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我睁开眼看林顾，屋里没关灯，暖灯打在林顾衣服上反射着亮片闪光，把他照得神采奕奕。


    在寂静无声的气氛里，我俩交换了眼神，他滚烫认真的眼眸里倒映着我百无聊赖的样子，我鬼使神差补了一句：“你想算什么？”


    林顾错愣眨了下眼，眼睛被皱着的眉头挤压变形，愤怒的波涛骇浪瞬间要涌上来，我及时吻住了他。


    我的轻微动作晃扰了光线，在林顾眼里投下阴影，他的眼睛变得震惊迷茫。


    我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步走错了才让林顾对我误会冲动，这本来是件足够糟心棘手的问题，但经历了陆琛谢拙带来的兵荒马乱之后，我实在太累了，躺床上和林顾接吻已经变成了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一件无所谓的事。


    真是够荒唐的。


    我吻得很敷衍，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但林顾耳廓瞬间滚烫发红，颜色晕染到眼尾，浓黑的睫毛颤抖畏缩，像条小鹿在我视线里乱撞。没见过他这幅样子，青涩得有点好笑。


    他是不是弄反了顺序？以他丰富的情感史，接吻应该像喝水一样简单。他就长着一张长期找对象、不找长期对象的脸，流水账记录估计比我买的盐都多、主动强吻时比谁都霸道，现在突然装这么纯骗我干嘛？又不是没吻过。


    不过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特别漂亮，漂亮到像童年回忆中橱窗水晶球里的世界，让人想拥有。


    接吻时的眼睛对视是最赤裸的，像是把自己的灵魂给了对方。这一次和以前的都不一样，没有厌恶、报复、愤怒，只是羞涩，超级漂亮。我要是初吻时看的是这种眼神，也不至于应激这么多年……


    不能这样。


    我捂住了林顾，他的睫毛在我手心翕动，我毫不留情推开了距离。


    林顾伸出手抵住我后脖颈，回吻。


    他学着我蜻蜓点水的吻，一动不动，只是非要与我对视。我已经没了兴趣，除了他扶在我后脑勺上的手抖得我要脑震荡之外，我没有其他感觉。


    呼吸交换间，林顾明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放开了我，落寞地半垂着眼，像是我嫖了他不给钱似的。


    “你怎么和谢拙认识的？”我哄着他岔开话题。


    “不熟。读书时竞赛打过照面，宴会也见过几次。真要从七大姑八大姨细究起来，还能攀上点远亲。”


    “你和谁都沾亲带故的。”


    “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人，算计来算计去让人恶心。”林顾话说一半突然愣住，皱眉盯着我，语气变凶，“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你怎么和谁都有关系？”


    “别问了行吗？我想睡觉。”我情绪一下子不耐烦，背过他去闭上眼。


    林顾没再说什么，我听见他窸窣关了灯。眼皮由晕光瞬间换成黑暗，我身上长时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但耳鸣声躁动，依旧刺激着我。


    寂静中，所有分崩离析的回忆又开始浮现，我的世界彻底静不下来了，呼吸又开始急躁。


    颤抖挣扎间，林顾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他毫无征兆把头埋在我颈窝，闷声说着无厘头的话，“我知道你对谁都没有心。”他环在我腰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你最好不要被我发现有一天把心给别人了，我会疯的。”


    “神经。”


    林顾像条蟒蛇一样挤压我的生存空间，绞杀我的空气。他抱得我越来越紧，皮肤烫着我，使我不得不抛下所有胡思乱想和颤抖，只顾着本能地求生，在与蟒蛇挣扎中昏沉脱力，我睡着了，睡得好沉。


    再次睁开眼时是被硌醒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又与林顾面对面躺着。眼睛苏醒的刹那，还没聚拢到光，率先吻住了林顾鼻尖。


