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原以为自己与母亲之间没有再提起露珠儿封妃的事情是母子之间的默契，但是没有想到却给了旁人痛下杀手的机会。


    也是露珠儿命大，那日正巧被贴身丫鬟撞见了刺客才救了她一命。细查下来这场行刺行动竟然是周侧妃的手笔。


    太子大怒之下与周侧妃大吵一架，结果第二天就发现，周侧妃投了河。


    太子逼死侧妃，这种丑闻怎么能往外传？无奈之下只得对外声称侧妃失足落水而亡。


    这下侧妃之位空了出来。


    原本就因为周侧妃行剌露珠儿的事情而恼怒的太子索性直接将露珠儿抬成了侧妃。


    为此外头说什么的都有，皇后也把太子召过去，母子两人又是大吵一架。


    等太子失魂落魄地回到东宫时，正巧遇到太子妃往外走。


    见到丈夫垂头丧气的模样，凌霄遣爱了一旁的随从，上前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此刻心烦意乱，本没有闲情与太子妃说这男女之事，但是一想到这也算是他后宅之事，便忍着不耐将事情说给了太子妃听。


    自古以后后宅里的妻妾争斗最是激烈，太子也只是因为她是后宅之主才与她说，并没有指望她帮着拿个什么好点子。


    毕竟在太子看来，太子妃出自武将之间，并非足智多谋。


    谁料太子妃听闻了太子讲述的一切后，竟然还露出了一点微笑。


    正当太子恼怒这女人就算没有主意也不知道宽慰他几句时，太子妃神态轻松地握着他的手道：“若殿下只是为了这件事情烦恼，那倒是有些当局者迷了。”


    “太子妃何意？”太子有些不明就里。


    “当初太子若是有心想要抬举露珠儿上玉碟直接求父皇便好，圣旨一下，谁人敢违逆？”


    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太子丧气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露珠儿的身份，母后尚不会同意，父皇又怎么会应允？”


    “我倒觉得未必。”凌宵笑眯眯的样子此刻好似一只狐狸。


    “或许太子不知道，当初这后宫中还有一位宠妃出生贱籍。但是父皇并未嫌弃，甚至格外恩宠。可见在父皇眼里，门第和等级并非一头一要紧。眼下太子若顶着这风头去求父皇，说不定父皇还会因为殿下不因利益所动，只求真心的行径而感动呢。”


    “这样吗？”太子被凌宵的迷魂汤灌得脑子这会儿有些不太够用了，他也没有问太子妃她是如何得知后宫里还有哪位宠妃是贱籍。


    他还以为是自己平日里并不关注后宫的琐事，所以才不知道这件事情。


    此刻的太子酝酿了一下说辞，欣喜地道：“太子妃，你即便出生武将家，但是还是长了脑子的嘛！”


    太子拉着凌宵的手真心实意地感谢着，只是这感谢的话着实不像夸奖。


    目送着太子匆匆离开的背影，太子妃身后的宫女忍不住开口抱怨道：“殿下实在无理，武将家怎么了？难道练武的人家就没有聪明人了？”


    这是太子妃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情同姐妹。刚刚听了太子竟然这样说武将家，气得不行。


    “无碍，他本就是个蠢货。”凌宵摆摆手，她此刻心情很好。


    笑眯眯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很快，她就不用再被困在这里了。


    皇帝上了年纪，总是会思念故人，近来夜里也经常会梦到一张温柔静美的脸。


    俗套的故事，一位是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子，一位是春风楼里鼎鼎有名的清倌花魁。


