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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反派身边的病美人竹马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想我了?”


    耳边反复都是那句“男朋友”


    迟牧年脑袋直到回到家脑子都晕乎乎, 连着脖子和耳尖通红一片,跟过敏似的,像是条煮熟了的皮皮虾。


    迟北元刚从阳台那出来, 见他这样吓一跳:


    “发烧啦?”


    走过来贴贴他额头,贴完之后嘀咕一声:


    “这也不烧啊。”


    “退了已经。”迟牧年脑袋不清楚,赶紧把他爸手扯下来,跑到沙发上去侧躺着,扯了个靠垫抱怀里。


    “合着你昨天真烧了啊,那小旬有没有事?”他这样迟北元挺奇怪, 故意说他:


    “你俩昨天是一块睡的吧,不会给人传染了吧。”


    迟牧年:“”


    他们不仅是一块睡的,还做了很多别的事。


    唇齿互相贴着, 只要回想起都能感觉江旬的大手似乎正在他身上游移。


    脸埋到怀中抱枕里,迟牧年呼吸都急促几分,半天才哼唧出一句:


    “不知道, 可能有吧。”


    迟父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娇惯人。


    反正这么大小伙子,看着也没多大事, 就顺手拍了把他脑袋。


    “那你还笑这么欢。”


    说完就乐呵呵继续去阳台折腾那两盆茶树。


    迟牧年还是趴在沙发上没动,后来翻身从沙发上起来。


    去柜子里取了条内裤,把浴室里的浴霸开到最热。


    温热的水顺着头顶往下淌, 身上一晚上的黏腻全部都下去了。


    迟牧年整个人都舒服了, 在这样一片蒸腾里呼出口气。


    只是刚看镜子,就和横在腰间两个大手掌印对上眼。


    那条红印子从他的腰间一直延伸到屁股。


    这明显的, 角度刁钻的。


    要是不维持同个姿势抱一晚上还真出不了这效果。


    迟牧年越盯着看越觉得自己要出事, 赶紧背过身去,捧了把水柱呼呼扑脸。


    小水珠挂满身后的瓷砖墙。


    套上秋衣秋裤,迟牧年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趴到桌上以后长舒一大口气。


    磨磨蹭蹭,从桌洞里摸了两套物理卷子出来降火。


    之前顾姗姗问他怎么突然对学习那么上心,好不容易去趟音乐节还要腾出一上午的时间刷题目。


    因为差距太大了。


    迟牧年当时就在想,以自己现在的成绩,未来根本不可能跟江旬去同一个学校。


    未来


    迟牧年摊开试卷,写着写着又忍不住从兜里掏出手机。


    找到微信里和江旬聊天页面。


    江旬自打把人送到楼底下以后一条消息都没给他过。


    迟牧年看着对方这没什么特点的头像


    点进去退出来。


    反复好几次以后,迟牧年才在里边输入。


    [nn:到家了吗。]


    那边过了快十分钟才回复他消息。


    [x:恩。]


    迟牧年盯着这个“恩”眨眨眼。


    也过了十分钟——


    [nn:哦。]


    收起手机不理再他。


    从桌洞里拿出根水性笔,写了快两小时的卷子。


    接着又整理里边出现的错题,继续把每天要记的单词本和英语范文都拿出来都背了。


    上床。


    快十一点的时候才打开手机。


    江旬那边却只给他发一条微信。


    [x:想我了?]


    迟牧年:“”


    差点给他气笑。


    [nn:明天就见面了,有什么好想的。]


    对方这次是秒回。


    [x:可是我好想你。]


    [x:刚跟你分开的时候就开始想了。]


    [x:明天上午想吃什么?]


    迟牧年在床上翻个身,被子搭在背后面,趴着给人回消息:


    [nn:就吃食堂吧,现在早上有那种三角形的糖油扒扒,味道特别好。]


    [x:那个太油了,你不能吃。]


    迟牧年在这边故意跟人对着呛。


    [nn:就吃。]


    [nn:你不跟我一起我就自己去食堂买。]


    [nn:你来我家也找不到人。]


    他平常极少这样故意跟江旬反着来,对面那边过了好久都没回复。


    迟牧年等消息等得都有点困。


    干脆把旁边小灯关了,扯过被子准备睡觉。


    手机突然响起,一条语音打进来:


    “睡了没?”


    江旬的声音低低的,在漆黑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迟牧年喉结不自觉滚了瞬,心虚地瞥眼他房间的门,也压着嗓音回他:


    “还没有。”


    “你呢。”


    江旬:“我这边还有点事,一会忙完就睡了。”


    “什么事啊?你昨天的作业也没做完么?”迟牧年问。


    江旬:“不是。”


    但具体是什么事,听着也不像准备要跟人说。


    “哦。”


    迟牧年又只剩下一个字。


    那边停顿几秒,江旬忽然问他: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啊。”


    “真的么?”江旬显然不信。


    仗着人看不见,但迟牧年在这边瘪瘪嘴:


    “真的真的。”


    江旬:“那我明天来家里接你。”


    迟牧年很干脆:“不要。”


    江旬:“”


    “年年。”这回声音里透着无奈。


    迟牧年故意没直接应他:“喊哥,没大没小的怎么回事啊!”


    “那到底是哥哥还是男朋友?”江旬问。


    “不知道。”迟牧年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嘀嘀咕咕的:


    “以前喊哥的时候一天恨不得八百条消息,现在换了个称呼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句话转了个弯就能转明白,迟牧年自己说完以后都有些不好意思,


    “呃,我是说”


    对面突然传来一串笑声。


    人似是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像是冰山初融后的河边,被雪水浸润后清冽自然,等待来年再开满粉色的小花。


    三份慵懒,两分轻松,剩下五分全是愉悦。


    亦是独属少他这个年纪里的少年气。


    迟牧年差点都听愣了。


    飘忽在头顶上刚那点尴尬全部都飞不见。


    结果下一秒对面就说:


    “哥哥,你好可爱。”


    “我喜欢你。”


    迟牧年:“”


    耳尖一烫,没等对方再说什么就快速挂了电话。


    很快手机嗡嗡两声——


    [x:明天上午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学校。]


    [x:晚安男朋友。]


    迟牧年本来已经泛凉的耳尖一片滚烫,几个字删了改了快十分钟,到最后——


    [nn:晚安。]


    [nn:男朋友。]


    从昨天到今天迟牧年睡了快有十个小时。


    但也许是尘埃落定后的心静,这一到晚上他还是睡得很好。


    第二天刚醒过来。


    原本窗外透进房的光只出现一瞬,很快就变成一个男人的阴影。


    迟牧年揉着眼睛对方,还以为是在做梦。


    “你怎么——”


    刚开了个头,手腕就被从前边抵住旁边床板,铺天的吻从从头顶落下!


    意识到这里是他们家的时候——


    迟牧年第一反应是这个人疯了,自己疯了还不够,现在还非要拉着他也一起。


    他无助地抓住对方:


    “唔,唔还没刷牙”


    动弹不得以后,迟牧年想到迟北元,眼睛一瞬间瞪大,更加用力地想从人身体底下褪出来!


    察觉到人在害怕,江旬从上边看着他,柔声安抚:


    “迟叔叔去学校了,不在家,我叫了车,一会我们坐车过去,很快的。”


    接着又说:“我太想你了。”


    迟牧年在听见迟北元不在家的时候手就松开,很快另一只也被江旬抓住,下巴往前台。


    被迫在这种时候张开嘴。


    有一个能随时进出自己家门的男朋友最后就会变成这样


    好处是穿衣服、挤牙膏、放热水洗脸都有人代劳。


    坏处就是去哪都有人跟着,稍不留神回个头就要被扯着搂一块。


    或者在他开门的时候靠在旁边换鞋凳上,低头含一瞬人耳垂。


    到后面压着他在门上亲起来。


    出门效率大大降低


    最后食堂没时间去了。


    只能吃江旬事先带过来的芝士三明治,他俩坐车上吃。


    在车上江旬还算老实。


    刚一从上边下来迟牧年就说他,声音小小的:


    “一会你到班上得老实点,不能再了,知道吗?”


    “不能再什么?”江旬看过来。


    脸上的表情像是真不知道。


    迟牧年:“”


    都没脸再去控诉,一句话打了几次结,最后闷闷的:


    “总之你老实点。”


    两人一块儿回到班上。


    这个点班里来了一小半人,迟牧年位置上坐着蒋天。


    看到他们一块进来的时候皱了下眉。


    江旬跟没看见一样,搭在迟牧年身上的手从肩膀挪到人兜帽底下。


    从后面推着人一点点往前走。


    迟牧年完全没注意他俩的心思,把蒋天当程成那样朝人笑笑:


    “你怎么又来串班啦,早自习可没电影看啊。”


    “我还想问你呢。”蒋天没看江旬,只站起来:


    “上次看电影怎么突然就走,给你带的零食你都没吃。”


    “零食?”


    迟牧年坐下,往自己桌洞里扒拉两道——


    满满当当的零食。


    看包装好像是从校外买回来的。


    迟牧年放下包以后抬头对他,有些不理解:


    “我不是当时告诉你不用买了么,不过,既然买都买了你们那天没一块分着吃?”


    顿了下又问,“这些东西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蒋天没回答他这个,只继续说:


    “你怎么突然请假啊?”


    “因为他要来我家。”没等迟牧年,江旬已经在旁边开口。


    “去你家?是去跟你算账的吧。”


    蒋天冷笑一声,但他后面并没真的笑出来。


    从刚才就能看出,这两人关系并没有真如他想的那样剑拔弩张。


    反而还更亲密了。


    这时刚好预备铃响起,高志斌从外边进来,远远看到蒋天还调侃一句:


    “咳咳咳。”


    “这周一一早上咱们就有同学脑子没恢复过来啊,连班都跑错了。”


    他们班人好多都认识蒋天,都朝着他这边瘪嘴笑。


    蒋天也被他这句整得没脸继续待在这。


    脸色铁青。


    分别看眼江旬迟牧年。


    不发一语,从他们教室后门出去。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JT: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JT:你跟他谈清楚了???]


    人刚一走底下手机震两瞬。


    迟牧年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陷入沉思。


    谈是谈清楚了


    但他跟江旬的事, 其实现在还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别看手机。”旁边他男朋友淡声提醒:


    “从今天开始每天早自习都有年级主任查课,小心被收走。”


    “噢,对。”迟牧年立刻回神。


    收起手机前飞快地给蒋天那边回复。


    [nn:早自习了。]


    也不管对方回没回复, 手机丢到桌洞最里边。


    这条消息一直到后来蒋天也没回复。


    迟牧年去开水房给他和江旬水杯里灌满热水。


    今天这里人太多,他等了快五分钟才轮到他。


    回来的时候桌洞里是空的,迟牧年摸索一阵,问旁边:


    “我吃的呢。”


    旁边江旬神色平平,“我帮你还下去了。”


    “还下去,还给蒋天?”迟牧年两个杯子一块搁桌上, 有些奇怪:


    “为什么啊?”


    江旬:“不是说不想要?”


    “没说啊,而且我钱都转给他了,还想着下节课上课之前能吃个蛋挞呢。”迟牧年说。


    江旬看都没看他, 只是把人桌上的保温杯盖子开开,拿到自己桌上晾晾。


    等没那么滚烫再给人放回去,语气有些无奈:


    “我看你是又想牙疼了, 上次我还陪你去看牙齿,也不知道是谁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迟牧年:“”


    想起电钻在耳边的声音, 浑身一哆嗦地反驳:


    “我那是智齿,又不是蛀牙。”


    “蛀了的智齿。”江旬说。


    把人扯下来坐着,手在他冰凉的五指上分别捏捏, 轻声问, “我下去给你买个手套?”


    十一月底的天很凉。


    而且今天教室空调坏了,暖风一直吹不出来。


    “不冷不冷, 刚从开水房出来的呢。”


    迟牧年一下抽回自己的手, 接着之前的问题继续,“那你没跟他说什么别的吧?”


    江旬沉默片刻,抬眼道:


    “你很在乎他?”


    “还不是怕你又跟之前那样乱说话。”迟牧年没好气说:


    “我们的事现在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 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江旬歪头。


    似乎真的不知道原因。


    迟牧年一句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结


    见他满脸纠结,江旬叹口气,帮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就因为我们是两个男的,可是这碍着谁了呢?”


