的人,而不是不同的性别。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附中毫无意外地进行了提前补课,那段时间祝瑶前面的座位都是空的,他去集训了。
教室窗外梧桐枝桠疯长,绿荫如盖,蝉声不知疲倦,空调吹着冷气,玻璃窗隔绝了空气中翻滚的热浪。
祝瑶还是在位置上重复做题背书,累了的时候会一个人跑到科技楼,到计算机教室用电脑给李千莹发邮件,邮件格式千篇一律,大多以“DearQianying”
为开头,后面就是大段大段的自言自语。没有办法,长久不在一起的朋友,隔着时差,连共同话题都越来越少,这是不可抗力的事情。
祝瑶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及腰,高三学习紧凑,她没有时间打理这么长的头发,宿舍楼用吹风机的时间也很紧凑,所以挑了个日子到校门外的理发店剪了。
理发师审美很在线,建议她留个薄点的刘海。年级有很多爱打扮的女孩子都留过那款,祝瑶略作犹豫,接受了建议。
好像……是变漂亮了点。
以前从来没有人夸过她漂亮。从小到大,她身上自带的形容词就是“听话”“文静”“乖”,遇见陌生人客套夸长相,夸的也是“清秀”“可爱”。殊不知,遇见真正的大美女,大家只会词穷惊叹“太漂亮了”,正如严薇第一次进1班那样。
她头一次被夸漂亮,是夏日某天傍晚在操场走圈。偶尔的散步对于高中生来说,也是很浪漫的事,粉紫色的晚霞、橙黄的落日,都给平淡的高中生活增添了不平凡的色彩。那天她捧着单词本在跑道内圈慢悠悠边晃边背,突然听见在场边特训的体育特长生的起哄声,从人堆里跑出来一个男生,很直白地评价出了那句漂亮。
祝瑶愣了半天。见她没反应,男生失望跑开。
江然听说以后,美名其曰学校里的体特都玩得特别“花”,要帮她排除风险,后来渐渐地,反而变成散步二人组了。
拿到数竞省一,对他来说也够了。至少自招的时候能让名校降很多分录取,相当于一只脚迈进大学。
所以他特别有闲心。
她也时不时能听到一些陈逾白的消息。
“你打算考哪里的大学?”江然问。
祝瑶当下回的是:“不知道。”
其实她是知道的。
只不过她的目标太高了,现在她还达不到。
她知道,陈逾白一定会去那里的。
正式开学后,高三的所有内容几乎全都学完了。剩下的日子,就是重复地做题、做卷、讲题、讲卷。
说不枯燥是假的。
可是人生不就是用那一点儿甜,去覆盖大部分的苦和酸吗?
零模,祝瑶又往前进了一点点。
她把书桌搬到第一排的时候,回头一望自己高一刚走进这个班时所坐的最后一排座位,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她所以为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不能翻越的大山,都成了现在的山海亦可平。
原来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是这种感觉,原来离黑板这么近是这种感觉,原来……她也可以很厉害。
如果能重新回到刚进这个班的那一天,她想她会拍一拍两年前的自己:“背挺起来,往前站一点。”
陈逾白依旧在那个老位置上。
他们俩在楼下红榜上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只差了十几厘米。
十月,一中有件大事,百年校庆。
届时各知名校友都会回校参加校友大会,展览展出来的那些大佬的名号都让人瞠目结舌。学校对这次大会很重视,老早就安排好了各项事宜,并且也许是想要激励高三生的缘故,那天他们要去礼堂听演讲。
上午全校都在大扫除,祝瑶被分到扫东侧楼梯,同组负责拖地的是陈逾白。
他就那么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她扫一级台阶,他跟着拖一级台阶。
他拄着拖把的模样怪有趣的,一副“这事儿还要我来干”的跩样儿,空闲下来就会倚着墙壁,看着她兢兢业业。
祝瑶的手在扫帚上摩挲了好久,才迟疑地问道:“江然说,你十一月要去参加CMO(中国数学奥林匹克),那月考你还参加吗?”
她不敢说得太直白,唯恐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透,所以只能借着别人的名义,用着迂回的话语来试探。
“怎么?”陈逾白弯起唇角,“你真的想要年级第一啊?”
“我……”祝瑶词穷,“……不是。”
她只是仔仔细细地研究了每个人的排名变化,再对自己进行自身评估。
……总觉得,好像下一次,下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她就可以和他成为同桌了。
从前期盼那么久的事,就快实现了,她没有实感,只觉得心慌。因为这个过程太久了,久到美梦成真像是踩在云端上。
她就是怕,怕如果她做到了,他却没去考试。
那样也就太遗憾了。
人总该,哪怕只有一次,要所求的所愿的吧。
“真的不想?”他挑挑眉,拎起拖把戳了戳她的扫帚,场面滑稽像是用两根棍儿在打架。他有时候也是真的挺幼稚的。
祝瑶真切地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是想的,但不是那种想,可是怎么回答都仿佛是没说实话。
于是她提起扫帚飞快下了几级台阶。
想逃。
当她站定在转角平台的时候,看着阶梯之上的陈逾白时,霎时间呼吸一滞。
上午的阳光是那么好,穿过树叶间隙的缝打进教学楼,再从他的背后照过来。光有了形状。
一如高一,她还是心动。
原来喜欢他都有两年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时间过得这般快。她迅速转过身去,想掩饰掉自己糟糕的表情。没成想却让人误会了。
陈逾白大概认为自己玩笑开得太过,三四步跨到她面前,倒退着走路,“祝瑶,对不起。不过我想人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没生气。”
他低下肩、垂下头,去仔细看她的表情,但还是没有改口:“祝瑶,对不起。不过你没生气为什么要把脸别过去?”
