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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在等那一个契机

    跨越千里去另一个城市读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她走遍陈逾白的大学,足迹遍布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他们总在擦肩而过。


    可人生大多数情况下就是这样的,暗恋成真才是上天垂怜。


    但其实她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


    阳光和雨水都是孕育她的养分,曾经使她跌倒的,也教会了她怎么去飞。崎岖的路,一层层堆叠,变成了她攀登高处的台阶。


    你看,不被好看的女孩,也可以期待未来。


    研二下学期,祝瑶找了份实习工作。


    那时候大家都忙,中文系又是众所周知的“万金油”专业,一个室友去做品牌运营,一个室友去做自媒体文案,还有一个应聘了事业单位的文职工作,祝瑶选择了去高中。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学会社会上的那些弯弯绕绕,阿谀奉承、左右逢源、曲意逢迎。到现在,她也只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天真的大人。


    也许只有学校这样相较之下纯粹的环境,才适合她这种偏偏不会转弯的人。


    那期间,她偶然遇到了后来去学文科的高一时的同学,对方惊讶地说:“感觉你变了,又没变。”


    祝瑶问这是怎么个说法,对方想了一下,道:“感觉你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柔和坚韧,但莫名多了一种气质,就是那种……从容、强大的气质。”


    她笑了笑,觉得有点夸张。


    可能因为她学着怎么成为一名老师太久了。长久下来,她当着很多人的面讲话,竟然也能自若了。


    提到一中,对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你分科后不是还和陈逾白同班吗?还有联系吗?”


    祝瑶微怔,随即坦然地摇了摇头。


    对方笑了笑,冒出了一句:“我以前还暗恋过他,现在想想也不亏,就是有点可惜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祝瑶沉默一瞬,微笑接了一句“是啊,挺可惜的”。


    那时候大家都在着急长大,一心想挣脱学校这个牢笼,所以忘了把脚步放慢,回头看,青春已时过境迁。


    那个人,任凭怎么呼唤,也再不会停泊这个港口。


    对方又接连感叹了几句成年人世界的不易,最后妥帖告别:“我们加个微信吧,有空再联系。”


    祝瑶回道,好啊,有空再联系。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很难了。客套的话大家都会讲,但人的一生都在路过,路过之后很少能回头。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研究生也快毕业了。秋季校招的时候,祝瑶关注南邑市教育局的消息,几次高铁来回奔波,走人才引进政策,最后上岸了市直属高中的教师编制。选岗的时候,选择了一中。


    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南邑,只不过这次已不再是以学生的身份。


    北行很好,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道小巷车水马龙,霓虹灯下人们举杯共饮……但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一座满载回忆的故乡之城。


    那首诗怎么写的来着: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


    都绕过我的灵魂。


    写硕士研究生毕业论文时,祝瑶收到了大学室友星星的婚礼邀请函。星星大学毕业之后没有再继续深造,考公上岸之后便在南邑的纪念馆工作,也遇到了现在的先生。


    恍恍惚惚,他们这些人竟也走到了结婚的年纪。似乎在昨天,他们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入校见第一面的时候还不太敢搭话,因为都觉得对方很高冷、不好交流。


    大学室友只来了祝瑶一个人,其他两个要么太远,要么太忙。曾经约好,要做彼此的伴娘,最终也失约了。


    其实不必介怀,须知年少的约定,没有几个是真的能够实现的。


    但星星还是意难平:“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散了呢?”


    “可能因为太久不联系了吧。”祝瑶淡淡笑了笑,“我们四个,现在都在不同行业,大家都有的忙。”


    友情,其实和爱情有相似之处,都是阶段性的产物。一旦少了共同话题,渐渐地也就淡了。所以才说,有一个十年以上的朋友,太弥足珍贵了。


    彼时,祝瑶恰好想到了李千莹。那是在高中第一个给她施以善意的姑娘,曾经给予她莫大前行的勇气。可是隔着时差,隔着国内外不同的学习生活习惯,隔着几万英里。


    她那一封封的邮件,最终也石沉大海。


    太遗憾了,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对祝瑶来说,都是以悲剧收尾的无疾而终。


    婚礼那天,星星天不亮就开始进行了一系列准备流程,祝瑶忙前忙后,也困得灵魂出窍。


    等到终于闲下来有空说话,星星才欲言又止地开口:“瑶瑶,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祝瑶垂着眼帮她整理婚纱裙摆:“什么?”