    唐卓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迟牧年想了想:“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就算你是个女的,我跟你现在在一块不也得躲着高秃头吗。”


    “而且现在学校不都在抓,在抓早恋,不太好当出头鸟,万一被我爸知道了,之前也跟你说过了,不是吗”


    迟牧年觉得现在自己就一小学生,关键时刻把家长搬出来。


    江旬先是没接他说的话,直到他所有的都说完才抬起头:


    “如果我是个女的?”


    “啥?”迟牧年眨眨眼。


    江旬继续问:“你还想跟女的在一起?”


    迟牧年惊奇,回想一瞬刚才说的,没懂: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跟女的在一起了??”


    江旬低着头,没正面回答他这个:


    “不管你想还是不想,你已经弯了,不需要再考虑自己以前是个直男的事。”


    啊?


    哦对了!


    迟牧年想起来——


    之前在音乐节上,他好像确实说过自己是个直男来着。


    但当时江旬看着挺不在意的啊。


    迟牧年想起来以后往旁边看看。


    他的男朋友脸还是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但能从眼底看到一点点细碎的不高兴。


    忍不住想人去逗逗。


    迟牧年拖着下巴侧头看他,先“嗳”一声,喊他名字:“江小旬。”


    “恩?”江旬扭头看他。


    “你好萌。”


    迟牧年认认真真,其实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江旬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被称为“萌”的时候。


    尤其是在说了这个以后,迟牧年笑意渐浓,嘴角微微往上翘以后,明亮眼睛像被注入一边一个小太阳。


    他突然有些后悔。


    之前就不应该心软答应这个人的要求。


    就该在学校里边用力吻他。


    程成发现最近他这俩兄弟都有点怪。


    之前虽然也黏一块,但起码他们偶尔还是和大伙一块出去吃个饭,打球上网瞎扯犊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一定要挨着坐。


    而且他俩最近,中间那气氛黏腻得看着都牙疼。


    好像谁往边上一杵就自动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大灯泡。


    好容易一次在食堂抓到。


    江旬正专心帮人把餐盘里的红辣椒挑出来。


    但挑就挑,为啥底下腿还要互相贴着啊,远看着像是扯着人半靠在自己怀里。


    怎么看怎么诡异!


    程成在人俩对面坐下,眼睛跟机关枪一样扫射,最后停在迟牧年脸上:


    “你俩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迟牧年在他坐下的时候赶紧收起腿,把摆在江旬面前自己的餐盘也拖回来,心虚地都没抬头:


    “没啊,我们不一直这样吗。”


    “谁信你,你知道俩现在这样特别像什么嘛。”


    江旬抬头:“什么?”


    “咱学校保安大爷养的那两只大白鹅,诶哟,脖子总拐着弯拧一块,那感情深的都快成学校里的模范情侣。”


    程成说到这直叹气,一脸哭唧唧的:


    “啊啊啊啊,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谈个女朋友。”


    迟牧年耳尖一热,不想说这个,有意再把话头往其他地方引:


    “你最近不是在追隔壁班的学委吗,现在怎么样啦?”


    “哎,不知道人家看不看上我,不过我加上她微信了!”


    程成说着蹭一下坐起来,打开朋友圈:


    “你看看年年,是不是还长得挺好看的。”


    迟牧年每次只听他在说,没见过对方,接过他手机往后翻几页,边翻边说:


    “是还挺好看的。”


    “是吧,所以我觉得我没戏。”程成委屈地重新趴回桌子上。


    迟牧年手里还捏着手机,但很快就被江旬拿过去还给程成。


    没等反应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人拽着拖起来。


    江旬神态冷漠,一手拽他另一手把两个餐盘叠着拖好,淡道:


    “走了,回教室。”


    他俩一走,程成端着餐盘也走了,都忘了刚才正在问他俩什么,找这里其他同学继续哭去。


    现在每天回教室前,迟牧年江旬都习惯在学校操场散会步。


    天黑漆漆的。


    操场除了他们俩还有其他同学。


    迟牧年胳膊肘忍不住拐人一下:


    “你以后做什么都矜持点。”


    江旬:“我没有在食堂亲你。”


    “那你也不能老贴着啊,被人看到都没法解释了。”


    “那我可以做什么呢。”江旬扭头问他。


    问完还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像他们那样可以吗?”


    小树底下,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两只手牵在一起,额头互相顶着。


    迟牧年:“”


    暗自感慨一声现在的小孩胆儿真大,扭头严肃对江旬:


    “不可以。”


    江旬耸耸肩,没对此多说什么——


    然而当晚迟牧年就又被人拐到自己家去。


    美其名曰是要给他补习,还是迟北元亲自开车给迟牧年送过去的。


    临走时嘱咐说:“你们俩都好好学习,别贪玩啊。”


    迟牧年在旁边心虚的厉害。


    江旬脸上一如小时候那样带着温和的笑:


    “好的叔叔。”


    迟牧年却直到进了家门都笑不出来。


    迟北元是他心里一道坎,要是被对方知道他和江旬的关系——


    即便那么开明的性子,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对这件事网开一面。


    “牛奶要加蜂蜜么?”


    江旬站在厨房里回头。


    迟牧年回神,看着他道:


    “今天不用了吧,我可不想再去看牙医。”


    这回江旬却没跟上午那样拦着,垂着眼睛:


    “偶尔喝一点没事的。”


    迟牧年想了想:“是么,那就加一点吧。”


    “好。”


    迟牧年坐在沙发上往四周看。


    上次来他就发现,这里整个二层楼都被封死了,一楼比以前多了些人气儿,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整个地方比起“家”更像是一个工作室的样板间。


    窗明几净,客厅中间摆着长长的半包围书桌,红木质感,长到容下他们两个以后还能再放两台电脑。


    迟牧年看他把牛奶放桌上,从包里拿出试卷放桌上,乐出来:


    “是真学习呀?”


    “你觉得呢。”江旬朝他笑一下,坐下来以后却从旁边轻捏他的下巴:


    “你要是想做点别的什么也可以。”


    迟牧年被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赶紧说:


    “别别别,没听你干爸说的嘛,先学习!”


    两个人刚确定关系,小情侣这样共处一室稍微一点就容易走火,但真要学习起来,却又出乎意料地容易学进去。


    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太正常了。


    从小一块趴在桌上,一趴就趴了这么多年。


    即便多了那层弯弯绕绕的心思,身体里的记忆还是不变的。


    手臂之间相隔半个拳头,先写完的那个会先站起来,把整个桌子都让给另一个。


    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习惯。


    江旬计时,两人一块儿刷英语卷子。


    一套下来后互相换着改。


    迟牧年改完江旬的,又去看江旬手里他自己的,趴下来,语气有点蔫吧:


    “江小旬,我觉得我没法跟你去同一个学校。”


    差一点也就算了,问题是差得实在太远。


    迟牧年现在的成绩运气好是可以去重本,但江旬自己的平时成绩就已经是在两所最高学府上蹦跶。


    分数这种东西是越往高上升空间越小,迟牧年自知天赋不够,就算再重读一遍高中都学不成人那样。


    “没事。”


    江旬目光一如既往的平淡,把手里的试卷两边对折,不让旁边人看见:


    明显是不想再给他多的压力。


    “你还记得么,我们小学的时候就说好以后永远都不分开。”


    迟牧年继续趴着:“记得啊,结果你初中自己跑了。”


    说起来还有点小怨念。


    江旬顿了两秒,也趴在桌子上,一只手盖着迟牧年耳朵,认真睨他的双眼:


    “这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类似宣誓的话。


    江旬说出口的时候用了点力气,表情却依旧云淡风轻。


    好像这在他眼里只是件小事,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你会怕我么”……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江旬扯过迟牧年的下巴,在他唇珠那里轻啃一口。


    眼眸里除了万千深情,还有三年前, 当他面对无能为力的他自己时,那种滔天的悔和恨。


    像是抽筋扒皮,身体里所有的血都被抽出来,流干了流尽了,只剩下一具空空的壳,还有一个只容得下“迟牧年”三个字的心。


    分开的三年里, 江旬其实拿刀划过自己两次。


    说是划也不准确,无非是尖刀在小臂上拉开个个十字,再默默添上几笔, 很快就变成了“迟牧年”的“年”。


    血肉模糊,骨头都带着疼。


    即便后来重新长起来了,他的小臂直到现在都还有一块难看的疤。


    迟牧年之前问他这里是怎么弄得, 他说是摔出来的。


    江旬那一刀他是给他自己的城府。


    三年前那个不中用的小孩,除了天天喊口号子, 什么一定要跟对方去同一个学校,一辈子永远待在一起。


    其他屁本事没有。


    实际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窝囊废。


    分明是他这么多年里唯一想要的。


    分明是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他只能把自己当做是暗夜里的幽灵,露出几根触角在外面, 试探地伸伸后缩回来,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默默长成暗黑色的庞然大物。


    既然他自己被人扣在手里,那就先得把碍事的人赶下台。


    江旬紧紧贴着迟牧年手背。


    在上边轻吮一口。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他们这一次真的不能再分开。


    三年前的事, 他不能在经历一次。


    江旬说的迟牧年只一下就以为自己懂了,眉头很快就皱起来:


    “你不会是要故意考砸吧,考得跟我成绩一样。”


    江旬一只手跟人在底下十指紧扣, 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道:


    “跟你一样不叫考砸。”


    “那也不行!”


    迟牧年坚决反对!


    自打江旬成绩重回年级第一,他严重怀疑那次分班考就是这人故意控分,要不怎么可能一下水平起伏这么大。


    甚至是之前的中考——


    江旬这样的人出现在南三中学的普通班本身就很诡异。


    迟牧年每次问他都不说,这次干脆直接扯过他的领子,把人压到后边的凳子上,鼻子在往下点就能抵在人眉眼之间。


    眼里认真得冒火,像是要狠狠跟人掰扯一番,又像是要打架。


    江旬抬头,似是乖乖不动等着他来打,还饶有兴致地朝心爱的人挑两下眉头。


    “你想都别想。”


    迟牧年和底下人互相对着,一字一句道:


    “你给我好好考试,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没什么力度的威胁砸下来。


    江旬还是抬着头,像是瞬间变成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一下子变瘫软,倚在迟牧年身体下边。


    两指却是有力的,从底下捏住迟牧年的下巴:


    “去哪里上学,或者在哪个城市生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这一次我只会跟你在一起。”


    小时候江旬经常挂在嘴边的,是让迟牧年别丢下他。


    这一次却说的是他们只会在一起。


    “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其他的都交给我。”


    他说这些的时候惺忪平常,而每次露出这个表情就表示他的决定。


    迟牧年神色复杂地看他。


    江旬跟他一样,其实就是看着乖,大事上从来都不听他的,一直有自己的主意、


    而且别人轻易没法撼动。


    想到这些迟牧年气势上弱了些,再努力跟人打商量;


    “在一起不是说一定要学校也得在同一个。”


    “比方说,你要考到北市,那里又不止那两个学校,附近也还有很多其他可以选的。”


    他很认真,江旬却像是听到什么不能忍的,眉头全拧一起:


    “你觉得我会让你跟其他人住一个宿舍?”


    “不住宿舍那也可以出来住呀。”迟牧年说到后边自己都急了:


    “咱们可以租房子,租学校附近的。”


    江旬先是没说话。


    后来忽然从下边翻身上来!


    他这个椅子质量很好,全皮的,而且往后,像一个能躺下来的沙发。


    但两个成年男性,身量都不算矮,甚至其中一个还将近一米九。


    再好的椅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江旬后边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在旁边的学习桌上,手撑在人两边,俯下上半身去看他。


    这里原本摆着他们的考卷和笔,现在只剩下一个迟牧年。


    “原来哥哥这么早就想跟我同居了。”


    迟牧年:“”


    他是这个意思嘛


    而且为什么总是要在这种时候喊他哥


    “你明明知道的,我就是不想你为了我再做那些事情。”迟牧年偏头没去看他,嘴上还在说:


    “不值得的,而且本来也不是一定要这样。”


    被人硬掰着下巴扯回来,依旧延续上一个问题:


    “所以要同居么?”


