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这天，黎念是在顾家老宅过的，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去瑞士陪顾老爷子过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凌晨两点接到一通跨国电话，顾老爷子一声不哼搭了专机回国，他们知道消息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快下飞机。


    顾清昼起床的动作很轻，床上的人还是醒了，黎念醒来脑子还是懵懵的，听到后瞬间清醒，忙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陪他一同去。


    临近春节高峰期，凌晨的机场人流量依旧很大。


    大约等了半小时，收到航班晚点的通知，估计还要一个小时。


    黎念靠在vip休息室的座椅，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她倚在抱枕上休憩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听到旁边的说话声。


    黎念听到细微的动静很快醒神，抬头就看到眼前一身中山装的老爷子，连忙从位置上起身，问好。


    黎念双手紧张的摆在身后，略微拘谨的开口，不可避免的结巴了一下，“爷、爷爷好。”


    顾清昼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然后看向顾老爷子，“我太太，黎念。”


    顾老爷子在旁边端详半天，只瞧一眼就知道小姑娘人乖得不行。


    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媳妇，老爷子自然是怎么瞧怎么满意，笑得一脸慈祥：“好孩子，真人比照片还漂亮，清昼这小子有福气。”


    说完，老爷子掏出一个檀木盒子，“你们领证爷爷没到场，长辈的一点心意。”


    黎念双手接过，轻轻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只翡翠手镯，光看色泽就知道价值不菲。


    老人家的心意她不好拒绝，黎念小心翼翼的收好：“谢谢爷爷。”


    出了机场，顾老爷提出要去拜访黎念的奶奶，毕竟证都领过了，长辈之间怎么也应该见一见


    顾老爷子脾气执拗，年纪上来有些老小孩的脾性，不答应就不上车。


    顾清昼压了压额角的青筋，看眼腕表，忍着耐性道，“您老看看现在几点，打扰人家合适吗?”


    顾老爷子喉头一哽，花白的眉毛抖了抖，确实是把时差这事给忘了。


    黎念珉了抿唇，柔声细语道，“爷爷，九、九叔是担心您的身体，毕竟做了那么久的飞机，九叔也是怕您吃不消。”


    黎念一开口，顾老爷子原本严肃的一张脸瞬间变了，“好，爷爷听念念的。”


    一路开车到顾家老宅，顾老爷子时差还没倒过来，先回了房间休息。从下午开始，老宅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大多都是来拜访顾清昼的。因着顾清昼很少出席活动，往往一年之中只有过年这天能在顾家老宅碰见。以前黎念在白家的时候，也见过类似的情况，但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她来主持聚会。因着顾清昼的身份，上来找黎念攀谈的人大多都是奉承讨好。


    黎念一向不擅长交际，但她作为顾家的女主人，又不能像往常聚会那样做在角落躲清闲。黎念坐在会客厅，腰挺得格外直，强撑着气势，珉着茶偶尔微笑一下回应。


    用过午餐后，黎念回房间休息，她早上忙到现在还没怎么休息，关上门，抱着枕头歪倒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没眯多久，隐隐约约听到靠近的脚步声，熟悉的冷松木香。顾清昼和几个叔侄谈事，刚从书房回来。


    顾清昼看着撒开枕头，双手圈住他腰的小姑娘，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九、九叔，两点叫我。”


    黎念困得眼睛都没有睁开，但还记得下午两点半顾家还有亲戚要来。


    她眯一会儿就可以了，毕竟人家是过来拜年的，不好将客人晾在下面。


    顾清昼看了一眼腕表，已经马上两点钟，微微蹙眉。


    “困了就先睡，不用管他们。”他话说的十分随意，并未把楼下的人当回事。


    说话间，他手指几下解开西服的袖口，动作优雅而利落，然后打横抱起怀里的小姑娘放到床上，拉过丝绒被替她盖好。“不行，那些都是九叔的亲戚。”黎念伸手拽住他的衬衣，很困很累，软软的语气却异常坚持。她和九叔身份差距那么大。本来就不被人看好，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好…….她会给他丢脸的。


