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这日，第二个喝醉的人是萧棠。但他的酒品很好，不会像沈鲤那样喝醉了就撒酒疯。只是有些上脸，面颊嫣红像是玉面海棠花一样。靠进来拂袖间还有暗香浮动，沈鲤觉得他身上的香还挺好闻的。


    “大人，您干什么？”


    她突然睁开眼，背后的身影就不动了，只坐在床榻边替她拉了拉被子盖到肩膀上。


    “没什么，看你睡了没有。吃东西了没有，饿不饿，我让人拿点东西来？”


    萧棠这新郎官才进新房，新娘就已经自己掀了盖头，卸下头面洗干净了脸上的脂粉，换上寝衣在新房里睡了一个回笼觉。


    沈鲤没回头，依旧背对着他，蔫蔫的瞌上眸子。


    “不用了，刚才青鸾姐姐给我送过吃的了，我吃饱了就睡着了。”


    应该是不止吃食还有酒，萧棠闻见床帐间淡淡的酒气。


    “喝醉了？”


    “没有，就是有点折腾累了。大人今夜要委屈您去软榻上凑合一夜里，卑职实在懒得动了。等明夜，卑职就搬到小榻上去睡不同您抢床。”


    她说着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模从样，突然有人双手抄起她的身子腾空抱起。她吓得一激灵，本能的伸手搂住萧棠的脖子。


    “大......大人，您干嘛？”


    “本官从小就认床，在小榻上睡不着。你不想起来动，那本官抱你去小榻上好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床了。”


    萧棠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娇憨的模样，香香软软的像是一团刚出锅的米糕一样，让人闻见就要忍不住的咽口水。常常靠近沈鲤，他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境。是真的喜欢她，男女之情的爱恋。还是仅仅只是口腹之欲，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那么想要吃掉她。


    沈鲤讪讪道：“喔......那不劳大人大驾。您放卑职下来，卑职自己去。”


    萧棠作势恐吓她，“别动，本官喝醉了，一会儿摔了你，我可不管。”


    沈鲤只是老实待着，到了小榻上他也不许她下地。去柜子里翻了被子来，严严实实的盖在她的身上。


    “好了，睡吧，沈姑娘。本官也要去洗漱了，闭眼。”


    他霸道的要亲手合上沈鲤的眼睛才肯离去。


    “喔......”


    沈鲤眨了眨眼睛，眼睫像是蝴蝶翕动。他这样贴心的模样，叫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赵文倾。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纵容她。只要唤一句文倾哥哥，只爱读书的小秀才就会丢下书本，去帮她打架撑场面。


    可为什么会错过了呢，沈鲤难过的闭上眼。


    萧棠从浴房出来，她听着屋子里的响动，问道：


    “大人，赵大哥当年的事您查到什么了，可以告诉卑职吗？”


    萧棠：“沈姑娘，本官若是告诉你当年的事？你可是会心有不甘，耿耿于怀？”


    沈鲤哽咽了一声，“会，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大人。”


    萧棠靠在床边，拉过沈鲤盖过的被子，神态自若道：“当年的事赵文倾不想本官追查到底，所以后来就没有再查了。就知道当年玉竹买通誊录手坏了他的考试，名落孙山后赵文倾买醉，回家的时候失足跌落山崖断了腿。据扶正堂的田大夫所言，赵文倾的腿并不是摔伤，而是被人用棍子打断的。断他腿大抵也应该是玉竹，只是不知道其中缘由。”


    床榻上的那个姑娘听完这些话后并没有人什么动静，躬起来的背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巍然不动。


    “沈姑娘......沈姑娘，你睡着了？”


    “没有......”


    沈鲤闷闷的应了一声，萧棠听出了声音里的哭腔。她掩声哽咽了许久，转过身子来，


    “大......大人，您说忘记一个人怎么那么难呢？卑职还以为早就放下了，没想到如今竟又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


    萧棠欲言又止，躺到床上，拉过沈鲤盖过的被子。屋子里恢复良久的寂静，他向小榻看去。


    他的新娘子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在梦里哭泣。


    他走下床，半蹲到小榻边伸手抚了抚她有些睡乱的头发，“用一个人代替另一个人的话，也许并不会有你想的那么难，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看着她低头吻去，行使一个新婚丈夫的权力。沈鲤梦中似有感应，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避开。但还是被紧追不舍的唇噙住，掠去了呼吸。


    很快窒息感便袭击来，鼻腔、胸口闷痛难耐。她像是回到八岁那年，同别人打架被推搡到池塘里。拼命扑腾呼救，越是张嘴喊得越大声，河水涌进身体里就越难受，像是被撑炸了一样。


    “文倾哥哥，救我！救命，文倾哥哥，救命！！”


