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瑞士回来两个月后顾繁忽然回国。


    这天黎念下班早，于是提前去了顾家老宅，到的时候，顾繁正陪着顾老爷子在客厅聊天。


    “嫂子!”顾繁一见她，立刻热情地迎上来。


    黎念笑着和她打招呼，跟着她往客厅走，这才发现顾老爷子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因为背对着，只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黎念视线稍稍停顿了一下，黎念脚步微顿，随即走上前，甜甜地喊了声：“顾爷爷。”


    顾老爷子正拄着拐杖说话，看见黎念来了，脸上笑意更深，连忙招手：“念念来了，快过来坐。”


    顾繁这才想起还没介绍，连忙拉着沙发上的女子站起来：“嫂子，差点忘了，这是我好朋友，丘瑜。”


    她想起什么,又笑着补充：“对了，丘瑜也是记者呢，你们肯定聊得来。”


    丘瑜比顾繁大一岁，穿着淡雅的长裙，气质温婉。


    她主动向黎念伸出手，声音柔和：“黎小姐你好，之前就经常听顾繁提起你，说顾总娶了一位很年轻的太太。”


    旁边的顾繁笑着说：“现在看到黎念信了吧，我嫂子真的比我小，我当初说我哥结婚了你也不信。”


    丘瑜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略带歉意地看向黎念：“不好意思，我当时是有点意外，没想到顾总会喜欢年纪比他小这么多的女孩子。”


    九叔的确比她大了七岁，这是事实，她并不在意年龄差。


    “没关系的。”黎念温和的笑了下，礼貌地回握对方的手。


    这时顾繁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们先聊哈，我接个电话。”


    黎念面对陌生人不知道说什么,她一向不是个主动的人，不过因为对方是顾繁带来的客人，她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礼节，主动找话题。


    丘瑜似乎看出她不擅长社交，笑着说：“黎小姐和我想象中的非常不一样。”


    她顿了顿，看着黎念的眼神似乎格外好奇，然后问道，“黎小姐也是做财经新闻的吗?”


    黎念正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轻轻摇头：“不，我做的是社会新闻。”


    丘瑜像是很惊讶，因为先前听到顾繁说顾总的太太也是一位记者，她下意识的就以为对方也是一位财经记者。


    毕竟以顾家在A市的地位，财经记者能获得的资源和人脉不言而喻。


    聊天过程中，不知道丘瑜是不是出于记者的习惯还是别的什么,话题总是不经意地绕到顾清昼身上，黎念起初出于礼貌回答了两句，后来便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开了。


    很快，顾繁接完电话回来，忽然提议，“嫂子你要不要搬来老宅住几天。”


    黎念还没回答，丘瑜便轻轻放下茶杯，温温柔柔地笑道：“顾繁，别闹了，黎小姐刚结婚不久正是甜蜜的时候，你让人家搬过来，顾总不是要独守空房了?”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茶，“而且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那就一起搬进过来嘛，反正老宅最不缺的就是房间。”


    顾繁刚说完，院外传来熟悉的迈巴赫引擎声，是顾清昼到了。


    片刻后，顾清昼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口。


    他刚下班，似乎直接从公司赶回来的，身上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衬得身形颀长矜贵。


    黎念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与此同时，她旁边的丘瑜也立刻站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走进来的男人。


    有一年，在瑞士过春节，她去找顾繁的时候，有幸见到过他一面，之后她才知道原本对方就是顾氏集团的总裁顾清昼。


    “九叔。”黎念笑着走近对方，正要介绍身边的人。


    顾清昼的目光淡淡扫过丘瑜，自然地接过了话头：“丘小姐。”


    丘瑜眼中瞬间亮亮起，声音带着意外的惊喜：“顾总还记得我。”


    跟在顾清昼身后进来的沅野恰好听到这句，懒洋洋地插话进来，带着惯有的调侃：“丘小姐可要失望了，是我刚才在车上提醒的，顾九哪像是会记人名的人。”


    顾繁以前喜欢拉着沅野一起玩，丘瑜跟着见过几次，和他还算得上熟悉。


    丘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朝着沅野打招呼：“沅少，好久不见。”


    顾清昼早已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随意解开一粒西装袖扣，视线落在黎念身上：“刚才聊什么呢?”


    黎念还没开口，顾繁就抢着把刚才的提议又说了一遍，追问道：“所以搬不搬过来住几天?”


