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镀上一层银辉。


    尹伊眨了眨眼，林序已经松开了她的唇，却仍用修长的手指轻抬着她的下巴，目光专注地端详着她的面容，仿佛在疑惑地研究什么。


    “你干什么？”尹伊回过神来，羞恼地推开他的手。


    林序忽然轻笑一声，收回手。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在她身上流连，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黑衣很快隐没在竹林深处，那只织织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甲壳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尹伊还怔怔站在原地，她想举起袖子擦拭嘴唇，又认为这个动作毫无意义。


    不是，林序究竟怎么回事？


    尹伊蹙起眉头，今夜为何如此不同平常？被王越之的死刺激到了？


    不过话说刚刚的事情不会被卓然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的，毕竟卓然只能听见声音不能看见画面。


    尹伊捏捏腰带，真是种微妙的心虚感。


    上一秒她正为卓然那些话感到开心，可下秒林序的出现却能让她整个人手足无措。


    ……长达十几年的单恋，就算决定放弃对方，也还是会在对方突然主动的瞬间有些心慌意乱。


    第二天一早，尹伊就去找林序问个明白。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为什么不来商量监视驰剑尊的事，反而莫名其妙跑来亲她？


    青石广场上阳光明媚，尹伊转了一圈却没见到人：“奇怪，人呢？”


    她拦住一个负责内务的弟子：“林序师兄怎么没来？”


    “林序师兄和驰剑尊送越之师兄回扬州了啊。”弟子一脸莫名其妙。


    “他们……昨天没回来吗？”


    “没有啊。”弟子困惑地摇头，“按行程至少要三天才能回来呢。”


    尹伊疑惑：难道是驰师尊和林序是半夜回来的，这些弟子还不知道。可就算他们半夜回来，第二日也会来如常训练的，难道是还在准备王越之的丧事。


    灵剑阁规矩是：凡弟子死亡。尸身送回老家入土为安。可灵剑阁内也会立弟子的衣冠冢，以便拜祭。


    尹伊回到主阁，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驰剑尊和林序回来了。


    有个负责接待的弟子听到尹伊询问，比她还疑惑：“怎么会那么快回来？扬州那边丧事可繁琐了。驰剑尊此行恐怕要三天吧。更何况洛师弟、王师弟、辛师弟都没回来呢。要是他们回来，肯定要通知我的。”


    尹伊站在檐廊地下，右侧便是灼热的太阳，越想越心惊。


    不会吧？昨晚那个人不是林序？还是林序偷偷回来了，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可是为何？


    他要是偷偷回来，只能是因为调查王越之的事，可这件事明明说好了他要借用卓然的青蛙调查。


    尹伊倚着朱漆廊柱，懒洋洋地坐在雕花栏杆上。


    她暗红色束腰长裙，此刻与廊柱的朱红色几乎融为一体。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廊下青翠的竹盆栽叶片——反正她是天隐宗来的交流弟子，不上课也不要紧。


    阳光透过竹叶在她裙摆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就这么静静坐了许久。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回廊另一端传来。只见驰夫人挎着个竹编提篮，快步穿过庭院。


    此刻正值晨课时分，整个灵剑阁的剑尊和弟子们都聚集在练武场，庭院里空无一人。尹伊当即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驰夫人步履匆匆，沿着北面的青石小径疾行。


    穿过幽深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方被参天古木环抱的墓园静静矗立。近百座坟冢整齐排列，每座碑前都插着一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光。


    她隐在一株古松后，看清最近墓碑上刻着“灵剑阁第三代弟子刘清扬之墓”。目光移向中央，驰夫人正跪在一座新立的墓碑前，长明灯的火焰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我儿…………”驰夫人颤抖的手抚过碑文，往铜盆中烧纸，声音带着凄楚的嘶哑，“为娘实在不应该生你下来受苦，你要怨就怨我。下辈子娘给你做牛做马，让你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阴风呜咽，卷起纸灰在空中盘旋。尹伊望着驰夫人悲痛欲绝的背影，心头泛起一丝酸涩。


    这样看来，王越之确实是驰夫人的亲生骨肉。


    那他报复林序纯粹因为林序是他哥哥，却享受到了比他更好的优待，还是因为驰剑尊……驰剑尊知道驰夫人和王越之的事情，故意训练王越之死在林序手下？


    不会这么狗血吧？他不担心林序恨他吗？


    “灵剑阁的人总是有大事要做，要成为天下第一大阁。可是他们永远不能理解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心情。为什么，为什么……早知如此我为何要嫁入这里，现在想来，还不如嫁给乡野农夫，至少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我儿，为娘对不起你。”