    但没人来救她，后来她学乖了。知道喊得越大声，喝得水就会越多。身体就会沉得越快，死得越快。


    她在惊慌失措中学会吐气呼吸，努力挥动手臂向上游去寻求自救。身体却还是不停下沉，突然间她看见水下波光粼粼的阳光，炸开出绚烂五光十色的水花。年少的赵文倾在水中像是条小龙一样跳下水来了，揽住她下沉的身体。


    沈鲤终于觉得能够喘息了，不再有池水涌进鼻子、胸膛的闷痛。可她觉得自己刚才水里好像吃进了一条小鱼，它一直在她的嘴巴里横冲直撞想要出去。


    她努力的张开嘴巴，怎么也吐不出去。用舌头抵也没用，它反而感到危险被激怒咬了她一口。


    “嗯....疼.....”


    她疼的梦呓出声，唇瓣也被锋利的毒牙钩破，猩红的蛇信子舔去冒出的血珠。沈鲤的梦逐渐变得光怪陆离，救她的赵文倾不见了。


    眼前铺天盖地的红，有喜蜡燃烧的闷浊，喜欢蒸糕的甜腻，还有她睡前闻见萧棠身上湿润冷冽的青苔香。像是他变成黑龙的时候，他们一起躲的那个洞穴一样。


    她被一根红黑绸缎五花大绑，从脚踝交缠着一直到脸上蒙住她的眼睛。可是却没有捆死她，沈鲤觉得不舒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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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轻轻一抓眼睛上的绸缎就掉下来了。


    “嗯?我.......我的衣服呢？”


    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的躺在一张大红色的锦被上。那身红黑色的绸缎缠交叉缠在她的身上，从□□穿过绕在腰间，包裹住丰满的胸脯勒出粉红的痕迹，一圈一圈缠住她的脖子上，剩下一大段轻飘飘的盖在她的脸上，像是她盖过的盖头一样。


    沈鲤被勒得难受喘不过气，却怎么也解不开那段绸缎。它像是成精了，她越是挣扎，它勒得越紧。偷偷磨磨的她的腿，沈鲤身子一颤不敢再乱动，害怕得屈起身子。那段红绸又自己盖住她的脸，她的眼前只有一层红色的浓雾，潮湿的扑在她的脸上。


    她想到话本里被精怪亵渎的小姐，害怕的掉下眼泪。想大抵是什么□□的精怪，变成绸缎跑进她的房间来了。


    “沈鲤，你可知到本官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敢钻进本官的口袋里来。”


    她醒不过来，看不见床边的萧棠长袍下，突然蹿出成年男子手臂大小的黑色尾巴。冷玉一般的脸埋在她的脖子间，半露出红色的蛇瞳。阴冷、潮湿，带着温怒，大抵是因为她在梦中喊了赵文倾的名字。钻进衣服里的手愈发作狠，她有些疼得不舒服，抬手去挡翻倍包在掌心帮着她一起轻揉缓解不适。


    “弄疼你了？”适才温润谦逊的贵公子突然变成一条冷血阴狠的蛇妖，尾巴钻进她的软被里，缠住小巧纤瘦的脚踝，“从前他也这样对你了是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俯下身埋在她身上，轻嗅盛夏潮湿空气里，含苞待放的花苞。


    “它长得好可爱，我咬一口好不好，轻轻的。”


    这样的话与行径似曾相识，沈鲤本能的抬手推搡身上的脑袋，“不......不要，文倾哥哥，会有......有.......”


    “有......有什么？”萧棠抬起阴沉的眸子，附到她耳边轻声诱哄道：“会有什么，鲤鲤？”


    “.......孩......孩子......”


    他听见这两个字神情一窒，垂眸望着沈鲤痛苦难过的脸，抬手揉揉她蹙起来的眉头。


    “那时你才多大，他便对你做这些.......你若是有了他的孩子，现在就已经和你的文倾哥哥成亲了知道吗？”


    他忽又有些不甘心，变得像是一条阴冷、敏感的毒蛇极其不安心。


    “可你现在做的是我的新娘，夫妻敦伦本就是人之常情。喔，不对，我连人也不是，对不对鲤鲤？”


    他心中蛇性的恶越来越强，占据人的理性，身体迅速蜕化成一条光滑油亮的黑蛇。钻进沈鲤的被子里，良久后才从她胸口敞开的衣领里钻出一只圆圆的黑色脑袋，吐着蛇性子盯着她发红的脸看。


    她的身子越来热，四肢沉甸无力，双唇暗紫发黑。脑袋里逐渐连梦也没有了，只剩下小时候听见和尚敲的木鱼声，笃笃的响。


    每每陷入这般梦境里，沈鲤都知道自己生病了，多少是要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