    莫名地，心微微一紧。黎念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她自己也未察觉地屏息等待着回答。


    “不住。”顾清昼眼皮都没抬一下，薄唇吐出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不住就不住。”顾繁哼了一声，然后搂住黎念的胳膊，“那嫂子必须留下来，我们要开女生的睡衣派对。”


    “反正一晚上不见又不会死…


    “会。”顾清昼薄唇微张，长臂一伸将黎念揽进自己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清晰。


    “天哪，我没听错吧。”顾繁整个人呆住，随即抱紧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你说的情话。”


    沅野作势转身要走的样子，“得，这饭是蹭不下去了，再待会儿恐怕要被撑死了。”


    旁边丘瑜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稍微有一些勉强，直到顾繁叫她，她才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笑了笑。


    顾老爷子有事要和顾清昼谈，两人去了书房，客厅里剩下沅野、顾繁和丘瑜继续闲聊。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闲着也是没事，黎念则是进厨房帮梅姨打下手，


    梅姨忙摆手：“太太不用，您出去和她们聊天吧。”


    黎念已经挽好了袖子，拿起青菜开始清洗：“没事的梅姨，正好我也想跟您学学做菜。”


    忽然想起刚进门的一幕，黎念抿了下唇，状似无意地轻声问：“梅姨，顾爷爷和丘小姐很熟吗?”


    “丘瑜小姐啊?”梅姨一边切菜一边回忆，“顾繁小姐在瑞士上学那会儿，经常带朋友回来吃饭。丘小姐嘴甜会说话，经常哄的老爷子很开心，老爷子以前还总念叨呢，要不是年纪差得实在大了点，他倒是挺中意丘小姐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黎念洗菜的手顿住。


    难怪丘瑜知道她年纪的时候，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所以


    顾爷爷以前很中意她吗。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洗菜池的水不知不觉快要溢出来。黎念有些出神，直到梅姨“哎呀”一声，赶紧走过来关掉水龙头


    梅姨问道：“太太，怎么了?”


    黎念回神，继续洗菜，脸上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没什么。”


    刚把洗好的菜沥干水，厨房门口就响起顾繁轻快的声音。


    “嫂子，我们来帮你和梅姨了。”顾繁笑着挤进来，边撸袖子边开始切菜。


    她身后，丘瑜也走了进来，身上系着围裙，“是啊，光坐着等吃太不好意思了。”


    三个人里只有黎念会做饭，顾繁是之前完全没有做过饭，丘瑜只会最简单的番茄炒鸡蛋。


    菜已经洗好，剩下的就是切菜。


    顾繁举着菜刀跃跃欲试，第一次上手；土豆丝切成了土豆块。


    由于顾繁勤劳的“帮忙”,午饭不出所料的比之前晚了一个点。


    午后的阳光很是惬意，饭后一行人便移到凉亭下打牌消遣。


    顾清昼还有些公务未完，在书房处理，牌桌上只有黎念、顾繁、丘瑜和沅野他们四人。


    几局过后，重新洗牌。


    轮到黎念出牌，她正专注地琢磨出哪一张，后背忽然贴上一片温热的胸膛，熟悉的冷冽松木香钻入鼻息，心脏轻轻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顾清昼微微躬身，双臂自然而然地圈住黎念，垂眸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牌，修长的手指随即替她抽出一张打了出去。


    因为有了顾清昼这位场外指导，黎念的牌很快出完，这局不出所料的赢了。


    前几局黎念输得多，自从顾清昼来到后，她就再也没输过。


    整场下来只有沅野输的最惨，他是和顾繁一组的，洗着牌挑了挑眉，“这几局不算啊，有家属场外指导。”


    ……


    “就是，家属也不行。”顾繁跟着起哄，还cue了突然不说话的丘瑜。


    丘瑜的目光停在顾清昼圈着黎念的手臂上，顾繁叫了第二声她才回神，然后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我都行。”


    一旁的顾清昼眼皮都没抬，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于是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


    之后玩到下半场几局才结束，沅野临时有事离开，第一天回国，丘瑜正好也要去看望国内的朋友，于是搭了沅野的顺风车一同离开，顾清昼接完电话，回到书房处理剩下的事务。


    午后气温逐渐升高，蝉鸣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放佛也浮动着细碎的热浪。阳光有些晒人，黎念躺在摇椅上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从亭子挪到客厅。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见顾繁在她面前踱来踱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黎念放下手机的手机，主动问。


    顾繁像是终于等到台阶，立刻蹭到她身边坐下，挽住她的胳膊，眨巴着眼睛开口：“嫂子.….有件事想求你帮忙，那个，丘瑜她想采访九叔，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看有没有可能给丘瑜一个采访的机会。”


