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失恋俱乐部(二)
作品:《【原神】布拉格殉情指南》 二樱桃香烟
芙宁娜设想过很多次重逢,在梦中。她一次次梦到几十年后,芙卡洛斯和厄歌莉娅依旧是一对伉俪,在异国小镇偶遇时,手挽着手笑得甜美。而她多年来未曾变易,成为被困于感情囹圄里的唯一囚徒。最后她们礼貌地告别,擦肩而过,她走着走着就慢下脚步,直到驻足不前,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她们拉得很长的影子正彼此亲吻。
但她没有想到重逢这么快。坐在娜维娅的车里时,大小姐凝重地握着手机叮嘱她:“千万不要和情敌打起来。”
芙宁娜忍了又忍,才克制着挤出几个字:“现在不是情敌了。”
“好吧,”娜维娅在墨镜下觑着她的神色,“这次枫丹廷的项目已经被厄歌莉娅拿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提出与刺玫会合作,我也很意外。八成,是冲你来的。”
芙宁娜曲起手肘看向窗外,突然问道:“失恋俱乐部……他们是做什么的?单听这名字,也不像是会和刺玫会产生竞争的组织。”
“听说他们自诩为一家普通的俱乐部,入会只有一个条件:曾经或者正在失恋。只要有过失恋经验就可以加入,无所谓加入时的感情状态。至于其他方面么,会员间的感情联络、商务合作都和刺玫会没有什么两样。”
“是吗?听起来很有趣。那他们如何判断会员是否经历过失恋呢?”
“厄歌莉娅自有办法:他们的入会面试由厄歌莉娅亲自负责。”
芙宁娜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她和厄歌莉娅的第一次见面,对方那胜者的姿态刺痛了芙宁娜。她早就习惯删除一生中所有的尴尬与不如意的事件,她就是这样活在当下的人,绝不会让可能引发噩梦的回忆占据大脑的储存空间,唯有那一幕她怎么也删不掉。
酒店楼下,她等在街角,厄歌莉娅下楼对她说,放弃吧,她并不爱你。
芙宁娜靠在孤零零的电线杆上,嗤笑道,是吗?我会放弃,但那并不是因为她不爱我。她的确爱你,但这不意味着她不爱我。
厄歌莉娅挑了挑眉毛,温柔地劝告,又像是喟叹:一个人怎么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呢。
是啊,一个人怎么会爱上两个人呢,芙宁娜若有所思地重复,人当然是办不到这件事的。
芙宁娜启程去国离乡的时候,手上还带着芙卡洛斯送的戒指,脸颊上还有芙卡洛斯离别时恋恋不舍的吻的余温。
甫一下飞机,那枚戒指就被遗弃在异国他乡的下水道里,也许深更半夜还在某处孜孜不倦地显露着它独特的蓝。也正是在那时,芙卡洛斯被移出芙宁娜的好友列表。
芙宁娜一向对那混乱的三年讳莫如深:芙卡洛斯同时保持着和她、和厄歌莉娅的恋爱关系。她与厄歌莉娅再也没有见过面。芙卡洛斯深夜醉醺醺地回来的时候,总是乱叫一气,除了她俩的名字,其他朋友也榜上有名。芙宁娜擦去她嘴角涎液时突然有一瞬间顿悟,芙卡洛斯也许并不是人,而是神。
芙卡洛斯从不在乎芙宁娜等她到凌晨两点半,也从不在乎厄歌莉娅出差带回来的各类奇珍。她今夜就着厄歌莉娅的手喝下许多许多波尔多,明天就能躺在芙宁娜怀里缓缓吐出很多很多烟圈。常常她已经睡得沉了,芙宁娜却仿佛醉了,脑子里有五十头大象随着波尔卡舞曲的节奏笨拙地晃动。
芙宁娜几乎是绝望地想,我怎么还能爱着这样的芙卡洛斯。她欺骗我。她背叛我。可我还爱她,而且知道她爱我,用我们几乎一致的基因,知道我们的心仍是相通的。咔嚓。大象们齐心协力踩碎了一颗心。也许芙卡洛斯的心是这样一堆碎片,才能用不同的碎片去爱不同的人。
我是很笨的,芙卡洛斯。我曾经被你耍得团团转。芙宁娜说,可我不想在这样下去了。也许是我还没有长大,不能理解爱情为什么不是单数。可是厄歌莉娅比我们年长许多,她显然也不认为爱是复数。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分歧。难道造物主在捏合如此相似的两个个体时,又偏偏要仪式感地在她们之间制造一道天堑?
