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不知挖心之后还能让人活着的方法，唯一的是做成木偶人，不过失去自己的思想，与死无异。正如你所说，玲珑心于你无异，虽然供你而生，但也让你陷入无休止的麻烦。元珩是衡阳宗的人，肯定知道一些我不曾闻说的禁术，未必没有叫你活下去的方法。换心而活，你愿意，他爱徒弟如命，此法既能救你，又能替你免去今后的麻烦，他应该不会不愿意吧？不然的话，这比生意我可以和别人做。毕竟我只需要半颗玲珑心，那么这另一半，谁会想要呢？”


    妙衣越听越气，不行，她不能被牵了鼻子走。


    “据我所知，知道我有玲珑心的人除了衡阳宗的人，再无其他。而知道元珩是九玄琉璃体的人，除了元珩身边亲近之人，恐怕也不会有别人。是谁向你们高的密？”


    阿婆神色一凛。


    “抓了元珩的徒弟，肯定不可能是为了元珩好。那谁会希望元珩不好呢？程掌门？二长老……诸位长老与元珩间存在竞争关系，的确可能是她们，但弟子之中，肯定还存在着与元珩竞争的人……”


    “即使有人告密，那又如何？”


    “看来是衡阳宗的弟子咯。”


    阿婆不语。


    “当然是套消息啊。反正我现在逃不出去，若我真死，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妙衣笑了，“你若告诉我是谁高的密，说不定我大发慈悲，甘愿交出我的心。你都不需要去找元珩的帮助。”


    阿婆转了转眼珠子，似乎在为她的提议而动摇，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下来：“我若告诉你，你就同意？”


    “不是告诉我，你们应在衡阳宗的大殿之上，亲自告诉诸位长老！”


    “放屁！”


    站在衡阳宗的大殿之上，等同于去往她犯罪的源地，叫她单枪匹马去闯千军万马，何况衡阳宗还有多位渡劫高手坐镇，她若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你敢耍我！”


    妙衣说：“你们现在在跟我谈条件，无非是拿捏不了我。玲珑心对我虽然没什么用，不过呢——即使你们抓了我，还是可以保住我的小命的。谁让这颗心那么容易死呢！”


    阿婆的神色瞬间冷下来，她闪身而过，妙衣只看得到她的残影，她已然在自己深浅，枯朽的手骨紧紧掐住自己的脖颈，并缓缓提高。


    脚尖离地，脖颈又被扼住，妙衣只觉胸腔里的空气被阻断，没一会儿肺部就疼得难受。她抓住阿婆的手腕，费力敲打，试图让阿婆放松力道，然而阿婆越扼越紧，皮包骨的手腕青筋暴了起来。


    妙衣张嘴，面色扭曲，只觉得下颚非常地疼，仿佛要脱离头骨似的。


    “嗯嗯——”


    她发不出一段声调。


    三娘窜上来，立马抓住阿婆抬起的另一只手，“阿姊，她会死的。”


    阿婆冷冷盯着妙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即使是不要这一颗心。”


    “阿姊不要！”三娘在一旁摇头，施加力量把阿婆的手抓得牢牢的，哀声请求，“阿姊，你不能杀她。”


    妙衣只能呃呃地叫。


    脖颈处的力道猛然加大，妙衣眼前一黑，刚要昏过去，以为自己真的死了时，就被猛猛一甩，整个后背直接撞上屋里的木柱。


    “咳咳！”


    妙衣猛然咳嗽，大口吸气吐气，即使呛得嗓子火辣辣的疼，还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刚才她真的以为就要死了。


    “现在你认为，我不会杀你吗？”


    “当然。”尽管身体非常难受，妙衣还是昂首，脖颈上那条鲜艳的红痕完全露出来。她就是故意露给这老女人看，叫她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非常笃定地说：“胁迫是没用的。刚才你没杀我，之后你更不会杀我。”


    三娘领妙衣回屋时，边说边感概：“天呐，你也太厉害了，竟然能逼得阿姊吃瘪却奈何不了你。在下佩服佩服！”


    这短暂的接触，妙衣看得出来，三娘的性子不算很坏，绝非滥杀无辜之人。她的阿姊那么老，她看起来却那么年轻，其间一定藏有不可说的秘事。


    “你阿姊很需要玲珑心吗？”


    “你要和我交心啊？”


    “是你想和我交心。”妙衣盯住三娘，能看出她的神色有明显的松动，趁势说，“你阿姊这么想要这颗心，是因为她的衰老吗？她的衰老会致命？”


