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妙衣关上门，这次只是手撑着门，没像上次那样恨到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妙衣深吸一口气，至少她现在能够调整好对元珩的态度，可以相对正常地聊天。


    元珩还是没回答要不要去修炼的问题，不过没关系，至少她和元珩也算是谈上了一次心，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养伤的这段日子，元珩一直深居简出。虽然妙衣和他历经正常的一次聊天，但元珩还是如往常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


    有时候她都搞不清楚，元珩到底还在不在无秀峰。


    次年三月，妙衣已至筑基七重。同时，弟子们开启分批下山历练斩杀妖兽。


    衡阳宗以五年为期限来培养一代弟子。一般第一年时会教弟子修炼提升境界和实力，第二年开始由师兄师姐带队，拉弟子去平城附近斩杀妖兽，保护平城的同时获得实战的锻炼。同时，有能力者可自行历练，不必随队。


    往后三年，随境界越高，弟子们可任意接受宗门颁布的任务，取得物品的同时换取宗门的资源。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弟子取得的其他资源可自行支配，自用也好，换物换钱皆可。


    一千名弟子，分成五十以上个小组，每组各一位师兄师姐带队，根据任务的难度来匹配相应的人数。妙衣所在的队伍，由青云和冯俊才带领，共十个人。


    一行人浩浩汤汤下山去。


    妙衣拎剑，独自行走在队伍最后边，落下三五步的距离。前边的人三五成群，嘻嘻闹闹打成一片。在歇脚时，妙衣还是单独坐。路过的人不经意与她对视，只是干硬地咧出一个笑容，点过头即走人。


    妙衣闭目打坐，队伍启程时又默默跟在最后，保证不落伍。


    此程他们去的是平城边上的一个村落杨柳村。据村长上报，凡是入山打猎的青年全被困在了山里。起初他们以为是青年迷了路，还组织一批青年入山寻人，但人没找回来，新入山的又失踪了。


    此事刚上报，刚到杨柳村，村长立马出来接人，正提出要招待人时，青云说：“不必整这些虚礼，还是救人要紧。”


    村长忙指引他们去往山头。沿路走过，窝在家里的村民也涌了出来，汇聚成一股大人流，乌泱泱立在山丘之下。


    “正是这座山。”村长遥遥指向绿山丘，叹气声说，“各位仙长，全仰仗你们了。那些青年还很年轻，不知是多少父母妻子的顶梁柱。”


    妙衣一一扫过去，抱着小孩的年轻女性，拄着拐杖的老头子或老婆子，全都期期艾艾地盯着他们。


    青云把队伍分成四路，她和冯俊才各带领一人，剩余六人分成两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


    妙衣之路，只她一个女性，另外两个男子分别江宏义和叶文安。叶文安是小队队长，他是这一届八个天级天赋的弟子之一，拜入二长老门下。


    “山中太多未知的危险，关师妹，请跟紧我。”叶文安朝妙衣颔首，声音轻轻，“若遇意外，玉符联系。”


    玉符是宗门里的传音法器，注入灵力之后，在一定范围内，玉符会自动联系上邻近的另一块玉符，提供与持有者通音传话的途径。


    “文安，你说话这么小心翼翼干嘛。关妙衣实力比我还强呢，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千叮咛万嘱咐，难道因为我是男人，我就不需要关照？”


    江宏义只是一句调侃，并无恶意，这一路走来，他和叶文安就是这样交流的。谁知道的是，这次一说完，叶文安却谨慎地看了一眼妙衣，支支吾吾间，反倒把耳朵憋红了。


    妙衣淡淡点头，跨过小路，去往南面。


    在她走后，叶文安说：“宏义，你不要乱说话。”


    见他一反往常，人也束手束脚起来，江宏义大感不妙，“你和她……不会吧？”


    “难怪一路走来你总是频繁回头看，要么就是心不在焉地发呆。”叶文安撇他而去，江宏义紧追而上，“真有心思，不见你去找她说话啊。”


    “别胡思乱想。”叶文安边走边说，“我是无谓，却会给关师妹带来烦恼。”


    “行，我闭嘴。”