    她不要。天色微微黑，顾家老宅的人才陆陆续续离口。会客厅，墙上挂着的复古钟表渐渐指向七，主位的顾清昼淡淡扫了一眼，牵着旁边黎念的手起身，丝毫没有留在老宅用晚饭的打算。顾家大伯见状想挽留，却被他一个眼风噤声。顾清昼久居上位，众人原以为这位结婚后会比之前稍显温和，可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连顾家长辈都忌惮三分。顾老爷子好些年没回来，晚上留在了老宅，顺便和老朋友叙叙旧，走之前，顾清昼把梅姨派过去照顾。半小时的车程，繁华的街道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悦的气息。回到温暖熟悉的家，黎念才终于长松一口气。上楼换好衣服，黎念随手将长发扎成丸子头，然后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琢磨今晚吃什么。梅姨虽然去到老宅，但走之前准备好了各种食材。“吃什么好呢。”黎念上下扫着冰箱层，嘟囔道。还没等想好，突然响起门铃声。黎念关上冰箱，出去开门，正疑惑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来，就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嫂子新年快乐啊。”沅野扬着一张笑脸，举了举手里的礼物，旁边站着同样提着新年礼物的沈北。黎念微微一愣，还有些懵的开口，“新、新年好。”


    书房的顾清昼接完电话下楼，刚走近就看见客厅的人，眉头顿时皱起来，“你们来干什么?”


    沅野直接将带来的礼物拿出来，开了瓶珍藏级的红酒。


    他倒了一杯递给走过来的人，挑眉，“顾九，大过年的你这话说的真寒心，我们可是专门过来给你和嫂子拜年的，是吧嫂子。”


    沅野比黎念大，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丝毫不觉得别扭。


    黎念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刚刚已经提醒过叫她名字就行，但好像没有用。


    顾清昼接过来酒杯，走到黎念旁边坐下，长腿叠在一起，淡淡道，“礼到了就行。”


    ………沅野埂住，旁边沈北看向黎念笑着说，“话说我们好像还没吃过嫂子做的菜呢。”黎念微窘的开口，“我、我只会做家常菜。”顾清昼对黎念以外的人向来没什么忍耐力，更何况结婚后，他都还没吃过黎念做的菜。顾清昼按了按额角，薄唇微张，十分不客气道，“不用理他们，他们马上就滚了。”沅野坐到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摇晃了几下，细细品着，明摆着赖着不走了。看了眼客厅的三人，黎念温声开口：“没事九、九叔，人多热闹嘛，正好我也让丝丝过来。”听到黎念在国内过年，最开心的当然是姜丝丝，她正愁小年夜怎么过呢，接到黎念的电话，马不停蹄的打车赶过去。黎念打完电话就听到顾清昼已经安排好了晚饭。


    他说：“晚饭等会儿李宥让人送餐过来。”


    九叔口中让人送的餐应该是那种很贵很贵的私人餐厅，有钱都不一定能预约到的私厨。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响，是姜丝丝发来的消息已经到了。姜丝丝来的路上还买了一些东西，毕竟大过年的不好空手来做客。


    沙发中央的男人穿了一身休闲的居家服，亚麻色的高领羊毛衫，矜贵优雅，和以往西装革履比起来，温和了许多，可那双眼睛扫过来，仍让人禁不住屏息。


    尽管姜丝丝已经见过顾清昼，但再见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紧张、局促。


    姜丝丝飞快的打完招呼，然后坐到黎念身边紧紧挨着。


    黎念很懂她，因为她刚开始见到九叔也是这样。


    刚要开口，忽然手机一响。


    是前几天遇到的老同学张安晴，把她拉进了一个同学大群里。


    刚进去，群主班长就发了一条年后聚餐的消息。


    班长庄棋：【今天除夕，在此祝愿各位除夕快乐，事事顺利。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借着过年放假的机会，由我来张罗张罗老同学聚会，有意愿的多多发言，没再群里的能联系上的拉进群里，或者联系方式发给我，具体日期安排暂定，确定时间会提前告知大家。】


    黎念盯着屏幕皱起好看的眉头。她对这种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她拉进群里的行为，多少有些不喜。群里张安晴特意艾特了她，底下开始刷屏——“欢迎黎念老同学”。黎念珉紧嘴唇，最后叹了口气，打字：【谢谢大家，新年快乐。】至于群里人问她参不参加，黎念没回。姜丝丝在旁边看见群消息，脑袋凑过去，“诶，这不是高中同学群吗，我去了一次之后就退了，说是同学聚会其实就是过去攀比。““肯定是庄棋组织的，他现在混的不错，巴不得天天开同学会炫耀。”姜丝丝手肘撑在怀里的抱枕，托着下巴眯了眯眼睛，说起来，我还记得庄棋暗恋过你呢。”姜丝丝到的时候，沅野他们正在参观房子，回客厅正好听见她们聊天。“哪个男的不要命了，敢暗恋我嫂子。”沅野冷不丁从背后炸出一嗓子。声音回荡在整个客厅。顾清昼翻文件的手一顿，不动声色的翻过一页。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如果忽略他绷直的唇角，逐渐压下来的眉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