    迟牧年:“”


    还就给杠上了是吧。


    他怀疑这个人压根不听自己说的,总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一串话被人几个字钉回来,好像说别的都没用,只能顺着他意思继续,


    “要,要是学校不在一起,住一起也不是不行”


    迟牧年说这个自己都臊得慌,也不知道对面这位是怎么那么自然说出口的。


    只能努力挽尊:


    “而且北方也不是每个学校都有独立卫生间吧,洗澡好像都是去大澡堂,确实不太方便。”


    江旬把他所有表情放眼里。


    侧过脸,轻轻叼住他的耳垂,放在嘴里含了一瞬。


    “恩嘶。”


    “嗳你轻点”


    迟牧年被含的一激灵。


    其实江旬做这些的时候并不熟练,他们之前亲吻,或者像现在这样,牙齿总是能抵住那一点点嫩肉。


    硌得人有点疼。


    在迟牧年皱眉的时候江旬已经松口。


    脸上难得的局促一闪而过,仔细凑过来看他耳垂,语气低落:


    “咬疼你了?”


    他这个样子好像都忘了之前在人颈上那咬痕是他留下的。


    迟牧年一个“疼”在嘴边打了个转,想想刚才那一阵酥麻好像光是这一个字好像没法概括。


    但他不好意思讲。


    只说,“还好”


    江旬应了声,似乎真的松口气,但只一瞬,就想揪着人下巴再啃一口。


    怀中人却推着他肩膀,从人怀里一下跳出去:


    “让让让让,我要刷题了。”


    之前那几张卷子还有中性笔被随意丢地毯上。


    迟牧年从地上捡起来,试试之后嘀咕道:“还能用。”


    继续重新趴回桌面。


    他是真不乐意让江旬再陪他去一个学校。


    好端端一状元陪他去村里给村支书当跑腿的,不是暴殄天物嘛。


    迟牧年刚解完一道洛必达法则。


    抬头见江旬还站在旁边继续看他。


    他这样迟牧年还以为自己手里这道题做错了,低头看看,发现没错以后重新仰头:


    “你站这笑什么啊瘆得慌。”


    江旬才从旁边把刚才容下他们两人的凳子拉过来,腿靠着他的腿:


    “只是很高兴。”


    “高兴什么?”


    “没什么,就是知道你想跟我去一个学校,我高兴。”江旬说。


    迟牧年也在这样的表情里一阵怔然,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反应这么大。


    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迟牧年刚要开口问,江旬已经扯着他脖子重新凑过去。


    两个脑袋触碰在一起之后,接了个湿漉漉的吻。


    但没多久就又分开。


    一个继续埋头刷题,另一个刷完题以后,把旁边的电脑开开,回了两封邮件。


    其实迟牧年远没有表现出的淡定。


    比方说他现在做的一道解析几何题,一条特别明显的辅助线都没看出要往上画,硬是对着推了快半小时。


    偶尔抬头一瞥,瞥到江旬坐在电脑前。


    背脊挺拔,耳尖和侧脸虽然都不像他这样泛红,但是在输入键盘的时候连续敲了好几次删除键。


    打两个字就得删一个。


    完全不像平常那样稳。


    迟牧年突然就释怀了。


    暗笑一声,脑袋重新低回去。


    后来很长段时间迟牧年都是放了学直接去江旬家。


    也没干别的。


    两个人会抱着在沙发上亲昵一下,迟牧年就抱着几沓卷子坐书桌旁边。


    一有不会的就抻头问江旬。


    江旬作业一般在晚自习都做了。


    剩余需要复习的就是帮迟牧年讲他不会题。


    只是比起数理化,江旬特别看中他的英语,还给他单词表里添了好多有点偏的词汇,好多还都不是考纲上的。


    完事就继续坐在电脑面前回邮件。


    迟牧年中途去给两人倒水的时候路过。


    发现也都是英文,忍不住嘟囔一句:


    “你英语真好,我背了那么久的范文都没你这个临时写的顺溜。”


    江旬在家里回邮件从不避开他。


    迟牧年也知道他现在做得很多事都是跟学校高考这些无关的,但他也没问。


    就有时候会听到,“借壳”、“做空”、“税务局那边的冯总”,类似这几个根本和高中生完全无关的句子。


    江旬知道他动不动就往他这边瞟,往旁边让开个位置,想把人拉过来:


    “要看看么?”


    “不看,我也看不懂。”迟牧年说,顿了下又试探地问:


    “是跟江建景有关的对么?”


    江旬从不在他面前多说江家。


    原本迟牧年以为他这回也一样。


    没成想江旬却当着他面点头:“对。”


    说完后收回在鼠标上的手,像是在酝酿什么:


    “哥哥。”


    “如果我说,我会让他进局子,最后判下来一定会是死刑。”


    “而且这个死刑要想真的落地需要动用一些其他手段,不一定全都是他的个人原因。”


    江旬深吸口气,两只手交在一起换了个位置,像是在拼命压抑住什么,后来才抬头看他:


    “你会怕我么。”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你这也,太快了吧……


    这不是江旬第一次问他怕不怕自己。


    上次是几年前那个雪夜, 江旬眼睁睁看着阮婉婷死在面前,而那把捅死她的尖刀正握在他自己手里。


    迟牧年上次嘴上硬撑着说不害怕,这次也不可能当人面说怕。


    而且江建景活不了多久。


    迟牧年知道江旬肯定会做到的。


    因为在原书里, 他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做到把江家百分之四十的控股权全捏手上。


    江建景只空有个名分,没实权,早就被架空了。


    当时看书的时候他就在想,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做到把一家族的产业都揽自己手里。


    但现在眼睁睁看着,迟牧年觉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江旬除了和他一样,正常的上下学, 其他时间基本都戴着耳机开会。


    而且在他家,迟牧年每次半夜起来喝水上厕所,都能看见外边灯亮着, 江旬坐在电脑前。


    有时候是在和人谈事,英文中文来回切换,但更多的是再看合同和一些机密文件。


    迟牧年也明白了, 江旬那压根不是失眠。


    他是即便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精神都能比他们几个状态好的。


    所有说啊, 人与人的差别有时候真是比人和猪还大。


    “为什么要怕你?”迟牧年耸耸肩,故作轻松道:


    “你是把江建景送进去,又不是把我送进去。”


    “可他是, 我生理学上的父亲。”江旬继续看他。


    坐着的时候干脆推椅子推到迟牧年身边, 从旁边的一点角度继续睨他:


    “不觉得我心特别狠么。”


    迟牧年想了想,问他


    “要是我真这么想怎么办。”


    江旬从善如流, “不怎么办, 你已经是我的了。”


    “那不就得了。”


    迟牧年叹口气,又问他:“做这件事对你有影响么?”


    “什么?”


    “就是你说的那些其他手段。”


    “不会。”江旬声音很淡,一只手在底下玩着迟牧年手指:


    “事情的确都是他犯下的, 这点摁死了不会跑,只是怕后边他走保外就医,要是走成了,想要再送进去比较困难。”


    停几秒又道:“而且这件事也不需要我来做。”


    迟牧年看了他半天,道:


    “你心里有数就行,是他们不好,他们从小就伤害你,让你一直在恐惧当中长大。”


    “你这么做只是在保护你自己。”


    江旬继续问他:“所以你真的不怕?”


    迟牧年被他反复地提问给逗笑,像小时候那样戳他脸:


    “都说了不怕,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有什么好怕的。”


    江旬被他戳得先是没说话,后来扯过他一只手,看着人深吸口气:


    “我想要你。”


    “什”


    迟牧年一个字刚起头就被从椅子上抱起来。


    江旬这些年里身板早长起来了,抱起他来半点不费劲儿。


    走进紧挨着自己房间的那间客房。


    这段时间两人没睡一块,迟牧年怂,而江旬自己也要忙到很晚,他也怕吵到迟牧年。


    被从怀里放下来的时候。


    迟牧年脑子都是懵的,下意识想坐起来,一只手腕被扯得往后挺,很快自己腰两边落下一对膝盖。


    身上的少年弓着腰跪在他身上,眼底全是幽深,手腕一使劲。


    是在把人牢牢锁身体底下。


    “是你自己想要进来的。”


    江旬哑着嗓子诬赖他:“进入这间房子,走到我身边。”


    迟牧年:“”


    先是抬脸看他,偏开以后默默嘟囔一句:“你好意思说呢,这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江旬脸皮从小就厚,尤其是在追逐他的这条路上,很自然就应下他这指控:


    “是。”


    “都是我的错。”


    解开自己衣服最上边两颗纽扣。


    低下头吻他。


    舌尖顺着嘴缝由浅入深的顶进来,迟牧年下意识往后仰。


    但他身体后边就是床板,仰半天也仰不到底,只能左右不停转,一只脚不停摩擦底下的床单。


    自打在一起后两个人经常像这样亲吻,


    江旬像是对他的嘴有什么迷之喜好,每次都要在里边待好久,一直亲到迟牧年的舌根,让他们两的湿漉漉完全黏合在一起。


    迟牧年被亲的后边嘴巴都快要合不上,脑袋和身体越来越热,手从扒着他两边的衣服,到他的肩膀前边。


    不停往前推。


    推不动。


    因为身体全软了。


    两个人靠得那么近。


    彼此任何一点细微的反应都能感觉得到。


    之前亲的时候也有,但那时候不像现在贴这么紧,屋里有暖气,身上就算是冬天的睡衣也只薄薄一层。


    感受被什么东西抵住腹部,烫得惊人,迟牧年眼睛一睁,底下双腿瞪着往后退:


    “可,可以了,唔唔唔”


    但没多久就被人捞回来。


    江旬低下头,鼻尖和他的互相抵靠着。


    “唔要”迟牧年抬头看他。


    但他此时眼睛里也是湿的,朦朦胧胧,拒绝的话里没有半点威慑。


    很正常。


    都半大小伙子,身体里的血性全摆在那,又对彼此有情,这个时候即便是说“不”,可能自己都不太信。


    “只用手。”江旬已经从他的唇褪到脖子。


    那里很白。


    迟牧年的睡裤异常宽松,他穿的是江旬的,即便底下脚腕子被挽上来一截,松紧带还有点松垮。


    很容易就能伸进去。


    当大手触碰到的时候两个人都颤了颤。


    他们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要说熟练也根本不可能,全是凭着少年人对心里那点渴求的本能。


    迟牧年大腿下意识并到一起,心里也知道人突然要做什么。


    但很快入目的就不只是他自己的。


    可没等他惊呼出声。


    江旬率先一声猛烈的吸气!


    速度之快——


    床上的两个人同时都愣了下。


    迟牧年先是不敢相信,后来不禁从床上坐起来点,胸前的起伏还微微有点上喘。


    江旬还待坐在原地,脖子上的青筋还没完全消。


    “江小旬,你”


    后边的话迟牧年都不忍说。


    还有点想笑。


    江旬似乎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看自己,又看看按兵不动的迟小年,脸瞬间变得铁青。


    嗓眼还是努力稳着:


    “我先去处理一下。”


    江旬下床以后直奔连着房间一块的厕所。


    大冷天冲了个凉水澡。


    身体里的燥热去了大半,脑子里还很闷。


    出来的时候床上空空。


    江旬脸色不见半分好,快步走到房间门口把门开开。


    客厅也没有。


    厨房、厕所、甚至楼上。


    江旬转悠一圈,才发现阳台黑麻麻的角落里蹲着一个迟牧年。


    人正缩在那儿,听到后边急促的脚步声扭头去看,指着面前的洗衣机一脸无辜:


    “我刚把床单塞进去。”


    江旬:“”


    盯着看半天,硬生生憋出一句,“那你今晚跟我睡。”


    迟牧年朝着他眨眨眼,故意说:


    “真的可以么的,我怕你那边的床单也经不住抗。”


    他现在发现了,他家江小旬也就看着凶。


    实际一戳就破。


    江旬目光微滞,再也没有之前把人玩弄鼓掌的气势。


    面无表情。


    把人从地上扯起来,直接扛肩上回房间。


    被摔进柔软的床榻,迟牧年再没憋住,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在他那张大床上滚了两圈,都快笑岔气了:


    “哎哟我去啊江小旬,虽然你不叫我哥了,但你其实自己也还是个弟弟”


    “笑死我了我天!真的笑死我了!!”