    容貌秀丽，舞技超群，不仅对琴棋书画信手拈拿还与他格外谈得来。


    皇帝一见钟情，花了重金为她赎身，将她藏在宫外的私宅中。原以为自己会过上与心上人相知相守的日子，结果却偶然发现这女人竟然与人私通！


    气急败坏的皇帝立刻就让人把这对奸夫□□处理了。


    早该知道，妓楼里出来的人再怎么干净也都是些腌脏货色，浪荡成性！这是皇帝一生的耻辱！


    谁都不允许提起，当年为了将这件事情藏好，皇帝杀干了所有的知情人。


    这件事情原本被埋藏得极深，奈何唐婉天使情报网的信息搜集员们的路子太野竟然发现了一名原春风楼的龟奴。


    把他曾经在春风楼里知道的一些辛秘当成炫耀的谈资与人聊起来，说楼里曾经有一位花魁被京中的贵人赎身。


    原本只以为又是哪家不成器的纨绔，没成想深挖下才发现是皇帝。


    这才将多年前的一桩桃色故事展露在人前。


    将这条信息递给凌宵的时候，唐婉也曾纠结过，但是或许只有这样极端的手段才能救太子一命。


    这一次就当是她与太子这么多年情谊的最后援手。若是不能，那就该是他命中有此死劫。


    结果不出唐婉所衬，太子前脚去找皇上，后脚就把皇上惹毛下了大狱。


    唐婉去天牢探望太子的时候，她看到了太子从未有过的颓态。


    来自母亲的厌弃和太子妃的背叛让他身心俱疲，看到唐婉过去的时候突然泪如雨下：“婉妹……如今竟然只有你来看我……”


    “我原本只是想请父皇为我做主，让我纳了露珠儿为侧妃，但是……事情怎么会这样？我真是太傻了，怎么会听了太子妃的话，觉得父皇会真的同意我纳一个妓女做侧妃……”


    太子非常后悔，但是也很想不通。


    即便是个青楼女子，父皇怎么会那么生气？气得不管他的辩解竟然直接就将他下了大狱。


    唐婉不语，只给狱卒塞了一锭银子，然后打开门。


    跟在后头的六六六手里也拎着个黑布包，一进门就走到角落里把包打开，然后从里面拖出来一堆木棍和板子，三下两除二竟然拼出来了一张折叠桌，和两个小马扎。


    一般牢狱里条件都很艰苦，更别说这里还是天牢。


    太子这间牢房虽然已经是这里条件最好的牢房，但是也仅是相对而言干爽些罢了。


    不大的牢房里除了一处干草堆就是一个散发着异味的尿桶。


    唐婉不仅带来了折叠桌椅，还帮他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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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狱略微收整了一下，将干草、尿桶取走，放上了简单的军行床和一个带盖子的木制马桶。


    太子平时最喜欢看唐婉摆弄她那些新鲜东西，只是这会儿看到她将这里布置得舒服了，心里却有些不得劲儿。


    怎么一副他要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婉妹，虽然……但是我不会要在这里长住吧？”太子知道自己脑子不如唐婉好使，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唐婉看着六六六把这里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朝二三三招招手，二三三将手里沉重地食盒打开，快速地将菜摆上折叠桌。


    唐婉掀起裙子坐在小马扎上，朝太子招招手：“太子哥哥，我们一起喝点儿吧。”


    太子有些不安，唐婉的态度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端上酒杯，清新的酒香扑鼻。太子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


    唐婉什么时候可以在天牢折腾了？而且除了一开始带路的狱卒，根本没有人管他们这边的动静。


    “我与太子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深知你的品性，你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好人。”一杯酒下肚，唐婉开口了。


    太子以为唐婉只是闲来无事与他话家常，这才放下心来饮了一口酒：“你自小在宫里长大，虽不是亲生，但是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一样……”


    唐婉也笑了，她小时候在宫里太子确实挺照顾她的，这会儿听他说起儿时的趣事别有一番趣味。


    凌宵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听着他们两人相谈甚欢。


    六六六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凌姑娘，您真的不过去吗？”


    凌宵摇摇头，笑了笑道：“现如今再看他，我只会觉得心烦。”


    从儿童趣事讲到长大后一种种，又讲到了露珠儿。


    “我知道那露珠儿出身卑微，但是我……”太子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与露珠儿之间的情谊，唐婉面带微笑地听着，也不打断。


    就这样聊了半晌，也喝了好多酒后，唐婉终于起身告辞了。


    站在牢房里目送她离开，太子有些疑惑，婉妹今天到底来干嘛的？


    “所以，你现在还要救他吗？”凌宵笑着看向唐婉。


    唐婉幽幽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朽木不可雕。”


    都死到临头了，还只知道惦记着女人。自己下了大狱被关了几天，见了唐婉也从未问过一句关于皇后或者太子妃的情况。


    这样的人平时瞧着仁善，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本性也露出来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自己这趟与其说是来看望太子，不如说是确定一下自己最后的决定是否正确。


    唐婉回头看了一眼幽深、黑暗的牢狱，又叹了一口气。


    自己当初还是做错了选择题。


    一时间她觉得有些茫然，大容朝好像要完蛋了。


    皇帝年迈，天天沉迷修仙，太子是个蠢货，二皇子是个神经病，三皇子是个文盲，剩下的皇子都太小根本没办法扶持。


    现在除了抓紧文盲的文化课，唐婉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