祝瑶不得已又将脑袋偏回来。他还在倒退着下楼梯,她在上面,这个角度足以让他们达成平视,他眼睛亮晶晶的,又带着点好整以暇。她只能强行岔开话题:“那你呢?你的野心是什么?”
“祝瑶,对不起。”这句像是变成了什么口令一样,每次他开口必要带一句,让人头很疼。所以在欠揍这方面,他真的和很多青春期的男生没区别,只不过性格方面会更细致和周密,“我啊,以全部的野心,自由一生。”
她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自由……吗?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一句国外的谚语。当下她只是怔了很久,喃喃问:“那如果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祝瑶,对不起。”他不以为然地笑笑,给出了他的答案,“很简单啊。人算什么东西?对于广袤无垠的宇宙来说,一粒尘埃、一颗石子?所以人又算什么东西。”
祝瑶抿了抿唇:“哦……你可不可以别用开头那个句子了?”
“祝瑶,对不起。”他浑然无辜问,“哪一句?”
“……”
“这儿快打扫完了,老师还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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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送材料。”祝瑶有点扛不住,先行跑路。
学校广场上停满了车,校友们都陆续来了。令祝瑶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时间对面”的卫老板穿着身黑色皮夹克,嘴里还是一如往常,姿态慵懒地叼着根棒棒糖,停留在广场陈列的杰出校友照片墙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张照片看。
“卫老板……?”
祝瑶叫了他,他这才恍然回神,微微颔首:“小祝。”
她想起,书店员工议论过,老板也是一中校友。不止是卫老板,也是卫学长。
“你在看什么?”
卫景明勾起唇角痞痞一笑:“我爱人。”
爱人……这个词太具有上世纪的时代感了。人闲车马慢,一生只爱一个人。
“她是一中的学姐吗?”祝瑶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往照片墙上寻找。
“在这儿。”他手指抚了上去。
祝瑶顺着他指尖瞧过去,瞳孔霎时一缩。
很久之前,她在陈逾白外套的口罩中找到过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陈逾白、卫景明,还有如今照片墙上的这个女孩子。当时她还在心底难受过一阵子。
可这竟是卫老板的爱人……那陈逾白为什么……?
祝瑶又仔仔细细地去看女孩子的五官,喃喃道:“她和陈逾白长得有点像……”
卫景明笑了声:“当然了,表姐弟啊。很久之前,我和她高中的时候,去给小小的陈逾白开家长会时,许多小孩儿就说他们像了。”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难怪曾经陈逾白经常光顾“时间对面”,还和老板相谈甚欢。
“他们家基因真好。”祝瑶又环视了一圈这面墙上的烫金大字【南邑一中优秀校友】,真心实意地补充道,“……除了好看,他们也都很厉害。”
卫景明的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怀念,倏然回神才道:“你看过店里那本《春日》吧,注意过作者吗?”
“难道是她?”祝瑶微惊。
“是啊,是她。”他说,“体裁是诗的缘故,看的人不多。一开始注意到你,就是因为你眼光不错,挑上这本。”
所以,陈逾白会看这么一本气质和他如此不搭的诗集,也是因为作者。
祝瑶隐隐对自己的行为有些负罪感,就觉得为了自己达成目的好像利用了别人。还好还好,她已经……很久没去店里在书上留言了。
她左右环顾:“那今天她来了吗?”
笑容暗淡下去,卫景明道:“来了,也没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辞?可见到卫老板的神情,平静、忧郁,配上那身黑,似乎手里应该夹只烟才对,祝瑶又适时地没有问出口。
“也许这里的一切都有她。一棵树、一片叶、一枝花、一朵云、一只蝴蝶。”他咬碎棒棒糖的最后一丝,轻飘飘地说,“谁知道呢?”
祝瑶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强烈的共情能力让她闭嘴缄默不言,悲伤的氛围笼罩在其中。
“不上课吗?”卫景明扔掉糖棍,“会被老师骂哦。”
祝瑶:“……就去了。拜拜。”
她走上露天环形阶梯时,他还在那里,静静地矗立着,像一座已经风干的雕像。
祝瑶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在书里写下的那个问题[想念和讨厌,哪一个更永久?]
曾经她的答案是讨厌。但此时此刻,她竟有了丝“错了”的感觉。
也许陈逾白是对的,是想念。
如果未来再也和陈逾白没有交集,想念够支撑她爱一个人很久很久吗。
她不知道。
所以什么是“时间对面”呢?
死亡,遗忘,还是思念?
又或是……
回望时间的对面,只剩记忆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