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女巫斯黛拉

    “神父,我要向您忏悔。”


    斯黛拉站在告解室外,约翰神父坐在告解室里面,两人隔着一扇门,门上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口,看不到对方的脸,更添隐秘性。


    “我时常为自己不够友爱我的姐妹而后悔,我有一位姐妹因为犯下过错被关进禁闭室,现在她浑身滚烫,痛苦呻吟,我却不能解救她的痛苦。”


    “孩子,这并非你的过错,神告诫我们应友爱彼此,然而犯错之人理应受到惩罚。神将赦免你的罪。”


    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斯黛拉在胸前画个赞美手势。


    约翰神父坐在告解室里面,听到外面的修女微微松口气,不禁为自己的开解感到满意与自得。


    “神父,我还要忏悔我的另一个罪。我常常自责于我的碌碌无为,身为修女理应为贫穷病弱的兄弟姐妹奉献,我却只能留在修道院内,目送我的其他姐妹传扬神的荣耀,这让我心生嫉妒。”


    “孩子,传颂神的荣耀是我们共同的职责,神亦告诫我们需保护幼小的兄弟姐妹,如同呵护对神的爱一般,神爱世人,将宽容你的一切。”


    约翰神父已经确定外面是位尚未发终愿的见习修女,对神无比虔诚,满怀一腔奉献的热血。


    “谢谢您神父,感谢您的开解,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愿神永远眷顾您。”


    “愿神与你我同在。”


    斯黛拉在胸前画了一个赞美手势,脸上露出放松愉悦的神情,仿佛卸下了重担。


    她离开教堂后,不一会儿,约翰神父也从里面出来了。


    他整理一下白袍麻衣,离开教堂,去了修道院的三楼。


    住在三楼的三个老修女躺在床上,好似即将摇摇欲坠的树,树根与大地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结,一阵微风,一场细雨,就能夺走她们的生命。


    冬日罕见热烈的阳光照进来,驱不散这里的死气沉沉。


    伊丽莎白院长、索菲亚嬷嬷和玛丽嬷嬷都在这里,她们在等待约翰神父的到来,为一位老修女做临终告解。


    “约翰,这是修女茱莉亚。”伊丽莎白院长将约翰神父领到其中一位老修女的床前,神色难掩悲痛,“茱莉亚修女已经卧床半个月了,五天前不再进食任何食物,只能喝一点葡萄酒,昨天到现在她一丁点酒都没喝。”


    茱莉亚修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胸口几乎不起伏,若不是偶尔还从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只怕已经回归光明之神的天国。


    约翰神父在额头、胸前各做了一个祈祷手势,侧身握住老修女枯瘦的手。


    茱莉亚修女艰难睁开眼睛,在胸前缓慢做了一个不成形的祈祷手势,断断续续吐出游丝般的话,枯槁的双眼迸发出热烈的光,“神父,您来宽恕我的罪了。”


    约翰神父满怀悲悯地注视着茱莉亚修女,“神将宽恕你。”


    “我在幼年时鞭打了我的女仆,因为她没有梳出我想要发型,她无法忍受这种屈辱,跳河自杀了。在我刚成为修女时,曾认定一位做妓女的女人是女巫,并在教会审判时作为证人出席,导致她被烈火烧死。神父,我为这些罪过感到悔恨,请求神的宽恕。”


    约翰神父用沙哑的嗓音柔和说:“愿神赐予你平安,你的罪已得到赦免,你将回归神的天国,栖息于静谧之地。”


    茱莉亚修女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她闭上了眼睛,陷入永久的沉眠。


    约翰神父拿出随身携带的圣油,分别涂抹在茱莉亚修女的额头和双手,起身对伊丽莎白院长说:“神已赦免她的罪,她的灵魂将栖息于天国。”


    伊丽莎白院长在胸前画祈祷手势,“感谢你的告解,约翰。墓地已经准备好,我们会在明天下葬,你愿意在这里多留一天吗?”


    约翰神父抚着胸口,微微鞠躬,“我的荣幸。”


    伊丽莎白院长说:“请跟我来,我的房间有赫帕王国最著名的红茶,也许你愿意品尝一下。玛丽和索菲亚也一起过来。”


    伊丽莎白院长领着约翰神父下楼来到她的房间,示意约翰神父坐在沙发上,亲手为他倒了一杯红茶,“加奶和蜂蜜吗?”


    修女应适当节制美食,伊丽莎白院长喝茶时从不加蜂蜜和牛奶。


    “不用了,我已经十几年不吃甜食了。”


    茶叶飘在滚烫的水面上,茶香氤氲。


    约翰神父端详着手中的白色骨瓷杯子,上面绘制的玫瑰花缠枝图案栩栩如生,“这个杯子是南方的赫帕王国的工艺?”


    伊丽莎白院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且端庄,“是的,我的哥哥旅行回来给我带了一套,听说那里的骨瓷制作工艺非常出名。”


    至于玛丽嬷嬷和索菲亚嬷嬷的茶,当然是她们自己倒的。


    “约翰,你能和我详细说说城中的事吗?”


