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谦出生贫农，父母竭尽全力供养他读书，十几载寒窗苦读，只为百姓尽点绵薄之力。百姓得知他身世后，更是爱戴这位年轻有为的好官。


    何谦一一考察乡镇官员之实操，然后在莫关县暂住下来。何谦几日观览莫关县，不赞美亦不责备，只默着。过了数日，何谦却了一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平公巷闹鬼也就是几个地痞流氓和会点玄术的人聚在一起偷盗打劫的聚集地，一帮人装神弄鬼，抛砖敲打，移步换景，造成鬼打墙。地痞流氓夜里偷盗，百姓东西丢失，神算子又开始来预言不详，渐渐的，有了不干净的东西。何谦揪出此事，官府也是受到贿赂，有了私下勾当。何谦公事公办，当众撤职杖责处罚县令，此事便了结。


    新的县令被百姓推举上任，何谦觉得老百姓还是对入住平公巷一事心有余悸，便一马当先小小暂住。不久，巷子人来人往。


    而林雅和老师的乌龙事件，还得从此事中抽出细节。


    林如不见的那五串钱就是那些地痞流氓偷的，那偷钱的贼早看见小女孩鬼鬼祟祟，做鬼丢泥巴，见这也没下到林雅，正打算出一个鬼影。


    而林雅举起石头就砸过去，边喊二狗边开心道：“我看见鬼了，来抓鬼啊！”


    那贼人赶紧麻溜地逃走，过了几日后又羞又恼，刨土拿出小女孩的铜钱。发现是一串绳子一枚铜钱，更羞恼了。随手扔掉，五串钱子死死困在草堆里。


    五年后何谦观察平公巷时，捡来细细瞧着，巧的是这一幕撞见了林雅眼里。


    她心心念念的五串钱子，虽然艳红的绳子已经变成一道惨白，但她又是如何不认得?那繁琐的串钱方式还是她阿娘教的！


    她便怒从中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与何谦打了一架，当然是她输了。


    何谦侍卫云峥见她毒蛇一样猛攻自家大人，虽然大人常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这小姑娘不认理，他也不是吃素的。


    制服这小姑娘之后，他家大人还瞪了他一眼，又好心的同那小姑娘解释半天。


    等到林家人赶来，才知道这是个大乌龙。


    林父正在教训女儿鲁莽，何谦已经施施然行了一礼，他说他就是曾经那个借宿的书生。顿时话说家长里短，熟络起来。


    林风见状可了不得，他想科考！


    少年面露难色的去怂恿自己的妹妹，说要拜师学习。


    林雅一听，这个主意好。何谦的年龄大不了林风多少，教一下也没那么多讲究，更不需要收啥钱财粮食之类的。


    林雅打定主意就去请求何谦，何谦一口答应。


    林雅还有些诧异，但听何谦说，他只收林雅，至于如风如松，他也教，但是收徒，对他们的年纪和自己的年纪不合礼数。


    林雅一听，跳起来问：“为何，我也只小你十岁而已？”


    “个不高，这样一老一小，才像师生。”何谦低头，摸摸她的脑袋。


    林雅十岁的时候，个头是真的小。如风如松那两个少年，个头窜得老高。雅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吃了什么。在她偷偷观察之下，他们吃饭确实没偷吃什么灵丹妙药，而是次次三碗饭打底。


    何谦老师在莫关县暂住一段时间后，莫关之景慢慢润了起来。春来绿意盎然，繁华似锦之际，何谦回了平州城。


    三林也常常去平州城学习，经费这方面向来都是老师慷慨解囊。他们第一次去平州城，平州十五座城的城首，果然繁华热闹。人流涌动，商贩随处可见，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


    何谦却摇摇头：“不算，等你们去了淮宁，望阳，京都，这三座城池才是整个大祁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三林顿时对何谦充满崇拜，贫穷限制他们的想象，林风问：“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也如同这般吗？”


    “是也不是，这平州城你还能一眼望到底。在京都，你看不见头和尾。高楼林立，人头挤挤。”


    在没有学识，没有记忆的情况下，那样的描述苍白无力，但是却在三林的心中悄然种下了一棵参天大树的种子。这比老父亲讲的那棵大树不一样，这是一棵渴望向上生长的大树，拼命的向下狠狠扎根。


    何谦就像是一束光，他照耀着这棵大树的小种子。


    终有一天，他们都会长大，如同自己一样。


    五年光阴转瞬即逝，三林在何谦的照拂下犹如脱胎换骨。可这五年，平州在西赤的攻打之下，陷入危局。


    西赤时隔多年又打起东祁的主意，曾经打过败战，吸取教训，此次卷土重来，势在必得。


    何谦曾说，要打就痛快地打回去。西赤边境扰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东祁男儿也不是怕死之辈！