    顾繁自己其实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耐不住丘瑜软磨硬泡的一直求她。


    大概没想到是这种事，黎念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道：“九叔好像从不接受采访。”


    “来之前我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了，可她就是还想试试，我也没有办法。”顾繁抱着黎念的胳膊摇晃，可怜兮兮道，“嫂子你最好了。“


    听着顾繁的措娇，黎念握着手里的杯子沉默了会儿，她微微移开了视线，声音轻了些许：“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你自己去问比较好。”


    目送顾繁蹬蹬蹬的踩着楼梯上楼，黎念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客厅，手里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才恍然回神。


    收回视线，她低头刷着手机上的短视频，心思却早就已经飘远了。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九叔的答案。


    听顾繁说，丘瑜好像毕业于国外的名牌大学，专业应该很强。


    黎念抿了一下唇，缓缓垂下眼。


    她忽然想到上次在顾氏被保安请出去的记者，不由得对比。……这次会不一样吗?


    明明才过了几分钟，却像等待了几个小时一样漫长。


    很快，顾繁终于从楼上下来，黎念停下滑动屏幕的手指，抬头看过去，“怎么说?九叔…他同意了吗?”


    顾繁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了下来。


    她重重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捞起一个抱枕紧紧抱住，哭丧着脸说，“呜呜呜，没有。”


    其实顾繁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预期，她只是苦恼等下怎么跟丘瑜说。


    听到对方的话，黎念无端的小小松了口气。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陪顾爷爷吃过晚饭，他们没有在老宅逗留很久。


    回到家，黎念窝在书房的沙发上，杂志摊在膝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还在想着离开顾宅前发生的事。


    终于，她忍不住抬头望向书桌后处理文件的顾清昼，轻吸了一口气，开口：“顾繁之前说…丘瑜想采访九叔。”


    顾清昼放下手中的签字笔，闻言“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那…九叔你呢?”黎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紧绷，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光滑的杂志页角。


    顾清昼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那点不同寻常的波动。


    他停下工作，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撑住下巴，深邃的黑眸望向她：“怎么了?”


    黎念微微坐直身体，抬起澄澈的杏眼，目光里满是好奇：“九叔为什么从来不接受任何采访?”


    顾清昼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微微停顿，“大概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他语气虽然淡，却透着让人无法反驳的自信和气场。


    企业家接受采访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提高公司知名，而顾氏集团早已是业内翘楚，顾清昼的名字在A市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黎念眼睫眨了几下，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好像很蠢的问题。


    “当然，”他忽然抬眸，目光专注而认真，放缓语速，低沉撩人。


    “如果可以的话一”“我更想接受我太太的独家专访。”


    四目相对，黎念呼吸微微一滞，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她想起姜丝丝之前鼓励她转型财经记者的话。


    她想，或许…会有那么一天。


    第二天上班，午休时间。


    黎念在微信上跟姜丝丝聊天，说起了昨天在老宅发生的事。


    姜丝丝那边几乎秒回：【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个丘瑜百分百古大佬有意思。】


    姜丝丝【念念你不会没感觉出来吧?】


    黎念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一下。


    没等她回复，姜丝丝那边又连着发来好几条。


    【我都还没采访过顾大佬呢，要采访也应该先排队。】


    【我刚搜了下，她之前待的那个国外报社确实挺牛的，应该是有点实力的。】【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放弃，毕竟财经界的记者没有一个不想采访你老公哦。】


    黎念正要打字，屏幕弹出另一条消息，是顾繁发来的。


    顾繁说她和丘瑜刚刚从顾氏大厦出来，丘瑜还想再试一次，原以为会有一点希望，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然后顾繁又问道：【嫂子你几点下班?下班一起吃饭?】


    看着屏幕上的信息，黎念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又想起昨晚顾清昼的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站起来，边往主编办公室的方向走，边打字回复：【抱歉，我今天可能要加班，改天我请你们。】


    发完消息，黎念深吸一口气，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向走廊尽头的主编办公室。


    短短几步路，她却想了很多。


    她站在门外整理好思绪，然后敲门，进入。


    黎念开门见山：“主编，我想申请转到财经新闻部。”


    正低头看稿的主编闻言诧异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了一遍，确认道，“财经部?”