芙卡洛斯睡着,呼吸轻柔起伏。
那时她终于决意离开芙卡洛斯。她想,经过这两年的沉淀,她将习惯没有芙卡洛斯的生活。她必须习惯上课开小差时没有及时的纸条,放学后的甜品店没有口味一致的参谋,夜晚的房间里没有另一道暧昧的呼吸。她将很快习惯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她毕竟已失望很多年。
失恋俱乐部的主理人和刺玫会会长不是第一次见面。她们很熟稔地打招呼,然后说起芙宁娜听不懂的名词。
芙宁娜实际上并不是刺玫会的成员。当所有人都忙碌于为自己找个归属,□□或其他什么兄弟会组织时,芙宁娜沉湎于她和芙卡洛斯的二人世界。所以她至今也不是任何组织的注册成员。
这是自由。她这样和娜维娅说,后者只是叹口气,然后拥抱了她,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假如某天她疲倦了,想栖息了,刺玫会永远向她敞开大门。
芙宁娜没有说谢谢。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但朋友不是娜维娅抛下她一个人面对厄歌莉娅的理由。芙宁娜盯着眼前的酒杯,里头冰块做的心脏溶解到一半。
时至今日,她得体、平静甚至冷淡地坐在昔日情敌的对面,竟然有些怜悯对方。毕竟,对陷入爱情的人来说,世界是一样的荒谬芜杂,唯有虚无缥缈的爱可以拯救。
厄歌莉娅没有什么变化。芙宁娜抿一口黑啤,她微微皱了皱眉。其实她不太喜欢酒。她总是更青睐咖啡或茶,它们的苦涩并不辛辣。但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啤酒花的味道在口腔内炸开,就像白开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波澜不惊。
一杯接一杯,有色液体顺着厄歌莉娅仰起脖颈的动作滑进视野之外,芙宁娜收回目光,落到桌上,仿佛在饶有兴致地研究昏暗灯光下桌面的木纹。
厄歌莉娅喝得醉了。她的长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似乎并没有要开尊口的意思。芙宁娜坐在对面,几乎有些百无聊赖。但她并不愿说话,仿佛只要发出一个音节,就输掉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良久,厄歌莉娅以一种烟熏过的调子说,她的双手神经质地搅成某棵古树盘虬的根系。
芙宁娜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她原本以为会更加急风骤雨一些。说实话,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难道她的退出不是成全了她们吗?想到这里,她便又冷淡下来——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都只会令人失望,因此她从这段关系中学到的唯一真理就是不要擅自抱有期望。
芙宁娜没有说话,厄歌莉娅也不指望她有什么回应,她今日更像是本来就要来酒吧买醉,只是顺手捞来一个沉默的听众,于是兀自说道:“芙卡洛斯不愿意告诉你,但我不想再遵守承诺了。”
厄歌莉娅和芙卡洛斯的故事很老套。上司和下属,日久生情。
“我对陈年旧事不感兴趣。”芙宁娜这样说,但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厄歌莉娅的嘴唇。薄薄的紫调唇釉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如一小块料峭的悬崖,开合间露出她喉中的漆黑深海。
回应她的是厄歌莉娅熏然的笑容:“其实我知道说这些很没意思,”她发出一声细小而局促的嗝,“但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是你的话……只有你能理解我。”
芙宁娜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是我?”
“你、你和我,”厄歌莉娅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瞬间眼里的炙热让芙宁娜恍惚以为她根本没醉,“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爱着芙卡洛斯,又被芙卡洛斯爱着的人。”
芙宁娜好心提醒:“芙卡洛斯的爱很多很多,未必只有我们。”
“是的,也许。”厄歌莉娅喝得够了,她抬起头来向后靠去,长发隙中露出好看的眼睛,芙宁娜仔细辨认那股近乎透明的蓝,和她靛青的发色形成鲜明对比。
厄歌莉娅掏出打火机,招呼侍应生将酒杯重新满上。
芙宁娜皱了皱眉:“酒和烟,嗯。”
“失恋的标配,难道不是吗?”厄歌莉娅从石榴红的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不尝试一下吗?”
芙宁娜瞥了一眼那个写着日语的黑石烟盒,礼貌地拒绝:“不了,我想不良嗜好不宜过多。”
厄歌莉娅就慵懒地笑了:“嗯,不宜过多。但你其实一个也没有吧。”她的手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个圆弧,“烟,酒,你都不沾。我想想……你简直就像是把单纯天真写在脸上的那种女孩呢。”
“谢谢,我就当作是夸奖了。你该不会以为像这样,”芙宁娜骄矜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注意自己现在夹着烟,面前的酒杯再度满上的样子,“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很酷吧?”
