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周杨上将谁不认识？关于周上将的报道数不胜数，随便翻翻就能看到无数人对他的评价。唔，我刚才说的那些，是某一个记者对他的评价。”亚绫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哪个记者？”周然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要被我老爹知道了，铁定要扒他一层皮！身为记者，应当谨言慎行，怎么能张口就来胡说八道呢？虽然我老爹这人吧确实……”


    “言归正传！”这回牵勒马的缰绳落在了朵朵手里，“所以，亚绫你是觉得周瑶离家出走跟她被项目组除名有关？”


    “嗯。”亚绫继续快速浏览屏幕，“一篇最新报道里写道，周瑶虽然在项目组待的时间不长，但却掌握了非常关键的核心技术，并且在离开课题组时带走了一份重要的研究资料，导致项目组后续研究工作开展受阻……”


    听到这朵朵瞪圆了眼：“这算偷吗？”


    “别乱说。”周然轻轻指责，“我姐不是这种人。”


    “‘带走’这个词模糊不清，如果资料里的内容是周瑶的研究成果，她带走无可厚非，但如果并非她个人成果，那……”亚绫没把话说完，只是摊了摊手。


    “肯定是她偷走了！”


    朵朵说完，亚绫和周然都同时瞪向她。


    “……她偷走了资料，所以项目组的人到处追杀她，她才会逃到莫莎星这种联盟政府也管不了的地方来！而且她还不好意思跟家里人明说，才导致你这个弟弟也蒙在鼓里。”


    周然很不满意她这个推理，但几次欲言又止，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想了半天，决定撇下事实不谈，先维护姐姐的人品：“我姐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她工作负责，志向高远，从小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们周家的骄傲，她怎么会偷东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请你不要信口开河！”


    见他这么义愤填膺，朵朵有点不好意思，改口说：“我就是做个猜测，又没讲一定是你姐偷的……”


    “万一……”亚绫开口，周然立刻紧张地盯着她，“周瑶拿走那份研究成果，是出于善意和责任心呢？”


    “哈？”朵朵翻了个白眼。


    亚绫：“就像我前面说的，周瑶并不支持AE79研究项目，但她一个人的发言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阻止这项研究，所以才会采取这种极端的办法。”


    周然边点头边说：“如果真是这样，倒像是我姐会做出来的事……可她为什么要连家里人都瞒着？我爹好歹是个上将，在联盟混了一百多年，至少能给她撑撑腰啊。”


    他看看亚绫又看看朵朵，迫切希望能从她们口里听到答案，但两人都把头摇摇。


    亚绫：“这些问题，恐怕得找到周瑶本人才能搞清楚……”


    周然越想越急，最后实在坐不住了，急冲冲地要去找唐恭。


    “你觉得唐恭是真心帮他吗？”朵朵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担忧地问。


    “唐恭这种人没有真心。”亚绫说，脑子里闪过以前军校时的种种往事，“但如果有利可图，或许他真能找到周瑶。”


    *


    过了午夜周然还没有回来，朵朵在疗养舱陪T哥，亚绫一个人躺在车间改造的简陋卧室里。


    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外面蓝色的园区连着一望无际的深色夜空，像是一副影影绰绰的沙画。


    亚绫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这么纯粹宁静的景色了。


    在莫莎星，似乎到处都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不管在哪里，哪怕在学校，鼻间也时常充斥着酒精和不知名的香水味。


    有奢靡才会有堕落，但明明莫莎星是全联盟最落后的星球之一。


    初来乍到时亚绫曾经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后来她渐渐有点琢磨明白了，不是穷人在这里变富了，也并非失意者在这里得志了，只是穷人也可以继续挥霍，失意者也能够尽情放浪，快乐和纵情才是莫莎星唯一的行为准则……


    “砰”一声，大门猛地被人推开。


    亚绫扭头一看，朵朵火急火燎从外面冲进来。


    “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


    亚绫示意她继续说。


    “好消息是周瑶有下落了，坏消息是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拨人也在找她。”


    “项目组的人？”


    “不是。”朵朵咽了下唾沫，“是‘野火帮’的人。”


    以往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伴随着爆炸、抢劫、枪击等恶劣事件。


    野火帮起初只是一个四五人的小团伙，后来越做越大，历经数百年的兴衰迭代，已经成为了联盟黑名单上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每次听到下属上报野火帮的事，周杨都会破口大骂：“几个没文化的星际海盗就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丢人现眼！都他X给老子卷铺盖滚蛋！联盟养着你们还不如多养几条狗，至少狗还知道咬人！”