    黎念点点头，声音带着坚定：“是的，财经部。”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寂，主编打量着眼前的人，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终于开口“黎念，你考虑清楚了?本来下周的晨会上，我准备宣布由你接任本月的重点项目。”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提醒，“放弃这个晋升的机会，以后再想有的话，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晋升组长意味着待遇提升，而转到财经部门代表着更加广阔的前景，其实两个选择都不错。


    事情有些突然，主编看黎念很坚持的样子，放缓了语气，“这样吧，不急着现在答复，你回去再好好考虑几天，下周给我最终决定。”


    晚上下班，黎念走出公司大楼，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


    她握着手机，给姜丝丝发了条语音，简单说明了今天的情况。


    姜丝丝那边也刚下班，收到黎念的消息立马打字回复对方。


    ……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当然选财经记者啊，这样你来我们报社，这样以后我们两个就一起上下班了。】


    【组长这个位置也不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无条件支持你。】


    【不过念念你今天怎么突然想通了，之前我建议的时候，你不是还犹犹豫豫的吗。】


    黎念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今天的这个决定乍看是带着几分冲动，但她很清楚，其实这个念头在很早之前就在她心里出现过很多遍。


    经过周末的慎重考虑，周一清晨，黎念抱着整理好的个人物品，出现在了财经新闻部的办公区。


    因为黎念事先并没有告诉罗嘉禾她要去财经部的消息，所以当黎念出现在财经部的办公区，一向淡定的罗嘉禾睁大眼睛：“念念，你、你没走错吧?”


    她甚至还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黎念将箱子轻轻放在旁边的空桌上，眨眨眼，笑着伸出手：“组长，新人黎念报到，以后请多多指教。”


    罗嘉禾的视线从她含着笑意的眼睛，移到她脖子上崭新的工作证，看到上面清晰地印着“财经记者”四个字，这才意识到不是开玩笑。


    “天呐，太意外了。”罗嘉禾直接绕过工位，握住黎念的手拉近，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整理好工位上的东西，罗嘉禾带着黎念熟悉新环境，然后向部门的同事们做了介绍。


    末了，她拍了拍手，很高兴地宣布：“为了欢迎我们优秀的新同事黎念加入我们组，今晚我请客聚餐。”


    因为欢迎会，今天下班比平时早半小时，罗嘉禾在餐厅订了包间，一行人吃过饭，又转场去唱歌。


    作为欢迎会的主角，黎念自然逃不过被起哄的命运，她从小五音不全，对唱歌极不擅长，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还是硬着头皮上台唱了一小段。


    下台时，罗嘉禾笑着递来一杯酒：“辛苦了。”


    “谢谢嘉禾姐。”黎念笑着接过来，因为知道自己就是半杯倒的水平，所以在酒里又加了半杯果汁。


    中途去洗手间，黎念刚推开隔间的门，就听到外面传来清晰的谈论声。


    “那个黎念是什么背景啊，我怎么看她和罗组长很熟，不会是走关系进来的吧?”


    “谁知道呢，你没发现她今天背的包是爱马仕，看起来像大学刚毕业，应该是家里有钱。”


    “不过我们这行想要做出点成绩可不容易，也不是光有钱就能行的。”


    “那倒是，你看组里的刘元熬了好几年，家里条件好，学历也很亮眼，资历和成绩也都不缺，结果不还是因为卡在一篇爆款稿子，一直没升不去…”


    “好了吗?对了，口红借我一下，我的落包间了。”


    ……….


    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脚步声远去，黎念推开门走出来。


    黎念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变化，她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细细揉搓着手心的泡沫。水声里，那些议论似乎也跟着一并冲淡了。


    这一年里，她成长了很多，学会了不去在意无关的人或事，不会再像最初那样轻易被影响。


    不过刚才的两位同事并没有恶意，大概只是对她好奇。


    考虑到明天还要上班，聚会九点就散了。回到家，顾清昼还没回来，他最近在忙一个并购案，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


    衣服上沾了些酒味和包厢里的气息，黎念先上楼洗了个热水澡，冲去一身的疲惫。


    换好衣服，钻进松软的被窝，床上沾满了顾清昼的冷松木香，躺在上面放佛被包裹在怀里。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床上的黎念很快就觉得眼皮有些发沉，意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上次顾繁邀请吃饭，黎念因为临时有事没能赴约，最近又因为忙着熟悉财经部门的新工作也一直没有时间。一直拖到今天周末，才终于找到空档，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姜丝丝听到丘瑜也在，她很想见一面，于是也跟着过去了。


    到达约好的咖啡馆，四人互相寒暄介绍。


    姜丝丝说完她所在报社的名字，忽然看向丘瑜：“听说丘小姐打算留在国内发展?考虑过来我们这儿吗?”