    驰夫人眼泪冲花了妆容，她想必这几日都哭了许久，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你也不要怪序儿，序儿他不知情。序儿也还有磨难要受。”驰夫人的眼泪几乎都要打湿烧纸，风吹过，让她整个人瞬间打了个冷颤，抬头，浑浊的泪眼中突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越儿，是你吗，是你吗？你来看娘啦，越之……”


    母亲对儿子这声声泣血的呼唤，听得尹伊也鼻尖发酸。


    直到驰夫人提着空篮蹒跚离去，尹伊才敢上前。


    墓碑上“王越之”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周围散落着未烧尽的纸钱。


    越之师兄。


    正当她出神之际，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寒意。


    猛回头，黑衣林序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之外。


    更诡异的是，他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要知道以林序的修养，向来会刻意加重脚步提醒旁人。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神。那双往日清冷的眸子此刻近乎透明，正冷漠地打量着王越之的墓碑，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王越之是没有了么？”他问。


    尹伊的目光从他脸上缓缓下移，突然瞳孔骤缩——他腰间赫然挂着一枚黑铁面具！昨夜太黑，加之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让她方寸大乱，竟没注意到这个致命的细节。


    “！！”寒意瞬间从脊背窜上头顶，尹伊浑身汗毛倒竖。这不是林序！是那个几次三番要取她性命的黑衣人！


    她本能地想要逃跑。


    可还未抬脚，对方已如鬼魅般闪至身前。右手铁钳般扣住她的咽喉，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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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精准地制住她伸向铃铛的手腕。动作之快，连幻林之主都被他硬按下了。修为竟像是比之前大涨，浑然不是一个人似的。


    “你……到底是谁？”尹伊艰难地从喉间挤出这句话，指甲深深掐入对方手臂。


    黑衣人忽然歪头一笑：“我是谁？”他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你猜啊。”


    声音与林序一模一样，只是更加低沉。更可怕的是，他身上那股雪松气息也与林序分毫不差。昨夜那只织织分明也认得他……


    “双胞胎？还是……幻形术？”尹伊艰难地喘息着问道。


    扼住咽喉的手突然收紧，黑衣人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双胞胎？”他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手上的力道却精准控制在将断未断的临界点。


    尹伊心头一凛——难道猜错了？可若不是双胞胎，怎么连气息和声音都一模一样？


    精分？可如果是精分，不会远隔千里赶回灵剑阁精分。驰剑尊他们发现必要追来。


    黑衣林序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阳光照在他腰间晃动的铁面具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尹伊拼命捶打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指甲都几乎折断：“你……干嘛要杀我？！”


    “王越之交代过不能杀你。”黑衣林序的声音毫无波澜。


    王越之？！尹伊心头一震。果然他就是那个黑衣人！


    难怪林序说过只有自己能控制织织——王越之确实做不到。能操控织织的，是眼前这个黑衣“林序”！


    只见他左手一翻，那黑铁面具竟咔咔变形，转眼化作一副精巧的铁手铐，严丝合缝地扣住了尹伊的双腕。


    “救命啊！！！”尹伊仰头尖叫，声音在空旷的墓地上回荡。


    黑衣林序忽然轻笑：“这里是禁地，平日无人敢来。”他指尖一勾，无形的铁链从手铐中慢慢地拉出来，“在林序回来前，我们好好玩玩吧，不然等他回来我又要躲起来了。”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尹伊拼命向后挣扎，鞋底在泥土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黑衣林序用力一扯，扯她趴在地上，他拽着铁链前行，突然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杀了林序第一个心上人辛月，现在杀第二个……也不会有人过问。”


    尹伊抬头浑身一僵：“辛月……是你杀的？”


    “是啊。”他歪头一笑，“只是没想到会让他的修为停滞这么久。”


    山洞入口看似普通，推开却是一道暗门。就在一只大雁掠过的瞬间，黑衣林序突然停步抬头：


    “不对……”黑衣林序突然俯身逼近，修长的手指猛地攫住尹伊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对视。


    他冰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那双与林序如出一辙的黑眸中竟是无比的冷厉：“林序每次见你都会心痛。”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笃定，“你就是辛月，对不对？”


    尹伊抬头，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眼前之人，就杀害自己的凶手？！


    黑衣林序突然松开钳制，转而抓起她一缕青丝把玩。这个本该残忍的动作，却被他做得莫名温柔：“你的头发……很软。”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发丝，随即猛地拽起尹伊，粗暴地将她拖向洞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