    然后被骂的将士就会跑来找亚绫哭诉求情。


    但野火帮的事向来不归亚绫管，她爱莫能助，最多只能帮着去跟军委求情，久而久之，周杨就觉得她老跟自己作对，嫌她“手伸得太长”。


    ……


    “你确定是野火帮的人？”亚绫迅速穿好鞋，披上外套。


    “我听唐恭跟周然说的，应该不假。”


    “他俩人呢？”


    “唐恭在点人数，准备去金九客跟野火帮抢人。”


    “周瑶在金九客？”亚绫蹙眉，“金九客的老板不是你亲戚吗？”


    “金九确实跟我有点亲戚关系，但从我爷爷那一辈起我们家跟他们家就没来往了，前几年我哥因为惹了点事，硬着头皮去求金九帮忙，她非但不帮，态度还很差劲，我哥当时就跟她彻底闹掰了。”


    亚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哥怎么样了？”


    “人是醒了，但是只能躺着，动不了。”朵朵咬牙切齿，“这个杀千刀的唐恭！真希望野火帮的人能一枪毙了他！”


    “你留下来照顾你哥，我跟他们去金九客。”


    “你去干嘛？”朵朵伸手拦住她，“唐恭想巴结周家，你就让他自己去找周瑶好了。”


    “哦？”亚绫微笑，“是谁跟周然说要帮他找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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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朵朵红着脸支支吾吾：“我……我也想帮他啊，可现在要面对的人是野火帮哎！你知道那帮人有多可怕多凶残吗？我可不想冒这个险！”最后又补了句，“我劝你也别去，真的很危险。”


    “可我也想巴结周家。”


    “啊？”


    趁朵朵风中凌乱的时候，亚绫越过了她，离开了房间。


    *


    “我姐会不会有危险？”


    “……”


    “她怎么会惹到野火帮的人？”


    “……”


    “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


    “……”


    “唐……”


    “周少爷，你说得这些我现在都不能明确回答你。”唐恭说，把一把极其锋利的钛银军刀塞进了靴筒里，“我只能承诺，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你姐姐。”


    透过门缝，亚绫看到房间墙上映出两个高大的影子，一个垂手站得笔直，似乎有些可怜无助，一个忙东忙西，像在为迎接一场大战做最后的准备。


    “谢谢你愿意帮忙。”周然说，握紧了拳头，“如果我姐姐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你想要我们怎么报答你？”


    忙碌的身影停了下来。


    “让你爹帮我一个小忙。”唐恭说。


    周然困惑地看着他。


    “解除我的终身禁令，让我能自由出入莫特尔军校。”


    莫特尔作为首都星第一大军校，培养了大量优秀的机甲战士和军事家，拥有整个星系最先进的安保防御系统，校外人士禁止自由出入，被下达禁令者则在进入距离学校百米范围内就会自动触发警报，想偷溜进学校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如果要解除禁令，则必须由军委成员提交申请，由军委会决议通过。


    此事非同小可，周然不敢贸然答应，谨慎地问：“为什学校会对你下达终身禁令？你以前也是莫特尔军校的学生吗？”


    唐恭表情淡漠：“恕我无可奉告。”


    “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想进莫特尔军校吗？”


    “我想见一个人。”


    “谁？”


    “亚绫上将。”


    周然倒抽一口凉气：“她不是已经……”


    “是。”唐恭依旧语气平淡，“听说他们把她的衣冠冢安在了学校的陵园里，我想去看看。”


    “你是亚绫上将的学生？”周然越听越迷糊，心想既然是亚绫的学生，又怎么会被终身禁止进入学校？


    “不用担心，我不会搞什么阴谋破坏，我对莫特尔军校那群呆瓜学生和老古董教授完全不感兴趣。我只是想亲眼去看一看我曾经的恩师……”唐恭特意咬重了“恩师”两个字，听上去更像是一种嘲讽，“尸骨无存的凄凉下场，好让我午夜梦回时，能开心地笑出声。”


    沉默半晌，周然只能点头：“我老爹也一直很讨厌亚绫上将，我想说不定他会愿意陪你一起去。”


    亚绫：“……”


    她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讨厌她的人，真是比想象中还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