    “你还真是聪明啊，光是想一想，就能得到这么多的信息。”三娘长叹一口气，她坐下来，“玲珑心是至宝，也的确能作救命之用。”


    “别无他法吗？”


    “别无他法。”三娘摇摇头，“阿姊翻遍天下诸多医书，只玲珑心能救命。我知道你不会甘愿交出这颗心，阿姊和我同样不会放弃取心，所以我们各凭本事吧。”


    “你阿姊的死与我无关，为何要救她，必须要牺牲我呢？”


    “你要怨就怨天公不作美，尽给你惹出一堆麻烦事。”


    “我能问你一些事吗？”


    三娘思忖片刻，“听听你的提问。”


    “九玄琉璃体能蕴养玲珑心的事，你阿姊提的那两个癫疯道人的说法，准确可靠吗？”


    癫疯道人，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妙衣江湖知识浅薄，只能说闻所未闻。


    “当然。”三娘毫不犹豫点头，“在二十七年前，癫疯道人算是世上知名的渡劫高手。一男一女，似是夫妻，又不似夫妻，总之是搭伙谋事，又因行事疯疯癫癫不讲道理，就传出‘癫疯’之名。二人乱杀无辜，世人唾弃，恨不能啖其骨肉，饮其鲜血，更是避之不及。谁曾想二十九年前，他们突然死于一位无名强者之手，天下称快。我与阿姊去往癫疯道人的住所，竟然查出一些遗迹。二人曾豢养一名生了玲珑心的女子，企图逼迫她交心，那女子性情刚烈得很，死活不肯交。二人于是几番实验，最后得出结论，九玄琉璃体之灵，能养琉璃心。”


    “不知这生了七窍玲珑心的女子与九玄琉璃体的男子如今何在。我与阿姊顺着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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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二十多年，杳无音讯。”


    “你阿姊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三娘垂头，半晌不语，似乎是在纠结这些内容能不能说。妙衣看得出她的犹豫，忙给她下一剂猛药：“你说与不说，不会损害你阿姊分毫。啖杀了元珩一事，我是认真的。你阿姊若境界很高，比元珩还高，能有杀他的力量，我未必不可以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三娘叹说：“渡劫三重。”


    境界只能算勉强。


    接下来的日子，妙衣没有被囚禁在屋子里，她可以在院落里随意走动，甚至去往周边，但一旦走到结界边上，锁链和脚链就会出现，并束缚住她。


    妙衣也不知她到底这里度过了多少天。时间于她而言只是天上轮转的太阳和月亮，已经没有别的意义。


    她唯一记得的是，咒印发作了一次。


    当夜她疼得死去活来，竟然还引来了三娘。三娘来看，也只能看她打滚叫疼，而后手忙脚乱去喊阿婆。


    阿婆过来一瞧，“不死咒印发作了而已，死不了。”


    妙衣疼得昏过去，第二日醒来时，她躺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活了两次，皆生出了玲珑心。妙衣不知玲珑心是不是会一直伴随她，随每次的重生而存在。若要证实，只能等她再死去重活一次。


    她现在根本逃不出去，同样的，她也不知道阿婆还能活多久。阿婆一直在找寻能顺利取出玲珑心的办法，若是无论她长出多少副身体、玲珑心永在这是事实的话，这样就等于有了源源不断的玲珑心。此事若让阿婆和三娘得知，只怕他们会不择手段来实验，那样她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坐以待毙根本是等死。


    妙衣想过之后，还是敲上了阿婆的门。


    “什么事？”


    “我问过三娘你的修为境界，三娘应该也把我的提议告诉了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纠结，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提议——阿婆杀元珩，我交心给阿婆。


    阿婆抬头，那眼神似乎是在问：你来真的？


    的确，哪怕是昭告天下，任是谁也想不到徒弟真的会这么恨师傅吧，恨到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置人于死地。


    “与其寄希望于和元珩这个不可掌控的人协商，拿捏我不是更轻而易举吗？”


    “杀元珩，非易事。”


    妙衣耸肩摊手，表示非常无奈：“好吧，若你等得起，我是无所谓咯。”


    “不能换其他条件吗？”


    “我命可以不顾，但我只要元珩死。”


    阿婆闭眸，“我根本无法杀他。”


    元珩如今化神七重，又习得神迹，渡劫三重的境界只能说比他厉害那么一些些，在打架的时候占上风，但要杀人，只叫艰难。况且元珩背后还有衡阳宗，衡阳宗九位长老，除去元珩，境界全在渡劫之上。


    三娘同样不可置信：“阿姊！”


    “正常途径走不得，还有邪门歪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