“不,当然不,”厄歌莉娅若有所思,“看来在美国的这一年给你留下了很多阴影。我是说,他们那群充斥着叶子、烟酒、派对与脏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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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芙宁娜小姐,对此我深有同感。”
“这种群体哪里都有。”芙宁娜不动声色地拒绝她套近乎的言语。
“曾经我也与你一样,”厄歌莉娅徐徐吐出一缕稀薄的烟雾,甜腻的樱桃味混着尼古丁的呛人味道慢慢侵入芙宁娜占据的半边桌子,“对世界的一切都过分在意。世界——那可是我们的舞台!我们必须时刻保持闪耀。”
芙宁娜有种被勘破心事的羞恼感:“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的话!”
厄歌莉娅把玩手里那根细长的香烟,她的语速又慢下来,饶有兴致地说:“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my cherry。它很甜美,很适合你。我想你一定很爱吃小蛋糕。樱桃味。”这几乎是引诱了。
“如果你想要调情的话,我想你可以去找芙卡洛斯。这对我们双方都好,不是吗?”芙宁娜摊开双手。其实她闻到了那股浓樱桃味,几乎糜烂。但她丧失食欲太久,几无触动。
“哦,不,不,你误解我了。我失恋了。和你一样。”
“我想你也误解我了。是我提出了分手,我已经放下了和芙卡洛斯的过往。‘失恋’,这个词语并不恰当。”
“好吧,好吧,”厄歌莉娅宽容地说,“坦诚地说,我失恋了,单方面的。”
“当当!恭喜我们终于回到正题,尽管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形式。”芙宁娜慢条斯理地击掌,以一种波澜不惊的语调。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厄歌莉娅慢慢说,“我终于明白你说‘人当然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的意思。”
“啊哈,这真是值得庆贺。需要我再为您叫一瓶柑橘利口酒吗?或许黑啤已经不足以驱动您的灵感。”芙宁娜眨眨眼。
少女好像一瞬间鲜活起来,挣扎着要从芙卡洛斯的阴影中走出。厄歌莉娅直面了这种冲击,她歪了歪头,轻笑了一声:“芙宁娜,我们都只是普通人。你走的时候我的确是庆幸的,我以为我同她的感情已经扫平了一切障碍,再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相爱。
“可惜,后来我发现,你走了以后,夜不能寐的是芙卡洛斯。她爱着你,你说对了。你们真不愧是双生姐妹,去年我应该好好听你说的。很可惜,因为傲慢,我错过了。”
芙宁娜有些惊异地挑起一边眉毛。厄歌莉娅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成功人士,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如果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那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获得,而且最终一定会得到。她应该是这样一个人才对。
厄歌莉娅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自嘲地笑笑说:“也许我的确能办到很多事。可惜,芙卡洛斯的心并不听我的指挥。”
“她爱着我,所以呢?她当然也爱着你。如果你不介意这一点,你们的感情也能继续,不是吗?”
“你很敏锐。是的,我介意。”厄歌莉娅狠狠地把烟卷掼进水晶烟灰缸,“继续?哦,当然了,生活必须继续,即使你已经遍体鳞伤。可是芙卡洛斯,她太伟大了。”
“很高兴你也这么认为。”芙宁娜说,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疲惫,“但我想这已经与我无关了。”她抽出一只手来,在桌下给娜维娅发消息:【救救我】。
“不,我是来请求你的,”厄歌莉娅揉了把长发,波浪一样从指尖荡起又落下,“我希望你能同意与芙卡洛斯再见一面。”
“不可能。”芙宁娜断然拒绝。
厄歌莉娅捧起酒杯,在芙宁娜面前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我可以许诺你很多东西。与刺玫会的合作,与芙卡洛斯的爱情……”
芙宁娜勃然大怒,推开桌子站起来:“如果这就是你要与我说的——将感情视作交换的筹码,将人心视作玩弄的工具——那么,再见,再见,厄歌莉娅女士,而且我真诚地祝您生活愉快!”
“不要误会,”厄歌莉娅抬头平静地说,“我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挽留芙卡洛斯的生命——只是并不知晓你的价码。现在她简直一刻也等不急要去找你。她发了疯。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只是单纯地嫉妒你。你那么年轻,你的心还鲜活,你还有很多爱,可以支撑你走很多路。
“可是我已经老了。我已经老得没有力气再爱上另一个谁。”
厄歌莉娅伸出胳膊。她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能想象雪茄留下的疤痕是什么样的吗?因为缺少你的爱,她日渐干涸。如今,她丧失了味觉,终日不知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