    可惜那一次劝谏毫无意义，有官说打战劳民伤财，有官说和和气气才是美。


    后来君王又削弱兵权，说是简兵精兵，降低俸禄，更是愈发懒散怠慢军事，除了宋家军自律规整，无军再能威武起来。


    在大祁百般纵容之下，西赤一鼓作气，接连攻破沙河关，汉关，三年之内足足拿下八座城池！


    平州十五城开始失去沙河城时，君王不曾派兵支援。何谦身为一州之主，肩负重任。帝王却突然诏他回京，何谦第一次抗旨不尊，决绝写下可歌可泣的《绝笔书》。


    臣此一行，住进平州复曾经。淋窗凿壁光，夜生苦塞霜。昔奄奄如枯木，父奔母辛人世苦，登科入仕铸风骨，得君甘露。臣如微草，蒙君错爱，权高于顶，必遭蒸煮。谏君强军壮马，围墙御赤。君拂然怒，臣亦戚凄。踏平州之境，心幽暗堵。民生食草木，衣不蔽体。破屋连雨摇湿床，孩儿呛死母中怀。赤攻芸良军心散，民入贼城取碎银。


    民为生且不惧死，而军又有何惧?初失沙河城，君不见赤水天上将。威风八面，势如破竹。常道猖狂小儿，伤我百姓，夺我城！


    可见京仙入梦乡，绵糖细软香糕甜，青女柳腰朱唇红。云盈绕柱歌绕梁，舞姬展技酒肆意。谈笑风声嘲将军，五万兵马存两万。君醉君梦君不见，疆民哀嚎江山无岁。


    不同寸木失水桶，端汤不见细粪尝。愿君收淫心，敛奢行。重国将，体兵心。放商道，督财源。察民情，灭苦难。愿国丰财昌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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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军永安，善民康乐！


    臣出口无状，臣愤然。臣以死表忠，臣无悔。城亡臣亦死，冀君遂臣愿。


    于馨德年无日月，善，绝笔。


    何谦十六岁中举，宦海沉浮十载，二十六岁竟只为守一城而指控帝王。


    明明是文臣，却有武将的铮铮铁骨。


    绝笔书送至京都城，骇人听闻。


    学子诵读，悲愤交加。天子垂泪，欲要亲征。学子挡道，控诉战况，斥责祁国不作为，损兵折将，失城死民。天子此去实为添乱，众学子竟然令一天子默然。天子回宫哀嚎，遣散歌姬美人。圣旨一下，升何谦官一品，拜右相。又封宋将军为忠武侯，兼收东祁暗军。圣口谕，务必留命回京！


    何谦在莫关县驻守，高大的莫关如同汉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远远瞧着，也就那一丁点的阴影。等他到了莫关，站在莫城墙之上，险峻陡峭的山石之下，红色的旗帜飘扬，那是敌军插墙示威。再远一点，密密麻麻红色帐篷如龙盘踞，旌旗火红的日与蛇随风舞动。


    赤军来势汹汹，兵多将广，甚是诡异。好似背后有人相助，一路势如破竹。宋家军五万兵马退守莫关，死伤惨重，仅剩两万兵马。朝廷荒废军兵多年，派出的援军竟然羸弱不堪，甚至有人不善习马，不善弓箭。


    众将与谋士一番商量，只能不惜兵行险招，先斩后奏。若要守住莫关，势必要去老奚山一趟。又巧得圣旨，兼收暗军。那朝廷之中的弄臣倒是做了一回人，肯放暗军出世。何谦却隐隐觉得不安，一瞬间就封侯拜相，战功未立先封赏。祁帝有意削弱丞相权利，倒是一举两得。事到如今，城池将失，还不忘算计自己一把，真是无情帝王家。


    “呸，我宋家军都快死光了，他才想到让东祁暗军出面，假仁假义！”


    宋将军刚封了忠武侯，却满是不屑。他今年四十，刚娶了房小妾，新婚燕尔没多久，就被派过来救汉关。结果节节败退，只能退到莫关，奇耻大辱！


    宋将军少年成名，名武征，字文墨。开国功臣之后，世代为将。如今家国怠慢军事，唯他宋家军还成点气候，却白白葬送两万人马，他脾气暴躁，气得差点跟西赤握手言和，转头攻打废物东祁。还是何谦及时劝阻，说国君只是受了奸佞小人的谗言，一时糊涂，万不可意气用事。他看在何谦为国为民的份上，也就软了起来。


    时过境迁，东祁暗军并不是有军令就即刻出山。江湖精兵，心性孤傲，怕是要去请教一番才肯出山。


    众人备马选人，即将远赴老奚山。


    林雅偷偷混入队伍中，然而离行队伍人少，男人女人身材有异，一上战马，便看出一个身材娇小，背脊挺直的男装少女。


    “牙子！下马，莫要胡闹！”何谦站在队伍最前头，高声喊到。


    宋将军见状，赶紧把林雅扒拉下来。


    “哎呦我滴小祖宗，你就省点力气吧，你老师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林雅回瞪着他，默然不语。


    众人驾马而去，留着他们远远站成阴影背景，直到听不到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