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到之前，皇室到大相国寺祈福，罗廷过来通知是硬拉着她走的，不过她不想那么引人注意，还是选择上了轿辇，至少那儿四面帷纱，外面看不见她的身影。她揉一揉惺忪醉眼，从窗口望出去，只见窗外凭空涌现出一个万头攒动、百音嘹亮、五色缤纷的花花世界。透过朱雀门，看见从御街到州桥，再通到大小货行、马行街、潘楼街，直到他视野模糊之处，一片都是人、马、车辆、仪仗、兵甲、旗帜、锣鼓、箫笛、绸帛、绢花组成的海洋，加上虽然还没有点亮却已放出万道光辉的彩灯，染上浴日的金光，翻腾出千重万叠波涛。这是一个用壮丽的声容和夺目的光彩奇妙地组合而成的浮华世界。


    沈提灯来给商驻衡更衣，因为紫禁城中染过天花的只有几人，能活下来的，只能说十分命大。其它官人连续照顾了他好几天，她依例来轮值，其实也不知太医用的什么法子，皇帝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将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回。沈提灯侧开身子，先让太医给皇帝诊了诊脉，太医开了两剂方子，进过药石，皇帝体热稍退，医官嘱咐可以多用些酸的收敛肝火，下人端上来筐新鲜的野酸枣，沈提灯服侍着皇帝吃，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以为他在吃什么药呢。


    “陛下，甜么？”沈提灯见他点点头，才肯吃下去，结果那酸枣是真酸呀，简直要将她的舌头酸掉了。沈提灯吐了出来，瞪着他：“你！”


    看她如此模样，商驻衡忍不住心里嗤笑，面上也不自觉地牵了牵唇。


    “哎！陛下终于笑了。”沈提灯笑道。


    他垂首无语，近些年宫中频有大丧，每每跟着一众人群哭临吊唁，遥望那些哀容备至的葬礼，心中总是充斥着悲伤和疑惑，从前他不知道生母的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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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因，直至一次内侍在背地闲话，使他无意得知了残酷的真相：他的母亲，是被他的父皇杀死的，遂无权享有祭奠之仪，多年来孤零零地躺在西山，以荒草掩骨。直到他后来追谥母后，但依旧只能供俸在大相国寺，因为母后中途遇匪失了清白，含恨而终。也好，估计她下辈子也不想再入皇家，与皇室有牵扯了。


    沈提灯给他擦洗身子：“你说你都这样了，干嘛还要跑出来，也是，你本来就是个麻烦的人。”


    商驻衡扶额：“你真是胆大”。


    “陛下，明天奴婢可以去看灯会么？奴婢还从来没有看过灯会。”


    沈提灯笑道：“她们那些小宫女可是来约我了。”


    商驻衡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行，但必须让人跟着，寸步不离。”


    沈提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笑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