    “你……是不是还在等那个C同学?”


    C同学。


    听到这个称谓,祝瑶仿若被一下子被击中了。


    陈逾白……不再是朋友,也不再是熟悉的人,再提及时大多用的是没有具体指明的“他”,又或是这个似亲密似陌生的“C同学”。


    明明他只存在于三年前的那一晚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个简短的初恋故事里,没想到星星居然还记得。


    “没有。”祝瑶说,“我没有在等。”


    “刚才有几位男宾似乎对你有点意思,要不要试试?我看过了,都是有颜有钱家里情况也不错的。”


    “不必了。”祝瑶摇了摇头,温声委婉地驳了她的好意,“我工作还没有稳定下来,暂时先不考虑。”


    星星想了想,又问起:“大学那会儿总和你一起约图书馆的高中同学呢,你俩知根知底,发展发展也可以啊。很多人结婚最后找的都是高中同学呢,说明还是有股玄学在的。”


    祝瑶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人是江然。


    “啊……我们俩就是朋友而已啊。”祝瑶当她在玩笑,不太在意,“行了,你少说点话吧,待会儿敬酒有的讲。”


    星星撇嘴“啧啧”两声:“对于这个世界上有纯粹的男女友情我是抱有怀疑的,除非对方是gay。”


    祝瑶:“……”


    伴娘这兼职在婚礼上简直是吃苦受累的代名词,过场一圈,祝瑶压根没轮到吃几口饭。


    差不多结束后,星星问她想吃什么,让老公去买。


    祝瑶脱口而出:“葱油饼。”


    “葱油饼?啊?就这?”星星投过来的眼神充满着对她的不解,但还是屈服了,“行吧,葱油饼就葱油饼,真不知道你怎么对这情有独钟。”


    祝瑶垂头笑了笑,心想也许是条件反射了吧。


    在她的输入法和“陈逾白”挂钩之前,“cyb”打出来一直是“葱油饼”。


    但也许,她只是——当看见别人幸福的时候,突然就想吃葱油饼了。


    *


    教师这行有未入职但提前跟岗实习的老规矩,目的是让新教师提前熟悉教学流程和环境。祝瑶还没拿到正式的研究生毕业证,就被一中通知过去跟岗了。


    高中毕业后,七年未曾踏进过这座熟悉的校园,重返旧地,有一种光阴回溯的错觉。


    她站在校门口,难以形容此刻内心的汹涌。仿佛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像是见到了一位熟悉的旧友,对方在迎风口冲她点头微笑。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对于她来说都有别样的意义。


    但七年太久了,久到足以改变大多数事情。一中外面那家以前和李千莹常吃的饭馆倒闭了,换成了一家新开的炸鸡店;鸭血粉丝汤从九块一碗涨价到十七;一中原来的地皮容不下那么多扩招的学生,施工队正夜以继日地开发新地皮扩建;学生校服换了一茬儿,从原来的死亡式样改版成了人间理想……


    不变的也很多。譬如11路公交还是会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停留,譬如永远不会动的教学楼,譬如仍旧风华正茂、少年意气的在校学生,譬如校门对面的书店——“时间对面”。


    祝瑶踏进书店,店门口的风铃晃动发出脆响,她一躬身低头,撞上店员投过的视线。


    对方手忙脚乱地合上摊开的书,目光顿了一下,还觉不够,又做贼心虚地将台子上的几本全都塞到了客人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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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下方。


