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初始

作品:《九公主今天也在端水

    端妃忽地有些恍惚,她的目光虚虚落在玉贵妃身上,又像是穿了过去,看向了别处。


    她许多年都没有见过棠音这样对她笑了。


    棠音出生于清河郡百年世家,乃是先皇在世时特意为前太子求来的。即便人在清河,她的容貌风华仍是闻名京都。


    棠音进宫后可谓是众星捧月,愿意攀附她的妃嫔不计其数。初封贵妃时,她在后宫的名望更是一度将要越过皇后,且她膝下又有一对双生子。


    君心盛宠,惹人羡慕。


    而她与棠音不同。


    她比棠音晚进宫两年,顶着汝国公府的期望,她在宫中小心行事,极少与旁人往来。汝国公府式微,父亲着急,催促她尽快诞下皇子。


    可她有自己的坚持,她不愿做那等勾引之事,也不愿放任自己活得像具行尸走肉。


    如此之下只能蜗居宫中,可怎知这样也会被人记恨上。


    某次宫宴上,她被下了春药。那药极为霸道,有如千万只蚁虫在她身上攀爬,她只能狠狠咬住唇舌,凭借痛楚压下那股悸动。


    千钧一发之际,四公主哒哒哒地跑过来,拉着她手糯糯地说:要南美人替自己更衣。


    怔愣间,她的目光与一双芙蓉凌波般的水眸对上。


    三岁的时月又怎会知晓她受了难,不过是棠音心善,给了她一个体面的理由。


    她抱着时月去了昭和宫,没过多久,便有宫女送了药进来,解了她的无措。从始至终,棠音都未出现,也未开口再提及这件事。


    棠音施救于她,又全了她的面子。


    她思索很久,终是厚着脸皮去了昭和宫道谢。


    昭和宫的景致与现在不同,那时的昭和宫清雅幽静。亭台楼阁,曲水环绕。她一见就很喜欢,只觉得每一处的装点都似长在了她的心头一般。


    越往里走,见到的景色越是宁静。


    一条青白的碎石小路,石子儿磨得发亮。缝隙里冒着些野生的小黄花,路两边是葱郁的淳安槐。


    这些槐树枝叶茂密,绿荫如盖,将躁意的烈阳隔绝在外,只余些清爽的凉风穿梭在小路上。


    古人常说,槐树招鬼,是以很少有人用它来装点庭院,可实际分明不是这样的。


    槐木耐水,槐叶入药,槐花为染料,就连槐枝、槐根、槐种皆有用处。


    文人写上几篇志怪文章,槐树便成了鬼树,抹去了它的功绩,又添上不少恶意。


    她不喜这样。


    路的尽头,棠音笑意吟吟地坐在那处,亲昵地问她怎么还不过去。


    她并非故作迟疑,只是被美景迷了眼。


    她是知晓棠音貌美的。棠音仙姿玉色,面若芙蕖,一颦一笑皆是妩媚,好似天上灿然的霞光。


    回过神后,她按下羞赧,郑重地向棠音道了谢。棠音却佯装嗔怒,还道她生分。


    那日,她与棠音相谈甚欢,便是曾经的南姝也不曾带给她这种感受。好似摒弃了一切身份,宛如两道微风,顺从自然,飘拂随心。


    自那以后,她和昭和宫的往来也多了些。甚至,她似乎都把南姝抛于脑后,得了南姝不少埋怨。


    寒漪也很喜欢黏着时月,平日里总会掰着手指头算哪天能去昭和宫。


    父亲送来生子药后,她一度彷徨无措,与棠音聊天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棠音当即气愤地掀了桌子,她从未在棠音脸上看到那般冷漠厌恶的神情。


    她忽而有些瑟缩,棠音生来便如华日,悬于苍穹之上,可她只是傀儡,受缚于提线。


    她真的配与棠音交好吗?


    头一次,她忽视了棠音的劝阻,服下了生子药。棠音知晓此事后,并未斥责她无用,只是派来了一位姓钱的太医。


    钱太医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很是和蔼,言语之间也极为健谈,不同于其他太医一般少话。


    有他在,怀孕初期的痛苦少了许多。


    可后来……


    她以失去元瑞的代价,被皇帝封为端妃。那段时日,棠音几乎日日都来长定宫,从早陪她到晚。


    若不是棠音,她怕是早已撑不下去了。


    某日,那位皇帝忽而来了长定宫,状似随意地道了几句她和棠音交好的事情。皇帝走后,她一个人在宫中坐了许久。直到天黑,寒漪哭着跑来拉她去用膳。


    她摸了摸寒漪的头,让她日后不要再去找时月。寒漪不解,睁着清澈的眼追问原因。


    她沉默很久,终是将怨恨咽了下去。她如何能说的出口,这一切只是因为你那位父皇的制衡之术。


    “怎的不说话?”