    我脑子一片浆糊，昏昏沉沉地皱眉扯开点距离，瞳孔适应完黑暗后下一刻就看见一张乌青骇人的脸，他还保持着抱我的动作。


    “你没睡？”


    林顾盯着我点了点头，活像苦命的厉鬼。


    “你知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蹭我？”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奶奶的！是谁非要和我挤一张床的！


    “我蹭你哪了？”我尽量收敛下暴躁情绪，揉着沉闷的眉心，抬起手环看一眼时间，不甚在意地问他。


    林顾诡异地不说话。


    我动了动，衣料窸窣摩擦声嘈杂得要命，被烫到了……


    我无语地与林顾对视，他现在就像个拉屎撒尿屁大点事都要喊老师的幼儿园小屁孩，烦人的一批。


    “你自己放中间用一下不就好了，我又不会知道。”


    “草！陆琛*丫的！”林顾咒骂声洪亮刺耳。


    我意识到自己对他说了什么……


    “他都把你弄成什么样了！”


    林顾突然扼制住我脖子，我瞬间应激，一手掰他手指，一手扇他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划出尖锐的弧度……


    “对不起。”我面部肌肉抽搐着，揉着紧皱的眉心，抚上林顾火辣发红的脸。我现在感觉自己不施暴都快活不下去了。


    他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地呆滞着，眼睛晃了晃，像要掉泪似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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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


    我怕他掉泪砸我眼里，困倦眨了眨眼。手指冰凉的温度传递给他的面部皮肤，意有所指地拍了拍。


    “你还要脸吗？”林顾冷笑一声，脸更红了。


    “那算了。”


    我就要收回拍在他脸上的手，林顾瞬间拉住了，又当又立地看着我。


    无语……


    其实我手不算太凉，只是他的皮肤太过滚烫。


    林顾的喘息声和闷哼声越来越粗重，低沉沙哑的声线像是掺进空气里的安眠药，让人昏昏欲睡，我枕着他臂弯，渐渐耷拉下眼皮……


    我再次有意识时，脑袋微微晃动一下，枕着的抱枕也跟着抖动。


    “醒了？”头顶熟悉的声线清澈明朗不少。


    “你好了？”我看一眼手环时间竟然直接睡到了12点。


    “嗯。”


    我撑起身与林顾对视，还没说什么，他率先红了脸。


    “我没蹭你！我自己解决的！你还病着，我又不是变态！”


    “哦。”


    “赶紧起来吃饭，吃完饭去医院，你再不去我都要病了！”


    “吼什么？你能说话小点声不？”我不耐烦凶他，聒噪声瞬间没了，只剩下林顾一张发红委屈的脸。


    “对不起。我情绪不稳定。嘶！”


    “你能把手上的戒指扔了吗？”林顾唯唯诺诺弯下腰凑到我面前。


    “什么？”


    “破玩意丑死了，还咯得我难受。”


    ……


    “你干什么？”林顾跟在我身后，随着我各屋到处跑找东西。


    “我装个盒，挺贵的，方便以后物归原主。”


    “草！”


    ——


    介于我的情绪，林顾最后决定在家预约心理医生上门，他担惊受怕地把我们送到一件干净的客室。这里本来是个酒柜，易碎品被他都清走了。


    我和医生尴尬坐着，始终交流不进去。他特么的总是套我的往事，我配合不了一点，他说的话没一句中听的，却总是对我摆着职业微笑，特别浮夸，特别僵硬的笑。


    我总算体会到了精神病人是什么感受了，太憋屈了。我噼里啪啦又把家里砸了一遍，林顾又给我换了个心理催眠师，因为我告诉他我一直有耳鸣。


    医生给我做系统脱敏时，我走马灯似的回忆到了过去，见过的人脸一一在我脑海里浮现，最后定格成谢拙，具体点是那双眼睛，冷漠厌弃的眼睛。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片段，我鼓起勇气亲谢拙时，黑白眼睛里的厌恶情绪将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