    结果下一秒被人翻过身,亲了个底朝天。


    江旬那天晚上没学习也没开会。


    板着脸,专门压着人亲,一定要把底下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嘴堵严实了。


    迟牧年其实也就是看他每天过得紧绷,故意这么说开他玩笑。


    这个年纪的男生气血在那儿顶着,都挺正常。


    但江旬对这事似乎还挺在意。


    第二天到班上都没咋说话,连热水都不帮迟牧年打了,他得自己去。


    下午体育课一帮男生全都下去打球。


    除了江旬。


    他现在只要没重要的课就请假忙自己的事,晚自习偶尔也不会上。


    但不管他自己的事有多棘手,等到晚自习结束还会准时来学校门口接迟牧年。


    “傻笑啥呢啊?”


    程成老远给人丢了瓶水。


    迟牧年接过来,摁住脑子里昨晚江旬那憋屈样,掩住神色:


    “没。”


    大程子在旁边看半天,说他:“年儿,给哥门儿我交个实底呗。”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迟牧年本来想立刻否认,想到什么以后故意朝发小眨眨眼:


    “你觉得我像么?”


    奈何程成钢管粗的神经,看不出他这张脸像是被春雨浇灌后的嫩芽,就差开花了:


    “恩不像。”


    瘪瘪嘴又说:


    “就你现在这不要命的学习劲头,谁要跟你谈不得憋闷死。”


    迟牧年最近成绩真跟开了挂。


    上周月考,年级第一依旧是江旬,他自己居然也摸到年级前三十的小尾巴,涨了快四十分。


    尤其是外语。


    考了个年级第二。


    这可把迟北元乐坏了,天天把儿子往江旬他们家送。


    都不知道羊落蛇口。


    不过这条蛇在有些方面也是纸糊的,风声大雨点小。


    他俩正说着话。


    旁边一个别的班的朝他们:


    “干嘛呢你俩,体育课上发呆,来打球啊。”


    是周宽。


    不远处底下还站着蒋天。


    程成乐地站起来,朝他们:“诶,你们班这节也体育课啊!”


    “是啊是啊,五对五,来不来,刚好我们差两个人。”周宽看程成也看迟牧年。


    迟牧年跟着起身,笑了下:


    “成,一块儿吧。”


    最近双眼一睁就是刷卷子,他都好久没玩球了。


    可在他们一块儿往那走的时候,蒋天忽然把球远远砸地上,一个弹射刚好落迟牧年手里。


    但他没看人,只是说:


    “你们打吧。”


    捡起地上的外套随手往肩上一搭,越过迟牧年程成,往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走。


    他这样挺不正常的。


    大橙子往那一瞥,朝周宽:


    “他咋啦?”


    周宽也奇怪,“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


    迟牧年也远远瞅着,想了想,把手里的球丢给程成:


    “你们先打吧。”


    顺手捡起地上人刚丢给他的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你觉得我会骗你么”……


    迟牧年一瓶水丢过去的时候蒋天没接到。


    矿泉水瓶子在地上滚了半圈, 停在人脚踝边上。


    “啧。”


    迟牧年有点尴尬,当人面说了句,“退步了啊。”


    刚弯腰准备去够底下, 蒋天已经自己从台子上跳下来,俯身捡起那瓶矿泉水。


    眼皮抬都没抬,直接拧开盖喝。


    一口气快吹完一瓶,剩下的直接倒脸上。


    顺便洗了把脸。


    这糙的,哪有半点学校女生嘴里霸气不好惹的样子。


    现在整个南三中学,能拿出来说的一个是他, 另一个就是江旬。


    像迟牧年这种长相偏清秀的排不上号,顶多算个班花。


    迟牧年见人坐下自己也跟着,像对程成那样, 膝盖往旁边够了脚:


    “怎么啦你?刚才怎么看到我俩就走。”


    “大程子咋惹你了?”


    蒋天本来只看着前边,听到后边这句朝人看过来,歪了下头,


    “你怎么不说是你惹的我。”


    “我?”


    迟牧年更奇怪,“我怎么惹你了。”


    他自打分班以后就没和蒋天说过几句话, 上次在人来他们班给他送吃的应该是最后一次。


    倒是程成还老跟他们一块儿出去吃饭。


    蒋天先看着他这一脸茫然,忽然有些自嘲。


    程成说得对。


    这个人所有的敏感和心思,都只长在那个叫江旬的人身上。


    轮到其他人那钝的, 就算是把菜刀都能卷出花来。


    他一屁股坐人边上, 脚尖也故意蹭他裤脚:


    “你都多久没跟我像现在这样坐一块了迟年年。”


    蒋天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操场,声音听着有些遥远:


    “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咱俩从初二开始就坐一起, 平常干什么都在一块,就跟你现在和江旬那样。”


    “而且那时候就算是老师让我跟你分开坐我都没同意,每次都偷偷搬回来。”


    迟牧年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 不太确定地看他:


    “不是因为你暗恋闻雪么。”


    “我暗恋闻雪?”蒋天眉头挑得更厉害。


    “对啊,大家都这么说,而且她那个时候就坐你前边。”迟牧年说到这个顿几秒,试探地往旁边看:


    “难道不是吗?”


    蒋天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但他心里早已经不对这个人抱有多的期望,现在要真的出口反驳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只问他:


    “那你和江旬呢,说清楚了么?”


    迟牧年现在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都有些臊:


    “之前是个误会。”


    蒋天继续问他:


    “哦误会,那现在是正式在一起了对吧。”


    迟牧年心里不想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但真的被问到跟前了也不太愿意直接说没有。


    没说是,也没有立刻反驳。


    蒋天见他这副欲言又止本来也不想直接戳穿,后来才冷笑一声:


    “就你这样,你是玩不赢他的。”


    “他能在那时候说那些恶心话骗我,那他将来有一天也会像现在这样骗你。”


    迟牧年从小护人护惯了,即便蒋天说得也许有道理,还是选择下意识选择护短:


    “他是有问题,但我了解他。”


    “他只是从小没什么安全感,但不会伤害我,而且——”


    “你自己想清楚吧。”


    蒋天打断他后边要说的,明显不想多听。


    径自从台阶上跳下,把手里快被他拧成麻花的矿泉水瓶丢到垃圾桶。


    眼看人要走了。


    迟牧年站起来:“蒋天。”


    先喊人名字,后停顿几秒,“我和江旬的事,你能先别跟学校其他人说么。”


    书里写得这个年代,还没那么多人跟韩鹿一样能接受他们这种关系。


    虽然唐卓也说过这不犯法,没碍着其他任何人。


    但异类就是异类。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让一些人不顺眼。


    蒋天没回头的脸上神色不明,


    “既然知道这样不合适,为什么就非要是现在。”


    迟牧年想了半天,心里是怎么样就怎么说:


    “可能因为,没忍住吧”


    蒋天因为他这句话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半晌才道:“影响你的事当然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但他我就没必要再管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


    蒋天说完这一句就走了。


    迟牧年回到教室,体育课后边两节课上得心脏直突突。


    忽然有些后悔刚才就这么半承认自己和江旬关系。


    蒋天在他这其实跟程成差不多,都兄弟。


    但毕竟不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


    而且人这段时间有点怪,迟牧年看不太懂。


    书里


    原书里蒋天好像只是出现过两次的炮灰,没对主角团造成任何影响。


    晚自习之前江旬才回来,手里拎着饭盒。


    拿到食堂微波炉加热的时候迟牧年还是冲他:


    “你是不是经常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我得罪谁了?”江旬看过来。


    “就班里那些同学啊,你平常总冷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你两百万似的,也不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你。”


    江旬先是看着他,后来收回视线:


    “可你不是就想我能离他们远点,只跟你待在一起么。”


    迟牧年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这样想过了??”


    “你之前说的,说看到我跟其他人走一起心里不爽,还害你车坏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而且当时分明是你自己在随城不告诉我!”


    叮——


    微波炉灯灭了。


    江旬戴好隔热手烫,从里边把饭盒拿出来,另一只手就想去扯旁边人的手腕。


    被迟牧年鼓着脸躲开。


    等坐下来以后江旬才看他:


    “难道你以为那句,我只有你,是骗你的么。”


    “我一直都只有你,也只有你会让我这么想要。”


    “我会给你养老,给你送终,也会努力比你多活一天,连你的骨灰都不会假手他人。”


    迟牧年:“”


    “至于你说的其他人,除了迟叔叔,还有那些你觉得重要的,其他人在我这儿连背景板都算不上。”


    “即便死在我面前我都可以不在乎。”


    迟牧年小心脏咯噔一下,皱眉看他: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把死啊,骨灰这种词挂嘴边啊。”


    小时候就总是“杀”什么的,现在直接变成“死”了。


    江旬:“你害怕?”


    “也不是怕,就觉得挺不吉利的。”迟牧年说。


    江旬一句“这只是自然规律”在嘴边打了个转,开口时变成了:


    “知道了,以后不说。”


    “先吃饭。”


    他带了三个大饭盒,足够两个高中男生的量。


    有汤有菜,全是按照迟牧年喜欢的口味,最后一层底下的不锈钢小碟里还是适合人现在的牙齿,专门减糖之后的甜品。


    但迟牧年吃的还是心不在焉。


    几个青豆子挑着捡着,吃两个掉一个,还偶尔翻几下手机。


    他这样江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趁人去厕所,江旬解锁了迟牧年的手机。


    迟牧年平常在江旬面前从不避着他看手机,只要随便瞟一眼就能看到里边的密码是六个六。


    江旬把里边能看到的信息都查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回教室以后江旬拿自己的手机给程成发消息。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手机里聊过天。


    [大橙子:你谁啊。]


    江旬:“”


    [x:江旬]


    那边几乎有三分钟的停顿。


    顶上的正在输入一下弹一下不弹的,好不容易发了个“恭迎圣驾”的磕头表情包。


    不到两秒就又被对方撤回了。


    江旬耐心全无,直接给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秒接。


    “嗳喂,江旬啊。”


    “回教室了?”江旬问。


    “没啊,还在外边吃饭呢,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带的么。”程成在那边说。


    “没有,就有个问题。”


    程成那边有点吵,而且他现在手里拎着给女神打包的奶茶、盒饭,都快腾不出手来。


    要换个人他直接挂了。


    这回却特意走到人少点的地方,狗腿子形象一点没往里藏:


    “你问你问。”


    “今天下午有没有其他班上的人来找过迟牧年?”


    “其他人?没有吧,我们体育课都在操场打球啊,年年他咋啦?”


    “没事,我就问问,那外人呢。”


    程成在那边顿几秒,很快又说:


    “哦哦,没什么外人来找他,都是咱们平常熟悉那几个,而且年年他一直跟我们待一块,没啥事。”


    江旬沉默片刻,对那边,


    “好,谢了。”


    程成哪肯放过这机会,立刻道:


    “哎哎哎,江旬,上次月考的化学试卷,你——”


    “都在我抽屉里,你去拿。”江旬说。


    “好嘞好嘞谢谢啊。”程成在那边连连应声,都快给人磕一个:


    “啧啧啧,还是你好,咱们几个不愧是从小一块——”


    没等他说完江旬就挂了电话。


    迟牧年正好也从厕所里出来,甩掉手上的水对他:


    “谁啊?”


    江旬看着人眼睛,没瞒他:“程成。”


    “噢”


    迟牧年若有所思,也没问他是什么事。


    江旬收回目光。


    只是在回教室以后突然贴着他的手指。


    江旬把他的手摁在桌洞里边。


    他们坐最后一排,这样的位置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看见。


    “你要是有什么事得跟我说。”江旬低声说。


    “我没事啊。”迟牧年看他这样,反而有些奇怪:


    “怎么啦?”