    祝瑶了然地笑笑,曾经她在这儿兼职时,也会有这种傻傻的举动。其实店里不是不允许员工在人少的时候看书,相反,老板开明人好,这种行为是被默许的。


    书架的位置略有变动,但整体布局没变,祝瑶穿梭在其中,慢慢找回了一丝在读高中的感觉。七年过去,《春日》成为了一本老书,它没有再版,可书籍封面清新淡雅,放在今天也不过时。


    店里新增了一面留言墙,学生可以往上面贴便签,写下想说的话。


    祝瑶在那儿站了很久,一行一行将现在学生的留言看过去,或是少女心事,或是友谊万岁,或是学业苦恼,真好啊,永远有人十六七八岁。


    她转身出了书店,迈入了一中。


    按照惯例,她会被分配一名“师父”,在她新手期为她保驾护航、指点迷津。祝瑶的带教师父是语文特级教师,姓秦,温柔又知性,第一眼就让人心生无限好感。


    跟岗实习说白了就是脱了“水”的实习,作为师父的助手,没有独立带班的能力,还不是正式的老师。日常干的活就是辅助管理班级、批批作业、做做教学设计偶尔有机会上课。


    师父秦老师带的是高三年级。这时候已经比她上学那会儿还“卷”了,而且适逢高考前的两个月,学生压力都很大,精神崩溃者屡屡皆是。于是,祝瑶这半个闲人就承担了“宽慰剂”的工作。


    也许她的气质太像心理医生了,也或许是她除了实习老师,还加了层学姐的名头显得更亲切,来找她的学生隔三差五就有一个。


    “小祝老师。”女孩子捏着校服衣角唯唯诺诺地问,“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其实高中生的烦恼或许于成年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确确实实在当时重于泰山。学校、家庭、未来,他们必须周旋其中,寻求平衡点,不能崩溃,即使崩溃也要快速自我和解。


    女孩儿想要聊的话题不在乎是学业压力,以及她明显落实到外在的不自信。


    祝瑶透过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把自己的经历转化成了经验去劝导女孩,最后犹豫了一番,提到:“你有一个学长,曾经和我说过这样一些话,这些话鼓励我引领我,一直到今天,现在也想转述给你。”


    “什么人命天定,我说天命由心。主角不都是最后才出场的?”


    “其实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姗姗来迟的主角呢,也许过了这个节点,你就是胜者。背挺起来点,往前站一点,不必困囿于别人的期待与寄托,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女孩点点头,囫囵吞枣听去了这些话,最后好奇地问道:“所以,小祝老师,这位学长是你喜欢的人吗?”


    堪称是振聋发聩。


    她也堪称是落荒而逃。


    祝瑶脚步虚浮地晃回自己的实习工位,秦老师递给她一个橘子,笑盈盈道:“小祝,辛苦你了啊,这帮孩子忙活起来不容易吧?”


    “这一届是带过最差的一届,真不是在说假话啊,简直是太真情实感了,以前那帮学生多有眼力见儿多省心。真是有对比才有伤害。”办公室有其他老师笑着搭腔。


    也有老师反驳:“哎哟你这是回忆里的才最美好,滤镜得加了有十层那么厚,你穿越回去再把以前的学生教一遍试试?还不是气死。”


    办公室氛围好,这样的聊天时有发生,也是见怪不怪。


    “哎?小祝。”秦老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记得你也是一中毕业的吧?是哪一届的?”


    祝瑶自然地回答了个年份。


    “这一届啊……”秦老师在心里略算了算,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问,“你认识陈逾白不?”


    闻言,祝瑶一愣。


    他……已经出名到,即使不教他们那届的老师,也认识他的程度了吗?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说谎的,虽然不明所以,但祝瑶还是如实地回答:“他,是我的同班同学。”


    四周倏地安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突然有一声笑没憋住。


    “小祝,缘分呐。”办公室有老师笑够了给她解疑答惑——


    “秦老师是陈逾白的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