    耳边传来熟悉的关切,端妃下意识握紧了锦被,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许是身体还未好,有些倦意。”


    这话颇有种赶人的意味。


    可玉贵妃只是看了她一眼,兀自坐在了她的床边,并未去坐桐君搬来的软椅。端妃这才发现,屋里的宫人们早已退下了,室内只留她们二人。


    氛围有些凝滞。


    见玉贵妃打量着屋内的火盆,端妃忍不住解释道:“病中畏寒,贵妃娘娘怕是闻不惯。”


    她是知晓棠音只用金丝炭的,那是帝王和皇后所用,棠音特殊,也是用的了的。只是她这长定宫烧的是红罗炭,相比金丝炭来说,气味、火力都要差上一些。


    “你我二人许久未曾这样说说话了,你一开口便是要赶我走?”玉贵妃神色疏懒地拨弄着手腕的玉镯,斜睨她一眼。


    端妃身形一僵,极快地摇了头:“非是如此,只是不知娘娘来意,恐怠慢贵妃娘娘。”


    二人也算说了好几句了,可是端妃说话之时从未直视她,玉贵妃偏过头看向了一旁的花盆,语气淡了不少:“汝国公递了帖子要见你。”


    汝国公?


    此时求见,怕是因为南姝的事情。莫不是因为南姝不愿听他的,他就让自己去劝?


    这事,他的确做得出来。


    端妃眼眸暗下,被恶心地失去了言语。


    “可是,我拒了。”


    话毕,端妃立刻抬了头,怔怔地看着她,眼眸里皆是惊讶。玉贵妃靠在床架莞尔一笑:“这样你可会高兴些?”


    ……


    入住苍徐别苑时,已是深夜。寒风裹着大雪,上山之路异常艰难。


    好在阿筝下午睡得饱饱的,精力正愁没处儿使。左右两位皇姐皆是气喘吁吁,阿筝想了想,一手挽上一个,接过她们的重量,就这样负重上了山。


    原本是有夜宴的,但由于天气实在不好,加上赶路晚了,此宴便推至次日中午。


    趁着众人熟睡,阿筝附身一只麻雀飞了出去。


    福王的住处竟是早早地就熄灯了。他的房屋周边寂静如水,阿筝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正欲往猎场探探时,阿筝遇到了个麻烦。有一人在月下背身而立,身影朦胧几不可见,青丝染雪,宛若妖孽。


    竟是霍元恪。


    阿筝撇撇嘴,这次没等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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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主动飞了过去。听到翅膀声的霍元恪顿了顿,长腿一迈兀自往前走。


    果然是在等她。


    即便在别苑,太子住处的规格仍是要好上不少。


    见太子终于回来,戚正全安了心,正要上前询问安歇时,眼神一扫,才发现太子身后竟还跟了个圆滚滚的瓦雀。


    瞧着怎么还有些眼熟。


    戚正全面上有些犹豫,一时也不知该不该驱赶那瓦雀。


    好在霍元恪开了口:“下去吧。”


    “是。”


    跟着霍元恪进屋后,阿筝左右看看,挑了个罗汉床上的软垫卧下了。


    “你在窥探福王?”


    阿筝冷笑一声。若她此时能说话,分明要争辩一番,霍元恪的用词太不精准。


    但这声冷笑在霍元恪耳中,只是一道啾啾声。约莫是见了霍引筝鸟身很多次的缘故,他大概可以从那具鸟身上看出她颇为不悦。


    霍元恪曲指将手边的纸筒推了推。阿筝扫视一眼,不为所动。


    “霍引筝,我没耐心跟你玩游戏。”说这话时,霍元恪的声音很是冷淡,半张脸在灯烛的印照下晦暗不明。


    真是人说出来的话,是她要这样的吗!阿筝气鼓鼓地起身飞过去,抓上纸筒飞走了。


    临走前,又回头恶狠狠地扫了他一眼。


    次日是个晴天,午宴场地早早地就被清理干净了。阿筝好奇地坐在那里,看着冬猎拉开序幕。


    先是燃放了备好的炮竹,寓意众人一击必中,随后仍是太常卿念祝词,感恩先祖,再展望未来。


    很有点公司团建的味儿。


    只不过,不少同事危险系数过高,比如那个头号危险份子—霍元恪。


    阿筝捏着糕点,面无表情地吞咽。


    此人着一身皎白猎装,袖上金丝简单地勾勒了山带轻阴,瞧着颇有种朗朗少年的意味,那身衣衫更是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形挺拔。


    加之他的肤色极白,唇色红润,眉骨下的黑眸被长睫覆盖,反而令人想一探究竟。


    在霍元恪看过来之前,阿筝收回了视线。因为她的目光被另一物件吸引,文阁老腰间佩戴的环龙佩似是有些眼熟。


    席间出了点小插曲。


    有个小太监上酒时不小心崴了一下,当时他离帝王只差两个身位。阿筝看得一颗心提了起来,她没想到冬猎第一日,去妄和福王竟就打算动手了。


    腰侧的布包被她攥得都皱了许多,一旁的霍寒漪还担忧地看了过来,以为她舟车劳顿。


    只是阿筝没看到的是,这一幕被霍元恪收于眼底,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福王,随即招来了一个小太监。


    宴后,锣鼓声起,由姚公公宣布了此次冬猎的新规则。


    每日戌时到戌时三刻记一次分,带回的猎物按体型大小从一分到五分计,超过这个时辰便不算入得分。


    跃跃欲试的少年们听后并不在意,兴致反而更高涨了。今年的奖赏诱人,除甲等是战神盔甲外,乙等丙等也有良兵利器。


    且是圣上亲自授予,这是何等的殊荣。


    此时的福王正含笑看着身边的霍丛雁。他面露关切,似是在鼓励她。


    霍丛雁一身潇洒的赤色猎装,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身姿挺拔,神情势在必得,如一只兴奋的小鹰。


    阿筝沉默着挪开了目光。


    在此之前,福王是否想过他的女儿。亦或者,这样于他来说,反而更易洗脱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