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铃趴在哥哥床边睡着了，脸颊贴在胳膊上挤出一点肉，看着很可爱。


    她刚刚听见林阿伯说蒲和道没什么大事之后放心了不少，本来是回屋看昏迷的哥哥的，不过刚回到家里心里不挂事，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赵合姜陪着爱玲过来，顺便也在床边坐下了。其他的人不好打扰恩阮和爱玲休息，则都回去干活了。


    林阿伯也离开了，他走之前还热情告诉赵合姜让她吃顿饭再走，他家就在爱玲家隔壁。


    她本身也还有事要办，于是欣然应允下来。


    奚迁趴在她脚边打哈欠。平时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猫，今天倒也是难得早起一回。


    赵合姜手伸进口袋里，实际是要从空间里掏出个捂熟的地薯给奚迁吃，拿出来还热乎着。


    她靠在椅背上有些无聊，视线随意落在恩阮沉睡的脸上。


    *


    恩阮缓缓睁开眼睛，还不尚清晰的感官闻到了妹妹和两种陌生的味道。


    屋里的阳光斜照进来，打在床边，细细的尘埃在光线中飞舞，恩阮看过去，对上一个女人的视线。


    她好像正在发呆，几根不听话的碎发翘起，眼睛无焦距地落在他的脸上。阳光很听话地铺散在她的脸颊上，给她拢上一层薄薄的光晕，茸茸地像午后长在太阳底下的一丛蓬草。


    “你醒啦？”赵合姜收回飘远的思绪，将目光真正落回到恩阮的脸上。


    她作了个自我介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恩阮听。


    恩阮听见她从野狼的口下救出爱玲的时候就已经要坐起来给她道谢了。


    他眼睫颤动，双眼好像隐隐有水光，“谢谢你救了爱玲，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好了。”


    看得出恩阮真的很担心妹妹的安危，是个好哥哥。


    赵合姜之前便听爱玲一再强调她哥哥的虚弱，哪里敢让刚清醒的病秧子给自己费力道谢，于是起身双手扶住恩阮的肩膀，把他刚抬起一些的身子又重新按回床上。


    “好了，你不用再道谢了，爱玲都已经不知道谢了我多少回了。”赵合姜笑着按住他，还维持着刚刚俯身的姿势。


    她明亮的眼睛离恩阮很近，眨眼时好像在空气中带起了细小的涟漪。


    恩阮一动也不敢动，羊脂玉般白皙的脸庞染上薄红，他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赵合姜没察觉两个人之间有些近的距离，她将恩阮摁回床上之后就坐回位置上了。


    “哦对。”赵合姜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递给恩阮，“这个送给你。”


    这下恩阮不得不坐起来了。


    他直起身，匆忙披上外套遮住只穿着薄薄单衣的纤削身形，语气里满是惊异：“这是……基因液吗？”


    萨丁城其实已经不知道多少年都再没有出现这东西了。恩阮还是之前在妈妈的书上无意中看见的。


    兽人基因型稳定液-α的外观很有辨识度，是绿色的粘稠状液体，在光照下会反射出浅红色的细闪。


    正如赵合姜手上拿着的那瓶液体一样。


    “对。爱玲说你身体不好，这瓶基因液你应该能用上。”


    “这太贵重了……”恩阮柳叶似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的目光转向赵合姜，“我们萨丁城里有人比我更需要这个。”


    赵合姜含笑看着他：“不，这不全是给你的。爱玲应该也和你一样吧，容易兽化。里面有一半是我给爱玲的，你可不准不要。”


    爱玲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因为兽化昏迷过一次了，长大之后基因很大概率会更不稳定，最后就会像他哥哥一样长出尾巴来。


    星际的部分兽人将动物的特征视作个性的彰显，往往会等到自身有不同程度的兽化表征后才服用基因稳定液，以此来保证尾巴、爪子甚至毛发能够完美出现。


    但对于萨丁这样缺乏药剂的地方，兽化的特征一旦出现，就是丧失理智的预兆，是死亡的催命符。


    恩阮还想说什么，怎么想都还是些推辞的话。赵合姜却不想听了。


    她叹口气，起身在屋里找了个杯子，倒入三分之一的基因稳定液，再冲入饮用水，泡好后走回床前。


    恩阮看着赵合姜握着杯子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不由往后缩了缩。


    “喝吧。”


    玻璃杯装的水有些满，赵合姜走路的时候荡出来一些，流到她握着杯子的手上，湿凉的触感让她微皱了眉头。


    恩阮看着赵合姜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只好接过了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赵合姜看着他把一满杯的水都喝干净，终于满意了。


    她弯腰摸咪咪的头，把手上的水悄悄擦在它光溜的皮毛上，又补偿似的多揉了几下。


    咪咪蹭蹭着她的手。


    “我还有一些基因稳定液，想问问你们城里能不能和我做笔买卖？”赵合姜擦完手，开始干正经事。


    “什么买卖？”恩阮双手握着空的玻璃杯，有些紧张。


    “我想要一些棉铃子的好种子。”