    入了山，雾气蒸腾。叶文安施法，手中窜出一股灵力，灵力凝汇成一团光，在茂密的森林里开路。


    叶文安在前边开路，妙衣走在中间，江宏义负责盯住后方。他们用的是追踪术，汲取丢失的青年的气息，随后让灵力生成指引，从四面八方去搜山。


    越往上走，山路越陡。爬上一个小爬坡时，叶文安上去后，目光紧紧盯住妙衣。早晨雾多，泥路松软，妙衣抓住一旁的小树枝，稳稳踩上叶文安的脚印，正要法力时，脚下一滑。


    叶文安：“小心！”


    江宏义站在后方，一听这话，立马伸手，想要托举住妙衣。


    脚滑之后，妙衣身子往后仰，她下意识牢牢攥紧手中的树枝，在摇摇晃晃中把身形稳住，脚下一个使力，爬上斜坡。


    她看向叶文安还没收回去的手，“多谢，我没事。”


    江宏义在后方说：“拉我。”


    叶文安于是去拉江宏义。


    倏然间，三人停下脚步，纷纷警惕起来。


    “妖兽的气息。”叶文安轻声说，同时玉符闪亮，别的队伍传来讯息，他们皆寻到妖兽的足迹。这座山里恐怕住着一批兽群，嘱咐务必小心。


    妙衣仔细辨知周围的气息和动静，倏然间，她拔出怀玉，凌空砍向眼前虚无的空间。藏匿的妖兽瞬间无所遁形，立马闪现出三只妖兽的身影。


    妖兽形体不大，与妙衣齐高，酷似人形，皮肤如糙树皮，头上长着角，近一阶妖兽。依照妙衣现在的境界，她只能勉强对上一只一阶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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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三只妖兽分别从三个方向围攻，妙衣对付一个，又防守另一个。尽管她非常警惕，在顺利砍死一只妖兽之后，还是被另一只妖兽咬破了手。


    妙衣狠狠甩开，反手又砍死那只。


    叶文安解决完他的麻烦，立马赶来妙衣这边。仅剩的那只妖兽一见多了个人，立马开溜。


    叶文安下意识抓住妙衣的手，“你没事吧？”


    妙衣挣开，看了三道血痕，皮肉已经绽开，“没事。”


    叶文安正要说些什么，玉符闪光，江宏义的声音听来非常沉重，“我找到村民了。”


    妙衣和叶文安忙赶过去，只见江宏义坐在一堆残破的血尸间，救着三具身体尚且完好的躺尸。


    经过联系，他们总共找到十二具尸体，其中七具尸体被啃得坑坑洼洼，剩下五具还尚有余息，只是陷入了昏迷。


    村里有人欢喜有人愁，当晚就挂起了白布条，一夜皆是哭啼声。同行的姑娘受不住这样的画面，默默留着泪。


    至于其他昏迷的青年，经冯俊才与青云查看，青云说：“是梦魇兽。”


    梦魇兽，吸取人最心底的欲望，制造噩梦或美梦，从而把人留在梦中，再慢慢蚕食该人的生机。若要解梦，唯有杀了梦魇兽。


    山里的妖兽未除净，她们休整一晚，打算第二日再进山，并彻底清扫附近的妖兽，以免再来危害村民。


    妙衣坐在角落的树下闭目打坐，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突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女声。


    “姐姐，这是我阿娘做的糖果，给你吃，谢谢你救了我阿爹。”


    妙衣睁眸，没有与小女孩交流经验的她只愣愣接过，说了句谢谢后，不由拘谨地与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丫丫，你阿娘叫你回家呢。”青云逆着月光走过来，指了指小路，目送她走过去。


    青云坐下来，笑着看向妙衣：“大家都热热闹闹聚一起聊着天，你怎么单独坐在这儿？”


    妙衣看向一边，八个人围着一束篝火，你来我往地说着笑。


    “我与她们不熟。”


    “多谈谈就熟悉了。”


    “没必要，回去宗门也就忘了，以后也不会有交集。坐在一起，无非就是沉默地笑，在别人说话时附和一声，我又插不上话。”


    “你可以主动说啊。”


    “我不喜欢。”


    “你性格看来挺冷的。”


    妙衣陷入沉默，她明显不想回答相关内容，青云却一反往常的知分寸的行径，主动问：“是因为你那段经历，所以如今不愿过多与人交心？”


    “你知道就好。”妙衣的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


    “你的心中只剩下恨了吗？”青云问，得见妙衣面色一怔，似也陷入了迷惘之中，继续刨根问底，“假设你大仇得报，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