    约翰神父放下骨瓷杯子,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他握住胸前垂挂的太阳项链,神给予了他勇气。


    “疫病最开始是从城中的港口蔓延的,一艘从王都维尔弥思出发的货船停泊在港口,上面的船员出现了高烧的症状,紧接着是咳嗽,期间有船员下船回家休息,先传染给了家里人,随后传染了整个南区。”


    莱克郡城南区是平民居住区,那里人口密集,一间房子能住一家四五口人,卫生条件很差,污水横流,屎尿遍地,老鼠成群,一旦出现疫病,很难进行有效控制。


    当听到这里,伊丽莎白院长和玛丽嬷嬷都吸了口气。


    伊丽莎白院长摩挲着骨瓷上的凸起花纹,茶水的热量传到她的手上发烫,她也不在意,盯着约翰神父问:“疫病是从南区开始的?”


    约翰神父点点头,“第一个发病的船员高烧三天后,突发昏厥,已经去世了。现在整个南区都是疫区,每天能死一两百人。奥伦塞尔伯爵已经派人将南区围起来,不允许里面的人出来。”


    “神啊,那里面的人岂不是在等死。”


    玛丽嬷嬷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想象城中的惨状,就让她觉得心如刀割。


    “没办法,如果让南区的人随意进出,恐怕整个城都会沦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医生们认为这只是一场严重的流感,不是黑死病。”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约翰神父有些气短,他用手帕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


    “我上个月得了一场风寒,一直在家休养,才避开了这场疫病。”


    伊丽莎白院长在胸前做了个祈祷手势,“愿神眷顾你。约翰,有我们能帮忙的吗?”


    约翰神父说:“教会已经派了神父进驻南区,为那些可怜的灵魂祈祷,祈祷他们在神国安眠,如果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想新来的夏尔姆主教会亲自写信求助。”


    “奥伦塞尔伯爵雷厉风行,目前除了南区,别的地方只有零星几个病例,在神的眷顾下,疫病一定可以控制住。”


    伊丽莎白院长放心了,“我们将为那些在痛苦中受折磨的灵魂祈祷。”


    “玛丽,索菲亚,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我们亲爱的姐妹们,不要引起她们的恐慌。”


    喝完红茶,玛丽嬷嬷领约翰神父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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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只剩下伊丽莎白院长和索菲亚嬷嬷。


    索菲亚嬷嬷靠着沙发,看向玫瑰木书桌后坐着的伊丽莎白院长,“伊丽莎白,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修女的职责就是为神的信徒们服务。”


    伊丽莎白院长左手撑着椅子,揉揉眉心,疲惫地说:“我知道,我会给夏尔姆主教写信,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伊丽莎白院长打开书桌上的一份文件,准备批改,不经意抬头发现索菲亚嬷嬷还在,不由得询问:“索菲亚,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索菲亚嬷嬷:“埃莉诺,她的终愿仪式,不如趁着约翰神父在修道院一起举行。”


    伊丽莎白院长:“主教尚未回复我的信件。”


    索菲亚嬷嬷强调:“这是修道院自己的事。”


    “索菲亚,”伊丽莎白院长合上文件,严肃地看向她,“我们需要尊重教会的意见,哪怕只是走个流程。在埃莉诺的事情上,你没必要过于焦虑。”


    “我是她的母亲!”


    索菲亚嬷嬷脱口而出。


    伊丽莎白院长靠在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叠,脸上再无一丝温和,她定定看着索菲亚嬷嬷,一言不发。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房间安静的能听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伊丽莎白院长吐出一句话,“你在质疑我吗?质疑我作为院长的决定。”


    索菲亚嬷嬷扭过头,不看伊丽莎白院长的脸,冷硬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伊丽莎白院长难掩失望:“你回去吧,在主教回复之前,我不会为埃莉诺举行终愿仪式,将来她有一天成为圣凯瑟琳修道院的院长,也会作出和我同样的决定。”


    “伊丽莎白,你真的愿意让埃莉诺成为院长吗?”索菲亚嬷嬷只听到这一句话。


    “我会尽力,但是修道院并非我一个人说了算。”


    “只要你支持她就够了,我只在意你的决定。”


    阳光照进房间,伊丽莎白院长的心中却出现了一个空洞,她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梅内朗家族下一代的女孩只有三个,都很受宠,伊丽莎白院长不愿意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步她的后尘,守着清规戒律形容枯槁过完一生,因此决定从斯黛拉和埃莉诺之中培养下一任院长。


    只有斯黛拉和埃莉诺自幼在修道院长大,她们对修道院的感情最深厚。


    伊丽莎白院长私心更满意斯黛拉,斯黛拉是真正的孤儿,由修女们一手抚养长大,而且跟随她的姓氏,完全可以视作梅内朗家族一员,她的家人们也更容易接受。


    至于埃莉诺,伊丽莎白院长看着固执的索菲亚,她会成为一名合格的修女,却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院长,如果有斯黛拉在身边做帮手,也许还勉强可以。


    时至今日,她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答应索菲亚了。然而想到一件筹谋已久的事情,觉得还能再等等,等等埃莉诺成长起来。


    ——————


    索菲亚嬷嬷站起来,“我先走了。”


    “索菲亚,把斯蒂芬妮从禁闭室放出来,她发烧了。”


    索菲亚嬷嬷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我知道了。”


    说完继续往前走。


    “斯黛拉将会成为未来的玛丽,不会威胁到埃莉诺的地位。”


    索菲亚嬷嬷的脚步再次停下,这次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一缕微风从狭小的窗口吹进来,窗帘随风而动,阴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