    “你刚几口菜都吃鼻子里了。”江旬说。


    迟牧年:“”


    “谁叫你总是死死死的,还连什么骨灰都想好了,吓死个人。”


    两人刚说叨一阵,江旬就被高秃头叫办公室去领卷子。


    等他一走。


    、


    外边程成他们一帮人也踩着上课铃回来。


    迟牧年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抬头。


    程成看到他也挤眉弄眼一阵,拼命指自己手机。


    示意他赶紧看。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你总是喜欢关心别人”……


    迟牧年看了眼以后默默收起手机。


    他就知道


    自己心不在焉的样子, 像江旬这么心重的人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


    还好他提前跟程成打过招呼,让他别跟江旬说。


    他就怕对方真去找蒋天,跟上次那样, 什么话没过脑子都往外说,最后闹得学校所有人都知道了。


    江旬刚回到座位就见旁边人若有所思睨他。


    坐下以后重新扯起人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迟牧年这回没依他,抽出来搁桌上,故意不看他:


    “没什么,就觉得你还跟小时候似的。”


    做事情总是不顾忌后果, 想做什么做什么。


    “我跟小时候一样的不好么。”


    江旬对他的话面上一直都是顺着的,后面才会加上自己的理解:“你永远都不用担心我伤害你。”


    “你倒是敢。”


    迟牧年丢下这一句,脸重新趴桌上。


    不理他了。


    不过后面快一年迟牧年小日子都过得挺平静。


    蒋天真的什么都没往外说。


    江旬自己平常在学校也乖, 顶多就牵牵手勾个肩膀,多的也不再有了,直到回了自己的地盘才会压着迟牧年在沙发上短暂地亲昵。


    他们对那种事愈发熟练, 经常亲着亲着互相用手解决。


    江旬除了第一次,后边简直像是无师自通, 还故意从迟牧年脖子往下撩拨,手伸到人后背去。


    “哎,行了行了”


    “你够了啊江小旬, 别啃那儿。”


    “还让不让我做题了你嘶。”


    迟牧年后背贴着他们家小床, 不停往后头躲,一下下不停去推江旬的胸膛, 脖子都快被仰得背过去。


    江旬恍若未闻, 继续埋在他侧颈那个小窝,舌尖不停往里轻轻顶着。


    迟牧年那里有颗墨色的小痣,他喜欢的不得了。


    像是鱼离不开水, 只有中途起来喘一口气:


    “怕什么。”


    “哥哥现在成绩这么好,还怕考试么。”


    迟牧年:“”


    江旬怎么每次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喊他哥。


    但也提醒他明天真有考试。


    赶紧一撑江旬的肩膀坐起来,臊着脸,将自己滑落至手臂的大T恤往上捞,一撑从床上跳下来,


    扯着书包往客厅走,半晌又在门外边探了个头:


    “出来。”


    “周考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给我讲讲。”


    江旬在迟牧年跑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人没穿拖鞋。


    本来已经要给人拿出去。


    见迟牧年自己折返回来干脆先出去,一手拎着两只拖鞋,另一只把人半抗在肩上送到客厅沙发。


    无奈对人:“先穿鞋。”


    穿好以后也不再折腾他。


    两人先一起坐在书桌边上学习,江旬给他讲题的时候也会顺便给自己也复习一遍。


    虽然他们依旧腻在一起。


    可实际上江旬这半年多里经常请假。


    高秃头为此还跟他谈过几次话。


    但这并不太耽误他成绩,因为只要是跟迟牧年在一起,还是平常在车上,江旬都会带着资料,用最碎片的时间把卷子捋清楚。


    而且现在他们家不止他一个学霸了。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


    迟牧年看到自己第一次考试的成绩和排名都呆了,几次从前往后数,没数几个就轮到他。


    年级第十一,班级第二


    他自入学以来就没考过这么高的成绩。


    只是


    他们班第一依旧是江旬,但年级里的排名不是。


    这次的年级第一变成了蒋天。


    他俩成绩在这一年里互相咬得死紧,分数之间的差距也越拉越小,但这还是江旬第一次成绩被对方超过去。


    今天江旬又请假了。


    迟牧年本来还想跟人炫耀,看着这排名又有些纠结。


    怕说出去对方伤心。


    倒是江旬自己发消息过来。


    [x:成绩出来了?]


    迟牧年盯了这个消息快五分钟。


    对着上边成绩排名拍张照,给人发过去的时候特意把他们年级最尖尖的几个给截掉。


    特别体贴。


    [nn:江小旬,看我!]


    但其实他们成绩单的电子版老早传班级群了。


    迟牧年这段时间总是醉心学习,都不记得这茬儿。


    [x:厉害。]


    [x:想你.jpg]


    江旬发消息过来。


    后面跟着一只小兔子抱着个萝卜来回蹭的表情包。


    本来这种只是迟牧年在发的,但他发现自己每次给人传过去,江旬都会挑几个存手机里。


    下次再给人发回来。


    迟牧年看着这个表情包脸颊发热,一下赶紧收回口袋。


    高秃头今天进教室神清气爽。


    一般年级前十五都是被三个尖子班霸着,平行班就算有出头的也只是刚摸到前二十的尾巴。


    江旬是紫微星,每次都断层第一。


    这次虽然掉到第二,没想到到了高三又出了个迟牧年。


    “这一回咱们班年级前二十有两个人,非常不错啊,大家平常要多看看,多向他们学学啊。”


    “来,试卷都发下去,我们从错的题多的开始讲。”


    班里一阵窸窸窣窣,都往他们班最后这排看。


    江旬不在,迟牧年一个人顶下这堆人目光。


    等到了晚自习。


    程成霸着他旁边的座位,一晚上都在扯着人讲题。


    其他人也想,但全班除了迟牧年,也就程成跟江旬熟点,其他人就算有这心也没胆子坐到江旬的位置上。


    程成问完趴人桌上不下去,“年年,我觉得我悬了。”


    迟牧年早就适应他这一下一下的,没当回事:


    “你不是有运动员加分么。”


    “那还要参加省赛呢,就算是拿了奖也只能加五分。”


    程成瘪瘪嘴,“你说说咱们几个,一个你,一个江旬,一个我蒋哥,都是从咱们班出来的。”


    “之前成绩不都差不多嘛,怎么你们三个跑这么快,都快没影了都。”


    迟牧年想了想,冲他:


    “你干脆去问问你蒋哥?”


    “蒋哥疯了,最近他学得都比你们俩还凶,有次我看他在食堂都抱着书在啃,应该是想冲保送名额。”


    “保送?”


    “对啊,你不知道吗,咱们学校理科一共就俩名额,参加了那个就不用参加高考,哎哎哎,反正我肯定是陪考。”


    程成说到这叹口气,又猛地坐起来:


    “年年,你现在是不是和江旬住一起啊。”


    迟牧年手里的自动铅笔断了一截,扭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


    “你俩天天一块来一块走的,而且你里头这T恤,我看上次江旬穿的好像也是这一件。”


    程成平常大咧咧的,但架不住体育特长生,视力就是比他们这些人好,又说:


    “你俩是不是住一块学习呢啊,我也要去!”


    迟牧年:“”


    这个时候拒绝不合适:


    “回头我帮你问问他。”


    不过他觉得以江旬的小气程度这多半不可能。


    果然——


    等到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江旬照旧才回来,书包里还放着给人打包好的两个橘子蛋挞。


    听到他说的直接拒绝:


    “不行。”


    迟牧年:“”


    他就知道。


    忍不住回头瞥眼正在往他们这偷摸瞄的大橙子。


    两人从小就能用眼睛交流。


    迟牧年也朝他那边比了个手势,意思就是求他也没用。


    后来江旬见身边人最后半节课总隔十几秒往回一瞄,说几句话又转回来,每次神色都特别复杂。


    只能后退一步:


    “我不喜欢外人来家里。”


    “但是我们可以在学校学晚点再回去。”


    后来晚自习。迟牧年和江旬就坐那不走了。


    先只有程成坐前边,后来又多了几个,到后边他俩旁边聚满了他们班同学。


    里三层外三层,手里全都揣着本子和笔,有的干脆把凳子也搬过来。


    南三中学是每晚八点五十下的晚自习,他俩被一帮同学扯着快十点学校熄灯的时候才走。


    公交车没了。


    江旬打了电话,是胡师傅来接的他们。


    迟牧年好久没见过对方,坐进车里的时候才看到,有些高兴:


    “胡师傅?好久不见啊。”


    但胡师傅看到他似乎不怎么惊讶,只笑笑:


    “你好啊小迟,看起来比小时候精神多了,个子也长高了!”


    江旬在旁边垂着眼没睨他,没有握着迟牧年的那只手揉揉眉心,看起来有些困:


    “开车吧。”


    胡师傅立刻应声:


    “是,少爷。”


    应完以后不说话了。


    一路上江旬都靠在迟牧年身上,手和他的扯一起,他俩有时候坐公交车最后边也这样。


    迟牧年掰一下没掰回来,到后边只能随他。


    因为太久没见,迟牧年一路上还挺想和胡师傅多聊几句。


    但每次他刚想开口江旬就捂他嘴。


    明明闭着眼睛,手劲儿还不小,整个上半身都倒在他身上。


    怕人发现,迟牧年后边都没怎么敢多说话。


    胡师傅把他俩送到家走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迟牧年错觉,对方对江旬虽然也跟小时候一样和善,可好像比起那时候还多了点,尊敬。


    迟牧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旬都睡着了。


    难得一次见他累成这样,迟牧年在旁边蹲着看了挺久。


    从人耳尖紧挨着几簇卷毛看到眼睛,再到高挺的鼻梁,细长锋利的下颚线。


    虽然模样变了,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睡着的时候手里攥着迟牧年的校服外套。


    迟牧年在旁边继续蹲着。


    想叫人起来又舍不得,干脆准备去房间里给他拿个毛巾被出来盖着。


    结果刚起身就被人拽回去。


    江旬从底下把他抱着,让他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闭着眼暗道一声:


    “跑什么。”


    安安静静的房子好像无论做什么声音都会变得很大。


    迟牧年小声对他:


    “江小旬,你把胡师傅怎么了?怎么感觉他有点怕你”


    江旬啧了声,把身上的人继续往上抱了点:


    “哥哥,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容易把菜煮黑么。”


    忽然被翻老底,迟牧年瞪他:


    “为什么?”


    “因为你的专注力不够。”江旬声音是沉的,把身上人脑袋用力摁在自己胸口,淡声解释:


    “还总是喜欢关心别人。”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抓到了”


    迟牧年:“”


    撑一下从对方身上坐起来, 被人摁着背也不管,盯着他眼睛看:


    “好歹胡师傅也算是看着咱俩长大的。”


    “那也不值得你在这种时候还往外提。”江旬一只手穿过他头发,揉揉人太阳穴, 懒洋洋的像是在撒娇,又像一只餍足的猫:


    “我好累,你抱抱我。”


    迟牧年从很早就发现,江旬似乎真的如自己所说,对除了他的人真得没有半点在意。


    甚至一块出去吃了几次饭的他们班同学他连名字都分不清楚。


    迟牧年曾经拿这件事说他。


    江旬却有自己的想法,


    ‘和我无关的人我为什么要记得?’


    这回迟牧年又想拿出来说说, 但眼见人在他底下闭着眼,面上浓浓的倦意一直没散,都快真的睡着了。


    还是没忍下心。


    偏过头问他, “要不要回床上睡。”


    “你陪我?”江旬睁开眼。


    迟牧年一脸冷漠:


    “不可能,你自己睡。”


    “之前不是也一起睡过?”


    迟牧年一口气没上来,捏捏他鼻子, “你每次那动手动脚的,还要我说你嘛。”


    “总是不好好睡觉。”


    “今天不会。”江旬顺口一接, 答得极不走心。


    迟牧年:“不可能信你。”


    说完一下从人身上坐起来,两手拽着江旬,“走吧走吧, 别墨迹, 在这睡一晚肯定得感冒了。”


    迟牧年其实拽不动江旬。


    但江旬喜欢他主动像这样牵他。


    顺着这股力道起来,被人牵着一起往他自己卧室走。


    迟牧年给他拿了内裤短袖把人赶去洗澡, 赶完自己回到外边, 把晚自习没刷完的两套卷子拿出来做了。


    依旧是两套英语,是江旬从外面给他带回来的,说是比高考难一点点, 现在做了对将来好。


    迟牧年虽然不理解,但他依旧照做。


    做完后整理错题,简单复盘一下就准备关灯睡觉。


    江旬家迟牧年现在都快逛得跟自己家一样,除了二楼。


    整个二楼都被用水泥封死了,从下往上看和一楼稍显生活化的环境有很强的割裂,也让整个家都显得特别压抑。


    迟牧年有时候都感叹江旬的心理素质。


    所以他后来来人家里也不纯粹是为了和男朋友腻歪,也是有意想陪着江旬在这里多住住。


    迟牧年把客厅里边的灯都关了。


    原本要直接回客房,路过江旬房间的时候还是停在这里。


    今晚是那么长时间江旬第一次比他睡得还早,进了卧室就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们睡觉前一般都不会锁门,迟牧年站门口停了会,还是忍不住进去,准备看一眼对方睡着的样子再走。


    结果他只是刚进去,漆黑当中就被一只大手拽住!


    额头撞上对方胸膛的时候迟牧年一下没收住,整个上半身连带力道全部撞上!