    丘瑜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端起来轻抿一口，微笑道：“其实还真有考虑过，说不定以后我和姜小姐还会是同事。”


    顾繁的目光在桌边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开玩笑的说道，“合着四个人里有三个记者，还有两个是财经记者，被记者包围，感觉压力好啊，怎么办。”


    姜丝丝闻言纠正：“不是哦，是三名财经记者，念念没跟你们提吗，她前几天刚转了部门，现在也是财经新闻部的人了。”


    话音落下，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丘瑜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嘴角的弧度比方才僵硬了几分：“恭喜。”


    “真的?”顾繁有些惊讶，想到什么眨了眨眼：“那你家那位顾先生知道吗?”


    这段时间为了尽快熟悉新岗位，中午都直接留在公司解决午饭，晚上顾清昼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她几乎每次都熬不住先睡了。


    闻言，黎念微微一顿，后知后觉地，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九叔这件事


    嗯，”她抿了抿唇，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虚，“好像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他。”


    喝完咖啡，四个人又去附近逛了一圈，顾繁好几年没回国，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姜丝丝和顾繁意外的聊得来，两人聊的火热，还互相加了微信，约好以后有空一起出来玩，临分别时，顾繁还依依不舍的赖着不愿意回去。


    周一，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助理秘书正一丝不苟地汇报着今日行程，指尖划过平板屏幕：“九点整，您安排了一场财经记者专访”话音未落，办公桌后批阅文件的顾清昼忽然抬头，签字笔在他修长的指间一顿，眉峰微蹙：“记者专访?”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秘书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再次确认了一遍行程备注栏上的标识。“是的，李特助安排的。”秘书谨慎地回答。顾清昼揉了揉太阳穴，按下内线电话，很快李宥快步走进办公室。“我不记得答应过任何采访。”顾清昼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气场。李宥顶着压力，后背微僵，带着一丝笃定开口：“顾总，这位记者…您一定会愿意见的。她已经在等候区了。”就在这时，厚重的办公室大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黎念胸前佩戴着崭新的财经记者证，身上的米白色铅笔裙勾勒出优雅的线条，微微卷翘的长发自然而然的垂落在肩头。不同于往日的淡妆，今日的妆容格外精致，衬得那双琥珀色杏眸明亮动人。


    她怀里抱着精心整理好的采访稿，姿态专业而沉稳。


    目光迎上办公桌后那道视线，眼眸弯了下来：“顾总您好，我是财经新闻部的记者黎念，请问顾总现在有时间吗?”


    顾清昼的目光从她胸前的记者证移到她故作严肃的小脸上，微微挑眉。


    然后他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上前，给了她一个很正式的回答：“当然。”


    众所周知，顾氏集团的总裁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从不参加媒体采访，多少知名的财经报社被回绝。


    所以当天顾氏集团发布的一则采访视频，立刻在网上引起轰动。


    视频里，顾氏集团的总裁西装笔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看着记者的眼神却格外的温柔，完全不像传闻中那样说的矜冷淡漠。


    然而，最震惊所有人的是，视频结尾的一句话。


    ——“结束之后，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请顾太太吃一顿饭?”


    视频发布的那天晚上，黎念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


    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不断震动。


    解锁屏幕，微信消息如潮水般涌来，群里很多人都在艾特黎念。


    在密密麻麻的一连串消息中，姜丝丝的留言被挤到了最下面：【历史性时刻，念念你现在是财经界第一位成功专访顾清昼的记者。】


    黎念指尖停在上面。屏幕的光映着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淡柔和的阴影。


    因为结巴的原因，她习惯退守在安全的舒适区。为了这次采访，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深夜。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发音。


    顾清昼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手里拿着柔软的干毛巾，耐心的将毛巾包裹发丝，他指节修长，力道始终是温和的。


    黎念忽然仰起头，弯了弯眼眸，声音很轻：“谢谢你。”


    顾清昼眉梢微动，显然有些意外这突如其来的道谢。他垂眸看她，喉结随着疑问轻微滚动：“嗯?谢什么?”


    “谢谢你，“她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语的开心，“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


    早作者有话说


    顾清昼眉梢微动，显然有些意外这突如其来的道谢。


    他垂眸看她，喉结随着疑问轻微滚动：“嗯?谢什么?”


    “谢谢你，”她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语的开心，“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