    恩阮松了口气，赶忙答应下来：“没问题的，我们城刚采集完棉铃子，种子也有很多。具体的我可以陪你找城主去谈谈。”


    “行。”赵合姜心情愉悦。


    正好这时林阿伯过来叫他们去吃饭。


    赵合姜叫醒熟睡的爱玲，和恩阮打个招呼后，往屋外走去。


    爱玲醒来精神多了，一睁眼看见哥哥已经醒了，高兴的不得了：“哥哥！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吧。”


    “我已经好多了，爱玲，你先跟姐姐去吃饭吧。哥哥等下就来。”


    “好！”爱玲没心没肺的，“蹭”一下就跳下凳子，跑到门外去找人了。


    伤口好些了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恩阮看着妹妹跳脱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也穿好衣服下床，收拾好自己。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点乱，眼睛因为刚睡醒有点肿，面色也没有之前好看。


    他刚刚就是以这样的形象面对赵合姜的吗……


    恩阮有些脸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形象来了，掐一把自己的脸，甩掉莫名其妙的念头，专心洗漱起来。


    *


    林阿伯烧的菜比赵合姜自己做的好吃多了，色香味俱全。


    她看着桌上熟悉的家常菜，感动得快要落泪。十分想立马坐下来大快朵颐。


    只是林阿伯说人还没齐，要再等等。


    趁这时候没什么事，林阿伯趁机问她这只猫是什么来头。因为现在很少见有人能驯化一只野兽了。


    自从十几年前古德奶奶去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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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丁就再也没有人会驯兽。古德奶奶的那只白虎也随着她离开了。


    所以林阿伯实在是好奇这个年轻的姑娘身边为何有一只薮猫，它的气息闻起来就很有些凶残。


    赵合姜回答他：“咪咪是我捡来的，很乖，我就养在身边了。”


    “真的啊？看来合姜你运气很好啊！通常薮猫都不喜人的。”林阿伯有些惊讶。


    当然是假的。


    她刚开始养的时候每天都胆战心惊，生怕又上演一出午夜猛兽惊魂记。


    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有点丢人，还是不说为好。


    门边传来脚步声，是恩阮。


    他穿着和林阿伯一样的奇特服饰，额上挂着银色弯月型的眉心坠，给他病弱清绝的面容增添了一丝民族风情。


    “恩阮来了啊，快快坐下吃饭，就等你了！”林阿伯抬头热情地招呼他。


    人终于全部到齐，一共是爱玲兄妹、林阿伯再加上赵合姜四个人。


    她先装了一大碗饭给奚迁，自己这才动筷。


    速度用风卷残云来说都不为过。


    吃饭之余她还抽空夸赞林阿伯的手艺，把阿伯说得红光满面，太高兴以至于要端出珍藏的酒来和她喝上几口。


    赵合姜赶忙拒绝。


    开玩笑，往嘴里填饭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喝酒。


    爱玲瞪着眼睛看勇士姐姐狂风席卷一般的吃法，有些心疼。


    原来姐姐过得这么苦，连一顿好饭都没吃过。


    也是，姐姐都住在那个破破的小木屋里了，肯定每天都忙着种田没空好好烧饭吃。


    于是爱玲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子夹到赵合姜碗里，年纪小小，语气已有怜爱之意：“姐姐，你多吃点。”


    赵合姜有些摸不着头脑，爱玲这是不喜欢吃？


    无所谓了，吃就完了。


    “谢谢爱玲。”她把饭咽下去回应道。


    一顿饭吃得十分尽兴。


    赵合姜摊在凳子上揉着肚子，转头看见厨房里恩阮系着围裙的背影。


    还好她是客人，不用洗碗。


    真是美事一桩啊！


    *


    路上，恩阮陪着赵合姜去城主家里。


    恩阮白色的狗狗耳垂着，垂眸看向旁边人的头顶。


    他好像比她高了不少。


    正出神呢，赵合姜的声音传来：“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尾巴？”


    恩阮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什么……？”


    “爱玲和我说你的兽化程度有点严重，已经长出尾巴了。”赵合姜有点想看，她上次见到还是健身视频中的美女教练的马尾。


    狗狗的尾巴一定更可爱吧。


    没错，赵合姜有轻微的毛茸茸控。


    恩阮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我藏在裤子里面……”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赵合姜疑惑：“藏着不难受吗？”


    恩阮觉得这个话题越来越糟糕了，他有些磕绊：“是、是有点，我明天放出来好了……”


    “好。”赵合姜有些遗憾，可惜她今天就要走了。


    咪咪突然挤进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来。赵合姜安抚地揉了一把脑袋。


    奚迁甩甩头，有些恼怒地远离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