    他自己都被这股力道弄得下意识往后,江旬却纹丝不动。


    反而在他耳边轻笑一声:


    “抓到了。”


    “你没睡啊?”


    迟牧年吓一跳,又不可思议问他,“你都多大了还玩捉迷藏。”


    四周黑暗的环境让江旬的声音变得特别清楚:


    “一起睡吧,跟小时候那样。”


    “我什么都不做,我保证。”


    迟牧年:“”


    忽然有些后悔了,也许他就不该进来的。


    可是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迟牧年已经被人拖进床榻之间。


    江旬扯过被子,把两个人都罩住。


    他应该是真的累了,上床以后反而比刚才在床下边老实,紧闭着眼,一条手臂横在迟牧年的被子上。


    像人小时候迟牧年哄他那样轻轻拍拍,低声道:


    “睡吧。”


    这一声真的很像是回到小时候。


    房间里空气干爽,就着底下柔软的被子,迟牧年也抗不住因为天天刷题带来的疲倦。


    没嘀咕没说人,很快跟着也闭上眼睛。


    心爱的人就在身边。


    这一觉本来应该睡得很安稳。


    但迟牧年却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地,像是半漂在半空中,但很快又从半空中落下来,这一回他居然是坐着的。


    旁边是车窗,底下是软软的坐垫。


    坐了一会才发现。


    这里不是别的,居然是穿书前,那辆送他们去高考的大巴上!


    迟牧年不可置信地左右看看,去看车里的人,再看着车窗里倒映出来的他自己。


    和书里人一模一样的脸,却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穿着原来学校的校服,手里踹着的文件袋里放着身份证准考证。


    迟牧年才意识到这居然真是真的!


    他穿回来了?!


    而且还穿到事故发生之前。


    那江旬呢,江旬怎么办


    迟牧年脑子里嗡得一声。


    先没考虑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脑子里第一个闪过是从位置上跳下来,两步冲到不远处的大巴车头那儿,对着司机,用力指着前边的窗户


    “司机师傅,前边那条路不行,咱们换一条路走行吗!!”


    司机师傅抬头瞥了他眼,当没听见又转回去。


    心里应该是在想现在的考生高考压力太大,脑子都考坏了。


    迟牧年却很坚持,声音越来越急:


    “真的,您换一条路走吧,那条路真不行!”


    “或者您要是嫌麻烦,就前边一个路口把我们都放下去也行!不然车会翻的,车真的会”


    迟牧年还没说话就见到前边天旋地转。


    砰——


    大巴车翻了


    他握紧司机旁边的扶手,整个人再一次倒在大巴车的碎玻璃里。


    但和上次那种清晰的死亡感觉不同。


    这一回他只瞬间就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旁边江旬焦急的脸。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半床,床头边上的小灯亮了一盏。


    这里还是江旬的房间


    迟牧年看清楚后默默忽然松了口气,往旁边一瞥。


    江旬急起来其实和之前样子差不多,甚至不了解他的人压根看不出他着急。


    但迟牧年还是一眼就瞅出来,立刻安慰道:


    “别担心,我刚就是做噩梦了。”


    一般人听到他这么说就会直接安慰着说没事,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江旬却从旁边一脸认真地握住他的手,声音放得极轻,额上的汗甚至比迟牧年还多:


    “梦到什么了?”


    “梦到”迟牧年不可能说实话,脑子一转——


    装模作样咳嗽两声:


    “梦到我高考没考好,咱俩一南一北,结果一次异地恋我坐车去看你,发现你背着我跟其他人好了。”


    说完还故意坐起来,掐住江旬两边的脸。


    “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江旬脸上没什么肉,纯粹骨架子撑着,掐起来的时候只有层皮。


    但迟牧年还是掐得挺高兴,掐完把他头顶上的两搓自然卷并在一块,打了个小小蝴蝶结。


    江旬先是看着他,从人干净的瞳孔看到鼻尖,确定他没事以后深吸一口气。


    把迟牧年一直捣乱的手扯下来握住,轻捏两下: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梦。”


    “那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迟牧年说。


    江旬视线没有从他这挪开分毫,抿抿唇,故意贴着他睡裤在底下捞了把。


    脸跟着也凑到耳边,抵在他耳垂下边点的位置:


    “那就做到让你累得连梦都做不出来。”


    迟牧年:“”


    刚想从床上跳下去,被人一把捞回来。


    两个人又都一块躺在床上。


    “再睡会,现在才五点多钟。”江旬嗓音有些低哑。


    迟牧年其实也还没完全醒。


    刚才那个梦梦的实在是乱七八糟,把他那些不太好的回忆都勾起来。


    急需再补个回笼觉。


    只是他俩刚闭眼,床头就传来手机的震动声,江旬下意识皱眉,往迟牧年身体那转个身。


    迟牧年已经一只手摸过去,嘴里嘟嘟囔囔地:


    “我也没定五点的闹钟啊”


    结果一接起来,是很久没有联系的顾姗姗。


    她先是在群里发消息,应该是发现群里边四个人没一个回她,就一个个给他们打电话。


    迟牧年这边刚摁下。


    顾姗姗那边就道: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迟牧年扶额:“现在好像才五点多?”


    “so?”


    一阵将近十几秒的沉默。


    迟牧年叹口气:“行行吧,你等等啊,我换个衣服。”


    “好,那你过来,顺便叫上江旬,就就在你们学校对面那家卖饭团的店。”


    顾大小姐如是吩咐道。


    “好,好。”


    迟牧年挂了电话,拍拍旁边:


    “走吧。”


    江旬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就坐起来,一头卷发睡得全蓬起来,脸色也说不上好。


    清晨五点半。


    卖饭团奶茶的老板都没他们四个起得早,最后在手机里一合计,去隔壁一家卖小笼包子的店。


    迟牧年他们到的时候顾姗姗已经吃完第三笼了。


    程成靠着后边椅背都快睡着。


    他们互相看看,默默坐在这俩人对面的位子上。


    顾姗姗正在吃第四笼,还剩下最后一个玲珑剔透水晶包,她突然两手一拍桌子。


    大喊一声:


    “老子再也不唱歌了!”


    嚎完以后趴到桌子上,当着对面三个发小的面嚎啕大哭!


    她哭成这样是真的第一次。


    “嗳,姗——”迟牧年一句话刚起头,对面的程成就朝着他方向摇摇脑袋。


    示意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小时候顾姗姗也是不爱哭小孩那一拨的,整个幼儿园期间迟牧年就没见她哭过几次。


    要说起来,他们四个里最爱哭的其实是程成。


    最不爱的是江旬。


    后者原本正在用手机发消息,在迟牧年看过来的时候也看向顾姗姗。


    相比较其他人,江旬对一起长大的这几个人会多些耐心。


    放下筷子,对着哭着有些凄惨的小姑娘:


    “你要是真的喜欢唱歌,我可以帮你。”


    “不用,我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唱了。”顾姗姗大声道。


    说完后深吸一大口气,连抽旁边几张纸巾。


    往脸上扑。


    扑完以后一甩后边的长发,把蒸笼里最后的一个小包子塞进嘴里。


    脸上的妆全花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一更) “你又发什么疯”……


    可能是刚大哭一场, 除了哭红的眼睛,顾姗姗看着比刚才气色好一些。


    迟牧年给她买了杯豆浆。


    看着她喝下去,脸色完全平静以后才开口:


    “那你还要学画么?”


    “肯定不学啊, 我要去学医,专攻耳鼻喉!”顾姗姗说到这似乎被激起斗志:


    “而且学医的手要稳,我被逼的画了那么多年,那是我强项!”


    “那为什么是耳鼻喉啊?口腔科不是更挣钱嘛。”程成问。


    “跟钱没关系。”顾姗姗深吸口气,有理有据跟人解释:


    “我这段时间查过了,有好多歌手都是因为嗓子和耳朵的问题放弃唱歌。”


    “所以我想试试看, 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


    迟牧年挺惊讶,他还以为顾姗姗说的放弃是真的要放弃。


    结果居然也是因为唱歌。


    “总之,那些好的医学院分数都很高。”


    顾姗姗手臂交叉搁胸口, 坐直起来,看面相已经恢复成之前那个精气足气血旺的小姑娘。


    她对着江旬说:“学神。”


    “我后面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江旬正在给迟牧年碗里添醋的手一顿,淡道:


    “好, 你有什么问题发我手机上,我看到了就回复。”


    “行。”她跟个女将军似的, 又去看迟牧年,“还有你们学校的押题卷。”


    迟牧年立刻接接道:


    “我找我们老师要电子版,下午就发你!”


    “不用。”顾姗姗吩咐完一擦嘴上的油, “我现在跟你进学校拿。”


    “哎哟姗姐, 咱们学校不穿校服进不去啊。”程成在旁边无奈道:


    “而且我们学校的卷子也不一定好。”


    “总比我们学校的靠谱。”


    顾姗姗先看看自己,目光再在他们三个脸上一划, 对旁边的程成:


    “你校服借我。”


    大程子:“”


    南三中学。


    其实大清早的也没管那么严。


    但他们三个里边穿着羽绒服, 外边都套着同样的校服。


    到班以后,迟牧年从桌洞里把自己做过的卷子都拿出来。


    拜迟北元这个收拾癖,他平常就有整理卷子的习惯。


    做过的都用订书机在同一条边上订两个, 没做完的都用回形针别好。


    “做过的也要么?”


    迟牧年回头问她。


    顾大小姐瞥他手里的这一沓,目光顿了下,看向江旬:


    “江旬,你把你的借我。”


    迟牧年:?


    江旬从进到教室后一直手机不离身。


    临近过年他好像变得特别忙,他那手机电脑迟牧年都看过一眼,反正字里行间好像都跟高考没什么关系。


    顾姗姗说完这句的时候江旬刚从兜里取出蓝牙耳机挂上。


    应该是又有电话,出去之前对着顾姗姗:


    “在我抽屉里,你自己拿。”


    “行。”


    顾大小姐半点不客气。


    他说完以后已经一屁股坐江旬位置上,在人桌洞里翻翻找找。


    江旬平常的试卷没理那么规整,但也不乱,都是按科目对折放着,左上角标着时间。


    迟牧年往他们教室窗户那看眼,见江旬正在打电话,忍不住对顾姗姗说:


    “他最近事儿多,你以后要找什么东西就跟我说呗。”


    顾姗姗头也不抬,专心往自己书包里塞卷子:


    “跟你说有什么用?”


    迟牧年以为大小姐是看不上他成绩,忍不住笑说:


    “我这次好歹也是年级前二十啊。”


    “我说你有没有点情商啊。”顾姗姗揉揉太阳穴,像是实在受不了了,一脸鄙夷地看他:


    “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要老找你人不得误会?”


    说完一撩头发:“这都快高考了,我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迟牧年:“”


    一瞬间都忘了要反驳:“你怎么?”


    “你看看你这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嘛。”顾姗姗指着自己脖子,朝他方向眯眯眼:


    “没想到你对象还挺狂野。”


    她拉好书包拉链,掂掂手里这一包的战利品,朝人说:


    “等高考完叫出来一块儿玩啊。”


    迟牧年在她上一句话就赶紧把校服外套拉到最顶。


    看都没看她:


    “再说吧。”


    顾姗姗见他这样子,脱下程成的外套随手叠好,给人放凳子上。


    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有了对象呢,平常就多陪陪人家,和身边其他人都保持点距离,男的女的都是。”


    虽然对方没点破,但迟牧年就觉得人隐隐说的是江旬:


    “有这个必要么?”


    “嗤,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啊,哪个女孩子能接受自己对象和别人走那么近的。”


    顾姗姗抬手拍拍他肩膀:“有时候吃醋这件事不分男女。”


    迟牧年不禁咳嗽两声:


    “学校里应该也挺多人追你吧?”


    “我?当然有。”顾姗姗挑挑眉:


    “不过目前我对这种事目前还没兴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


    她说完这个江旬就进来了。


    顾姗姗朝人抬抬下巴,一如既往地洒脱漂亮:


    “谢了学神,东西我带走了。”


    江旬看着她“恩。”一声。


    原本大小姐走他们是要去送送的,顾姗姗却没让他俩出这间教室的大门,超他俩一吼:


    “赶紧回去学你们的习。”


    “其余时间都空出来,一会有问题我手机直接发群里,记得回复啊!”


    迟牧年、江旬:“”


    “走了。”


    顾姗姗说完以后抬脚离开。


    这张狂的,好像根本不是她找人拿的卷子,是来找人打架。


    而且她还打赢了。


    上午不到七点的他们班教室,此刻又只剩下迟牧年江旬。


    前者等人一走就趴会桌子上。


    江旬跟着也坐下来,从旁边捏捏迟牧年的肩:


    “想不想再睡会?。”


    “不睡了,咱姗姐不是都说了嘛,快高考了。”


    迟牧年说着从桌洞底下拿出错题本。


    想起什么又转过去,“江家的事影响你高考吗。”


    “不影响。”江旬回答的很快,“快处理完了。”


    “恩,你能处理好就行。”


    迟牧年记得原书里,江旬在对付江家的时候虽然不算轻松,但事情最后还是被他做成了。


    江建景入狱,江家元气大伤。


    而他自己在回来读大学的时候,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族。


    原文里用“狠戾”来形容十八岁以后的江旬。


    可迟牧年怎么看都觉得这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那你有想好将来去读大学要报个什么专业么?”他问。


    “工商管理,第二学位应该会在辅修一门计算机。”江旬说。


    “你这跨得有点远啊。”迟牧年说。


    “还好吧,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江旬说到这往旁边去看,“你呢。”


    “我还没想好。”迟牧年摇摇头。


    内心突然有些感慨,他们四个从小一块长大的人,截至目前,好像只剩下自己这个外来者没有清晰的目标。


    迟牧年在自己的世界里也经历过高考。


    那时候别的真什么都没想,只想着高考快点结束就解放了。


    而且高考完他还要回去给自己的父母扫墓。


    迟牧年拖着下巴看窗外。


    莫名想起昨晚那个梦。


    以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前。


    盯着窗外,从树杈间的一窝鸟巢一下看到树杈的最那边去。


    没等他看清楚那是什么。


    下巴忽然被人捏着转回来。


    江旬站起来,对着他这张脸用力亲下去!


    湿热的唇瓣被顶开,迟牧年双眼一瞬间睁大,用力抻了把他胸口,站起来的时候险些撞倒后边的椅子:


    “江小旬你又发什么疯啊”


    “这里是教室!!”


    这是迟牧年第二次说江旬疯!


    江旬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迟牧年并不陌生,但他还是会觉得有点怪异。


    虽然他们两个是在一起了。


    但江旬给他的感觉,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个人在硬撑着什么。


    对自己的事情不愿意透露很多,动不动就问他怕不怕,会不会离开,还总是把“谁死了”这种事挂在嘴边。


    这其实不像是正常的情侣应该会做的事。


    “你”


    迟牧年刚要开口,江旬就扯过他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


    “你每次做这个表情,我都会觉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迟牧年一怔。


    心里惊叹这个人的敏感。


    刚才想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忘了斥责对方在教室里强吻他的事。


    “其实小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后来想想其实,那很幼稚。”


    江旬最后四个字使了点力气,从旁边扯住他的手放在底下侧脸,枕桌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看他:


    “但我就是很怕。”


    “怕你离开。”


    迟牧年想说的全部都卡在喉咙里,努力半天才让脸上表情显得自然,另一只手的戳戳他的脸。


    哑声道:


    “既然知道太幼稚,以后就别再想了。”


    江旬点点头,“好。”


    他俩在教室里互相说这些,都忘了还有个被他们遗忘在角落里的程成。


    程成死活等不来校服,干脆自己进学校。


    好在他平常会给看门大爷的那两只大鹅带稻谷,互相之间熟悉的很。


    人看他这样没说什么就放进去了。


    程成上楼的时候刚好碰到有人从他们这层楼上下来。


    立马打招呼:


    “嗳,蒋哥,你们班不是在一楼么?”


    蒋天似是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愣了顺后反应过来。


    回头看眼,把手里东西递给他:


    “你们班卷子,一会你拿进去吧。”


    他们两个班数学都是高秃头教的。


    程成接过来,奇怪道:


    “那你刚怎么不进去啊,门没开啊?”


    “开了。”


    蒋天表情有些怪异,脸色看起来也说不上好。


    明明看到他手里提着没喝完的豆腐脑,还是问了句:


    “去食堂吗?”


    “不去,刚在学校外边吃了。”程成说。


    “噢”


    程成跟谁都熟,上去扯他胳膊,“一块去坐坐呗,你都好久没来咱们班了。”


    “不了。”


    蒋天偏过头,停几秒,指着刚给他的卷子:


    “一会这你记得发下去啊,要不晚点老高又得训人。”


    他离开以后。


    程成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会,摸着后脑勺,看看前边,又回头看看。


    怎么奇奇怪怪的。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二更) “抓早恋”……


    高中最后一个寒假只有两周。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 迟牧年出来的时候江旬已经提前交卷走了。


    人要回江家。


    从现在开始到寒假结束后开学都不一定回来。


    他们昨天就说好的,连发下来的考卷成绩单都得迟牧年帮他拿。


    “这回估计年级第二都悬了吧”


    站在一楼大厅。


    迟牧年裹着羽绒服,和其他同学挤着站楼道里, 盯着这来来去去的老师直搓手。


    恨不得谁哪个拎张草稿纸进来都以为是排名表。


    高三下学期变数不大,这次考试成绩差不多直接决定了寒假这个年该怎么过。


    是能吃顿好的睡个懒觉压岁钱翻一倍,还是得把方圆几里内,过年期间所有在营业的补习班全报了。


    “都让让,都让让。”


    高志斌一如既往的严肃,手里捧着几张A4纸向他们走来。


    贴上去之前就有几个平常跟他关系好的学生凑上来, 被人一个眼神瞪开。


    迟牧年个高,刚贴上去他就能看到。


    年级第一江旬。


    年级第二蒋天。


    他自己掉到了年级第二十七。


    看来上次真的是超常发挥。


    不过这个成绩已经比他刚进学校好多了。


    高考要是运气好,垫垫脚跟江旬上同一个城市也不是没可能。


    迟牧年挺高兴, 站在人群里抻脖子,拍了张照片给他家江小旬发过去。


    [nn:你第一。]


    [nn:厉害.jpg]


    刚发完消息,旁边大程子一下跳到他身上, 嘴咧得老大:


    “年年年年,老子考了年级八十七, 比我要上那学校高了快二十分!”大程子不停摇他脖子,都快喜极而泣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我真的要疯了, 我太牛逼了!!!!”


    他这样迟牧年本来也高兴。


    奈何脖子实在被勒得疼,忍不住把人扯下来:


    “行了行了, 又不是高考放榜,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啊,哎哟喂,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程成是真高兴。


    他读高中被他爸打了三十二次, 次次都是发成绩单的当天晚上。


    迟牧年他们在底下站了会才上去。


    今天高志斌笑得满面春风,连顶上的头发都长出几根,在教室里的暖中飘曳地像七星瓢虫。


    这回他们班普遍考得都不错。


    多半也是因为迟牧年江旬,那段时间天天留堂给大伙开小灶。


    [nn:江小旬,大家现在都喊你是学神。]


    [nn:有几个别的班的拖我问你能不能带他们。]


    手机里,发过去的消息江旬依旧没回复他。


    江旬临走之前跟迟牧年说过的,这回他离开的时间会比较长。


    让人好好留在随城等他。


    “安静安静,都安静!”


    “别仗着这次咱们班比一班考得好,就飘,把自己当个台柱子似的。”高秃头一把尺子往桌上敲敲,轻咳两声。


    拼命掩住的嘴角能看出他心情极好:


    “哦对了,还有——”


    “今天我们邀请京大二年级,也是咱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来给咱们讲讲,如何以一个好的心态,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


    全班同学基本都跟长颈鹿似得伸长脖子往外看。


    当唐卓走进来的时候迟牧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他就知道


    唐卓去读了大学还是跟之前没什么差别。


    依旧外头一身毫无褶皱的灰色羽绒服,里边穿个大衣,银色边框眼镜后头的神态不明,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感觉。


    进来也没说别的。


    不像上次那样,当着校领导的面开玩笑,对着帮学崽子们狂打鸡血。


    反而是让大家都好好休息,珍惜三年高中生涯里最后一个新年。


    他说完几句就下课了。


    先出去跟高志斌聊了几句天,从教室后门进来,直接坐到迟牧年身边。


    一坐下迟牧年就拼命杵他:


    “你别坐这儿!”


    “怎么?”


    “你坐过来大家都看我。”迟牧年说。


    其实周围也没什么人看他,但迟牧年一直就是脸皮薄。


    受不了这特殊。


    唐卓觉得他挺好笑,道:“你都多大了,半大小伙子还怕被人看?”


    迟牧年左右瞥瞥,声音低下来:


    “有事说事。”


    唐卓也没多废话,直接说:“保送名额,文科班一个,理科班两个,你不争取争取?”


    “我这二十几名的就算了。”迟牧年说。


    “我看了你排名,不是还考过第十二么,有希望,而且一般这种考试会侧重往英语上面偏偏。”


    说到这,唐卓原本认真的脸上多几分揶揄:


    “而且,江旬肯定是要被保送的吧,你不想跟他一块儿?”


    迟牧年沉默了。


    要是,他能和江旬能分别占一个名额,等到其他人高考,他俩躺在屋顶睡大觉。


    听上去好像特别酷。


    “不了,太累,还太难。”迟牧年重新趴下来。


    就算想,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唐卓见他这幅样子,叹口气:“行吧。”


    “过年我往你家寄点东西,你帮迟叔叔收一下。”


    “你怎么每年都给我爸寄东西?”迟牧年抬起一只眼。


    唐卓伸了个懒腰:


    “初中那会,我家那位有次出学校的时候低血糖,晕倒了,刚好被迟老师碰见,就帮忙给捎了趟医院。”


    “为这事我们都挺谢谢他。”


    迟牧年惊讶:“还有这事儿呢。”


    他之前也想过,唐卓对他确实一直都很照顾,但完全没想到那层,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带跑:


    “你跟你对象初中就在一块了啊???”


    唐卓“嘶”一声。


    受不了他这八卦劲儿,故意吊着他没答对,只道:


    “等你高考完,介绍你俩认识。”


    还意味深长的一接,“带上江旬啊。”


    说完这个再没说别的。


    起身。


    抄着兜走了。


    迟牧年坐原地没动。


    他总觉得唐卓最后这句话里有话。


    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但那会他和江旬还没有在一块儿啊


    不过想想也没所谓了。


    毕竟对方初中就开始谈,没资格说他。


    初中的,迟牧年想起来,初中那会他和江旬都快变成陌生人。


    而且那时候也是因为江家,和这次一样,江旬一直不回他消息。


    迟牧年忍不住又掏出手机。


    因为江旬的原因,他对过年都有心理阴影。


    而且教室外边的天从上午开始起就阴沉沉。


    像是又要下雪了。


    迟牧年看手机一看就到上课,而且被路过的教导主任抓了个人赃并获:


    “都高三了还玩手机,胆子够大的啊!”


    迟牧年:“”


    手机最后是被充公给了学校。


    最后落到迟北元手上,等到真正放假的前一天才还给他。


    但寒假补课期间,迟牧年每天都会检查他自己的手机,看江旬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但一直都是没有。


    迟北元见自己儿子刚拿到手机就揣着窝沙发里发呆。


    放下正在打鸡蛋的筷子,拖了个凳子坐到在人对面去。


    一脸凝重:


    “年年,你实话告诉爸爸,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迟牧年:“”


    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亲爹。


    “很正常的,现在女孩儿普遍都上进,每年学校倒是都有几个男生临近高考被分手。”迟北元若有所思。


    像是怕人想不开,继续说:


    “或者你努努力,争取跟她上同一个学校,等上了大学再说。”


    “爸,你这抓早恋的手段可真高明。”迟牧年故意说他。


    “什么早恋”迟北元一身正气:“爸爸之前是不让你找对象,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真是跟丢了半条魂似的。”


    “我没事儿,哎,你忙你的去吧。”迟牧年在沙发上,从坐着变成往里侧躺着。


    下一秒就被人从沙发扯起来:“既然没事儿那就过来,帮爸爸把排骨焯了。”


    “大过年一点儿活不干像什么话!”


    迟牧年:“”


    原来不是抓早恋,是抓帮工。


    临近过年。


    各个家屋里厨房都忙得热火朝天,即便屋里只两口人都至少得准备十个菜。


    迟牧年给焯排骨,切土豆,把调好味道的扣肉上铺满咸咸的梅干菜,一块放进蒸锅。


    “豁,这么大雪。”


    外边门开了,迟北元刚去买了冰糖回来。


    换鞋的时候不停拍掉裤脚上的雪冰。


    迟牧年刚在弄菜太专注,抬头一看才发现外边的鹅毛大雪,厨房连着窗户的凹槽都积满一小层。


    从小学六年级那场大雪起,这几年随城都断断续续地都会下雪。


    但都不怎么大,有时候一场雨夹雪下了跟没下一样。


    今年好像,还挺大的。


    “想下去玩会不?”迟北元问他。


    迟牧年收回视线,摇摇头道:


    “不了。”


    自从小时候那次以后,迟牧年就再也没下去玩过雪。


    这点即便他跟江旬和好了都没怎么变过。


    到晚上迟北元把菜一道道端上桌。


    迟牧年刚给父子俩的杯子里盛满饮料,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像是有心电感应,迟牧年两步冲到那儿,看清楚以后接起来。


    那边没等他就已经开口,微凉的,却让迟牧年觉得很熟悉,没有一丝陌生感:


    “哥。”


    “我在你们家楼下。”


    迟牧年先是没说话,拿着手机冲到客厅,撩开窗帘往底下看。


    江旬一身他没见过的黑色大衣,举着把黑伞正站在那儿,周身气质像是完全变了,但迟牧年却又觉得什么都变。


    对方似乎是也察觉到,在迟牧年往下看的时候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爸。”


    “我下去一趟!!”


    迟牧年说完以后飞快地冲下楼。


    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小短腿了,跨出去两步往下一跳。


    没两下就冲到小二楼。


    结果在最后那层台阶上,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抖落了一地冰雪。


    迟牧年一个步子没刹住,整个从台阶上摔下来,被一直站在底下等他的人牢牢接住。


    继而用力拥进怀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头顶是轻微的责怪。


    迟牧年把脸埋在他脖子上,没顾及到周围是否有其他人,只说出自己这几天心里想的:


    “太想你了。”


    之前一直撑着没觉得,现在看到人了才有实感。


    他真的好想他。


    江旬也低头睨着他,在人后颈那啄了一下。


    “我也是。”


    两人互相抱着,迟牧年抬头问,“事情都解决了么?”


    “恩。”


    “江建景进去了。”


    迟牧年一怔。


    明明是对自己的父亲,江旬开口的时候却一直是沉的,很平淡,好像再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在紧贴着迟牧年的时候才看着像是个人,有些庆幸,有些温度,还有一点点劫后余生:


    “是死刑。”


    “三天以后执行。”


    第60章 第六十章(一更) “那就把我的人给收……


    迟牧年身体抖了下。


    在人怀中不可置信抬起头, 去睨顶上江旬的脸。


    江旬还是那副表情,看不出半点情绪的眼睛里只剩下一个迟牧年。


    他像是不觉得刚才自己说了件多么重大的事情,更在乎的是怀中人现在会不会冷。


    说完后第一反应只是去找迟牧年的手, 捂在自己掌心:


    “冷么?”


    迟牧年从底下往上看他,半晌才回神,小声道:


    “还好。”


    江旬把人松开,万分眷恋地把他头发理顺:


    “上去吧。”


    “你不一起么。”迟牧年反手扯住他。


    “今天不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江旬捧起他的脸,认真道:“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什么事啊?”


    迟牧年不想就这样把人放走。


    虽然江旬看起来很平静, 像是来一趟只是简单地通知他一声,但迟牧年就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陪在人身边。


    “要是没那么重要的话,你先上来吃个饭, 明天一早再过去忙?今天过年呢。”迟牧年说。


    江旬沉默几秒,似乎是认真在想,到后面才低叹一声:


    “挺重要的。”


    复又捏捏迟牧年耳朵, “我没事。”


    “好吧。”


    迟牧年说完这个左右看看。


    好在这个时候邻里邻居都在过年,没人看到底下两个难舍难分的两个影子。


    他说:“那你先去忙。”


    “恩。”江旬点点头。


    迟牧年把人往外送几步。


    等到走到他们这栋楼外边, 迟牧年才发现距离他们五米之外,一辆黑色轿车上斜靠着的男人,看起来跟他爸差不多大。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也朝迟牧年也点了下头, 神态温和。


    迟牧年:“你是跟他一起的么?”


    “恩, 那是我六叔。”江旬说。


    迟牧年这才想起来。


    原书里江旬就是在这位六叔的帮助中拿下几个重要地产项目,这也为江家后来由衰转兴奠定基础。


    迟牧年赶紧说:“可以可以, 你多跟他在一块儿, 对你有好处。”


    江旬瞥他眼,毫不避讳地从底下牵住迟牧年的手:


    “可我更想跟你待在一起。”


    迟牧年:“”


    刚才在楼道里没人,现在赶紧从他手里抽出来, 推了他一下:


    “好了别腻歪了,快去快去。”


    现在外边雪还在下。


    迟牧年打着伞,一路把江旬送到那辆黑色轿车旁边。


    等到人进去后。


    迟牧年本来想等他们的车走了再回去,江旬却在进去以后把里边的车窗摇下来。


    睨他:“我看你进去以后再走。”


    迟牧年也在车里看到胡师傅,还有副驾上江旬的那位六叔。


    两个人互相看看。


    在江旬说完那句后都朝他看过来。


    像是完全不觉得他们这样有什么,胡师傅甚至还主动跟他说了句“年年新年好啊。”


    迟牧年耳尖微烫。


    立刻没敢和人多说,只临走前从脚底抓了团雪,飞速地在手里搓成个小雪球,从车窗里给人递进去:


    “你拿着路上玩吧。”


    递完以后也不管里头江旬的反应,打着伞往他们家跑。


    等迟牧年上了楼,站在楼梯中间的一块平底往外看。


    那辆黑色轿车果然还停留在原处,车窗是开着的,坐在里边的人应该也正在看着他。


    迟牧年快速收回视线,低头去睨自己通红的手心。


    忽然觉得今年的雪是暖的。


    迟牧年回到家的时候迟北元刚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眼见他这样有些奇怪:


    “干嘛去了啊这么着急?还弄得一身雪回来。”


    “玩雪。”迟牧年说。


    进来以后拿着伞去他们阳台上抖落两下,把雪水都抖出去。


    迟北元看他这样笑了下:“难得啊,都好几年没见你玩雪了。”


    “恩”


    迟牧年低应了一声。


    从阳台能看到那辆轿车已经开始往外面开,迟牧年回头道,“爸。”


    “等高考结束以后,我有话想跟你说。”


    迟北元见他这样认真,禁不住挑挑眉: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迟牧年想着大过年的还是别给人添堵了,只说:


    “哎,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洗手。


    坐到一桌子热饭热菜旁边。


    满脸淡定给自己碗里添满热汤。


    迟北元也在旁边坐下。


    先是奇怪,后来想起他儿子天天学习起来的拼命劲儿,感觉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行,到时候你再说,爸爸听着。”


    迟牧年没应他的,默默再心里盘算。


    虽然迟北元平常对他挺放纵的,而且也容易心软,但真正落到这件事上谁知道呢。


    他和江旬的关系


    恩


    要不过完年也去报个补习班吧。


    高考真要拿个高分回来,也许迟北元这一关就好过些。


    或者干脆保送考试就努努力


    迟牧年想跟江旬商量一下自己想的。


    但又怕影响想他,干脆给程成发消息,问他们报的都是哪里的补习班。


    一不小心没注意,消息发到他们四个人的小群。


    除了他和程成,顾姗姗和江旬都在里边。


    结果刚发出去。


    “您已被移出群聊。”


    迟牧年:“”


    这群的群主是顾姗姗,他只好去私聊程成。


    结果没等他刚在屏幕里打出一句话,程成的消息就过来。


    [大橙子:我说你要点脸行么。]


    迟牧年:?


    没懂他说的。


    [nn:谁不要脸了?]


    [大橙子:我的意思是你成绩都这么好了,还要参加什么补习班,就是不给我们这些人留活路!!!]


    [大橙子:气气.jpg]


    迟牧年:“”


    想了想给那边回复:


    [nn:你还想不想要今年春晚里的考点总结。]


    [大橙子:!!!]


    中间十几秒的停歇应该是去跟他姗姐商量。


    没一会迟牧年就被拉回群聊。


    顾姗姗在里边连推几个微信的公众号,点进去就能预约到附近的补习班。


    [高考要疯你姗姐:东西。]


    迟牧年觉得他们姗姐这几天学习学傻了。


    [nn:春晚还没开始呢,等晚一点我整理好]


    [高考要疯你姗姐:东西。]


    迟牧年捏着手机的指尖微顿,往群里发了两个红包。


    也不多,两个六十六。


    很快被群里另外两个人先后领走。


    群里很快又恢复到安静。


    其实在高中最后一年,群里说话的人就变得特别少。


    只有顾大小姐时不时拍几道题过来,他们再写好解析发回去。


    江旬每次写得总是太简略。


    接着就被顾大小姐一通吼,让写个更详细的过来。


    迟牧年知道江旬现在在忙。


    发他发过去的消息依旧没回复。


    默默收起手机,拿出纸币,吃完饭盯着他们家刚换的大电视,睨着里边的春节联欢晚会半点不松。


    迟牧年在自己的世界也没经历过高考。


    那时候他帮他记考点的是一块儿住的他堂哥,记完了给他镶起来裱墙上,生怕人看不见。


    迟牧年今年这份记到快夜里十一点多


    后边只剩下几个戏曲类节目。


    他先往群里发一份,又在好友列表里挑了几个关系好的发出去。


    迟北元从房间里出来,拿了两个大红包,说一个是他的,另一个让人带给江旬。


    迟牧年捏手里搓搓,笑着冲人:


    “今年这么大方啊。”


    迟北元“啊”一声,说他:


    “你天天住小旬家里,平常对人家就得大方点,别总抠搜的。”


    “我怎么抠啦。”迟牧年挺高兴地把两个揣兜里。


    想想亲爹对江旬的态度,再想想他们的关系。


    应该,好解决吧


    嗡嗡——


    手机震动两下。


    [JT:新年快乐。]


    是蒋天。


    自从那天以后迟牧年就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平常在学校里碰见了就随意抬个下巴,当打招呼了。


    这回迟牧年看着这条消息,也回了个新年快乐。


    回完那边几乎是同时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迟牧年原地等着。


    结果等半天没等到,倒是江小旬给他发了笔转账,备注是新年红包!


    迟牧年盯着上头的金额,瞪大眼睛。


    赶紧给人回复:


    [nn:你这也太多了吧。]


    那边先是没接着说。


    等迟牧年洗漱完躺床上,才收到江旬的回复。


    [X:不多。]


    [X:我说过了,以后我的钱都给你。]


    迟牧年想想人未来的成就。


    突然觉得自己不用报补习班了,干脆随便考个学校,毕业以后的工作就是天天在家里帮人数钱。


    [nn:我不收,你自己留着。]


    说不收就真不收了。


    迟牧年扯过被子,把自己埋进去,埋到一半还是忍不住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揣手里。


    江旬发来消息,说明天上午十点过来给迟北元拜年。


    迟牧年本来想明天跟人说的,但今晚没忍住。


    [nn:江小旬,我们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你干爸说。]


    发过去后那边再没消息过来,江旬直接打个语音。


    他那边很安静,但语速又急又快:


    “叔叔知道了?”


    “没,我这不就在想这个么。”迟牧年在床上翻了个身,“我就老是会想这个。”


    “你别想。”


    江旬在那边很快的一接,顿了下又道:“你要是不安心,明天你来车里坐着,我上去跟他说。”


    迟牧年知道人是怕自己难做,想把事全揽过去。


    心里一暖。


    嘴上还是忍不住说他:“怎么就不许我想了,这你爸我爸呀。”


    手机对边将近十几秒的沉默。


    “年年。”


    迟牧年:“恩?”


    “你不收我的钱,那就把我的人给收了吧。”


    江旬的声音在他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低哑的,混着说不完的情绪和欲念。


    迟牧年觉得自己身体的每根神经都一片酥麻。


    听着对面人继续:


    “收了就别给出去,一直收着,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想到放弃。”


    “好不好?”【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